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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urgatory (炼狱),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三十二章擒敌擒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1 19:41:59 2000), 转信

发信人: foxmanghost (老不死狐狸——拒绝报告),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Aug 18 22:05:11 2000)

              第三十二章  擒敌擒王

    甄定远阴笑道:
    “江湖上尔虞我诈,老夫若不耍些手段,焉能迫使你们就范?”
    他一剑仍然抵住香川圣女的前胸口,但从他剑上透出的剑气,
已隐隐笼罩住对方,香川圣女除了感到呼吸受阻,浑身难受之极
外,且不敢稍稍移动一下身子,以免为其剑气所伤。
    在这等情况下,香川圣女仍然面不改色,微笑道:
    “甄堡主此番倾巢来犯,最大的目的便是取贱妾的性命,目下
我已落人你掌握之中,缘何尚不动手呢?”
    甄定远道:
    “正因为你已在我掌握下,是以老夫又不忙着动手了。”
    香川圣女道:
    “此话怎讲?”
    说话间,伸出纤纤玉手,一拢头上发丝,仪态甚是迷人。
    饶是甄定远如何老成恃重,亦显得有些心醉神迷,目光为对方
的美色和万方仪态所吸引住,一时竟无法挪开。
    直至此刻,他心中不得不承认,香川圣女年龄虽然稍大了一
些,却是自己平生仅见,最富吸引力的美女,难怪她出现江湖未及
一载,竟令武林掀起一股热潮,人人以一睹圣女芳容为快。
    但他旋即瞿然有所警觉,暗忖:
    “我对女人向来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今天是怎么了?竟在这紧
要关头胡思乱想起来……”

    当下冷笑一声,道:
    “你先命令属下婢女停手再说。”
    香川圣女提五彩灯笼,左右来回摆了三摆,酣战中的数十名宫
装女婢一接到灯号的指示,不约而同停下手来。
    任黑逵转首一望,见甄定远已制住敌方的主帅,他一挥手,那
十余名黑道高手及银衣队亦同时住手不攻。
    事态急转而下,以奇岚五义为首的正派义人士一怔之下,只有
面面相觑,则声不得。
    五义老二高上峰跌足道:
    “圣女怎可如此疏忽大意,眼看这一战咱们即将大获全胜,如
是一来岂不是战果尽失,须得被迫订城下之盟么?”
    韩中群道:
    “那甄定远老好巨猾,他的要求只怕不仅于此,圣女若应付得
不好,全军败北不谈,她的性命或将不保呢。”
    另一人道:
    “然则眼下咱们计无所出,是要留此等着瞧局面的发展,抑或
尽速退走,兔遭全军覆灭之虞!”
    韩中群拿目一瞧,见说话的是东游双英之一的夏东南,双英与
五义向无交往,此番系自愿前来为圣女助战。
    韩中群沉吟道:
    “夏氏昆仲若心萌退志,韩某自然不便强留。”
    言下之意,纵然双英退走,他们五义仍留在此处,其实他何尝
不知,只要东游双英率先一走,其余七、八个正派侠士势必随之纷
纷离去,如此一来,这股为白道好手所组成的阵容,眼看就得瓦解。
    之所以他会说出这等以退为进的话语,夏东南脸上果然有些
挂不住,绝口不再提退走之事。
    夏氏兄弟一沉默下来,其他人纵有退意,亦不便开口。
    这会子,蜂集在一处的十余名黑道高手中,突然有人脱口喊
道:
    “方才那连伤咱方银衣队多人,使剑的小子到哪里去了?”
    陆川平应声道:
    “是啊,那姓赵的小子怎地突然失去了踪影?”
    他与任黑逵等人在安峪道上拦阻圣女的篷车时,赵子原及甄
陵青亦在场,故此得悉赵子原的名姓。
    经他们两人这一呼喊,众人登时记起场内确有这么一个人,齐
地移转双目,四下扫视。
    安无忌道:
    “陆帮主是说那剑法霸道,使人侧目的少年么?敢情他的目的
只是上来捣乱一下,刻前趁着局势混乱,又悄悄逸走了。”
    任黑逵摇摇头,道:
    “任某第一眼瞧见那小子,就知晓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咱
们切不可因为他年轻而小觑于他。”
    安无忌为人抢白了一阵,佛然不悦道: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少道行气候,任兄久当晋南黑道盟主,
想不到顾忌也愈来愈多了。”
    说着,又自冷笑数声。
    任黑逵凶睛一翻,似乎就要发作,但他旋即隐忍下来,哈哈笑
道:
    “有道是谋定而后动,任其行事若不总先存着几分顾忌,这晋
南黑道盟主又怎能当得如此之久?”
    表面上虽不介意,心中却暗自咒骂道:
    “此事一了,定要叫你姓安的尝尝我老任的手段。”
    一句话说得安无忌哑口无言,两人之间,已自存有了芥蒂。
    任黑逵复道:
    “此子的智谋胆色俱都过人是事实,况且旷野上野草丛生,那
姓赵的小子若藏人草丛内,必定有其图谋,说不准因此将破坏甄堡

主一切计划。”
    陆川平道:
    “然则任大当家意下之行动如何?”
    任黑逵略一寻思,道:
    “兄弟提议,咱们立刻分头搜寻,使那小子无所遁形,诸位有异
议么?”
    刘岛主道:
    “为防万一起见,目下只有这样办了。”
    刘岛主在江湖上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任黑逵,他既随声附合,
群魔俱颔首表示默允。
    惟有安无忌又唱起反调来了:
    “任大当家定要给一个毛头小子捉弄得团团转,咱老安可不打
算参加……”
    任黑逵心中之愤恨,委实难以形容,但一来眼下情势不许自己
与他闹翻,二来以安无忌在江南黑道上,亦是个雄霸半天边的魔
头,且以难缠出名,自己与他翻脸动起手来,殊无必胜之把握。
    故此他只有一再忍气吞声,别无他法可想。
    任黑逵惟一可做的,是嘿然怒目,瞪了安无忌一眼,道:
    “安兄固执己意,谁也勉强不得,但任某果然不幸言中,甚而坏
了大事,甄堡主怪罪下来,任某可不能替安兄耽待此咎。”
    他不惜抬出甄定远之名,暗示他可能惹下杀身横祸,安无忌不
禁耸然动容,须臾之间,神色连变数变。
    但安无忌虽则心存疙瘩,形势却迫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执拗
到底,低哼一声,不再搭腔。
    任黑逵开始调兵遣将,由刘岛主,陆川平等好手,各自率领一
小股银衣队,分向四方搜索赵子原的踪迹。
    这一段对话,都被隐藏在近处草丛中的赵子原听得一清二楚,
内心颇为震动,暗忖:
    “那任黑逵外貌看似。凶猛粗鲁,却是心细如发,先时我犹以为
他那晋南黑道盟主的宝座,系纯靠武力打出来的,真是以貌取人,
失诸子羽了。”
    从草梢上窃见任黑逵等人业已分散展开搜索,只有安无忌一
人立在原地未动,赵子原观察了一下周遭形势,心知欲接近篷车,
显然颇为不易,非出奇计冒个大险不可。
    任黑逵等一干人及银衣队的搜寻,乃是从核心向四下推广,并
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宫装女婢们及正派一众高手,因为己方的首脑香川圣女已落
在人家手上,是以对敌人的行动,未尝加以阻挠。
    旷野上叱喝呼应之声此起彼落,赵子原心中已有了腹案,此刻
正有两名银衣汉子搜到近处,再往前数步,他的行藏便得败落。
    赵子原心中紧张异常,因为只要自己一被敌方发觉,计划就全
盘倾覆。
    他顺手自地上拾起一块碎石,屈指一弹,石块破空激射,落在
左面数丈之外,发出“叮”的一响。
    那两个银衣汉子齐然喝道:
    “谁?”
    身子一纵,先后往左方发声之处掠去。
    赵子原微透一口气,借着草丛的掩护,匍伏着闪向安无忌立身
的地方,这时夜风呼啸狂卷,他又尽可能放轻足步,以是之故,直到
接近安无忌三丈内外时,仍未被对方察觉。
    他迂回绕到安无忌的背后,剑子紧紧持在手上,在他的腹案
中,首先要狙击的对象正是七煞手安无忌。
    最要紧的是,他必须在安无忌警觉之前,卒起发难,一剑将对
方解决,庶几不露出丝毫痕迹。
    赵子原自问功力火候,都办不到这一手,况且对方又是当今黑
道有数的好手之一,自有他的底子及本事。

    赵子原与他正面敌对,能不能赢得过对方,尚成问题,目下他
虽已学成了“扶风三式”,但论经验火候离巅峰之境犹相去甚远,是
以要一剑使安无忌当场送命,须得用点谋略才行。
    “攻其不备”便是赵子原所能使用的唯一方法,他一步一步潜
到切近,望着安无忌的背影待要下手,心中忽然泛起不忍之感。
    他默默对自己道:
    “这七煞掌安无忌纵非正派人士,是不是大恶不赦之辈,还难
说得很,我自暗地里偷袭于他,总是于心难安。”
    正迟疑问,安无忌业已感到有人潜近,一回首,立刻发现了蹲
伏在草丛内,手持长剑的赵子原。
    安无忌阴阴道:
    “小子,原来你藏在这里!”
    赵子原暗暗悔恨不已,只因自己心中所生的恻隐与不忍,迟疑
下不了手,以致错过了狙杀对方的良机。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适才没有做出那不光明的举动而
稍慰于心,虽则丧失了突起发难的机会,胸中反倒像是释了一块巨
石。
    既然行藏败露,赵子原索性现身出来。
    安无忌凝目盯住赵子原,道:
    “你便是那姓赵的小子么?”
    赵子原道:
    “不错。”
    安无忌冷笑道:
    “任大当家率人向四下搜寻你的踪迹,想不到你会从此地冒身
出来,嘿嘿,你耍了姓任的这一记,咱老安不由不佩服你的能耐。”
    赵子原道:
    “阁下好说了。”
    安无忌冷笑一止,伸手人怀掏出一样物事,方欲屈指弹出,赵
子原晓得他乃是要发出讯号,通知任黑逵等人回来,他情急智生,
忙道:
    “阁下可是欲设法通知任当家赶回来么?”
    安无忌暂时停止发出讯号,道:
    “这个自然,咱老安几乎已等不及要瞧瞧姓任的折回这里,见
到你之后那等尴尬的嘴脸,嘿!嘿!”
    赵子原从容不迫地道:
    “区区久仰安先生的神功绝艺,本待好生请益一番,不料你定
欲倚多为胜,倒叫我失望了。”
    安无忌怔了一怔,道:
    “小子你为什么要拐弯抹角,有话何不直接了当说将出来?”
    赵子原沉道:
    “你可敢只身与我决一死战?”
    安无忌厉声道:
    “咱老安岂会将你这毛头小子放在心上,你自求速死,老子便
将你格毙,以后任当家回转再说。”
    他嘿然运功提气,双手在顷刻之间完全变为黑色,赵子原怎会
不知敌手七煞掌的厉害,不敢稍有大意,亦自提剑待敌。
    等了一会,安无忌却未曾出掌攻击。
    安无忌神色阴晴不定,道:
    “敢情你居然别有用心,咱家险些着了你的道儿,你这是白费
心机了。”
    赵子原不想安无忌会狡猾如斯,情知自己要在惊动旁人之前,
击倒对方的心计已完全落空,他失望之余,决定孤注一掷,不给安
无忌以发出讯号的时间,抢先出手,立时抡剑攻出。
    说时迟,那时快,赵子原方自抡剑出击,一条灰色人影宛如闪
电般自前方草丛中一窜而起。
    那灰影窜起处和安无忌相距不及八尺,赵子原只觉晶瞳一花,

人影乍现,犹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安无忌已发出一声闷哼,砰的
栽倒地上!
    这一切变化,委实快得出人意表,那人击倒安无忌后,宛如一
缕灰烟般,没入草丛之中。
    赵子原愣愣呆立了好一忽,喃喃道:
    “那灰影是谁?那灰影是谁?”
    他哈腰下去,发现安无忌已经断气,将尸身翻转过来,背上赫
然印着一只灰色的掌印——
    赵子原脱口低呼道:“寒帖摧木拍……他——他竟是武啸秋?”
    霎时赵子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惘,不断地自问:
    “武啸秋为何要杀死安无忌?他有什么理由杀死安无忌?”
    先时,他曾听起白袍人提出警告,武啸秋亦率领了一股人马,
赶到旷野附近,但一直未见他们露面出来。
    而适才武啸秋却单独在场上出现,并当着赵子原之面,一举将
安无忌袭毙,动机的是十分耐人寻味。
    赵子原惊骇之余,只觉事态越来越趋复杂,忖道:
    “武啸秋适时狙杀了安无忌,无疑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若
存心如此,则其中必有隐情叵测……”
    旋又忖道:
    “敢情他看到甄定远与香川圣女之争战,已成了一面倒的情
势,甄定远此战获胜后,声势必然大增,势将破坏太昭堡和留香院
的均势,对武啸秋而言,当然颇为不利——”想到这里,他仿佛已能
寻出某些蜘丝马迹:
    “武啸秋所愿见到的,乃是香川圣女及甄定远两败俱伤,好让
他坐收渔翁之利,故此他遂存心帮助我这个大忙,以假我之手,去
抵消甄定远既成的优势,然而他缘何又不亲自率领手下出战呢?
……”
    他虽已获得了某项结论,但仍有许多疑惑未得解答,眼前时机
紧迫,篷车上的香川圣女随时都有丧生在甄定远剑下的危险。
    赵子原不暇多加思虑,迅速剥开安无忌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连头巾也都换过,不一忽,他已完全改了装束。
    此外他并将长剑用白布包扎起来,略一整衣衫,大步向篷车及
灯火辉煌的帐幕走去。
    任黑逵等人犹在旷野上搜索不止,赵子原经过他们身旁时,心
中不觉忐忑而跳,生怕被瞧出破绽。
    陆川平首先瞧见了赵子原,高声道:
    “安兄也加入了咱们搜索的行列么?”
    赵子原故意将头巾拉得很低,盖住了齐眉以上的额头,他的身
材又与安无忌相仿,任何人未予细瞧,都会误认他便是安无忌。
    赵子原压低嗓子道:
    “方才我似乎瞥见了一条人影朝帐篷的方向一闪即没,特地过
来察看一下……”
    他不但改变了装束,连声音都改变了,任黑逵这一伙人,虽已
走了一辈子江湖,却做梦也想不到来者会是赵子原所冒充。
    抑且他们全神贯注于搜寻工作,压根儿未曾瞧到安无忌被狙
杀的那一幕,在他们意识中,安无忌纵与任黑逵赌气,设若发现了
可疑人影,赶过来瞧个究竟亦是十分人情合理之事。
    任黑逵高声道:
    “安兄既然有所发现,可要多找几个人手,以防闪失?”
    赵子原暗道“不妙”,若让任黑逵等人缠住,眼看就得功亏一篑
了,但他依旧保持沉着,故意冷笑道:
    “任大当家莫非以为咱老安一人,应付不了那毛头小子,或者
要和我抢这个功么?……”
    他尽量模仿安无忌的口气说话,果然将那一干老江湖瞒过,任
黑逵何尝不知安无忌的气量,是出了名的窄狭,亦不再坚持己意。

    赵子原接着发出数声冷哼,昂首阔步而去。
    往前走了数步,耳旁隐约传来高岛主的声音:
    “奇怪,我总觉得老安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他说话干嘛一直侧
着面孔,还有他说话的声音……”
    另一道粗哑的嗓子道:
    “方才他走过时,和咱们有一段距离,夜色又如此昏暗,咱家连
他的面庞都没有瞧清咧。”
    陆川平冷冰冰的声音道:
    “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安无忌还是安无忌,难道他会突然变
了另外一个人不成?咱等目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还要去惹
麻烦,闹起内证么?”
    其余诸人闻言不再作声,赵子原释了一口气,加快足步朝篷车
掠去,这时他离篷车约莫只有五丈远近。
    放眼望去,但见甄定远手上的剑子,仍然抵在香川圣女的胸
前,脸上洋溢着腾腾杀机。
    香川圣女斜倚在篷车横杠上,双峰上衣襟已被剑尖划破一道
裂痕,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鲜血泅洞涌出。
    赵子原只道圣女已然被害,眼前一阵昏黑,他勉强按捺住突突
狂跳的心子,再一凝目,这才发现圣女仅仅是受了点外伤而已。
    在他俩的左侧,则站着怒目而视的苏继飞,另有五名官装女婢
及黎馨,环立在篷车四周。香川圣女启口道:“甄堡主要问的都已
经问完了,缘何还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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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定远冷笑道:
    “你是否知道终究不免一死,是以希望老夫早点下手?”
    香川圣女道:
    “并不尽然,贱妾在未到完全绝望时,岂会放弃继续努力,事实
上,贱妾所以有此一言,乃是早经料到你必不敢冒然将我杀死的缘
故。”
    甄定远冷冷一哼,道:
    “圣女居然会有这等荒谬的想法,那真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
    右腕一抖,剑尖一挑刺进,但闻裂帛之声,香川圣女前胸乳沟
处,又被挑裂了二寸长的剑口,殷红的鲜血洋洋渗出。
    但他的剑子也只是划破圣女的肌肤而已,并未刺进她的胸膛。
    甄定远道:
    “你真的不畏死?”
    香川圣女神情自若地道:
    “贱妾已说过了,并非我不畏死,而是你不敢下此毒手。”
    甄定远道:
    “笑话,老夫可不像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易为你的美色
所迷,若说我不能辣手摧花,那就大错特错。”
    香川圣女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道:
    “甄堡主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是不是下得了摧花的辣手是一
回事。致于提防贱妾死前,有无反击的方法,又是另外一回事。”
    甄定远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对方,像要洞穿她的腑肺似的,
俄尔,陡然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充满了内家真气,直若金石交鸣,震得周遭诸人耳膜
嗡嗡作响,香川圣女芳容上亦不觉露出痛苦之色。
    好一忽,他才停住笑声,道:
    “香川圣女,你又在虚张声势了。”
    香川圣女道:
    “是么?刻前甄堡主闯进内圈时,难道没有发觉篷车周围的防
卫力量甚是薄弱?非是贱妾自诩,我既能运筹帷幄,指挥作战于阵
前,岂会没有顾虑到有人闯入内圈的可能性?……”
    语声一歇,续道:
    “由此足资证明贱妾非是虑不及此,若事先我没有妥善的安
排,焉能放心在防卫力量如斯薄弱的内圈里指挥作战?甄堡主只
要略为用心一想,当不难明白贱妾是不是仅在虚张声势,故放空气
而已。”
    甄定远闻言神色霍变,厉声道:
    “你说,你在篷车上到底布置了什么?”
    香川圣女道:
    “甄堡主有没有注意到,贱妾两手分别握住两旁的车辕横杠,
只要我往里侧一拉,立刻引发车上机括,可致人于死,甄定远堡主
纵然神功盖世,亦难逃此一厄运,你打算试一试么?”甄定远道:“那
是什么机括?”香川圣女道:
    “这个贱妾可不愿意透露。”
    甄定远脸上神情阴晴不定,香川圣女斜脱了对方一眼,业已明
白他是宁可相信自己所言,而不敢信其无了。
    甄定远道:
    “纵令你所言属实罢,老夫这一剑刺进,眼看你就得香消玉殒,
还有机会拉动车辕机括么?”
    香川圣女道:
    “事实胜于强辩,甄堡主如执意同归于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事。”
    甄定远沉吟不语,双方这一回合斗智斗力,香川圣女竟由绝对
的劣势,又扳回了平手。
    赵子原在五丈外听得一清二楚,对香川圣女长于应变,和超人
的才智,有了更深一层的估计。
    香川圣女侃侃续道:
    “所以目下的情势,与其说贱妾在甄堡主的掌制之下,倒不如
说甄堡主已被诱人贱妾的陷阱中来得恰当。”
    甄定远冷冷一哂,道:
    “老夫自信在我出剑取你性命之际,你绝无拉动车辕的机会,
你若不相信,那是未免太过于低估老夫的剑上功力了!”
    一言及此,面色陡然一沉,双目精芒毕露,弥漫着逼人的杀机,
赵子原不禁暗叫一声“不妙”。
    任何人都可由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竟有出剑一试的决心,至
此,香川圣女亦失却素昔的镇定功夫,霎时之间,芳容失色。
    甄定远阴笑一声,正待挺剑刺出,香川圣女及时出口道:
    “那边什么人来了?”
    说话间,美目同时膘向赵子原。
    甄走远剑势一窒,头也不回道:
    “老夫早就发觉了,安无忌,你来到这里干啥?”
    赵子原沉下嗓子道:
    “咱老安发现见这边有可疑的人影出没,似乎就是那姓赵的小
子,因此过来察看一下……”甄定远阴阴一笑,厉声道:“赵子原!
你休想瞒过老夫的耳目!”
    赵子原怔了一怔,骇然忖道:
    “这甄定远真是太厉害了,他并没有回头望过我一眼,便能找
出我假冒安无忌的破绽,难怪连谢金印那一代剑手,亦不免锉杀在
他和武啸秋的手下。”
    身份既然败露,他索性将安无忌的外衣及头巾去掉。
    甄定远道:
    “小子你那瞒天过海的手法,想已骗过了老夫邀来的黑道高手
和银衣队下属,否则你连内圈也闯不进来了,嘿,可惜你终究无法
过得老夫这一关。”
    赵子原心中恨恨地一哼,朗声道:
    “在区区的计划中,也没有愚蠢到妄想瞒过阁下的耳目,甄堡
主好说了。”
    甄定远道:
    “你穿着安无忌的衣服,可见他必定是被你杀害了,但是你竟
有杀死安无忌的能耐么?”赵子原道:“区区可不想代人背这个黑

锅,安无忌乃死在武啸秋之手………
    饶是甄定远定力异于常人,一闻此语亦不禁吃了一惊,失声
道:
    “武啸秋也来了?小子你没有打狂?”
    赵子原道:“区区并无撤这个谎的必要。”
    香川圣女轻笑道:
    “妙极了,甄堡主可知晓‘卡庄刺虎’的道理?”
    甄定远愣道:
    “怎地?”
    香川圣女道:
    “武啸秋来淌这趟浑水,不外乎是运用‘卡庄刺虎’的原理,所
谓‘待弱者死,壮者伤,一举而得两虎’,你我在此火拼,武啸秋却候
在一旁等着捡便宜呢……”
    这话甚有份量,深深打动了甄定远的心坎,他原本决定不管如
何,先出剑杀死对方再说,即连自身蹈险亦所不惜,现在不禁又蜘
蹰不决起来。
    香川圣女知机不可再,偏首朝右方呼道:
    “武大官人,你终于露面了!”
    甄定远矍然一惊,下意识顺着香川圣女的目光望去,但他旋即
悟出这不过是对方所使的诡计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甄定远的眼睛才不过转了一转,一条黑影倏地
自五丈开外一掠而前,瞬即跃到篷车之上,速度之疾,即连苏继飞
那等高手,也只见一抹光闪,一晃眼,人已到了篷车上面。
    那人正是赵子原,他就趁着甄定远心有旁顾之际、奋身扑上前
去,倾全力劈出一剑——口中喝道:“姓甄的!接着!”
    他人到剑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脚下所使的轻功身法,乃是
太乙爵所授的“太乙迷踪步”。
    至于他劈出的这一剑,则正是是职业剑手谢金印赖以打遍天
下绝无敌手的“扶风三式”!
    这两个武林有数高人的绝艺秘技,竟在赵子原身上同时施展
开来,虽然火候未足,威力仍极为可观。
    霎时之间,甄定远面目失色,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不起眼的赵子
原,居然有那样快的身法,那样猛的剑式,他百忙中斜目一瞥,只见
剑光森然,一股杀气陈逼而至,剑子尚未及体,全身衣袂已被卷得
飘飘扬起。
    这下变起仓淬,慌乱间,甄定远再也顾不了伤敌,抡剑自香川
圣女胸口撤回,反手斜挥出去,接住了赵子原那一剑。
    “喀嚓”一响,两只剑身相交,赵子原到底因为功力远逊于对
方,为甄定远自剑上反弹的真力,震得倒退了二步。
    一个照面下来,正可看出甄定远超凡应变能力,换上旁人碰上
这等奇袭,似乎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但赵子原之目的,亦仅是在迫使对方自圣女身上收回长剑,以
解圣女之危而已,如今目的已达,他只要能设法将战事拖长下去就
行。
    甄定远喝道:
    “小子你原来已练成了扶风三式,故此竟敢到老虎头上来捋须
……”
    赵子原不容敌手有瞬息喘息之机,右手抡剑急挥,“飕”“飕”
“飕”,一口气连攻三招。
    他这三剑所使的依旧是“扶风三式”,几乎是一气阿成,役有一
招是重复的,强如甄定远,亦为他先声凌人的气势所夺,要想缓一
缓简直都毫无可能,不得不催剑发招应战了。
    当赵子原再度使出“下津风寒”这一招时,甄定远方始觅得机
会展开反击,两支剑子一碰之后,“嚓”地弹开……
    双方都为对方剑上透出的绝强劲道所震,齐地自篷车上纵落
地面。

    香川圣女总算暂时解除了剑尖的威胁,她并没有浪费时间,立
刻拾起掉在车台上的彩色灯笼,高高提起,左右摇摆起来。
    一众宫装女婢及奇岚五义等白道高手,接到灯号的指示,知悉
香川圣女已然脱险,一时旷野上爆起震天价响的欢呼。
    婢女们士气大振,马上依照灯号的指挥,催动阵势。
    阵势发动后,甄定远这一方所占的优势立刻丧失,霎时双方又
陷入苦战之中,恢复了先前的局面。这一切都变化,目然不会不
知,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恼恨,他已将一切罪端完全归咎赵子原。
    正因为赵子原横身介人,迫得他放弃拾取香川圣女性命的机
会,以致功败垂成,自然而然首当其冲成为他恼恨的对象。
    待得他抢回攻势后,剑上招式一变而为强攻硬斫,极为凌厉紧
凑,顿时气势迫人,杀机凛凛。
    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甄定远是仅次于谢金印的使剑名家,但
见他长剑使得心应手,变化难测。
    赵子原虽然仗着“扶风三式”抢攻了一阵,但到底是在短时间
学成,毋论经验与功力俱都远逊于对方,因此经甄定远一展开反
攻,锐气顿挫。
    甄定远意欲在数招内将赵子原杀死,以泄胸中之恨,剑势进攻
得更加狠毒凌厉。
    他功力之深厚,剑法之精妙,确可当得上“炉火纯青”四字而无
愧,赵子原苦苦支撑,已是险状百出。
    照这样激斗下去,赵子原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便有丧生在他剑
下的之虞。
    突闻香川圣女娇脆的声音道:
    “甄堡主,你如再不设法先稳住自己属下的阵脚,不出一刻,就
得全军履没了……”
    甄定远觑得空隙,环目一扫全场,只见银衣队阵容不整,被官
装婢女的阵法截断,零零散散的分布场中,成了各自为战的局势。
    至于任黑逵等一干黑道高手,虽都功力超群,但在变化多端阵
势里亦发生不了多少作用。
    如此一来,反而更勾起甄定远憎恨之心,决定速战速决,恨不
得立刻使赵子原血溅五步,然后再收拾残众,重整旗鼓。
    他手中长剑舞得愈发凶猛凌厉,赵子原节节倒退。
    甄定远冷喝道:
    “小子,你纳命吧!”
    一剑当胸刺出,宛如毒蛇出洞,剑至中途,倏地化为纵击劈砸,
去势之疾,直若排出倒海,一刹时,赵子原额上汗珠陡现,他可不敢
以剑硬架,生怕兵刃在对方锋锐的气势下被磕飞。
    赵子原情知自己或生或死,全在此一举是否得宜,蹬,蹬,蹬,
他一连倒退三步,然后迎剑封上。
    两剑三度相交,并没有如他预料被磕飞兵刃,反而被甄定远剑
身所发出的古怪劲道所吸住,身躯不由自主向前倾踏了两步。
    甄定远的一剑乃是横交胸前,锋口向外,只要赵子原再被吸前
一步,他的颈子便有被对方剑口割断的危险!
    就在赵子原勉力持撑之际,内圈中突又闪进一条灰影,苏继飞
与防守禁卫圈的女婢眼快,早已围了上来。
    那人“嘿”地冷笑一声,双掌疾抡,举手投足间,击倒了三名宫
装女婢。
    来人的企图非常明显,他乃是要趁着大家忙于战事,无法分神
时,闯进内圈,阴谋不利于香川圣女。苏继飞有鉴于此,奋不顾身
扑上,他身手本自不弱,又加上这一舍命相缠,那人一时竟无法闯
得过去。
    蓦地那人双掌分自不同的角度攻出,带起一股锐劲暴响,苏继
飞全力挡了一下,身躯一阵摇晃,仰口喀出一口鲜血,往后倒退了
几步。
    那人觅得空隙,振身直向篷车掠去。

    香川圣女美目一转,高声道:
    “武大官人,你可是要先解决贱妾,之后再回地头去收拾甄定
远么?”
    语声甚是高扬,这时甄定远正运用深厚的内功,自剑上透出潜
劲吸力,再过顷刻便可使赵子原颈断血流,一闻此言,心子不免一
震,剑上力道亦因此缓了一缓,赵子原乘机撤剑避开,那突然出现
之人正是武啸秋,他冷冷道:
    “不错,又怎样?”
  单掌抡起,正欲劈出,陡闻一道冰冷的语声道:
    “姓武的,老夫保证你这个便宜是绝对捡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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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可为天堂
心可为地狱
祸福本无定
唯人自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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