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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urgatory (炼狱),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四十一章剑手本色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1 19:50:57 2000), 转信
发信人: foxmanghost (老不死狐狸——拒绝报告),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Aug 18 22:08:54 2000)
第四十一章 剑手本色
天,细雨已停,浓云却仍密布。
在高王瀑的另一边,自袍人踏着沉重的足步向前直行,他胁下
所挟的朝天尊者及洪江依然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走出一程,他凭着一种天生敏锐的察觉本能,下意识里隐隐感
觉到好像有人尾随跟踪——
白袍人定身侧耳倾听,四下除了骇人的寂静外,再无其他声
响。
他再度举步而行,心中忖道:“奇怪,我什么都没听到,怎会感
觉到有人尾随在后呢?况且四下空旷,又是杏无人踪,莫非这只是
我的疑心生暗鬼而已?”
寻思良久,始终不得要领,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走过一段路,
那怪异的奇想忽然在他脑海中长大起来。
白袍人想着,适才的沉思又重回他的脑际:
“我的直觉既然告诉自己,有一个神秘人物缀在背后,那是再
也不会错了,十年来,我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过着紧张的日子,早
已养成了异于常人的机警本能,还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
这会子,阳日从密厚的云层后面穿出来,金黄色的光线洒在旷
野的一角——
白袍人回首一瞥,倏然发现有一个影子一晃即逝,他定了定神
再瞧,地上却只有高处山林的投影,没有任何异处。
他默默对自己道:“虽不知这跟踪之人究竟是谁,但从这一掠
即逝的影子上看,其人定必身具上乘轻功无疑了。”
越过莽原,绕经一道山角后,地势逐渐陡峭,白袍人望见前面
一株大树,疾地闪身掠到树后。
一个身影不一忽来到切近。
白袍人将胁下的朝天尊者和洪江放置树旁,“刷”地晃身疾跃
出去,恰正拦住那人去路——
触目所及,但见此人面色腊黄,满脸病容,约莫三旬左右年纪,
两道目光有如鹰隼,冷冷地盯视着他。
白袍人开口道:“朋友自高王瀑一路跟踪老夫至此,敢问有何
见教?”
那病容汉子冷冷道:“足下耳目倒也灵敏得很。”
白袍人指着犹自人事不醒的洪江及朝天尊者,道:“朋友你是
冲着这两人而来,抑或专程找某家的麻烦?”
那病容汉子视线掠过树旁躺着的二人,道:“我要找的是谢金
印。”
白袍人沉声道:“然则朋友是冲着某家而来了?”
病容汉子道:“如果你是谢金印,我便没有找错人,但你在高王
瀑又口口声声自称司马道元,我一时倒不能确定你的真实身份
……”
话至中途,忽然右手一抬,一掌击了过去。
谢金印阅历何等丰广,对方这一掌看似轻淡描写,毫无着力之
处,骨子里蕴藏着一股坚强凝重的气势,而且他抢先动手,更是占
尽先机,谢金印若要击破对方气势,似乎只有掣剑反击一途。
一个照面之间,便逼得谢金印非要出剑应付的敌手,到目下为
止,显然尚不多见——
然而谢金印仍无用剑的意思。
眼觑对方一掌击至,谢金印倏地抽身倒跨了半步,双手翻飞,
刚柔互变,立刻将病容汉子掌势封住。
病容汉子挥掌再攻,对方封拆了七八招,皆是有来有往之局,
忽然病容汉子一声叱咤,停下手来道:“你为何尚不用剑?”
谢金印淡淡道:“除非万不得已,某家之剑向不轻出。”
病容汉子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以为我会是省油之灯
么?”
谢金印道:“尊驾掌力诚然高强一时,但某家仍无须使用兵刃
对付你的赤手空拳。”
病容汉子怒道:“你认为我尚不够资格使你用剑么?”
谢金印冷冷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病容汉子呆了一呆,仰首寻思,旋即哼了一声,挥掌又上,双手
连环攻出,随着招数变化,涌出两股无坚不摧的力道。
病容汉子这一展开强攻手法,目的不外乎迫使对方出剑,谢金
印何尝不知他的意图,心下暗暗感到狐疑,可是他生性沉着坚凝,
将疑念抛开,不一会便稳住局势,双方交手二十余招,竟是势均力
敌的局面。
病容汉子掌招挥劈间,劲道源源不绝,足见功力颇为深厚,加
之他招数诡奥,使得谢金印不能占得丝毫上风,这是他近二十年来
首次遇到的厉害对手,为求制敌于胜,使得他再无考虑的余地,决
定出剑攻击。
但见他右腕一抖,“呛”地一声脆响亮起,霎时漫空精芒电射,
剑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随着长剑出匣,一股无形杀气随之涌将出去。
寒芒电射之际,病容汉子居然还快了一线,双手一错,抢先攻
出一掌,他转身挥掌攻击的几个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完成,病容
汉子发出这一连串的快动作,无疑的是为求抵消对方出剑时所挟
带的凌厉险恶气势。
饶是如此,一股瞧不见的杀气仍旧弥漫四周,病容汉子掌势为
之一窒,再也递不出去。谢金印冷然一笑,道:“尊驾一再相逼,恕
某家得罪了。”
右手一动,剑身发出激烈风雷之声,直取敌人腰间以上部位,
同时一股森森杀气亦笼罩住敌人身形,病容汉子寒声道:“好一招
‘下津风寒’——”
霎时他额上汗渍陡现,亦自催动全力,发出一掌迎拒。
但闻“呜”“呜”怪响不止,人影乍分,两人相距五步,面对面峙
立,终于病容汉子上身微倾,蹬地往后倒退半步。
谢金印手中长剑支地,沉下嗓子道:“尊驾竟能接得下某家这
一招‘下津风寒’,足见高明,你报上名来。”
病容汉子喘一口大气,道:“你不用追问我的姓名来历,我是绝
不会说的。”
谢金印道:“尊驾适才一掌,极似武林中别树一帜的南海秘传
心法,但如果你是南海……”
病容汉子轻咳一声,打断道:“姓谢的,你的剑法可称得上当今
无双,眼力见识亦属非同凡俗,但如妄测我的来历,定然要悔之莫
及。”
谢金印道:“噫,有这等事?”
病容汉子道:“从方才那扶风三剑起手式的气势法度看来,我
已可确定你真是二十年前的职业剑手谢金印,殆无疑问了。”
谢金印道:“尊驾一再迫我用剑,难道只为要确定我是不是谢
某其人么?”
病容汉子道:“那也未必尽然。”
谢金印道:“然则你打算再碰碰扶风三剑的下面两招么?”
病容汉子道:“据我所知,以往你除了受雇之外,一向懒得动手
杀人,不审是否属实?”
谢金印道:“正是,不为银两而动刀动剑,是多么愚蠢的事。”
病容汉子道:“足下此言,颇合吾意,那下面两剑便不用再试
了,咱们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如何?”
谢金印惑道:“但是你一路尾随某家至此——”
病容汉子用着一种奇异的神色望着谢金印,缓缓道:“这一条
路乃是通往鬼镇必经之道,足下可是要到鬼镇荒园去?”
谢金印道:“是又怎样?”
病容汉子沉声道:“是的话,奉劝你莫如不要前往了!”
谢金印微微一怔,方待开口说话,病容汉子复道:“姓谢的,你
一生结了不少仇家,奇怪的是要杀你的人都非你的仇人,倒教我感
到大惑不解了。”
谢金印苦笑道:“这也许就叫做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吧,以前死
在某家剑下的,又何尝有一个是我的仇人?”
病容汉子迟疑半晌,道:“问题在这里,有一干人在鬼镇荒园里
摆布了一个阴谋陷阱,正等着你前去蹈涉,这干人显然都非你的仇
人。”
谢金印淡然道:“有这回事?”
他乍闻这道消息,面上神情仍自十分淡漠索然,从他那毫无表
情的面孔上看,似乎即使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会令他触情动
容了。病容汉子道:“你竟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么?”
谢金印懒慵慵地摇摇头,道:“某家对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更
何况杀人的手段,我早已司空见惯了。”
病容汉子“哦”了一声,凝目打量着眼前这个奇异的人物。
谢金印冷冷道:“你也参与了这项阴谋,是吧?”
病容汉子道:“自然我是有份的。”
谢金印道:“那么尊驾为何要在事先对我警告?”
病容汉子道:“你也甭追问这些了,依你谢金印那种漫不在乎
的性子,虽则明知前路有险,你也是要去闯一闯的,我的话没错
吧?”
谢金印颔首道:“你是深知我心,某家既然决定到鬼镇去,便再
无任何事可使我回头了……”
病容汉子抬起头来,道:“好!好!不愧是剑手本色,咱们后会
有期——”
一转身,迈步如飞而去。
谢金印望着对方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若有所感,低声自语
道:“这不也是一个奇特的人物么?……他的行径与某家当年倒有
几分相似……”
这时,阳日西沉,黑夜似一张网幕似的撒了下来,谢金印愣愣
仁立了好一忽,挟起昏迷中的朝天尊者及洪江继续前行,身影渐渐
自黑夜的旷野上消逝……
第三个夜晚,谢金印走进了鬼镇。
二十年来,这座经常闹鬼的镇集,经过一次祝融的破坏后,便
形同一座废墟,触目所见,尽是残墙败瓦,好一片荒凉景象。
天上一线月色自云层里隐去,星光全无,黑沉沉的长空压得人
有一种窒闷的感觉,更加添了周遭阴森诡异的气氛。
谢金印甫踏上这座空无人居的废墟,便隐隐感到镇上黑影幢
幢,空气里透着一种异样肃杀的阒寂。
他望着那些幢幢黑影,只是淡然一笑置之,这座鬼镇,二十年
来谢金印来来往往也不知走过多少遭了,虽然不久之前它才遭到
大火的浩劫,但形象并未改变多少,谢金印走在镇集路上,便如轻
车驾熟,他能在黑暗里仅凭直觉,找镇上每一条道路和每一幢房
舍。
忽然他视线落到右侧被火烧得只剩一幢空壳的房屋上,立刻
晃身掠到门边,悄无声息隐入黑暗之中。
一道模糊不清的粗哑声音,传人他的耳际:“……月已偏仄,点
子也该到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主上算定那人于今晚会来到鬼镇,吩
咐咱们在此望风,绝不容许有任何疏忽大意,老李,你有什么发
现?”那老李道:“刚刚我似乎瞥见了街道上有一条模糊的人影
——”
那低沉的嗓音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那老李结结巴巴道:“那黑影一幌即逝,我以为是我看花眼了,
老二你知道,整夜全神贯注地瞪大眼睛望着街道,可不是一件玩的
事儿,难保不会错把树枝当夜鬼,传出去可不要成为弟兄们的笑柄
……”
那低沉的声音打断道:“他妈的,你可是嫌脑袋长在脖子上碍
事了?你竟不发暗号联络,到时主上怪罪下来,可够你受的。”
那老李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自会留意,先说说你去见那家
伙的情形吧。”
那低沉的声音道:“提起这个可真教人泄气,这几日咱奔波得
也够劳累了,走一趟路数十里,又是过河又是爬山,马不停蹄来回
的跑,结果那厮竟摆出一付爱理不理的态度,险些把我给气炸了
……”
语声微顿,复道:“最令人气恼的是还得望着他的脸色行事,丝
毫不能开罪于他,说话又得毕恭毕敬的——”
那老李道:“如此说来,你这一趟算白跑啦。”
那低沉的声音道:“后来还是主上亲自出面,说好说歹总算把
他请了出来,哼,那家伙好大的架子,我就不信他有多大的能耐,值
得主上如此郑重其事,请他出马——”
那老李道:“听说他是南海什么门派的,充其量也不过是旁门
左道罢了。”
谢金印听到这里,缓步从暗处走将出去,那对谈中的两人骤闻
足步声响齐地一惊,长身立起。
那老李破口喝道:“谁?”
谢金印横身立在两人面前,那老李戟指期艾道:“你——谢
……谢金印……”
谢金印面色洋洋自若,道:“关外双鞭李氏昆仲,亦是白山黑水
间的有名人物,不想居然越混越不争气,充当起他人的跑腿来
——”
那关外双鞭彼此对望一眼,右首一个马脸汉子伸手人怀掏出
一件物事,屈指就要弹出,谢金印情知对方欲发出暗讯告警,当下
冷笑一声,身形一欺而前,双掌齐动,分击关外双鞭胸前要穴。那
关外双鞭仓促之下,疾地蹬步后退。
然而谢金印是何等人物,他内力收发由心,已到了炉火纯青的
地步,只见他双手原式不变,掌心猛可向外一吐,一股真气从他手
心透出,“呼”“呼”二响过处,遥遥击中七步外敌手二人的穴道。
谢金印悠悠道:“五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你等好生休息一下
吧?”
挟起朝天尊者及洪江,大步离去。
月至中天,投下一线凄迷的银晖,鬼镇街道上绝无其他行人,
谢金印疾行如风,忽然之间,他发见前面街道拐角处出现一条人影
谢金印心念微动,自然而然放缓足步,前面那人行路的速度亦
甚为缓慢,双方接近时,谢金印看出那人是个身穿一袭黄色袈裟的
僧人。
这会子那黄衣僧人徐徐回过头来,触目见到谢金印胁下挟着
二人,其中一人又和他同样是个和尚,不觉怔了怔。
那黄衣僧人双手合十,打个招呼道:“这位施主请了。”
谢金印道:“大师请了,恕某家怀中有人不能执礼。”
那黄衣僧人道:“不用客气,施主黄夜赶路,想必有要事在身,
但不知施主是不期路过鬼镇,抑或有意至此?”
谢金印道:“彼此彼此,大师与某家同一时候走在相同的路上,
某家心中疑惑未解,正想请问大师同样的问题——”
黄衣僧人道:“贫僧是偶尔路过此处——”
自然谢金印对这答覆不会感到满意,这黄衣僧人于斯时斯地
出现,令人生疑,但他却无心多谈,正欲匆匆别过,那黄衣僧人目光
已再度触到他胁下所抱着的人,惑问道:“施主怀中所抱何人?”
谢金印道:“事不关己,大师还是不要问的好。”
黄衣僧人道:“这两人肤色紫黑,中焦阻塞,分明是身中巨毒的
征候,贫僧对歧黄之术略有所长,未知可否容贫憎略尽棉薄之力?
……”
谢金印不料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冷冷打量了对方一眼,心
中盘算这个形迹可疑的和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口中说道:“咱们素昧平生,可不敢无故劳动大师。”
说着无意将胁下的朝天尊者挪动了一下位置,变成了头部朝
外,黄衣僧人电目一瞥,为之耸然变色,道:“如果贫憎眼力不差,这
位大师应该是朝天神庙的住持朝天尊者——”
谢金印冷冷道:“大师与朝天尊者是;日识知交么?”
黄衣僧人道:“称不上什么知交,仅只有过数次香火之缘而
已。”
谢金印道:“原来如此,大师若无他事,某家这就告别了。”
转身便待走开,黄衣僧人在后面道:“施主慢行一步——”
谢金印回头道:“大师尚有何见教?”
黄衣僧人悠悠道:“贫僧幼习相人之术,施主人目但觉印堂青
气凝而不散,天突微凹,恕贫僧多言,施主尔来行动可得留神一
二。”
谢金印道:“依大师瞧便如何?”
黄衣僧人迳道:“只怕今夜便有奇祸临身!”
谢金印沉吟一刻,道:“依此道来,大师是言之有心了!”
黄衣僧人微笑道:“贫僧胡言,施主但比过耳秋风可也。”
言罢,举步走向左方小道,谢金印虽觉这和尚言语古怪,行径
可疑,但并未留难于他。
谢金印心中隐隐感觉到前路凶险正多,但他生性特有的那股
不在乎劲儿,又使自己不愿费心去追究。
他健步如飞,顷刻已走出鬼镇,四周逐渐变得更为荒凉,展开
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乱家堆,一幢茅舍座落其间。
坟场上野草丛生,萤虫四下飞舞镣绕,和磷磷鬼火相交映,景
像格外显得阴森与凄凉。
谢金印逞自举步走到茅舍前面,黑夜里,那幢茅屋笼罩在一片
漆黑之中,没有一点火光透出,他沉吟了一会,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悄悄将胁下两人放置地上,举起右手轻轻在木门上敲了敲。
“笃”!“笃”!“笃”!
茅屋内却是了无声息,这时外面天空浓云密布,谢金印无端之
间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兆自心底升起,他默默对自己呼道:“要是
——要是二弟有什么不测的话——”
“吱”地一响,他一手撞开了木门。
木门一开,谢金印立刻迈步跨人,忽然感到一阵杀气袭身,对
这等杀气,他的反应最是机灵,感应立生!
他脚下寸步不移,右腕迅速一抖,寒气电射,“呛啷”一声,长剑
已在顷忽之间出匣——
但黑暗中那股杀气仍然直逼而至,并没有因他剑子掣出而稍
有减弱,谢金印深知在此等情况下,普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得
到。
那便是他的同胞手足谢金章!
谢金印手腕一沉,长剑顿住去势,沉声喝道:“二弟,是你么?”
一道火舌升起,黑暗中那人点着了烛火,昏黄色的光线撒了一
地,将一个白发苍苍老人的脸相浮映出来——
谢金印嘘一口气,收剑人匣道:“二弟,你太过紧张了,方才我
一剑几乎在你的胸膛穿个窟窿。”
谢金章道:“我的一掌,也几乎拍在你的背宫死穴上,咱们俩算
是扯平了。”
兄弟两人对望一眼,谢金印唇角微动,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
没有微笑,只有苦涩的沉默。
终于,谢金章打破了沉寂:“大哥缘何直到此刻方始回来?”
谢金印微叹一声,道:“说来话长,为兄近些日子来在外间的遭
遇,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
旋即自门外将昏迷不醒的一僧一俗抱进房里,说道:“二弟,这
两人交给你了。”
谢金章凝目一瞧,道:“中毒的么?”
谢金印点点头,道:“谅你已看出来,中的是毒甲天下的马兰之
毒——”
谢金章耸然动容,冲口道:“马兰之毒,毒中之尊。……他们两
人已昏迷了多少时候?”
谢金印道:“三天。”
谢金章道:“时日拖得太久,那怕是没有指望了。”
谢金印沉声道:“二弟,你非要把他俩救活不可。”
谢金章呆了一呆,道:“这一僧一俗……”谢金印接口道:“这一
僧一俗与为兄昔年那件公案有很深的关系,是以你必须将他俩救
活,你对自己的医术还有信心么?”
谢金章道:“也罢,我且勉为一试,成不成可得看他俩的造化
了。”
他迅速自壁橱里取出二十支金针,一支一支分别插在朝天尊
者与洪江穴脉上,到了二十根金针插完,业已过去半个时辰。
谢金章道:“尚须经过二个时辰方能施功,这针灸之术本不可
滥用,缘因针灸一旦插入关节穴脉,其人体内便会油然生出一种抵
抗之力,稍有差池即会导致血崩,但目下只有出此下策……”
谢金印对医术是一窍不通,一闻施功尚待一段时间,遂移开话
题,道:“二弟,刚刚我进屋时,你正在全神戒备之下,莫非你事先已
闻得什么警兆?”
谢金章面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离
开此地到邻近镇集购买食物时,忽然发觉背后有人尾随——”
谢金印心念一动,脱口道:“那跟踪你之人,可是一个面带病容
的汉子?”
谢金章讶道:“是啊,大哥怎生知晓?”
谢金章将他路上的遭遇说出,兄弟两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不觉
陷入沉思之中,猜测那病容汉子的路数,半晌,谢金章道:“大哥,
这事必有溪跷——”
谢金印道:“怎地?”
谢金章道:“那病容汉子一上来便逼我动手,对我说的也是相
同的几句话,试想他若站在敌人那一边,为何事先又要向我们告
警?”
谢金印道:“这疑问以后不难揭破,目下最要紧的是猜出他的
来历路数,将来动手时好有个准备……”
谢金章沉吟道:“这个神秘人物武功别辟溪径,与中州武学大
相迳庭,无疑来自南海,但问题又出在这里,如果说他来自南海,那
又大无可能了。”
谢金印面色一凝,道:“你是指当今仅有几个人知晓的秘闻
么?”
谢金章道:“不错,说起来已是五年以前的事,南海一门突然在
一夜里被人消灭殆尽,一总有十二个高手遇害,那下手之人事先显
然计划周详,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眼下这个病容汉子出现……”
语声戛然而止,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分别转身过去,背对着背,
仁立茅屋当中。
他们两人虽然只是默默的站立着,不见有任何动作,但却恍如
两支上了弦的弓箭,随时都可能射将出去。
黝黑的乱葬岗上,幢幢黑影朝茅屋这边移动。
谢金印冷冷注视着窗外荒冢上那幢幢人影,在他那如隼目光
的扫射下,一点风吹草动,他休想逃得过他的耳目。
半晌,他沉着嗓子道:“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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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可为天堂
心可为地狱
祸福本无定
唯人自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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