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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家: xian (去日留痕) on board 'Emprise'
题  目: 多情剑客无情剑(10)
来  源: 哈尔滨紫丁香站
日  期: Mon Sep 22 16:06:50 1997
出  处: byh.bbs@melon.gzne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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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多情剑客无情剑( 10 )                   hhr (转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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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期: Tue Jul  8 09:10:30 1997

发信人: Jesse.bbs@bbs.swjtu.edu.cn (阿健),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多情剑客无情剑( 10 )
发信站: 锦城驿站 (Mon Jul  7 12:34:54 1997)
转信站: sjtubbs!sjtunews!swjtunews!swjtub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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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十八年旧怨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我教得太多,你也学得太快了。
    他忽然推开了她,拍了拍衣裳站起来,瞪着窗子道:今天的戏已演完
了,阁下若是还未看够,明天请早吧。
    窗外传来了嗤的一声冷笑,一人道:阁下的手段果然高明,但望阁下
的飞刀也同样高明才好。
    说到后面一句话,语声已远在十丈开外。
    林仙儿变色道:是游龙生。
    李寻欢悠然道:你怕他吃醋?
    林仙儿目中露出了狠毒之意,冷笑道;他凭什么吃醋?--想不到这
种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也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以后我若再理他才怪。
   李寻欢微笑道:你不怕他将鱼藏剑要回去。
    林仙儿道:我就算将鱼藏剑丢在他面前,他也不敢捡的。
    李寻欢道:哦!
    林仙儿抿嘴一笑,道:我早就说过,这种人就像狗一样天生的贱骨头
,你越打他骂他,他要跟在你后面摇尾巴。
    李寻欢道:有条狗跟在后面摇尾巴,也满有趣的。
    林仙儿拉住他的手,道:你难道真是要走了!为什么不多坐坐?
    李寻欢笑道:我若再坐下来,等到狗来咬我一口,那就无趣了。
    林仙儿道:哼,他敢--
    话未说完,只听游龙生远远道:这边的戏演完了,那边又有戏开锣,
阁下不想去看看吗?
    李寻欢失笑道:你看,我早就知道他绝不会让我再坐下去的。
    林仙儿恨恨道:讨厌鬼。
    她忽又一笑,拉着李寻欢的手道:但我们还有明天,明天晚上莫忘了
早些来。

    游龙生已走了,但李寻欢一出梅花林,就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怒骂
声和拳风激荡声。
    他已听出其中有那大汉的声音,立刻一×衣襟,燕子三抄水,只三个
起落,已赶了过去。
    假山后也有三间明轩,这时轩前的空地上正有两人在恶斗,两人俱是
拳风刚猛,震得四下积雪漫天飞起。
    只听大汉怒喝着道:姓秦的,你自命侠义,其实却一文也不值,你儿
子伤重不治,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你怎能对他下毒手?
    和他动手的人,正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此刻也怒吼着道:你算什么
东西,也不问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来管老夫的闲事,老夫索性连你也
一齐废了!
    龙啸云正在一旁跺着脚相劝,游龙生却在负手旁观。
    李寻欢燕子般掠了过去,龙啸云立刻迎上来,跺脚道:兄弟,你快劝
劝他们吧,梅花盗还未现身,自己人却先打起来了,这--这算什么呢?
    游龙生冷笑道:这就叫强将手下无弱兵,想不到李探花的门下奴也有
这么大的本事,果然是凶得很,凶得很---
    李寻欢淡淡道:不错,他的确凶得很,但别人若不想惹他,他也绝不
会凶的。
    他不让游龙生再说话,就转向龙啸云道:这是怎么回事?
    龙啸云叹道:就因为秦重伤重不治,所以秦三哥--
    李寻欢皱眉道:他自己儿子伤重不治,难道就迁怒在梅二先生身上。
    龙啸云苦笑道:他们父子情深,秦三哥自然难免悲痛,一时失手伤了
梅二先生,但伤的也并不太重。
    李寻欢冷笑了笑,什么话都不说了。
    龙啸云:你劝劝他吧,我知道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李寻欢冷冷道:我为何要劝他,他若不出手,我也要出的物。
    龙啸云怔了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见那大汉拳风虎虎,拳拳都是奋不顾身的招式,招式虽未必精妙,
那一股杀气却令人心惊。
    秦孝仪竟似已被逼得透不过气来。
    游龙生冷笑着又道:尊仆的这种招式,倒的确少见得很。
    李寻欢道:哦?
    游龙生道:他每招发出,好像都准备先挨别人一拳,这种拳法倒实在
令人有些看不懂。
    李寻欢淡淡道:其实这道理也简单得很。
    游龙生道:哦?
    李寻欢道:只因别人打他一拳,他根本不在乎,他若打别人一拳,那
人只怕就吃不消了。
    游龙生脸色变了变,还未说话,突听一人怒吼道:好个狗仗人势的奴
才,竟敢以下犯上,待老夫来教训教训你!
    吼声中,赵正义已飞也似地赶来。
    他正想向那大汉扑过去,突听李寻欢冷冷道:若有人想以二对一,以
多欺少,在下的飞刀只好出手!
    赵正义身形立刻顿住,再也不敢伸出一拳,大怒道:你带来的奴才以
下犯上,你非但不管教他,反而还来助长他的气焰,你以为江湖中已没有
公道了么?
    李寻欢淡淡道:什么叫江湖公道?难道两个打一个才算是公道?
    赵正义厉声道:你要知道这不是比武较技,而是替你管教奴才!
    李寻欢道:他一向用不着别人管教,但赵大爷若是也想和他过过招,
不妨就将秦三爷换下来,自己上去动手。
    赵正义怒: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动手!
    李寻欢悠然道:他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
    他望着赵正义笑了笑,道:赵大爷你难道是东西?
    赵正义脸上一阵青一阵黄,鼻子都似已气歪了。
    到了这种时候,龙啸云也不能不说话了,但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震
,两拳相击,秦孝仪的人已几乎被震得飞了出去,踉呛着跌倒在地。
    赵正义和龙啸云双双抢过去扶起了他,大汉厉声道:还有谁想教训我
的,请出手吧。
    游龙生负手冷笑道:看来今日主子非但教训不了奴才,奴才反而要教
训主子了。
    只见秦孝仪喘息着在赵正义耳畔说了几句话,赵正义忽然长身而起,
目光灼灼,瞪着那大汉道:想不到朋友你居然一身江湖罕见的横练功夫,
连老夫都小看了你,难怪三爷一时不察,要被你暗算了。
    大汉冷笑道:你们若败了,就是受人暗算,我若败了,就是学艺不精
,这道理我早已明白得很,你不说也罢。
    赵正义怒道:姓铁的,老夫念你是条汉子,有心保全你,你休想不知
好歹。
    大汉脸色变了变,昂然道:铁某没有赵大爷保住,也活到现在了,正
觉得已活得有些不耐烦,赵大爷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赵正义瞪着他,眼睛里似已冒出火来,冷笑,很好---
    他一连说了五六句很好,扶起秦孝仪就走。
    龙啸云抢先一步,赔笑道:各位有话好说,又何必--
    秦孝仪仰天打了个哈哈,惨笑道:我父子两人俱已栽在这里,还有什
么好说的!
    龙啸云后退一步,垂下了头,不住擦汗,等他再抬起头时,秦孝仪和
赵正义已走得很远了。
    李寻欢长叹道:大哥,我一回来,就为你惹了这么多麻烦,我--我
早知--
    龙啸云忽然大笑道:兄弟,别说这种话,咱们弟兄儿时怕过麻烦。
    李寻欢勉强一笑,道:兄弟,可是,我也知道大哥你很为难--
    龙啸云笑道:兄弟,你用不着顾忌我,无论你怎么做,我总是站在你
这边的。
    李寻欢胸中一阵热血上涌,热泪几乎已夺眶而出。
    龙啸云瞧了那大汉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临时却改口道:天已快亮
了,梅花盗今天晚上想必已不会再来,你们旅途劳顿,还是早些下来吧。
    李寻欢道:是
    龙啸云道:我已叫人将听竹轩替你打扫干净了,但你若还是想住在老
地方,我可以请仙儿暂时搬去和诗音一块儿住。
    李寻欢道:用不着,听竹轩就很好。
    龙啸云又瞧了那大汉一眼,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不过面上已不
禁露出了忧郁之色,显得心事重重。

    风吹着竹林,宛如浪涛。
    夜半听竹,纵然很快乐的人也会觉得凄凉萧索,何况一别十余年,返
来时心事已成灰的李寻欢呢?
    一灯如豆,灯光下看来,他眼角的皱纹似更深了。
    大汉黯然危坐,正也是心事如潮,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咬了咬牙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嗄声道:少爷,我恐怕已不得不走了。
    李寻欢动容道:你要走?你也要走?
    大汉黯然道:我身受少爷你们父子的大恩,本来已决心以这劫后的残
生来报答少爷的恩情,可是现在--
    静夜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马嘶。
    大汉凄笑道:赵正义他们显然已看出了我的来历,现在只握已去通知
我的仇家,我本已未将生死放在心上,倒也不怕他们,可是--
    李寻欢道:可是你却怕连累了我,是吗?
    大汉叹叹道:我也知道少爷你不是怕被连累的人,可是十八年前的那
段公案,其中曲折本是在我,我怎么能让少爷陪着我一起受人耻骂。
    李寻欢默然半晌,长叹道:那是你一时的无心之失,这十八年来,你
受的苦已是足够弥补了,他们也不能逼人太甚。
    大汉惨笑道:少爷你虽然这么想,但别人却不会这么想,江湖中的血
债,一定要用血才能洗得清的!
    他不等李寻欢说话,接着又道:何况,我还要去看看那位梅二先生,
他负伤后一怒而去,是否能走得远,还说不定,无论如何,他总是冲着我
们才来的。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黯然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大汉长叹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可是--
    他忽然一笑,道:可是我绝不会走得很远的,每到风清月白的晚上,
我说不定还会携酒而来,找少爷你共谋一醉。
    李寻欢霍然长身而起,道:一言为定?
    大汉道:一言为定!
    两人目光相对,都已不觉热泪盈眶,于是两都扭过了头--英雄们的
别离,有时竟比小儿女 的分离更令人断肠,因为他们纵有满怀别绪,只是
谁也不愿说出口来。
    李寻欢只是淡淡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你总得让我送你一程。

    长街如洗,积雪昨夜已被扫在道旁。
    一块块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来,仿佛一块青玉,远处已
有市声传来,大地已渐渐苏醒。
    但天色还是暗得很,看来今天还是不会有阳光。
    这条街也静得很,虽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鸡啼和李寻欢的咳嗽声,却还
是打不开这令人窒息的静寂。
    大汉忽然停了脚步,勉强笑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少爷你--
你还是回去吧。
    李寻欢又走了几步,才缓缓停下,望着长街尽头一侏孤独的枯树,痴
痴地出了半天神,终于缓缓转回身,道:好,我回去,你-你多多保重。
    大汉点了点头,嗄声道:少爷你自己也多多保重了。
    他不再去望李寻欢,低头头自李寻欢身旁走过去,走出了十几步,忽
又停下,转身道:少爷你若是没有别的事,还是在这里多住些时候吧,无
论如何,龙大爷的确是条好汉子,好朋友。
    李寻欢仰天叹道:得友能如龙啸云,去复何恨!
    大汉道:少爷若已决定住下,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回来找少爷的。
    李寻欢笑了笑,道:也许我会住下来的,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他果然在笑着 ,但笑得却是那么。
    大汉骤然转身,咬紧牙关大步冲了出去。
    天色渐明,雪意也越来越浓了。
    死灰色的苍穹,沉重得似已将压了下来,可是大汉的心情却比这天色
更灰黯、更沉重。
    无论他是为了什么而逃的,总之他现在又要开始重度那无穷无尽的逃
生生活了,他已和李寻欢逃亡了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逃亡生活的痛苦
,那就像一场梦,却永远没有醒来的时候。
    但在那十年中,至少还有李寻欢和他在一起,他还有个人可以照顾,
他的心情至少还有寄托。
    而现在,他却已完全孤独。
    他若是个懦夫,也许反而不会逃,因为他知道世上绝没有任何事比这
种孤独的逃亡生活更痛苦。
    甚至连死亡都没有!
    那种绝望的孤独,实在能逼得人发疯。
    但他却非逃不可,眼看李 欠似乎又可以安定下来,他只有走,他无论
忍受任何痛苦也不能连累了李寻欢。
    理在,他本该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今后的去向, 他却不敢让自己静下来
,他要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他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发现已到了一个菜场里,
他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一生中,也不知到过多少种地方,上至世家大族的私邸,下至贩
夫走卒住的大杂院,上至千金小姐的闺阁,下至花几十枚大钱就可以住一
夜的土嫖馆。最冷的地方他到过--可以把人鼻子都冻掉的黑龙江;最热
的地方他到过--把鸡蛋放在地上就可以烤熟的吐鲁番。
    他曾在泰山绝顶看宵日出,也曾在无人的海滩上看宵日出,他曾经被
钱塘的飞潮打得全身湿透,也曾大漠上的烈日晒得嘴唇干裂,他甚至在荒
山中和远未开化的土人一起吃过血淋的生肉。
    可是到菜场来,这倒还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
    在冬天的早上,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菜场人更多、更热×的地方了
,无论谁走到这里都再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这里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带着拐杖的老妪,满身油腻的厨子,满头刨
花油香气的俏×头---
    各式各样不同的人,都提着菜篮在他身旁挤来挤去,和卖菜的村妇、
卖肉的屠夫为了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
    空气中充满了鱼肉的腥气、炸油条的油烟气、大白菜的泥土气,还有
鸡鸭身上发出的那种说不出的骚臭气。
    突听前面一人直着嗓子吼道:买肉买肉,买新鲜的肉--
    这声音刚响起来,就被一阵惊呼打断了。
    接着,前面的人都惊呼向后退了回来,大人们一个个脸如死灰,孩子
们更是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后面的人纷纷在问道:什么事?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从前面逃回来的人喘息着道:有人在卖肉。
    后面的人笑了道:这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在卖肉,有什么害怕的?
    前面的人喘息着气道:但这人卖的肉却不同,他卖的是人肉。
    有这种怪事发生,谁还肯走呢?
    大汉皱了皱眉,分开人群走过去。
    他脸上也立刻变了颜色,看来竟似比任何人都吃惊。

    最大的一家肉案旁系着招牌,上面写着:黄牛白羊,现杀现卖。
    肉案后面站着个又高又大又胖的独眼妇人,手里拿着柄车轮般大小的
剁骨刀,满脸都是横肉,一条刀疤自戴着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划到嘴角,不
笑时看来也仿佛带着三分诡秘的狞笑,看来活像是凶神下凡,哪里像是个
女人。
    肉案上摆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身上的衣服已被剥光,露出了一身苍白得可怜的皮肤,一条条肋
骨,不停地发着抖,用两条枯瘦的手臂抱着头,缩着头伏在肉案上,除了
皮包着骨头之外,简直连一两肉都没有。
    独眼妇人左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右手高举着剁骨刀,独眼里凶光闪闪
,充满了怨毒之意,也充满了杀机。
    独眼妇人瞪了大汉几眼,才狞笑着道:大爷可是来买肉的么?
    大汉似已呆住了,全未听到她在说什么。
    独眼妇人格格笑道:货卖识家,我早就知道这块肥羊肉除了大爷你之
外,别人绝不会买,所以我早就在这里等着大爷你来了。
    大汉这才长长叹出口气,苦笑道:多年不见,大嫂你何苦--
    独眼妇人忽然呸的一声,一口痰弹丸似地飞出动,不偏不倚,正吐在
大汉的脸上。
    那妇人已怒吼着道:大嫂?谁是你这卖友求荣的畜生的大嫂!你若再
叫钱声大,我就先把你舌头割下来。
    大汉脸上阵青阵白,竟不敢还嘴。
    妇人冷笑道:你出卖了翁天杰,这些年来想必已大富大贵,发了大财
的人,难道连几斤肉都舍不得买吗?
    她忽然一把揪起了肉案上那人的头发,狞笑道:你若不买,我只好将
他剁了喂狗!
    大汉抬头一瞧,失声道:梅二先生,是你?
    肉案上那人似已骇得完全麻木,只是直着眼发呆,口水不停在沿着嘴
角往下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大汉嗄声道:我要买他整个人
    妇人厉声道:你若要买他整个人,你就得跟着我走!
    大汉咬了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妇人又瞪了他半晌,狞笑道:你乘乘地跟着我走,就算你聪明,我找
了你十七年八月才将你找到,难道还会再让你跑了么?
    大汉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我既已被你找到,也就不再瞳了!

    山麓下的坟堆旁,有间小小的木屋,也不知是哪家看坟人的住处,在
这苦寒严冬中,连荒坟中的孤鬼只怕都已被冷得藏在棺材里不敢出来,看
坟的人自然更不乱躲到哪里去了。
    但此刻,却有个人已在这屋里逗留了很久。
    这人就盘坐在地下,痴痴地望着这坛子在出神。
    这时他眼睛里充满了悲愤怨恨之色,痴痴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地上早
已结了冰,他似也全不觉得冷。
    过了半晌,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这人立刻握住了斧柄,沉声道:谁?
    木屋外传入了那独眼妇人沙哑而凌厉的语声:是我!
    这人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嗄声道:人是不是在城里?
    独眼妇人道:老乌龟的消息的确可行,我已经将人带回来了!
    过了半晌,那人忽然转过身,噗地跪了下去,目中早已热泪盈眶,久
久无法站起。
    忽然间,门外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独眼妇人沉声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道:是老七和我。
    这两人一个是满脸麻子的大汉,肩上担着大担的菜,另一个长得瘦瘦
小小,却是个卖臭豆干的。
    此刻两人狠狠瞪了大汉一眼,卖白菜的麻子一把揪住他,厉声道:姓
铁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独眼妇人沉声道:放开他,有什么话等人来齐之后再说也不迟。
    麻子咬了咬牙,终于放开手,向桌上那黑坛子叩了三个头,目中已不
禁泪落如雨。
    半时辰之内,又陆续来了三个人,一个肩背药箱,手提虎掌,是个走
江湖卖野药的郎中。
    另一个满身油腻,挑着副担子,前面是个酒坛,后面的小纱橱里装着
几只粗碗、几十只鸭爪鸭翅膀。
    还有一个却是个测字卖卜的瞎子。
    这三人见到那大汉,亦是满面怒容。外面雪光反映,天色还很亮,屋
子里却是黑黝黝的,充满了一种阴森凄惨之意,这七人盘膝坐在地上,一
个个都铁青着脸,紧咬着牙,看来就像是群鬼,从地狱逃出来复仇的。
    大汉亦是满面悲惨之色,垂首无话。
    独眼妇人忽然道:老五,你可知道老三能不能赶得到?
    那卖酒的胖子道:一定能赶得到,我已经接到他的讯了。
    独眼妇人皱眉道:既是如此,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来?
    那卖卜的瞎子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道:我们已等了十七年,岂在乎
再多等这一时半刻。
    独眼妇人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十七年,十七年---
    她这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悲惨。
    这十七年日子显然不是好过的,那其中也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
血泪!七个人的眼睛一齐瞪住大汉,目中已将喷出火来。
    那卖卜的瞎子又道:这十七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重见铁某人一面
,只可惜现在--
    他苍白的脸上,肌肉一阵抽缩,嗄声道:他现在已变成什么模样?老
四,你说给我听听好吗?
    卖野药的郎中咬了咬牙,道:看起来他还是跟十七年前差不多,只不
过胡子长了些,人也胖了些。
    瞎子仰面一阵惨笑,道:好,好--姓铁的,你可知道我这十七年来
,日夜都在求老天保佑你身子康健,无病无痛,看来老天果然没有叫我失
望。
    独眼妇人咬牙道:他出卖了翁天杰,自然早已大富大贵,怎会像我们
这样过的是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
    她指着那卖酒的道:安乐公子张老五竟会挑着担子在街上卖酒,易二
哥已变成瞎子==这些事,你只怕都没有想到吧?
    大汉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张开,他只怕一张开眼睛,热泪就会忍不住
要夺眶而出。
    十七年---十七年---
    这十七年他所忍受的苦难,又有谁知道?
    突然屋子外一人大呼道:大嫂==大嫂--我有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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