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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翻云覆雨23-7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ug 20 18:06:40 1998), 转信
第七章 前尘往事
月榭内,戚长征赤着精壮的上身,由寒碧翠、褚红玉、红袖和宋媚四女为他处理包扎左
肩的剑伤,自然要同时默受诸女的埋怨。
宋楠亦来了,正和小鬼王荆城冷下棋,後者显是落在下风,不住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虚夜月和庄青霜把秦梦瑶送入静室後,领着翠碧和夷姬这金发美人儿来趁热闹。
虚、庄二女不住向戚长征瞪眼,不明白为何他泡妞竟会泡到负伤而回。
戚长征向在一角下棋的荆城冷笑道:「知道我大舅的厉害了吗?」
荆城冷叹道:「要找师傅来才行了。」
虚夜月嚷道:「爹到那里去了?」
鬼王的声音由远而近道:「总算还记得阿爹哩!」
虚夜月喜欢得跳了起来,掠出斋外,不旋踵分挽着虚若无和乾罗步入斋里,旁边还有个
「掌上可舞」易燕媚。
众人纷纷施礼。
客气一番後,乾罗关心义子,问起戚长征受伤的事。
戚长征不敢隐瞒,把过程说出後,与乾罗并排上座的虚若无微笑道:「这孟青青不但剑
法高明,还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物,否则只要找个鹰飞之类的人物埋伏暗处,小子你休想有命
回来了!」
戚长征暗叫惭愧,自己真是人粗心大意了。
旁边的寒碧翠狠狠瞪了他一眼,低骂道:「看你以後还敢不敢再逞强?」
乾罗见戚长征受窘,岔开话题道:「想不到秦梦瑶竟为韩柏动了真怒,我看蓝玉休望能
由这一剑复元过来,等若帮了朱元璋一个大忙。」
虚若无舒适地挨着椅背,悠闲地道:「真想快点看到她和红日法王决战的动人情景,红
日这家伙号称西藏第一高手,修的是不死法印,一击不中,远 千里,如此功法,多麽引人
驰想。」
虚夜月不屑道:「不过是个藏头露尾故作神 ,但其实是天生鬼祟的臭喇嘛罢了!月儿
说秦姐姐定能一剑把他的臭头劈了。你若见到自以为不可一世的水月大宗在她面前那气 全
消的可怜样儿,才知她是多麽威风哩!」
众人听她语气天真,均发出会心微笑。
乾罗正容道:「我们今晚绝不能轻敌,庞斑乃魔教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像神一般备受
尊崇,此番他亲自来京,必然大大振起敌方的士气,所以若没必要,切忌群战,免致两败俱
伤,徒然便宜了朱元璋和八派联盟,单玉如更在暗中笑坏了肚皮。」
寒碧翠轻轻道:「单如玉真的那麽厉害吗?」
乾罗脸色凝重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她不但武技可列身宗师级的位置,最使人防不胜
防的是她的媚术,能制人心神於无形,男女均不能幸免。这二十多年来消声匿迹,可想见必
是在潜修中土魔门某一种厉害无匹的魔功 法,这番出世,定然非同小可。」众人听得心中
凛然,这女魔头能二十多年来无声无息地躲在胡惟庸的背後,暗中密谋夺取明室的皇权,只
看此点,当知她有过人的毅力和耐性。
这时有人来报道:「许宗道求见鬼王!」
鬼王虚若无愕然道:「他终於肯来见我了吗?」
* * *
雨雪缓缓停下。
韩柏和范良极两人刚离开皇城,韩柏道:「死老鬼!你最好暂时忍一下你那双贼手,朱
元璋已悉破你想偷他的东西了。」
范良极嘻嘻笑道:「悉破又怎样,现在我们这麽有利用价值,所以老朱明知我要偷他的
东西,亦只有只眼开只眼闭了。」
韩柏皱眉道:「这样尽管把东西偷得到手,那又有什麽趣味?」
范良极故作惊奇道:「你明知瑶妹不用追求迟早也要献身给你,那你成其好事时究竟有
没有乐趣呢?」
韩柏立时为之语塞。
范良极见占尽上风,大乐搂着他的宽肩,走入途人熙攘,一端连接着皇城御道的玄津桥
去。
韩柏道:「天命教那巢穴你查过没有,朱元璋刚才又催我动手了。」
范良极颓然道:「昨晚你和瑶妹风流快活,可怜我却东奔西跑,唉!什麽名单,连封像
样点的书信也没有。只找到一些日用品和杂货粮油的账目单据。那样可把天命教人一网打尽
的名单,只是朱元璋一厢情愿的事,若我是单玉如,也绝不会那麽愚蠢,记在脑里才是最安
全的。」
韩柏苦笑道:「不若我们去把那巢穴最高级的负责人,活捉来送给东厂,他们自有方法
要他们什麽都招供出来。」
范良极摇头道:「不要白费心机了。那里只有几个丫头,要找个像样点的女人也困难,
这几天风声这麽紧,天命教的人怕都躲起来了。」
韩柏忍不住搔头:「这麽说来唯一的线索就是白芳华,我真有点怕见到她。」
范良极肃容道:「若她确是天命教的护法,武功定然非常高明,平时那武功平常的样子
,只是装出来骗人的。」不知不觉间,两人边谈边走,步上了落花桥。
女子的呼声传来道:「韩柏!」范良极的耳朵何等厉害,一呆道:「是盈散花!」
只见一辆马车由後边驶上桥来,驾车者叱喝一声,把马车停在两人之旁。
垂 掀了起来,露出盈散花苍白的俏脸,秀眸茫然,予人一种哀莫大於心死的凄凉和落
寞。
范良极传音道:「你去探探口风!」走到远处,但谁都知道他竖起耳朵偷听。
韩柏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移到窗旁,柔声道:「你往那里去了!」
盈散花平静地道:「这处再不需要我了,自然是离得这里愈远愈好。不过假若你要杀我
,随便出手吧!散花绝不会反抗的。」
韩柏一呆道:「你明知我不会杀你,为何还要杀你?假若你有忏悔的心,不如把你对付
燕王的手段告诉我吧!」
盈散花凄然一笑道:「为何我要後悔?韩柏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处在完全不同的立
场,有着不同的经历,你可以杀死我,但却休想我会告诉你任何事。」
韩柏叹了一口气,自知狠不下心来迫她,苦笑道:「秀色呢?她不和你一起离京吗?」
盈散花的秀眸泪花滚动,但语气却平静至使人心寒,淡淡道:「她早离开了!」
泪水终忍不住泉涌而出。
韩柏泛起强烈的不祥感觉,猛地探手抓着她的香肩,摇撼着她道:「秀色是否死了!」
盈散花凄凉茫然地道:「她既不想破坏我的复仇大计,又不想目睹你给我害死,除了自
尽外,她还可以做什么呢?」
韩柏全身冰冷,脸上血色尽退,踉跄後退,撞在桥栏处才停下来,不能相信地摇着头道
:「这不是真的!告诉我,你只是在骗我!」
盈散花任由泪珠滚下玉颊,哀然道:「我还骗得你不够吗?」
韩柏的心乱成一片,神伤魂断中,又涌起海洋般的恨意,道:「我现在还未死,仍可以
破坏你的大事,为何你不继续对付我呢?」
盈散花拭去泪珠,平静地道:「我现在很疲倦,只希望能远远离开这地方,离开中原,
到那里去也可以,只希望能把你和秀色忘记。韩郎啊!用尽你的气力去恨散花吧,她根本配
不起你的爱。」
幕垂下,马车缓缓驶下桥去。
韩柏双腿一软,差点倒往地上,全赖赶上来的范良极把他扶着。
* * *
浪翻云搂着左诗,落在船头处。
操船的怒蛟帮好手齐声欢呼。
几个人由船舱钻了出来,赫然是凌战夭、翟雨时和上官鹰。当然还有稍长高了,美丽得
像个小公主的小雯雯。
他们的出现,连浪翻云亦大感意外,尚未说话,左诗已和小雯雯紧拥在一起,又哭又笑
,看得各人心中又酸又喜。
浪翻云伸千抓着凌战天的肩头,大笑点头道:「是否要和朱元璋摊牌了?」
翟雨时佩服道:「什麽事都瞒不过大叔。」
上官鹰激动地道:「大叔!你会反对吗?」
浪翻云微笑道:「怎会反对呢?这天下再不是以前的天下了。人民只是希望能有安逸太
平的日子,怒蛟帮亦好应顺应潮流。当年帮主创帮时,目标正是要为天下带来幸福,若天下
宁靖,怒蛟帮的存在便是多馀的了。」
凌战天也笑道:「我早知大哥会同意我们的决定,这次我们来京,就是希望弄清楚形势
,看看可在什麽地力尽点力量。」
浪翻云失笑道:「若你不怕头痛,便尽力去了解吧!」
这时小雯雯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奔到浪翻云前,欢呼道:「浪首座!」
浪翻云一把抱起她,亲了亲她的脸蛋。
在水师船的护航下,载着怒蛟帮最重要几个人物的大船,昂然驶进秦淮河去。
* * *
鬼王虚若无在金石藏书堂内单独接见不舍。
这白衣如雪,傲岸孤逸的僧人,步进堂内像往日般行起军礼,朗声道:「许宗道参见大
帅!」
虚若无打出客气的手势,请他坐下後,不胜唏嘘道:「二十多年了,我最得力的叁个手
下,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想当年应天一战,我们水陆并进,与元军大战於锺山,再追歼元
人馀孽於凤凰台,一战定下大明的基业。」
不舍接着道:「由那天开始,朱元璋才有了稳固的根据地,以後南攻西讨,扩展势力,
先後攻取了江苏、皖南和浙东大片土地,进行了吞并别部、统一天下的过程。」
虚若无露出缅怀的神色,油然道:「那时元人大势已去,最强大的对手就是一代枭雄陈
友谅,幸好我们得上官飞水师之助,先後与陈友谅大战於龙江和鄱阳湖,终大破陈军,多麽
痛快!」
两人忽然沈默下来,因为接着就是灭掉张士诚和方国珍,使朱元璋雄霸了东南半壁江山
,此时朱元璋羽翼丰满,於是派人暗杀小明王韩林儿於六合县瓜步江中,彻底背叛了义军,
自立为王,挥军北伐,把元人赶出中原。
小明王乃当时起义军名义上的领袖,朱元璋这一做法,导致了上官飞与朱元璋决裂,成
立了怒蛟帮,不受朱元璋的管辖。不舍亦因此心灰意冷,离开了鬼王,往双修府与谷凝清结
成连理,修习大法。
前尘旧事,一一涌上心头,不胜回首。
鬼王喟然长叹道:「成又如何?败又如何?回想往事,便像作了一场春秋大梦,宗道你
看破了吗?」
不舍苦笑道:「昨天仍未看破,但今天与敝师兄无想的一席话後,幡然大悟,什麽仇什
麽恨都消了。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师傅与庞斑决战回来後,明知命不久矣,仍是那麽安详欣
悦。生生死死,算什麽一回事?甚至快乐和痛苦,亦只不过是生命里不同的插曲,有什麽大
不了。」
鬼王一掌拍在几上,长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不舍心生感触道:「一直以来,小僧都把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才
与谷凝清有二十年的相思之苦,不舍实在太自私了。」
鬼王定神看了他一会後,沈声道:「宗道语气中隐然有所决定,看来你连与庞斑的决战
亦抛开不想了,是吗?」
不舍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鬼王舒服地挨入椅背,欣然道:「那要恭喜你了。」轻轻一叹道:「这二十年来,我把
心神全放在宝贝女儿身上,始明白争逐武林,是多麽没有意思的事,只有生活才是生命的真
义,才能品尝存在的意趣。」
不舍油然一笑,淡淡道:「只要能杀死年怜丹,不舍便抛开一切,带同妻女部属,返回
域外,重建无双国,终老域外,享受一下塞外纯 的生活,其他都不管了。」
鬼王会心微笑道:「好一个『不管』了。」
再长叹一声,道:「我们是否管得太多了?」
不舍道:「大帅你又有何打算?」
鬼王虚若无哑然失笑道:「有什麽好打算的,与里赤媚一战正迫在眉睫,虚某已等了二
十多年,等得手都痒了。真想不到这家伙竟练成了天魅凝阴,这是多麽令人兴奋的事!」
不舍莞尔道:「大师豪情二十年如一日,宗道心中确是非常欢悦。」
鬼王摇头叹道:「现在我最担心的反是单玉如,她暗中部署了二十多年,任由朱元璋一
统天下,打下深厚的国基,故她除非不发动,否则必是无可抗御的毒计阴谋,使她可把大明
接收过去。不过正如你所说,虚某对朱元璋早意冷心灰,再无兴趣去管,便让後生小辈去理
吧!」
接着长身而起,欣然道:「来!让我去见见使你同时动了仙凡两心的美人儿吧!」
--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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