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翻云覆雨26-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ug  5 20:55:13 1998), 转信

                第叁章 美好年代  
  位於落花桥旁不远处一座衙门外的告示板前,聚了百多人,有些是刚走来看列举蓝玉 
和 
胡惟庸两人伏诛罪状的公告,但大多数人都是看罢公告後,仍兴致勃勃地讨论两人的大小 
罪 
名,话题多集中在胡惟庸身上。人人额手称庆,却没有人计较若非有朱元璋在背後支持, 
胡 
惟庸不但坐不上宰相之位,更难以如此横行霸道,诬陷功臣。  
  浪翻云来到落花桥上,俯视桥下流水。  
  心中百感交集。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现在终弄清楚纪惜惜的早逝是被奸人所害,去了长期横亘心头的疑惑,但伤痛却是至 
浠 
无减。  
  若非瞿秋白身具魔门  术,又从单玉如处学悉诡  难防的混毒之术,绝难把他瞒过。 
可 
是敌人的诡计终成功了,兵不血刃地先後害死了上官飞和纪惜惜,一切均已错恨难返。 
  自剑道大成已来,他的仇恨之心已淡至近乎无,昨晚又给勾起了心事。  
  单玉如便像在空气中消失了,无影无踪,密藏在他灵觉之外。  
  这女人真厉害,必有一套能躲避敌人精神感应的  术,否则早给他浪翻云找上门去寻 
来 
算账。  
  不过她终不能不出手。  
  只要她再次出击,便是以血还血的时刻了。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在桥栏处坐了下来,神思飞回到与纪惜惜离京那一晚的动人情景 
。 
红颜薄命,上天对她何如此不公平?  
  纪惜惜遣散了婢仆後,与浪翻云乘夜离开京师,混出城门後,浪翻云买了匹马,载美 
而 
回。  
  天上下着茫茫飘雪。  
  纪惜惜倦极而眠,乖乖的蜷伏在浪翻云安全的怀抱里。  
  那时浪翻云虽已名动中原,因从未与黑榜高手交战,仍未曾名列黑榜。  
  爆竹声响。  
  浪翻云被惊醒过来,目睹四周闹烘烘的欢乐气氛,想起前尘往事,更是不胜唏嘘。 
  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刚由酒铺取来的清溪流泉,一口气喝掉了半壶。  
  仰天长吁口气,走下落花桥,朝皇城的方向走去,心中苦想着纪惜惜,伤痛填满胸臆 
。 
庞斑终於走了。  
  他们间似有着某种默契。  
  就是在月满拦江前避而不见。  
  让一切留待到那无比动人的一刻。  
  韩柏钻入马车内,独坐车内的朱元璋向他招手道:「小柏:坐到朕身旁来!」鼓乐声 
响 
,前後数百禁卫开道下,大明天子正式出巡。  
  叶素冬、严无惧、帅念祖、直破天和以老公公为首的影子太监,策骑护在马车两旁, 
声 
势浩大,阵容鼎盛地开出里城,由洪武门右转,进入京城最长最阔的长安大街。  
  朱元璋望往窗外,看着瞻仰他出巡的子民百姓纷纷叩首伏地,轻轻一款道:「静庵死 
了 
!」韩柏微微一愕,恍悟朱元璋为何会邀他同行,因为在这大喜的日子,特别多感触,而 
他 
却是唯一可倾诉的对象。  
  不由得涌起一阵感慨。  
  做了皇帝又怎样,还不是一样不快乐吗?  
  朱元璋仍呆看着窗外,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沈声道:「没有静庵来分享朕为她 
做 
的一切,这些事还有什麽意义?」  
  韩柏还未有机会答话,他又道:「是否真如若无兄之言,所有事都是注定的呢?朕今 
天 
又少了叁条黑头发,这是否早写在命运的天书上?每条头发均给命运之手编定了号码?」 
  韩柏刚才是不及他出口快,这次却是哑口无言。  
  朱元璋再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朕曾给静庵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以最大的勇气告诉 
她 
,朕甘愿为她舍弃一切,只求能得她深情一瞥。梦瑶那晚提及静庵有东西交给朕,定是那 
封 
信无疑!」韩柏「哦!」的应了一声,本想问他言静庵有没有回信,不过想来都是「没有 
」 
的可能性较大,忙把话吞回肚子去。  
  朱元璋凝望窗外,却对街道上纷纷抢着下跪的群众视若无睹,悲怆无限地道:「朕等 
待 
她的回音,一等便是二十年,最後只等到这一句话,总算知她一直把那封信保存着,把它 
记 
着,最终没有掷还给朕。」  
  韩柏欲语无言,陪着他感受到那苍凉凄怨的情绪。  
  这时出巡车队刚经过了夫子庙的巍峨建  群,来到庙东的江南贡院外,再左折朝京师 
气 
势最雄浑的聚宝门缓缓开去。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嘻嘻哈哈的,但又是战战兢兢地迫在车队之後。  
  远处传来一阵阵爆竹之声,充满太乎盛世的欢娱和繁盛。更衬托出朱元璋空虚的心境 
。 
朱元璋沈吟片晌,续道:「朕在攻下金陵前,陈友谅称汉於江楚,张士诚称周於东吴,明 
玉 
珍称夏於巴蜀,而蒙人最杰出的军事天才扩廓则挟大军虎视於阿洛。朕以区区之地,一旅 
之 
命,介於其间,处境最是不利。虽有李善长、刘基、宋廉参赞於内,若无兄、徐达、常遇 
春 
、汤和等攻城略地於外,形势仍是岌岌可危。可是静庵偏选上了朕这最弱小的一支反蒙队 
伍 
,你说朕怎能忘记她的青睐特加?」  
  言罢唏嘘不已。  
  韩柏见他只是呆望窗外,并没有回头看他,更不敢接话。  
  朱元璋又摇头苦笑道:「陈友谅自定都  石称帝後,势力大增,还非朕所能及。却仍 
不 
肯放过朕,约同张士诚来攻朕的应天府,幸好当时张士诚怕陈友谅得势远多过怕朕,没有 
答 
应,否则今天就不是这局面了,这不是命运是什麽呢?」  
  他一对龙目闪亮起来,脸上泛起睥睨天下的豪气,奋然道:「就在那争得喘一口气的 
机 
会,朕用了若无兄之计,以假内应引得陈友谅大意东来,再用伏兵四方八面起而围击,此 
後 
陈友谅连战皆北,那时朕已有信心尽收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挡朕的运势。」  
  对於明朝开国诸役,明室子民无不耳熟能详,朱元璋与陈友谅鄱阳湖康郎山之战,更 
成 
了说书先生必讲的首本故事,不过由朱元璋亲口说出来,自是另有一番无人能比的味道和 
豪 
气。  
  这时车队来到长街南端的聚宝门,南临长干桥,内依镇淮桥,外秦淮河在前方滔滔流 
去 
,内秦淮河在身後涓涓流过。秦淮河两岸聚居着的尽是官吏富民、公侯将帅的巍峨豪宅, 
这 
些王府大院林立河岸,气象万千,尤使韩柏感到身旁这天下至尊建立大明那叱  风云的气 
魄 
。  
  车队折往秦淮大街,同青楼云集的河岸区驰去。  
  韩柏这时才注意到燕王棣的马车紧随其後,不由驰想着燕王棣正视察着不久後会变成 
他 
皇土的京师那兴奋的心情。  
  朱元璋摇头笑道:「陈友谅发动六十万大军,浮江而东来攻打朕的南昌,只楼船便达 
百 
艘,军容鼎盛,岂知若无兄的一把火,便挠掉了他做皇帝的美梦。可知命运要影响人,必 
先 
影响他的心,否则当时朕已自问必败,他却蠢得联巨舟为阵,当然还得感谢老天爷赐朕那 
阵 
黄昏吹来的东北风。管他舟阵延绵十馀里,旌旗楼樯,望之如山,仍抵不住一把烈火。「 
唉 
:往者已矣:当年朕为了忍受思念静庵之苦,又为希望得她欢心,不顾生死南征北讨,只 
有 
在两军对阵的时刻,朕才可暂时把她忘了。可是朕得了天下後,七次派人请她来京,她都 
以 
潜心修道推掉朕的邀请。朕痛苦莫名下,才忍不住写了那封信,尽倾肺腑之言。现在静庵 
死 
了,朕忽然感到生命失去了一切意义,在这大寿之期,只希望天下仍能长享太乎,那朕便 
心 
满意足了。」  
  韩柏怎想到朱元璋对言静庵用情深刻如此,更说不出话来。他自问对秦梦瑶的思念, 
就 
远及不上朱元璋的对言静庵。  
  朱元璋忽地一震道:「那是谁?」  
  韩柏随他目光往窗外望去,只见跪满长街的民众里,有一人悠然慢步,与车队相错而 
过 
。赫然是浪翻云。  
  浪翻云这时刚别过头来,似醉还醒的双目精芒亮起,眼光利矢般透  望进来,与朱元 
璋 
的锐目交击在一起。  
  外面的严无惧不待皇命,喝上了禁卫们要趋前干涉浪翻云没有下跪叩首的行动。 
  朱元璋脸上色魂迷惘的表情一扫而尽,回复了一代霸主枭雄的冷然沈着,低喝:「停 
车 
!」车队倏然而止。  
  浪翻云改变方向,往朱元璋的御辇漫步走来。  
  叶素冬等纷列御辇两侧,严阵以待。  
  朱元璋脊背挺直,下令道:「不要阻他!」伸手揭开车  。  
  两人目光紧锁在一起。  
  浪翻云转瞬来至窗旁,微微一笑道:「皇上安好!」目光转至韩柏脸上,点首道:「 
小 
弟功力大进,可喜可贺!」韩柏想说话,却给朱元璋和浪翻云间的奇异气氛和迫力,感染 
得 
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也找不到适合的话。  
  朱元璋欣然道:「翻云卿家:我们终於见面了!」浪翻云潇  一笑,从怀里掏出半瓶 
清 
溪流泉,递给朱元璋,淡淡道:「为万民喝一杯吧:怒蛟帮和浪某与皇上所有恩恩怨怨就 
此 
一笔勾销。」  
  朱元璋一把按过酒壶,仰天一喝而尽,哈哈大笑道:「酒是好酒,人是真英雄,还何 
来 
什麽恩恩怨怨。」接着眼中逸出笑意,柔声道:「翻云兄是否准备再由朕身旁把秀秀接走 
呢 
?」  
  浪翻云哑然夫笑道:「这也瞒皇上不过!」朱元璋苦笑道:「这叫作前车之鉴。」再 
微 
微一笑道:「朕已非当年的朱元璋,好强争夺之心大不如前,现在只望皇位能安然过渡, 
不 
致出现乱局就好了。」  
  言罢向浪翻云递出了他的龙手。  
  韩柏心叫厉害,朱元璋为了他的明室江山,真的什麽都可摆到一旁。只不知危机过後 
, 
他是否仍是那麽好相与而已?  
  浪翻云伸手和他紧握着,眼神直透进朱元璋的龙目里,低声道:「小心了!」从龙掌 
里 
抽手出来,在怀中掏出另一壶酒,痛饮着举步去了,再没有回过头来。  
  朱元璋吩咐车马起驾,在车厢里,低头细看手内的酒瓶,沈声道:「你那方面的人怎 
样 
了?」  
  韩柏知他放怀沈湎於伤痛後,终回复平常的冷静沈稳,深藏不露,小心答道:「他们 
应 
到了皇城,由陈成副指挥他们安排部署。」  
  朱元璋向他扼要地说了假遗诏的事,冷然道:「单玉如若要抢遗诏,就只有趁朕到了 
南 
郊时进行。那时朕若喝了毒酒,就没有时间另立遗诏了。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切勿轻敌 
, 
单玉如不来则已,否则定是倾全力而来,兼之她们深悉宫内形势,绝不易应付。」  
  韩柏魔功大成,功力倍增,慨然道:「这事包在小子身上好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韩柏趁机向他说了韩天德要退出仕途的心意,朱元璋自是一 
口 
答应。车队绕了一个圈,回到皇城。  
  朱元璋的龙驾停在奉天殿前的大广场处。  
  久违的允  身穿龙纹礼服在禁卫内侍簇拥中,来到车前跪下,恭敬叫道:「允  向大 
皇 
帝请安!」朱元璋揭开竹  ,现出一脸慈祥神色,柔声道:「  儿昨夜睡得好吗?没有给 
那 
些小贼惊扰到吧!」看着朱元璋那令任何人都要相信他诚意的表情和声音,韩柏只感一阵 
心 
寒。  
  换了是他,打死也装不出朱元璋那种口蜜腹剑的神态。  
  朱元璋回头对韩柏微笑道:「朕现在和  儿去看戏,忠勤伯莫要错失一睹怜秀秀无双 
色 
艺的良机了。」  
  伸手一拍他肩头,先行下车去了。  
  韩柏随着严无惧步进承天门和洪武门问的锦衣卫所时,虚夜月和庄青霜两女迎了上来 
, 
兴奋地扯着他道:「诗姊的酒真好卖,一个时辰便卖个一乾二净,开酒铺原来是这麽好玩 
的 
。」  
  两女均易钗而弁,穿上男服,虚夜月的男儿样早给看惯了,庄青霜却教他眼前一亮, 
尤 
其她腿长身高,确有男儿英气,但缠着他的俏样儿却是嗲得完全背叛了那身赳赳官服。  
  风行烈、戚长征和众女全来,两人都换上锦衣卫的服饰,一同坐在大堂里喝茶候他, 
众 
女亦全换上男装。  
  韩柏迎上去笑道:「诸位嫂子原来扮起男人来仍能这麽撩动男人,真是怪事。」 
  谷倩莲嗔道:「再乱嚼舌头,我们就把你扮成女人韩柏一听不妙,转口道:「范贼头 
那 
里去了?」  
  寒碧翠答道:「范大哥去找忘情师太她们哩!」韩柏心道:怕是找云清才是真的。想 
起 
离朱元璋到南郊还有几个时辰,兴奋道:「不如我们一同去看怜秀秀的戏吧!」聚女首先 
叫 
好。  
  严无惧笑道:「我已打点过皇城内所有禁卫单位,各位可安心去欣赏戏曲。」  
  戚长征亦是爱闹之人,长身而起道:「事不宜迟,最紧要霸得个好位置。」  
  闹烘烘中,众人兴高  烈离开了锦衣卫所。  
  那有半点兵凶战危的味道。  

--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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