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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6-5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Apr 18 10:43:28 1998), 转信

第五章  昏君末路

虞世基在杨广的寝宫养生殿外截住众人,苦起白脸道:「要现在晋谒可不行,圣
上睡觉了。」

斐蕴急道:「救急如救火,可否请贵儿夫人想个办法把他弄醒。」

虞世基叹道:「早和贵儿夫人说过,她说圣上昨晚整夜没睡,刚才始上龙床休息
,试问谁敢骚扰他呢?」

独孤盛亦慌了手脚,道:「那怎办才好?」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後,冷静地道:「虞大人设法问问贵儿夫人,为何他
会整夜不睡的?」

虞世基会意,又进殿去了。

独孤盛无奈道:「看来又要两位小兄弟耐心点等候了!」

徐子陵道:「不要又把我们像囚犯般看守着。」

斐蕴有求於他们,忙道:「当然不会,只要两位不离开宫门,爱作怎麽都可以。


独孤盛仍不放心,召了其中一个年青手下来,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堂侄独孤雄
,就由他陪两位四处逛逛吧!」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我们有位朋友给召进宫来当厨子,我们想讨个人情,让他
可回乡与家人团聚。」

斐蕴的心早飞到别处去,有点不耐烦道;「此乃小事,小雄可给你们办妥。」

言罢与独孤盛分头匆匆走了。

这独孤雄只比他们大上两叁年,长相不俗,眉眼精明,试探地道:「是否先到房
呢?有虞大人照应,没有事是不成的。」

寇仲道:「那就请独孤兄引路。」

独孤雄带路前行,遇上宫娥美婢时,无不死盯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独孤雄似带慕
的笑道:「看来寇大哥和徐大哥都极受娘儿们欢迎呢。」

寇仲心中得意,笑道:「独孤兄当了圣上的亲卫有多久?」

独孤雄答道:「不足两个月。」

徐寇两人心中一懔,想到独孤阀为了打倒宇文阀,把阀内的好手倾巢而出,调到
江都来。说不定铲除掉宇文阀的势力後,下一个目标就是杨广。

独孤雄和一群巡逻兵打过招呼後,低声道:「听说两位曾大败宇文无敌,是否真
有这回事呢?」

寇仲心道不但宇文无敌被打得落荒而逃,连你们家的独孤霸都给小陵伤了,你这
小子仍敢怀疑。口上却应道:「只是传闻夸大!事实上是我们只能侥幸脱身。」

独孤雄道:「这已相当了不起呢。」

徐子陵少有见寇仲这麽谦虚,暗赞他比以前成熟了。

穿过後宫东南角的御园,烧菜造饭的气味传入叁人鼻,独孤雄道:「两位请稍候
片刻,待小弟唤管房的卢公公来,让两位亲自问他,只要他知道两位是虞大人的
人,保证会尽力帮忙。」

独孤雄去後,寇仲道:「陈老谋说过:凡皇宫必有地下秘道,我们最好设法找出
来,事急时,便可以溜得快点。」

徐子陵想起当日李密攻打大龙头府的可怕情况,犹有馀悸道:「怎样找?」

寇仲思索道:「记得吗?陈老谋说过地道均有通气口,在建物内通气口容易掩饰
,在旷地或园材则易察觉。哈!地道当然是供杨广自己用的。所以只要在刚才我
们到过那座御园的附近找找,定可寻到点蛛丝马迹,有起事来,我们就来个遁地
好哩!」

徐子陵苦笑道:「你的推测我十万个同意。不过既然萧妃可能是内奸,说不定宇
文化骨早知道地道的秘密,若我们闯进去,只要宇文化骨守在地道口大吸烟管,
已可把我们呛死。」

寇仲一拍额头,苦恼地环视四周殿宇重重的壮观景象,压低声音道:「说得对,
飞天我们自认没本事,遁地又可能是死路一条,那惟有学上趟般,找个地方躲他
娘的几天,这比大龙头府至少大上十倍,躲起来该更容易,不过要小心宇文化骨
会放火烧宫来忿。」

徐子陵笑道:「天掉下来我们就当作被盖,真到了那兵荒马乱时刻,宇文化骨定
先去找杨广晦气,我们便趁机杀出重围,别忘了我们已是高手。」

寇仲捧腹笑道:「我差点忘了!」

徐子陵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往日孩童时代的光景,彷佛又在这刻重现。那时大家
都是胸无城府,可以为很小的事争辩多天,也可以无端端笑上一大场。

寇仲低声道:「来了。」

徐子陵早听到足音。

独孤雄的步伐沉稳均匀,不但功底扎实,武功走的还该是沉雄刚劲的路子。

那卢公公则是脚步飘浮,且左腿比右腿长了一点点,故一重一轻,重心不稳。

想到这,连徐子陵都奇怪自己为何可纯凭足音推测出这麽多事来,若功力再进步
些,说不定可把握到更多的事况。

人可以装模作样,但脚步声往往会透露出虚实真相。

寇仲隔远施礼道:「卢公公如意吉祥,小子寇仲、徐子陵特来向卢公公请安。」

生来蛇头鼠目的卢公公阴阴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有甚麽话吩咐
好了。」

徐子陵见到他就倒胃口,表面却要摆出亲切状,恭敬无比地道:「怎敢吩咐公公
,只是想问公公一个叫冯强的人。」

寇仲见卢公公一副想不起此君的模样,插嘴道:「是个矮胖的汉子,四十多岁,
以前在城东开档卖包子,很有名的。」

卢公公叹道:「记起来了,他尚有个很标致的小妾嘛!唉!可惜死了。」

两人失声叫道:「甚麽?」

卢公公装出难过的样子,道:「这家伙是头蛮牛,时常和房的其他人争执,给人
陷害,在他弄给圣上吃的包子塞了根两分长的鱼刺骨进去,累得连我也差点要吃
了几记棒子。和他一起被斩的有叁百多人,可能连陷害他那个家伙都在其中,哈
!真是荒谬绝伦。」

徐子陵俊脸转白,寇仲忙:「他的小妾呢?」

卢公公以看破世情的口气叹道:「圣上杀人有那一趟不是全家抄斩的。咦!不!
好像听说冯强那个标致媳妇是给人看中了,逃过大难。但详情就不知道了!」

独孤雄道:「谁会清楚此事呢?」

卢公公阴笑道:「当然是负责处斩的窦贤。」

叁人面面相觑。

窦贤已作逃将,怎找他来问话呢?

***

那天直等到午後,虞世基才派人来通知他们去见杨广。

寇仲扯得徐子陵堕後两步道:「这昏君一个不快或高兴都会传谕杀人,待会若有
事,我们先分头逃走,然後在东南角那座佛塔会合,必要时由塔顶跳下,可落在
城墙外的护城河,再由水底逃命。」

徐子陵动容道:「这确是上上之策,你这小子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寇仲得意道:「我们也有点运道,给李不通那混蛋一搞,不用替香小子疗伤患,
所以现在才多出些控制香小子的筹码,否则怎放心让他带素姐走。」

徐子陵顺口问道:「你有没有问云玉真到了哪去?」

寇仲压低声音道:「照我猜是因独孤策也在这,所以她去了和他幽会,今早赶不
及回来。当然!她绝没想过我们可以离开临江宫的。」

徐子陵愕然道:「那你还可以这麽开心?」

寇仲瞅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要娶她,有甚麽不开心的。我甚至可以毫不
关心。哈!」

独孤雄乾咳一声,回过头来道:「圣上不喜欢人吵吵嚷嚷的。两位::嘿!」

寇仲故作恍然道:「当然啦!除了圣上自己的龙声外,哈!」

徐子陵低声道;「正事要紧!」

寝宫在望,斐蕴在殿门前等候,召手示意他们跑快点。

叁人提气轻身,掠了过去。

斐蕴神色凝重道:「你们所料不差,贵儿夫人说,昨晚圣上是因被萧妃缠着玩游
戏,所以兴奋得整夜没睡。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我向圣上报告时,亦是这贱人故
意撩逗圣上亲嘴,令圣上听不到我在说甚麽。」

寇仲道:「那麽看来宇文化骨今晚必会发动。」

徐子陵道:「寻到司马德戡的军队吗?是否在附近?」

斐蕴摇头道:「他的军队出城後就不知所终,确教人心寒。唉!我又要忙於去找
女人,那还有其他时间?」

徐子陵色变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怎可以做?」

斐蕴本要发作,强把脾气压下去,苦笑道:「我只是到大牢找了批女犯人,准备
圣上一时兴起想要看时有个交待,这就叫仰窥上情,否则本宫的头颅早和身体分
家。」

寇仲悔恨地道:「圣上的记性该不大灵光,说不定早忘了。」

斐蕴同意道:「他确常忘记事情,但我却怕圣上见到你们,会勾起这事,问将起
来就糟呢!」

徐子陵道:「还不进去干吗?时间要紧啊!」

斐蕴苦着脸道:「圣上和贵妃们到了长生池沐浴,既洗且玩又吃东西,没有个把
时辰都不成,进去都是等。好吧!请随本官来。」

寇徐两人见斐蕴态度亲切多了,虽明知他是装出来的,心中也舒服点,随他步进
寝宫的大堂去。

这麽富丽堂皇的厅堂,两人尚是首次得见,地上铺了厚软的地毡,家讲究不在话
下,墙上挂的画和装饰摆设,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品,看得人眼花撩乱。

寇仲指点着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定是从关中洛阳带来的。」

独孤雄听到他的话,点头道:「寇大哥猜中了!」

大厅内空无一人,阳光从西面的窗隔斜透进来,一片宁和。

厅子南端有张雕龙嵌金银的卧椅,自然是杨广的龙座。

独孤雄告罪後退出厅外,剩下叁人苦候。

斐蕴坐立不安,捱了足有个把时辰,太阳开始下山,才见虞世基匆匆赶来,报喜
道:「成了!圣上正在穿衣,贵儿夫人已说动圣上肯接见我们。」

站起来的叁人又颓然坐倒。

宫娥这时进来点燃挂在四周的数十盏宫灯,又关上门窗,燃起四角的炉火,此时
杨广的队伍方才抵达。

数十名太监宫娥进来分班排列,忙了一番後,肃立伫候。

接着独孤盛率领大批近卫来了,把守看各处出入口,一切停当後,他才轻声向四
人道:「萧夫人肯定有点问题,刚才还缠着圣上要到临江宫去看日落,哼!」

斐蕴低叫道:「圣上来了!」

鼓乐声远远传来,在宫监开路下,杨广偕同过百妃嫔,姗姗而至,他和萧妃、朱
妃都坐上软轿,由力士扛着,连脚力都省了。

众人跪伏地上,恭迎这昏君的圣驾。

到杨广侧身半躺卧椅时,众妃嫔亦团团围着他坐好,众人才高呼万岁。

杨广看都不看寇徐两人,叹了一口气道:「朕知外面有很多人想争夺朕的皇位,
唉!大不了就像陈後主,破了国仍可做长乐公,继续饮酒作乐。」

众人无不愕然,为何他竟作此不祥说话。

杨广右边的萧妃娇笑道:「圣上真爱说话,有些人总爱把那些乌合之众夸大,圣
上勿要相信。」

独孤盛低声道:「刚才元善奉越王侗之命来告急,说李密率众百万,进逼东都,
已占了洛口仓,求圣上速还,否则东都将会失陷。」

寇仲和徐子陵这才恍然。

岂知虞世基却得意地道:「幸好本官反应敏捷,说若贼势真的那麽庞大,元善早
在路上给人杀了,怎能到得江都来。故已替圣上把这家伙赶走。」

寇徐听得摇头叹息,真个有这样的皇帝,就有这种奸臣,若非杨广不肯面对现实
,怎会信虞世基这种睁眼谎言。

杨广的声音传过来道:「外面盗贼情况如何,斐大夫给朕如实报告。」

斐蕴不慌不忙,躬身道:「圣上明,盗贼正日渐减少。」

杨广坐直龙躯,皱眉道:「少了多少?」

斐蕴胡诌道:「只有以前的十分一。」

杨广舒了一口气,又像想起甚麽的道:「元善说唐国公李渊在太原作反,可有此
事?」

斐蕴吓了一跳,跪倒地上道:「现在外面常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待微臣调查清楚
,再禀告圣上。」

一声冷哼,来自殿门处,接着有人喝道:「满口谎言!」

众人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望去,赫然惊见宇文化及一身武服大步走进来,旁边
还有另一位高昂英俊的中年男子。

寇仲和徐子陵眼中立即射出深刻的仇恨,同时心叫不妙。

独孤盛、斐蕴和虞世基叁人则立时脸无人色,他们早有布置,若宇文化及等任何
人入宫,必须先得他们许可,现在他来到跟前他们才知道,形势不妙,可以想见


门官这时才懂得高唱道:「右屯卫将军偕少监进谒圣上。」

两人看都不看斐蕴、寇仲等人,迳自来到殿心,行完叩见之礼後,长身而起,站
到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

独孤盛移往杨广座前,而护守在龙座两侧和後面的近卫都紧张起来。

杨广似仍不觉察双方剑拔弩张之局,讶道:「宇文将军为何指斐卿家满口谎言呢
?」

斐蕴跪地哭道:「圣上请为微臣作主,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若有一字谎言,教
微臣横荒野。」

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目光首次落在寇仲和徐子陵处,闪过森寒的
杀机,淡淡道:「从前杜伏威在山东长白,现在他已到了历阳;李密以前仅有瓦
岗一地,现在先取荥阳,继取洛口。李子通从前算得甚麽,现在却聚众江都之北
,随时南下。圣上之所以全无所闻,皆因被奸臣环绕,四方告变,却不代为奏闻
,贼数实多,却被肆意诳减。圣上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贼党其势日
盛,甚而唐国公李渊作反之事,天下皆闻,唯独圣上给蒙在鼓。」

虞世基亦扑倒地上,哭道:「圣上勿听信馋言,想造反的人就是他。」

杨广显是乱了方寸,忙道:「两位卿家先起来,朕绝不会让尔等含冤受屈的。」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不屑的冷笑。看得寇仲和徐子陵的心直沉下去,知他们已控
制了大局。

斐蕴两人仍不肯爬起来,哭告道:「昨天微臣曾向圣上献上账簿,正是::」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甚麽账簿,是否这本鬼东西呢?」

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正是那本账簿。

这时连杨广都知两人来意不善,怒喝道:「人来!给朕把他们拿下。」

惨叫声起,只见守门的近卫东仆西倒,鲜血四溅,一群人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几
名身穿将军衣甲的大汉,与宇文化及兄弟会合一处,占了大殿近门处一半空间。

群妃登时花容失色,纷纷往後面躲去。

独孤盛则和数十近卫拥出来,挡在杨广身前。

斐蕴和虞世基吓得泪水都乾了,连爬带滚躲到独孤盛身後。

只剩下寇仲和徐子陵立在双方人马中间的两旁,幸好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
到杨广身上,没有人理睬他们。

独孤盛大喝道:「司马德戡,你想作反吗?还不放下兵器?」

带头进来的司马德戡竟笑起来道:「将士思归,末将只是想奉请圣上回京师罢了
,独孤将军言重了。」

杨广站起来戟指喝道:「朕待你们一向不薄,为何今天竟来逼朕做不情愿的事。


宇文化及冷哼道:「圣上遗弃宗庙,巡幸不息,外勤征伐,内极奢淫,使丁壮尽
於矢刃,老弱填於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复专任奸谀,饰非拒谏,若肯
悉数处死身边奸臣,回师京城,臣等仍会效忠,为朝廷尽力。」

杨广色变道:「真的反了,谁是指使者?」

宇文智及「锵!」的拔出佩剑,大喝道:「普天同怨,何须人指使。」

杨广大嚷道:「给朕将他们全杀了。」

寇仲一拉徐子陵,运功飞退,「砰!」的一声破开窗「楠」到了外面。

此时殿内杀声震天,夹杂妃嫔宫娥太监的呼叫号泣,混乱得像天塌下来的样子。

寇徐两人亦同时陷进了重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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