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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6-9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Apr 18 10:46:14 1998), 转信
第九章 大显身手
那群海沙门徒一向横行霸道,十多人见状,早从内蜂拥出来,提刀持斧迎向两人
。
徐子陵虎入羊群般冲入敌阵,拳打脚踢,只见一个个公牛般的壮汉,不断离地飞
跌,片晌後就再没有人可以爬起来。
道上行人争相走避,一片混乱。
寇仲怨道:「留下两个给我玩玩都不行吗?」劈胸抓起其中一个,拖进内,不一
会出来牵着徐子陵往码头方向走去,道:「真正的分舵在盐街处,就是与我们偷
盐的货仓相邻,那处抢船都方便点。」
徐子陵道:「你抓的那人倒合作。」
寇仲冷哼道:「不合作行吗?」
徐子陵哈哈一笑,领先出城。走了一半路时,数百骑从城门旋风般追至,不用看
都知是沈法兴的兵将。
寇仲吓了一跳道:「似乎人多了一点!」
徐子陵想起那趟在江都皇城的苦战,亦心怯起来,忙偕寇仲落荒而逃。
***
徐子陵躺在海边密林一棵大树的横处,欣赏大海落日的壮观美景,感到心胸扩阔
至无限,人世间一切你争我夺,都变成永恒中无足道的琐碎事儿。
自那天换上新衣,刮掉胡子後,寇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充满斗志。沉思默想时
,不时眼露异芒,想的不知是否争雄天下的大事。
自己则愈来愈沉醉於武道的探索,其他事都不摆在心头,唯一舍割不下的就是素
素,寇仲则当然不用他去担心。
他也想起沈落雁、东溟公主,但都像浮光掠影,并不能使他动心。
对他而言,感情是生命最难以承受的东西,每当想起傅君,他便涌起神伤魂断的
感觉,对宇文化及的仇恨更深刻。
杀了宇文化及後,他会云游天下,甚至到塞外去,好好经验生命中更多姿采的一
切。
一统天下这种大事,并非他这种毫无所求的人干得来,那该是寇仲、李世民这类
人去承担。
他的目标在於探索这个奇异的人世,探索武道的最高境界,勘破生命的奥秘。
但他从来没有强迫自己,一切都随遇而安,就像以前寇仲要他去偷听老儒讲学,
要他去偷学武术,他便去听去学。
直至学晓长生诀秘不可测的功法,他才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有了自己的想法
和目标。
心中忽生惊兆。
徐子陵闭上眼睛,排除万念,立即感觉到有人从西南方悄悄往他处潜来,此人是
自离开丹阳後他所遇到的人中武功最高明的,却绝不是寇仲。
若寇仲要耍把戏,那至少要待他进入十丈的围内,他才可生出警觉。
但此人在叁十丈外他便发现了。
就在此时其他方向亦现出敌,都离他二十丈许,可见这几个敌人,又比先前那人
胜上一筹。
刹那间他已决定了苦战到底,否则就要和去了探听敌情的寇仲失散。
***
徐子陵鬼魅般迅快地滑落树脚处,由於他对敌人的位置和逼近的路线掌握准确,
故只一两个身法,便悄悄从敌人目光不及的死角位和间隙中闪进了一处茂密的草
丛。
天色暗黑下来,太阳的馀晖在大海另一边逐渐消沉,林内更是难以见物。
衣袂破风声蓦地响起,然後有人「咦!」了一声,显因找不到他而大感错愕。
徐子陵心中明白,对方早前定是从远方高处看到他躺在树上,走到近处时受林木
所阻,反而见他不。
徐子陵蹲伏草丛,眯起眼睛,屏息静气往外瞧去。
除非对方搜到这来,凭他奇异的真气,当年功力尚浅时,躲在屋梁上便连李密、
翟让这种高手都不曾觉察。试问这世上有少多个李密和翟让,故此他一点都不担
心会了行藏。
刚才他躺卧沉思瞑想的大树下多了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因是背着他,所以看不
到样貌,不过只看他们都站得渊亭岳峙,气势雄强,便知非是一般庸手。
风声响起,树下又多了一个人,道:「搜过了,鬼影都没有半只。」
此时徐子陵嗅到一股奇异的幽香,接着是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心中懊然,知是有
人从後接近,而且是个女子,身体的芳香被海风先送进他灵敏无比的鼻子。
徐子陵忙伏到地上去。
一把剑子刺进草丛来,在他上方掠过,接着一连四剑,又快又狠,若他学刚才般
蹲着,早已中剑。
幽香远去,女子显是移到别处搜索。
徐子陵心中暗笑,盘膝坐好,心想寇仲也该回来了。
不片晌叁个敌人聚到一起,两男一女,低声商议。
另一人则可能去了附近搜索。
先是一把雄劲的声音道:「这或者是最好一个截着他们的机会,看情况他们是想
逃往海外,以躲避李密的追杀令。」
另一人粗声粗气道:「那小子究竟到了哪去呢?」
先前的那人道:「大总管和韩帮主早从他们的路线猜到他们要到这一带来。大总
管对此事非常重视,否则怎会劳动到我们的谢仙子的大驾呢?」说话的是个年青
男子,语带谄媚,蓄意讨好那女子。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後,那被称为谢仙子的女子道:「照我看是他知机溜走了,
我们就在这布下陷阱,假若寇仲那小子能侥幸逃过韩帮主的天罗地网,就由我们
来收拾他。只要能生擒其中一人,『杨公宝库』就是我们江南军的囊中物!」
徐子陵心中一震,这才知道寇仲为何迟迟仍未回来,那还有心情听他们扯,悄悄
退了开去。
徐子陵刚退出密林,眼前人影一闪,已陷进重围中,有人在後方大笑道:「小子
果然嫩得可以,给我们一诈就诈了出来。」
另一人道:「也非全是骗他,另一个小子说不定早给擒下了。」
徐子陵夷然不惧,借点月色冷冷打量敌人,除原先的四个外,还多了两人,人人
生相特异,可见均非平凡之辈。
截他去路的是个颇有几分潇之姿的文士,手提长剑,遥遥指向他。
左侧是个粗壮如牛的秃子,左右手各持一巨斧,教人不须推想就知他擅於外功,
乃冲锋陷阵的勇将。
右侧远处是个白发萧萧的高大老者,他的剑仍挂背上,气度沉凝,若他估计不错
,叁人数他武功最高。
身後风声骤响,刚才以言语诓他出来的两男一女,由林中扑出,封死了他所有退
路。
其中一人笑道:「小子你错过最後的机会了!若你刚才反身逸回密材内,说不定
可给你溜掉。」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攻心之术,务要徐子陵感到自己的愚蠢,扰乱了心神
。
白发老者抱拳道:「老夫沈法正,乃江南道大总管的亲兄,假若徐兄弟肯随我等
回去,沈某保证以上宾之礼款待徐兄弟。」
徐子陵卓立重围中,虎目隐含一种深不可测的异芒,容色静若不波止水,修挺的
躯体则如崇山般使人生出难以动摇的感觉。
文士双手握剑施礼道:「在下鄱阳派李昌恒,我们对徐兄都好生爱惜,若能化干
戈为玉帛,就是最好不过。」
接着介绍秃头壮汉道:「屠力兄乃黄山派高手,乃大总管的左先锋,而在下则是
右锋将。」
娇笑由後面传来,那被称为谢仙子的美女道:「奴家叫谢玉菁,可不要忘了!」
叫沈法正的微笑道:「剩下的两位是祈山派连氏昆仲凡兄和楚兄,都是江湖上着
名用鞭的好手,他们的流云鞭依老夫看不须多久就可登上『奇功绝艺』。」
徐子陵淡淡道:「说完了吗?若没话说就动手吧!」
六人大感愕然。
要知他们六人无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手,随便一人走出来,便很少人敢不给他
面子,现在因沈法兴志在必得,所以把他们全派出来对付两人,当时他们觉得沈
法兴是小题大做,岂知徐子陵竟敢说出这大言不惭的话来。
其实在徐子陵心中,由於惯见高手,除了杜伏威、东溟夫人、东溟公主、跋锋寒
等级数的高手外,怎会随便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屠力暴喝道:「不知好歹的家伙!」
话尚未完,肩手一扭,两把巨斧平胸往他斜斜劈出,两斧先後有致,迅若疾行的
车轮,一出手就表现出他并非只凭勇力,而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同一时间,一点寒气从後直刺脊椎。
徐子陵见他们如此厉害,精神大振,更知两斧只是分自己心神,真正的妙是後方
暗算自己的指风。
对方如此费周章,说到底都是想将他生擒。
徐子陵倏地横移,来到屠力右侧,不但避过背後的暗袭,还纯凭移位逼得屠力要
仓皇变招。
众人同时动容。
这就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屠力正扭腰坐马继续追击,沈法正大喝道:「暂且停手!」
徐子陵立时静止不动,对劈来的巨斧更不闪不避,泰然自若。
屠力骇然收斧後退,记得了沈法兴要生擒两人的命令。
其他人都看得抹了一额汗,心想天下间竟会有人对敌人这麽有信心。
沈法正客气道:「老夫有一事相询。」
徐子陵不置可否的轻耸肩膊,无论动作神情,都满潇好看。
众人都心中一动,感受到这新近崛起武林、震惊了整个江湖的年青高手独特的秀
气。
沈法正见他没有说话,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道:「徐兄弟难道不想知道你另外那
位兄弟的收场吗?」
沈法正外号「攻心刃」,顾名思义,可知此人最擅攻心之术。
来前他们早商量过,要杀徐子陵不难,但要生擒他却是不易,於是沈法正设计了
种种攻心之法,配合施展,早先连凡、连楚和谢玉菁叁人引他入彀,便是他的诡
谋。沈法兴能挣到今天的地位,这堂兄的助力实非常重要。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徐子陵不但没有露出丝毫骇色,嘴角还首次露出一个动人
之极的笑容,其动人处是那种自然流露,令人绝不敢怀疑的真诚。看得面对他的
叁人都出奇异的感觉,彷佛可接触到这年青高手优雅隽逸的内在美。
徐子陵淡然道:「有劳关心,除非我见我那兄弟横地上,否则绝不会相信有人能
奈得何他::」
连楚性情暴烈,又看不到那令人感动的笑容,怎忍耐得住,健腕一翻,手中长鞭
毒蛇般冲怀而出,点往徐子陵耳後要害,若真点中的话,就算有护体神功,都包
保足令中鞭者晕厥。
祈山派鞭法之所以能名传江湖,正因这种「鞭穴」的独门手法。要知运鞭妙者,
可从任何角度进攻对手,更令人防不胜。
连凡与连楚兄弟同心,见乃弟出手,也便了个手法,一手着鞭子中段,变成一减
半长度,但亦足有八尺长的鞭棍,从左後侧抢前,往徐子陵背脊猛抽下去。
沈法兴的右锋将李昌恒亦配合发动,挽出十多朵剑花,令人眼花撩乱之际,其中
一朵突然电疾激射向徐子陵的咽喉,凶毒无比,完全是没有保留的进手招式。
左锋将屠力从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两把巨斧上下作势,虽没有出手,却
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至少可使徐子陵不敢避往他那个方向。
沈法正虽毫无动静,但却令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还有个威胁就是正後方的谢玉菁,谁都不知她会否出手?何时出手?
徐子陵尚是首趟同时对上这麽多实力平均高手,不过对方凌厉的攻势和天衣无缝
的配合,却有一个弱点,就是要将他生擒,所以真正的一仍是连楚点向他耳後的
鞭梢,其他人只是分他心神。
若非对方有此存心,确拥有杀死他的实力,但亦须付出沉重代价。
徐子陵心灵化成井内无波的水,清楚反映出周遭的发生,半点不漏的洞悉一切,
精确的把握到对手的动静,进袭的手法和时间的先後。
他将眼、耳、鼻的灵觉提升至极限,至乎皮肤隔着衣服都可生出感应协助他达到
「知敌」的高手层次。
一声低吟,徐子陵也不见如何作势,双脚猛蹬,箭矢般笔直冲空而起。
这一大出各人料外,要知人在空中,一口真气尽时,就要往下落,而在空中变招
或防守的灵活性都会大幅减弱,又成了最明显的攻击目标,若被围攻,更没多少
有人敢尝试,故此沈法正等无不大惑不解。
连楚的鞭梢像有眼睛般往上拔的徐子陵追去,由於连楚正处於前冲之势,一时难
以上拔,只好追至徐子陵脚底下,凭长达丈半的鞭子追击这年青的对手。
李昌恒的剑和连凡的「鞭棍」同告落空。
在後方有「飞仙」之称的谢玉菁一阵娇笑,一溜烟的破空斜飞,往不住疾升的徐
子陵追去,手上一对短剑上划下扎,攻向对方的颈腰,凶毒无比。
刚才徐子陵察敌时只发现五个人,独漏了她,可见她的轻身功夫何等高明。後来
亦只是嗅到她体香送来的微风,始知有人从後潜来,故「飞仙」之号,实非侥幸
得来。
连楚的长鞭眼看可点中徐子陵脚底的涌泉穴,他已准备透鞭送出劲力,哪知徐子
陵使了下简单的脚法,不偏不倚的用足尖把迎上的鞭锋。
「啪!」的一声,两股劲力猛撞在一起。
连凡感到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沿鞭透手而入,化作丝丝气劲,自己的护身真气
似乎没有半点用处,闷哼一声,差点震倒地上。
徐子陵却借连楚鞭梢传来的反震力,在空中换了另一口气接着凌空横移,投往重
围外,谢玉菁着名的「飞仙短刃」完全落空。
连凡兄弟情深,忘了除子陵,扑上去扶着连楚,问道:「怎样了!」
连楚整张瘦面生出不正常的血红色,急喘道:「快助我行功!」
众人见连楚只一招就吃了大亏,均感骇然,不过此时已无暇多想,沈法正、屠力
、李昌恒叁人急起追截。
徐子陵在空中再一翻腾,落在一道山丘斜坡时,谢玉菁已盘翔而至。
徐子陵露出一个充满男性魅力的微笑,两手探出,忽然变成千百指影掌影,迎上
她那对飞仙短刃。
两人这才有机会打个照面,只见谢玉菁年在二十许间,头挽高髻,身穿彩绘宫装
,打扮得就像杨广的妃嫔,玉脸如花,体态娉婷,极具风韵,姿色绝不逊於云玉
真。谢玉菁亦看到徐子陵的容貌,俏目亮了起来,手底下却毫不容情,借凌空下
扑之势,两柄剑互为掩护,忽先忽後,刹那间变招多次,连环往徐子陵攻去。
「叮叮当当!」
徐子陵的手像神般或点或扫或拨,将谢玉菁的凌厉攻势完全封挡,最厉害是他每
指每掌,都送出灼热无比的先天气劲,逼得这美人儿不断弹起,无法落到地面来
,还要不断和他凌空硬拚。
这时沈法正的长剑首先杀到,徐子陵一声长啸,使出屠叔方教他的截脉手法,趁
谢玉菁被他震得血气翻腾之际,画在她左腕脉处、左手中指,却点在另一短刃的
锋尖。
谢玉菁娇呼失声,双手麻痹,左手短刃立时在徐子陵手上,然後另一股热劲透右
刃而入,她当然可逞强硬拚,但那和自尽没多大分别,无奈下只好提气後翻,远
远飞退,好化去对手凌厉的真劲。
故此当沈法正杀至时,屠力和李昌恒仍在七、八丈外,变成两人独对之局。
徐子陵双目寒芒闪闪,冷哼一声,硬撞入沈法正罩头而来的剑网去,竟施出埋身
搏击的凶险战术。
屠力和李昌恒赶到时,都有无从入手之叹。
只见两道人影在斜坡上此追彼逐,缠作一团,刃剑交击之声,不绝於耳。
沈法正至此才明白为何徐子陵可以败退宇文无敌,气走李子通,又能从宇文化及
的叛党手下逃出皇城,因为这年青高手最厉害处就是所有招数均无成法,完全是
天马行空的临时创作。
人影乍分。
沈法正跄踉跌退。
屠力和李昌恒骇然下由左右攻去。
徐子陵右手一扬,飞仙短刃直取李昌恒面门,人却迎往屠力。
「蓬蓬!」
无论屠力如何改变角度,但徐子陵就像预知他双斧所有变化,掌缘猛切在斧身处
。
屠力惨哼一声,硬生生被他劈得往後急退,一时忘了是斜坡,差点滚了下去,狼
狈之极。
李昌恒避过掷来的短刃,正要扑上,沈法正按着右胁鲜血泉涌的伤口喝道:「昌
恒退下。」
李昌恒不忿地止步,怒视卓立坡顶的徐子陵。
其他人亦团拢过来,但已无复先前围堵之势。
徐子陵冷冷看着敌人,自有不可一世的逼人气概。
沈法正道:「今天之事就此作罢,後会有期。」
他们来得突然,退得更突然。
徐子陵当然知道事情只是刚开始,收慑心神,朝码头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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