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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9-2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Apr 28 07:04:42 1998), 转信
第二章 荒村奇遇
两人心中同时叫苦。
原来当徐子陵把真气送入体内时,便立即像失去了控制似的由督脉朝奇经八脉散
射。
徐子陵大吃一惊下,忙运功要把变成脱野马般的奔散真气收回,却已迟了一步。
真气化成千百股劲漩,在的奇经八脉内来回激,便恍如内家高手练岔了真气的情
况。
这种走火入魔乃练功者的大灾难,轻则功力全失,重则瘫痪或暴毙。
此情况两人都全无准备,更不知该如何解救,一时慌了手脚。
寇仲低叫道:「妖女厉害,老子可顾不得了!」
徐子陵忙示意他切勿鲁莽。
电声轰鸣,豪雨打在屋宇的瓦背、檐篷、纱窗、天井和街上,发出层次丰富的各
种声音,清寒之气侵体而来。
夹杂在这雨声的大合奏,是密集的马蹄声。
十多骑进入村内。
徐子陵那有馀暇去理会以外的事,把寇仲送过来的阴柔先天真气,与自己的阳刚
真气不住结聚,轻轻道:「这些真气的最大问题,就是孤阳不长,同性相拒,故
互相激,弄至全身脉气散乱,所以只要我们能令真气重归於一,就可解决问题。
」
接着凑到晶莹如玉的小耳後道:「这是否正中你下怀呢?现在我已有九成把握肯
定你是阴癸派那位大姐了,小弟真的甘拜下风。」
一道闪电,裂破了村子上方偏西的空际,接着天地煞白,惊雷震耳。
那十多个骑士勒马停下,却没下马,似乎在等待着某些人。
寇仲好像全不知外面来了一批人,俯前道:「要不要博他娘的一铺,我赌她是『
阴后』祝玉妍的徒弟,甚或就是她本人。」
徐子陵苦笑道:「你有多少成把握?」
寇仲叹道:「只有八成,比你还少一成,以阴癸派那种邪人,怎肯把自己陷於如
此绝地?不过若她另有邪法,根本不怕走火入魔,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唉!让
我动手罢,总须有人去做的。」
徐子陵坚决地摇头道:「我们没权拿别人的性命去作赌博,事实上这是一场公平
的决战,她是以真功夫来算计我们。」
寇仲皱眉道:「但假若她真是来自阴癸派的妖女,我们这样替她疗伤,岂非甚麽
来龙去脉都给她看破,我的独门气功还有何秘密可言?倘她因此而功力大进,击
败了师妃暄,我们更罪孽深重了。」
又有蹄声在另一端的村口响起,竟是孤人单骑,缓缓冒雨往早先那十馀骑驰去。
刀剑出鞘之声,连串响起。
来人显非那十多骑的朋友。
徐子陵毫不在意外面正发生的事,不断将寇仲输来的真气集中在丹田气海之内,
知而不守地任它自然而然变成一个真气的涡漩,免其落於後天,露出一丝充满信
心的微笑道:「就算她的而且确是那妖女,卑鄙地利用我们的侠义之心,我们也
要以正道和她周旋到底。」
接着低喝道:「准备好了吗?」
寇仲还以为徐子陵说的是为疗治经脉内作恶的游气,瞧了瞧抖个不停的,无奈道
:「准备好呢!」
当徐子陵出乎意外地把气漩由丹田升起,逆上督脉,反注入寇仲右掌心时,外面
有人大喝道:「多情公子你果然有胆有识,明知送死也敢前来赴约,我们清江派
佩服佩服。」
徐子陵和寇仲这时才知来者竟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但此刻正
值行功运劲的紧要关头,一个不小心,动辄有走火入魔的大祸,都不敢分神去理
会。
寇仲任由气漩注入右手心的阴脉,再转上中指的阳脉,沿右肘走绛宫,过重楼,
经冲脉至丹田,然後走右腿外的阳脉,过脚趾到足心涌泉穴定住。
只觉全身暖和融融,说不出的舒服。
此时他已掌握到徐子陵的用心和策略。
原来天下物事虽千门万类,各有其独特的物理性情,但总有其万变不离其宗的法
则。
在内家气功上,更有强者凌弱,异性相吸的现象。
徐子陵玩的把戏,就是先任由两人倾向一阳一阴两种特性的真气天然结合,变成
一个自动涡漩的整体,更由於两人真气同源而异,结合後本身自具自足,会把任
何有异於他们的真气排斥,又能把同类的真气吸纳。
所以只要再把气漩送入的气脉去,立即可将散游乱窜的真气似海棉吸水般吸收回
来,亦因利乘便贯通的经脉。
假若确是妖女,甚或是祝玉妍本人,也会因内功路子不同,不但难以把此气漩收
归己有,连寻源探察亦有所不能。
徐子陵之所以要把气漩先回输寇仲体内,一方面是要加强气漩的力量,更重要是
忽然想到此举对两人将大有裨益,使气脉周流,全身经络贯通,和气上朝。
且阴阳互补,可臻至道家「水中火发、雪花开」,所谓「天宫月窟来往,叁十六
宫都是春」的至境。
一般内家高手,虽无不讲求经脉通气,但高明者都是阴阳并行,从没有以涡漩的
形式行气。
惟有来自长生诀,又是两人分练,才会出现如此现象。可是若非由於替此女疗伤
而引起真气流失的特殊情况,两人必失此机缘。
以物性而论,涡漩自是比冲奔的力量更凝聚和强大。
寇仲明白了徐子陵的用意後,立即把握这千载一时的良机,让气漩周游全身,任
得气漩把满盈经脉内的真气吸纳,不断壮大。
外面静了下来,显是侯希白勒马停下。
雷雨不绝,电光暴闪中,间中传来健马嘶叫之音。
而每当电光照亮了昏黑的室内时,如云的秀发都像会发光般,说不出的诡异神秘
。
气漩由右腿内的阴脉回归绛宫,再下左脚心涌泉穴时,一把清越朗耳的男声在外
淡淡道:「废话少说,陈步云何在。」
一人应道:「本少爷在此,侯希白你杀我两位结拜兄弟,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
侯希白仰天一阵大笑,纵使雷雨交鸣,亦不能掩盖分毫。
笑声倏止。
侯希白从容道:「你的血债要人还,但人家女儿的清白和尊严又有谁来还给她们
,杀你那两个淫贼兄弟,只是替天行道,现在该轮到你了,谁敢阻我,谁就要死
。」
蹄声轰鸣,显示双方正冲向对方。
此时气漩经过了头顶天灵穴,由上颚的天池穴过十二重楼,下任脉,上督脉,再
走左阳脉到左掌心,重新进入徐子陵体内去。
徐子陵感到寇仲经脉内虚虚荡荡的,情况就与被输入真气时的情况相似,心中一
动,隐隐捕捉到假如真是妖女所采用的秘法,不过此刻那还有再作深思的情,只
依法照办,把增强了不知多少倍的气漩先送往天灵穴,再输下至涌泉穴,刚与寇
仲行气的次序相反。
此实千古难遇的情况。
首先要找两个内气同源又相异的人已是难比登天。况且即使有这麽两个人,由於
各种复杂的因素,例如对功法的成见、信任的问题,亦绝不会抛开一切的以这充
满创意的方法合研出如此古怪的奇功。
两人以前虽屡曾以内气同源的特性,互为增益或疗伤,却从未试过如此彻底,且
全部真气化成一个先天气漩,自身却不留半点真气,教对方纵是心怀叵测,亦全
无办法由他们行气的脉络,推测出他们来自长生诀的法门。
外面兵刀交击之声不绝於耳,惨叫痛哼亦不绝於耳。
受创的当然不会是侯希白,否则早该鸣金收兵了。
体内流窜的真气愈加肆虐,随时有经断脉散的生命之厄。
微不可闻足尖点在瓦面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两人吓了一跳,差些同时走火入魔。
徐子陵强压下心神的震,因为此时若有人溜进屋来,要取他们的小命,可是易如
反掌的一回事。
气漩透掌心而出,逆上督脉。
两人同时口鼻呼吸断绝,内气敛息,只馀下灵台的一点清明,默默遥控体内气漩
的行走。
果然不出所料,气漩经行处,流窜作恶的真气统统被吸纳,使一切重归正轨。
屋外激斗忽然静了下来。
侯希白的声音响起道;「谁方高人驾临,何不现身一见。」
一阵娇笑来自叁人置身处的瓦面上,接着是银铃般动人的女声道:「侯希白果是
不凡,枉清江派自命江南大派,竟无人挡得住侯兄一扇之威,可笑之极。」
侯希白笑道:「只听姑娘的声质,便知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儿,却未知姑娘不惜千
里追在下,所为何事?」
徐子陵和寇仲刚把气漩行遍全身经脉,这绝世美人亦安静下来。
假若他们立即收回气漩,就会重回先前的状况。
但二人均是胆大包天之辈,怎肯就此罢休,把气漩往体内最关紧要的生死窍送去
。
当日傅君曾详细向他们解释练习九玄大法的诀要。
故而他们修练长生诀时,自然而然地就把九玄大法和长生诀的功法结合起来,将
本来纯是修身养命的秘法与武功合而为一。
据傅君所传,脉穴虽是一体,但作用却有不同。
脉乃穴与穴间往来的路途,穴位则等若站头宿所。
每逢经脉交汇处的穴位更被称为关口,盖在其贯通经脉的重要性。
若关口闭塞,便如道路封闭,人也会百病丛生。
凡人皆有因血气而来的正常脉气,但真气却须苦修才会发生。
修真者若不能练至「气发」,怎麽修行都只是白练。
气发则成窍。
所以内家高手只要探查对方脉穴,便知对方火候深浅。是凡穴还是气窍,绝瞒不
过识货的人。
前此体内虚虚飘飘,不要说气发而成的关窍,连普通人的脉气亦欠奉,所以才令
他们无从入手,莫测高深。
而众窍之中,又以生死窍最关重要。
假若要找地方把真气聚集收藏,就惟只这个玄微的处所。
在人体上,两眼中心为祖窍,内通脑胞,是人的真性,此处若受伤,重则身亡,
轻者亦会脑力受损。但仍非是真气可藏聚的地方。故妄施者会惹来头痛之患。
祖窍乃任督二脉最重要的关口,只要凝神入祖窍,任督二脉便会周游不息。
但真正能凝聚真气处,却是小腹的丹田处。
它便像全身真气的供应站。
普通人的脉气,是通过吃下的食物,被胃壁吸收而成的养分而来。
但修练者却把生殖能力的精气化而成真气,变成能量,所谓练精化气,练气化神
是也。
至於先後天最大分别,则在於先天能吸取天地的能量,而後天则止於本身的精气
,高下之别,自不可以道里计。
丹田为气海,细分为四重天。
最上一重为黄庭,接着是金炉、穴和最下层直通精囊或子宫的关元。
而生死窍指的就是穴,气动其中则成生死窍,否则只是一般的穴。
若祖窍是天,生死窍就是地,上管性、下管命。性命必须双修,若舵和桨的关系
,欠一不可。
所谓天下地上安祖窍、日西月东聚穴,说的就是它们唇齿相依的情况。
徐子陵和寇仲此最厉害处,就是把聚两人全身功力的气漩,注入的穴。
假设只弄虚作假,收起来的真气以诡秘莫测的方法藏在穴深处,那麽闯入的气漩
,必会激得她的真气起而相抗,那时她便露出狐狸尾巴。
若她真是清清白白,那气漩只会引发她的脉气,便她回复知觉。
在机缘巧合下,两人终於找到最佳试探她虚实的方法。
正如徐子陵所言,这是场别开生面的斗争。
他们正处於最紧张的关头,外面的侯希白却是悠然自若,半点不觉雷雨之苦地续
道:「姑娘轻功之高,是在下平生仅见,所以在下每趟想见姑娘,都落得缘悭一
脸,可是今晚在这荒村旷野之地,环境特殊,在下若要得睹姑娘芳容,恐非全无
机会。」
气漩此时进入丹田,抵达第一重的黄庭,尚未有任何异样的情况。
寇仲和徐子陵虽不宜分神,但仍不由心下奇怪。
假若这女子的轻功如侯希白所说般高明,他们为何竟察觉到她足点瓦背的微响呢
?
女子回应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逼人家好吗?我刚才故意弄出声响,就
是要让你知道人家来了。现正思量该否现身与你相见,你却来咄咄逼人家。」
寇仲两人心中大懔,不由得对侯希白刮目相看。
刚才那下足音,屋内的他们亦只是仅可听闻。
而侯希白那时还正在与敌人生死血战,兼又雷雨交加,距离比他们远上几倍,仍
漏不过他的耳朵,只这点已可推知侯希白比他们高明了。
气漩缓缓下降,进入第二重的金炉。
侯希白淡然道:「姑娘若有见在下之心,在下已是非常欢喜,可否先赐告芳名,
那称呼起来可以亲热一点。」
此人说话高雅、语调温柔、态度逸,难怪他能使天下美女倾心。
那女子显是给他哄得芳心窃喜,欣然道:「我只说一次。你勿要粗心大意忘掉了
。」
侯希白以无比真诚感人的语调道:「侯希白正在洗耳恭听,日後更不敢忘记,姑
娘请放心。」
寇仲听得心中一阵感慨。
他是自问说话欠了侯希白这种令人深信不疑的味道。难怪连师妃暄都看得起他,
还让他伴游叁峡。
徐子陵想的却是:假设此人生性如此,谁都没有话说,否则他就是大奸大恶的人
了。
女子似乎给打动了芳心,道:「我叫独孤凤,咦!你的表情为何这麽古怪,定是
知道我的来历。」
侯希白叹道:「独孤小姐才真是名不虚传;只从我的眼神变化便窥知我内心的感
受,不愧是身兼两家绝学的传人。」
独孤凤语调忽然变得无比的冷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缓缓道:「此事相当奇怪
,不知道关於我的事,侯兄是从何方得到内情?」
侯希白歉然道:「这个请恕在下不便透露。侯某还知道独孤小姐不但早超越了『
独孤双杰』独孤盛和独孤霸两位前辈,连令叔独孤伤亦要甘拜下风,功力直迫尤
楚红,难怪在下想摆脱小姐的追亦难以办到。」
接着语气转冷道:「起始时侯某尚以为小姐是慕在下多情之名而来的刁蛮女子,
现在当然知道这想法大错特错。请问独孤小姐究竟有何贵干,竟这样垂注我侯希
白。」
独孤凤道:「这个恕我不能说出来,好了!我要走哩!」
此时气漩终於从金炉注入关键处的生死穴,倏地变生不测。
气漩竟停也不停的往她丹田气海最下重的关元滑泻进去,且有散出体外之势。
两人立时魂飞魄散。
假若此事真的发生,他们等若自动把辛苦多年练来的功力尽行散掉,再要回复旧
况,都不知要多少时间才成。
他们再听不到外面两人的说话,运聚精神,以意念力誓要把气漩收回来。
气漩应念回冲,化成一束急漩的气柱,逆上督脉,利箭般刺入徐子陵掌心的阴脉
去。
刹那间,气柱蓦长,延伸至两人全身经脉去。
徐子陵和寇仲脑际轰然剧震,同时往後抛飞,撞至墙上始滑跌落地,倒作一团,
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呼吸断绝。
沉睡不醒的却没有因失去徐子陵的支撑而倒下。
她像幽灵般缓缓飘然而起,俏立屋心。
眼帘慢慢张开,露出一对绝对配得上她绝世容颜、乌黑闪亮、可勾起最美丽的梦
想的眸子。
徐徐别转娇躯,凝视着倒地不起的徐子陵和寇仲,轻叹一声。
当她似要往两人移去时,大门洞开,有人带着一门风雨闯入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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