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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14-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y 3 09:11:36 1998), 转信
第六章 危偷
跋锋寒在徐子陵旁坐下道:「刚才那人是谁?无论他的体型风度都相当有气概;
虽走得气冲冲的,但我站在柳树後仍瞒他不过,确是个难得的高手。」
徐子陵答道:「他就是李靖,我们起始时的十式刀法就是跟他学的。」
跋锋寒曾与他山中论武,当然知道「血战十式」是甚麽。动容道:「几年前已能
创出如此威霸的刀法,现在自然更是不凡,有机会真要看看从他手上使出来的血
战十式又是甚麽一番味道。」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终跟他有过一段过命交情,锋寒兄最好就不要找他动手。
」
跋锋寒哂道:「现在不是我想找他动手,而是他不会放过我们,文的不成就来武
的。听说李靖的夫人武功高强,擅使红拂,来历神秘。咦!为何仍未见寇仲呢?
」
徐子陵皱眉道:「你究竟得到甚麽消息?为何说李靖要和我们动手?」
跋锋寒冷哼道:「李世民那小子若仍不清楚我们是和他作对的,还用出来争天下
吗?听东溟公主的口气,李小子对我们叁人极为忌惮,如不能用,便会不顾一切
把我们杀死,免致後患无穷。」
徐子陵听他提起单琬晶时语气冷淡,更不像一向亲地呼之为「琬晶」或「公主」
,讶道:「你和单琬晶不是有甚麽不妥当吧!」
跋锋寒目光落在驶过的一艘小舟处,双眼寒芒一闪,叹道:「我和她大吵了一场
。」
徐子陵愕然道:「为甚麽要吵架?」
跋锋寒苦笑道:「当然是为了和氏璧,但说到底为的都是李小子。她说来倒很好
听,怪我和你们混在一起,致卷入这解不开的死结。又说甚麽李小子乃真命天子
的气人说话,要我把和氏璧交出来。哼!这事那轮得到她来说我。」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怀宝其罪,此语果非虚言。忽然间朋友都成了敌人,真是
有趣。」
跋锋寒微笑道:「像和氏璧这种宝物,唯有德者能得之,从来也不属於任何人。
我才不会向权威屈服,谁有本事便放马过来,我现在手得很呢。」
接着又哂道:「我还以为今早和你们分手後,定会有人来找我算账,至少也该有
像拓跋玉和他的俏师妹,又或独孤凤等诸式人来凑凑兴。岂知人影都碰不到半个
,真教人失望。」
徐子陵笑道:「你老哥昨晚大显身手,把曲傲迫退,谁想来惹你,都该先好好揣
揣自己的斤两。」
跋锋寒摇头道:「照我看却非是如此,而是因王薄已向江湖发讯,背後更有慈航
静斋和净念禅院为他撑腰,所以谁都要卖他们面子,让他设法把和氏璧讨回来。
以此推之,直至今晚子时的最後期限前,我们将会得发慌。」
徐子陵道:「别忘了是不会受任何人约束的,说不定她会先来寻我们晦气,顺便
看看可否从我们身上把和氏璧迫出来。」
跋锋寒欣然道:「那更是求之不得,只要给我们着她的一个党徒,便有方法知道
君瑜的行。问题最怕是阴癸派想坐收渔人之利,待捱到今晚子时後瞧情况才向我
们采取行动。」
徐子陵苦思道:「现在街上全是我们的敌人,敌众我寡,单凭武力跟他们周旋乃
下下之策,锋寒兄有何妙?」
跋锋寒从容道:「若我所料不差,这一切都是师妃暄在背後推动策划,目的是要
使我们作贼心虚,起出贼脏离城远。但我们偏不如她所愿,留在这与她周旋到底
。哈!谁猜得到和氏璧根本不在我们手上,以後也不会在任何人手上。」
徐子陵奇道:「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且又刚与单琬晶吵了一顿,为何你的心情却
像比以前任何时间更好呢?」
跋锋寒微笑道:「你和寇仲可能仍未觉察到我们从和氏璧得到的好处有多大,那
是在中外武林的历史上从没有发生过的事。现在我们叁个人,每一个正都是活生
生的奇迹与见证。你不觉得真有脱胎换骨的美妙感受吗?」
徐子陵愕然道:「没有你所形容的那度厉害吧?」
跋锋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好一会後睁开道:「我已是说得非常谦虚。正如
传说所言:和氏璧乃来自天外的神物,内中藏有可怕的神秘力量,但这力量现在
已归我们叁人所有,不但扩充和强化了我们全身的经脉窍穴,还使我们能提取宇
宙某种力量和精华。只要我们努力不懈,终有一天能超越其他所有人。因为和氏
璧内的力量本身正是超越武功筹的东西。我能得此妙遇,心情那能不好。」
接着又道:「至於与单琬晶吵架只是小事一件,和她闹翻其实还有种痛苦的快感
。只要找回君瑜,以後我跋锋寒再无牵挂。那时寇仲去打他的天下,你则云游四
海过你欢喜的生活,我便返回突厥挑战毕玄;各自追求自己的目的和抱负,人生
至此,夫复何求。再念到忽然间所有梦想都变成伸手可触的现实,我难道还要心
情大坏吗?」
徐子陵苦笑道:「那要看看我们是否过得今夜子时才说吧!」
跋锋寒露出一丝傲气十足的微笑,淡然道:「今晚子时便让我们叁人大摇大摆的
找个地方喝酒作乐,看谁有本事,就来取我跋锋寒的命好了。但谨记无论在甚麽
情况下,我们都不可承认和氏璧真是我们偷的,因为那将使敌我双方均无转寰的
馀地。」
徐子陵眉头深锁道:「我倒不是怕任何人,而是不希望因此事出现血流成河的场
面。」
跋锋寒叹了一口气道:「你当我真是欢喜杀人吗?不过你不杀人,人家却要你的
命。我们亦惟有尽量看着办吧!我可以答应你,除非迫不得已,我绝不会随便弄
出人命来。」
徐子陵心中一阵感动。
跋锋寒出身马贼,一向心狠手辣,能说出这番话来,纯粹是看在自己份上,他还
有甚麽话可说?
此时寇仲来了,挤到两人间坐下,哈哈笑道:「你们不是在想找个甚麽地方来躲
他娘的一会,先避避风头吧?」
***
叁人在洛阳最繁盛的天街成品字形般漫步。
徐子陵在前,寇仲和跋锋寒并肩居後。
天街的店均曾经刻意整饰,檐宇如一,又盛设帷帐,摆满珍宝器物,各式财货。
夥计们则披锦挂彩,以作招徕,衣华绝。
最动人处是这些售货者不乏年青女孩,更是花枝招展,令人目不暇给。
连摆卖地档的小贩,亦一律坐龙须席,既划一又别有气派。
叁人各有奇相,徐子陵潇飘逸、跋锋寒魁宏奇伟、寇仲则威霸精灵,走在一起,
自是令路人侧目倾倒。
叁人一边谈笑,一边对特别瞩目的东西指指点点,有时还驻足观看,细作评估研
究。从外表的神态去猜度,谁都想不到他们正在绞尽脑汁,要与强大至不成比例
的敌人周旋。
寇仲向一个坐轿子经过的年青贵妇投以令她脸红的笑容後,哈哈一笑道:「洛阳
真是好地方,最妙是横看直瞧都有美女,哈!怎样?」
最後两字则是压低声音,运功收束,再送入徐子陵耳内去的。
徐子陵避过一群小该子追逐,轻轻道:「最少有五股人在跟我们,他们化装成各
式人等,不断替换,避免引起我们怀疑。」
跋锋寒赞道:「我只知被很多人跟着,却没法分辨对方分属於五股势力,你是怎
样办到的。而最令我不解的是你根本没有像我和寇仲般四处张望,却竟然没有任
何事能瞒过你。」
徐子陵在一档卖人参的摊位停下,向寇仲道:「要不要买株人参回去人参茶?」
那小贩是个外乡来的大胖子胡汉,闻言不悦道:「我的参乃万水千山运来的正宗
一等野山参,最能活血舒筋,延年益寿,须浸酒才更显功效,茶实在太浪费。」
寇仲笑嘻嘻道:「请恕小子无知,那株是最好的?今晚我们便拿来浸酒喝。」
小贩色变气道:「不卖了!不卖了!这些参定要浸上一年半载,还得埋在地下窖
藏,那能就这麽拿来送酒的?」
跋锋寒扯着寇仲离开,哑然失笑道:「此人如此固执,包保不会发达,但却赢得
我们的尊敬,如此可否算是得不偿失呢?」
接着迅快道:「子陵尚未答我。」
徐子陵目光飞快的朝行人如鲫的对街瞥了一眼,从容笑道:「用志不分,乃凝於
神。当我把全副精神集中到感官上去後,我的感觉便延伸到四周的人群去,甚至
别人投在我身上的目光,也可感应得到。最妙是跟者的足音,每当我们停下时,
他们的速度都会相应变化,又或故意在我们身旁走过,到了前面某处再由其他人
替代。於是很快你便能掌握到他们跟的方式和规律,并清楚他们分属五组不同的
人。」
寇仲踏前一步,和他并肩前行,赞道:「小陵果然了得,但为何你刚才说至少有
五股人呢?是否表示除这些人外,另外尚有更隐秘的跟者,但你却把握不到他们
的所在?」
徐子陵道:「正是如此。那纯粹是我的感觉,此人才是我们的劲敌,除非能把他
甩掉,否则我们休想可快快乐乐的捱到子时。」
跋锋寒微笑道:「纵管是师妃暄、宁道奇之辈,亦想不到子陵有此特别本领,故
我们此计必成,可以行动了吗?」
徐子陵哈哈笑道:「当然可以!」
往横一移,进入了洛阳叁大市场之一的丰都市集。
***
在皇宫以东和洛水以南的整个城市区域,分布着一百零叁个里坊。
里坊间有街道连贯,坊内则陌巷相通,在这样一个百姓众居的地方捉迷藏,确是
刺激有趣的一回事。
丰都市集在洛阳叁大市集中居首,比其他大同、通远两个市集更具规模,食档货
摊林立,人头涌涌,喧闹震天。
徐子陵领着二人左穿右插,看似速度一般,皆因叁人上身不动,但下面却展开脚
法,从人群的间隙中如泥鳅般滑行。
徐子陵此时把感觉发挥至巅峰状态,忽左忽右,忽缓忽速,横移直窜,每一下移
动都是针对敌人跟的方式而变化,有若与人交手过招。有时更会折返原路,教人
难以猜测。
转眼间他们已从市集的北门溜出去,横过车马道,又不顾人家的阻拦抗议,前门
入,後门离开,到了一条横巷内,越墙离去。
寇仲和跋锋寒随着徐子陵翻过高墙,窜房越屋,有时又落巷狂驰,到了城东南处
,一条河流从东方蜿蜒而来,两岸树木婆娑,房舍重重。
寇仲得意道:「地图上有说明的,这条就是伊水。」
又指着右方水去处道:「那就是集贤坊,伊水到了那处开叉分成两条,从长夏门
左右流往南郊,再去便是了空的老巢!」
跟着压低声音道:「甩掉了吗?」
徐子陵沉吟半晌,摇头道:「只甩掉了那些庸手,我刚才说的劲敌,仍像附骨之
蛆般蹑在我们身後,现在我的感觉更强烈。」
寇仲骇然道:「这麽都甩不掉,会否是师妃暄或宁道奇呢?」
跋锋寒负手淡然道:「当然不是他们。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怎屑於干这种事。若
我所料无误,这跟者必是独孤凤,因为在市集一次掉头窜走时,我似乎嗅到她的
体香。」
寇仲和徐子陵记起「多情公子」侯希白给她追的往事,都点头同意。
寇仲苦恼道:「这叫功亏一篑,没有市集那种便於捉迷藏的地方,更难避过她的
跟。」
徐子陵微笑道:「你看河上的舟揖来来往往多麽热闹,我们也来凑兴如何?」
跋锋寒哈哈笑道:「若只是到船底凑兴,小弟自乐於奉陪。」
寇仲喜道:「果然是妙计!」
当先穿过岸旁的疏林,投进水去。
***
叁人在城西南一座小桥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水登岸。
同时运功催发体热,当经过里坊的牌楼时,衣服都乾透了,就像变魔法般神奇。
入坊後是一个以石板成的广场,接痕斑驳,造成丰富的肌理,令人有种心脾凉透
的舒畅写意。
场中有口水井,两个妇人正在汲水,有若一张描写民间生活的图画,动人得不似
是真实的。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的不幸是从未试过平凡中见真趣的生活。像现在我的心神
只能放在是否给人跟上,其他的事只好抛开,你说是多麽无奈。」
跋锋寒领先左转入巷,又避到一旁,让一群你追我逐,争先恐後的小孩奔过身边
,涌往石板广场去。
听着孩子们远去的欢笑声,寇仲向徐子陵叹道:「我们像他们那麽年纪时,除了
打架和设法找生计外,似乎从未试过像他们般无忧无虑的玩个天昏地黑,那我们
是否已痛失真正的童年呢?」
叁人沿巷深进,跋锋寒不断打量两旁的房舍。
徐子陵伸手搭着寇仲的肩头,苦笑道:「这就是想出人头地要付出的代价。若非
你既要去偷鸡摸狗,又要念书学功夫,我们宝贵的童年岁月怎会为此虚渡,现在
更不会像叁头过街老鼠般给人人喊打喊杀。」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说过街老虎不是好些儿吗?至少无人不害怕。凡事都有代
价的,现在就当是还债好了!来!这边转。」
叁人右转至另一条巷内,踏着石板砌成的路面,说不尽的适写意,彷似与世无争
。
一位少女正在门前洗濯衣服,蓦地见到叁人,立时看呆了眼。
世间竟有如此英雄人物,且还有叁个之多。
跋锋寒显是心情大佳,向她报以微笑,追上两人道:「若有人发动洛阳的地痞流
氓四出查采,不到子时前便可知我们到了这来。因为我们实在太易辨认,见了後
绝不会忘记。」
寇仲压低声音道:「你好像走错方向哩!是否故布疑阵呢?」
跋锋寒微笑道:「我这叫先测度地形,来吧!」
忽地翻上左方房舍的瓦面,领着二人飞檐走壁,好一会後才跃落其中一所平房的
小院子。
大门处有一方写上「思世居」叁字的横匾,字体洒逸有力,如龙飞於天。
寇仲哈哈一笑道:「虚先生的书法确非常了得。」
在虚行之交给徐子陵的纸团上,画的正是寻找这思世居的示意图,也是他约寇仲
见面的地点。
屋子分前後两进,中间有个天井。
徐子陵笑道:「虚先生,我们来了!」
屋内全无反应。
跋锋寒奇道:「难道尚未回来吗?」
寇仲领先而行,大门应手而开。
他首先跨步入屋,立时虎躯剧震,愕然叫道:「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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