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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14-9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y 3 09:15:18 1998), 转信
第九章 久别重逢
在众人期待下,一人现身窗外,含笑瞧往厅子内来。
这人年在五十许问,身材修长,腰板笔直,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髭,清的脸上
有种曾经历过长期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风霜感觉,这或者是由於他下眼脸出现一
条条忧郁的皱纹致加强了感染力。双目则精光烁烁,深邃严肃得令人害怕,与他
挂着的笑意显得格格不入,形成极其怪异的特别风格。
以擅於作曲而名闻全国,被誉为辽东第一高手的王薄,竟大驾亲临。
寇仲等心中叫苦,不但感到他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更是个绝不易被骗的人。
他的眼神就像能看破任何谎言。
尤楚红冷哼道:「你滚来洛阳干吗?」
王薄微一颔首道:「王薄先向红姊请安。少弟这次到洛阳来,至少有一半原因是
为了红姊。」
众人才知两人不但是素识,还关系不浅。
寇仲笑嘻嘻道:「趁两位前辈叙旧谈心,能否容我等晚辈到外面兜个转处理些儿
私人事务,迟些再回来讨教?」
王薄讶然瞧往寇仲道:「你该是寇仲吧!别人不是说你既精明又狡猾吗?为何竟
连大难临头仍不自知?」
跋锋寒哈哈笑道:「少说废话,要动手便动手好了。和氏璧确是我们偷的,你要
代了空出头,便来拿吧!」
配合着刚才的否认,又同是从跋锋寒的口中说出来,这番「直言」反变成似是意
气之语,比任何「辩白」更有效。
独孤凤似是对跋锋寒有点微妙的好感,娇叱道:「若真非你所为,就不要乱说话
。」
王薄冷静地揪着跋锋寒,好半晌才道:「我不理你是否盗宝的人,只冲着你刚才
的一番话,王某人便要出手教训你。」
尤楚红冷笑连声道:「那老婆子便要看你这几年长进了多少,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
王薄愕然道:「你和他动过手吗?」
尤楚红碧玉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沉郁若闷雷似的声音,震力传到所有人的脚
板处。
寇仲叁人都暗中咋舌,更高兴刚才自己能力拚她而毫无失。
这老太婆目光扫过众人後,点头道:「我相信和氏璧确不在你们身上,首先是只
凭你们叁人之力,根本没有盗宝能耐,更没理由只让一个人去下手。其次你们看
来都不像那麽愚蠢的人,如此抢得和氏璧肯定是得物无所用,对你们更是有害无
利。」
接着双目一瞪,眼帘上扬,露出精芒大盛的眸珠,环视全场枭笑道:「你们最好
离开洛阳,否则下次碰上,我再不会像今赵般因和氏璧而留有馀地,明白吗?我
们走!」
四人那想得到她如此「明白事理」,又提得起放得下,目送独抓凤掺扶着她消失
在破碎的大院门外。
四人的目光再移到王薄处。
窗外虚虚荡荡的,那还有王薄的影。
来无、去无迹,确不愧名传天下的高手。
***
太阳移往西山之上,斜照洛阳。
徐子陵和跋锋寒昂然在行人逐渐稀疏的街上并肩漫步。
後者哑然失笑道:「以王薄的自负,为何未动手就溜之夭夭?照道理他该不会是
怯战吧。」
徐子陵道:「当然不会。此人在武林中的威望,一向在李密和杜伏威之上,虽然
胜不过我们叁人联手,但肯定有保命逃生的资格。照我猜想,他是因听到阴癸派
可能牵涉其中,故赶回去作布置。」
跋锋寒低语道:「阴癸派这黑锅是背定了!妙的是想找个阴癸派的人来对质也办
不到。且最精采是阴癸派比任何一方都更有理由去破坏师妃暄的好事。这虚行之
确是个人才,只一句话,顿然扭转乾坤。」
徐子陵苦笑道:「睁大眼睛说谎的感觉真令人难受!这种事一次便足够,我不屑
再有下一次。」
跋锋寒淡然自若道:「两军相对,若无诓敌之计,怎能取胜。尽管我们现在直认
盗宝那又如何?你非是第一趟说谎吧。」
徐子陵沉吟道:「当然不是第一次,但以前说谎的对象都是认定的恶人坏蛋。今
次要骗的却是代表正义的两股方外高人,所以心不太舒服。」
跋锋寒冷哼道:「规则是人定的,故此为何不可由我们来决定?任人牵着鼻子走
,岂是能造时势的好汉子。」
徐子陵耸肩道:「事已至此,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勿要弄出人命,否则会结下解
不开的深仇。」
跋锋寒微微一笑,领头横过长街,道:「所以这诓敌之策,是善意而非恶意的,
目的是减低发生火并的可能性。」
徐子陵叹道:「也只有这麽想好了。」
跋锋寒指着前面一间挂书「河洛酒」的馆子道:「就是这间!」
推门而入。
子此时尚未开始晚市,两名夥计在抹拭内的十七、八张桌子。
「啪!」
跋锋寒把一锭金子掷在桌上,大喝道:「这间子我包了!」
***
尚书府。
密室内。
王世充拍案叫绝道:「亏你想得到,刚才我还苦无良方,因为这确是一个欲盖弥
彰的破绽。」
寇仲心中暗骂他自私兼欠义气,脸上却堆起笑容,打着哈哈道:「我当然首先要
为王公想,现在推到上官龙身上就最理想不过,黑锅改放到比我们更老资格的阴
癸派的魔背上,正好减轻我们这叁个清白无辜者的痛苦。」
在叁人之中,寇仲是不怕说谎,跋锋寒是不屑说谎,而徐子陵则不爱说谎,只从
这方面,便看出性格的分异。
王世充瞟他两眼,点头道:「我和希夷兄筹思过,大家都同意若是你们偷的,便
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例如你们给人发现迫退後,怎会忽然又掉头回去要强抢
,且何来信心只让一个人去冒险;更不运功改变身型,以致给人认了出来等诸如
此类。」
寇仲叹道:「都是王公明白事理。这块鬼玉我们拿去有啥用,送给我也要拒收。
何况还要以小命去博。唉!不知王公有没有关於了空或师妃暄的消息可以告诉我
?」
王世充摇头道:「没有任何消息。但王薄却来找过我说话,表面虽是客客气气的
央我劝你们把和氏璧交出来,其实却是间接向我发出警告。哼!我王世充何等样
人,岂是这麽容易被吓倒的。」
寇仲心中好笑,道:「王公现在不暇分身,还是置身事外的好。我只有一事相托
,就是请王公保护我的一个朋友。」
王世充点头道:「你指的是否那随你来的虚行之,这个没有问题,若连这等小事
都辨不到,我王世充那还用出去见人。」
寇仲喜道:「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压低声音道:「王公可否给他一官半职,此人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论智
计更胜於我。他成了你的下属後,别人来要人时,你便有大条道理不把他交出来
。」
王世充半信半疑道:「我会和他谈谈的,若真是人才,自会按才录用。」
寇仲微笑道:「他是个可以信托的人。且若有他对付李密,保证王公今仗必胜无
疑。好了!我要走哩,如若命未该绝,明天再来拜谒王公吧!」
***
「叮!」
碰杯後两人将酒饮乾。
徐子陵叹道:「这样下去,我们可能变成酷爱杯中物的酒徒。」
跋锋寒挨在椅背处,目光扫视空无一人的子和关上的大门,道:「我们今晚不宜
饮醉,横竖着,不如让我们来猜一猜谁会是下一个推门进来的人。」
徐子陵皱眉道:「实在太多可能性,你可以猜到吗?」
跋锋寒微笑道:「最大的可能当然是仲少,他该安置好虚行之这重要的棋子::
」
话犹未已,大门给人推得敞了开来。
***
寇仲甫离皇城,转入大街,一直在後面跟他的两个人急步赶上。
他正奇怪为何对方会如此不怕暴露形迹时,其中一人喝道:「死寇仲,还不停下
来!」
寇仲一震转身,失声道:「小姐!」
来的赫然是翟让之女翟娇和当年护送她逃离荥阳的屠叔方两人。
翟娇扮成男人,确是「惟肖惟妙」,令人难辨雄雌,屠叔方则依然故我,只是脸
上多添几分风霜的感觉。
翟娇毫不客气的一把抓着他臂膀,拉得他跄踉转入横街,骂道:「你两个小子出
名哩!不用再听我的吩咐了。」
不知是否因素素的关系,寇仲心中涌起劫後重逢和一股难以形容的亲切感觉,苦
笑道:「奴材怎敢!小姐你这几年必是日夕练功,抓得我的臂骨都差点折断。」
又觑空向另一边的屠叔方打个招呼。
翟娇冷哼道:「这个还用你来教我吗?没有真功夫,如何可手刃李密那叛主的奸
贼。这边来!」
放开他,窜进左旁的横巷去。
此时天色逐渐昏沉,家家户户亮起灯火,巷子冷清清的,杳无人。
寇仲和屠叔方展开步法,紧蹑在她身後。
翟娇确没有吹牛皮,身手明显比以前高明,腰身虽粗壮如故,但却扎实灵巧,纵
跃自如。
忽地翻过高墙,然後穿房越舍,窜高伏低,奔了约一盏热茶的时间後,终抵达城
东北漕渠旁景行坊内的一座民房。
叁人入厅坐定,一名俏婢来奉上香茗。
寇仲定睛一看,大喜道:「你不是楚楚吗?」
美婢眼圈一红,垂下螓首幽幽道:「难得寇公子仍记得人家!」
寇仲想起当年在大龙头府与她掷雪球为乐的情景,当然更难忘记她晚上到宿处来
找自己亲热一番的甜美回忆,不由勾起某种似是遥不可及和被遗忘了的情怀,正
要说话,却给翟娇粗暴地打断道:「我最怕看人哭,楚楚给我滚进去,不准再踏
进厅来。」
楚楚吓了一跳,送予寇仲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才匆匆避往内厅去。
屠叔方正用神打量寇仲,此时叹道:「想不认老都不行,小仲你现在精神内敛,
实而不华,难怪能名震八方,纵横不败。」
寇仲想谦虚两句时,翟娇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两人齐齐吃惊,朝她瞧去。
翟娇圆睁的巨目射出深刻的仇根,咬牙切齿道:「我要杀李密为爹报仇,寇仲你
定要帮我!」
寇仲很想告诉她自己连是否过得今晚都是未知之数,但给她铜铃般的眼睛一扫,
心中软化,拍胸道:「这个当然,我们岂是没有义气的人。」
说罢也觉好笑。
翟让当年恩将仇报,不讲义气。现在他寇仲反要在义气的大旗下为他报仇。
风声微响。
寇仲吃了一惊时,一名年约二十七、八的壮汉穿窗而来,立在翟娇前施礼道:「
报告小姐,已撇下跟的人。」
翟娇喷出一声闷哼,摆足架子,才道:「这个就是寇仲!」
那人微笑道:「见过寇公子,本人宣永,乃翟爷的不记名弟子。」
寇仲留神打量,见此人长得威武轩昂,背挂一枝形状古怪的兵器,一派在千军万
马中取敌酋首级若探囊取物的猛将格局,心中欢喜,连忙客气回礼。
宣永见他留心自己背上兵器,取下来递给他道:「这是我从叉竿得到灵感改制而
成的兵器,叉竿本是用来作守城之用,长度可达五丈过外,专对付利用云梯爬城
的做人。这安装在竿头的钢制横刃,既可抵着敌人的兵器,又可发挥啄、的功能
,所以我名之为『鸟啄击』。」
屠叔方长身而起,来到两人身旁道:「宣永不但得翟爷亲传,还自创叁十六鸟啄
击法,当年若非是他,那能击退李密派来的追兵。」
寇仲正要说话,翟娇叱道:「现在事态紧迫,你们还有谈天的情了,」
叁人只好围桌坐下。
翟娇探手指着寇仲的耳尖道:「你出名狡猾,快说有甚麽办法可杀李密?」
屠叔方和宣永都听得眉头大皱,只是不敢作声。
寇仲啼笑皆非,表面当然要扮作严肃,道:「首先我要了解小姐那边的情况。」
翟娇不耐顿地道:「有甚麽好说的,那时爹把我送到东平郡投靠泰叔。李密派人
来攻了几次城,都给宣永击退;到最近李老贼大胜宇文化及,宣永反说是刺杀老
贼的机会来了。於是挑选了一批好手,到洛阳碰机会,说不定老贼会为和氏璧偷
偷潜来,那我必教他没命离开。」
寇仲立时对宣永刮目相看,问道:「宣兄为何知道今次李密是惨胜犹败呢?」
宣永虽不算长得好看,但轮廓却端正讨好,更予人坚毅不拔的印象。
他这时用神瞧着寇仲,眸光灵活,浓黑的眉毛微往上扬,衬起他稍长的鼻子和略
高的颧骨,阔嘴巴的两角露出从容的笑意,在在都使人感到他有大将之风。他有
条不紊地道:「李密这奸贼总不能把所有与翟爷有关系的人扫出瓦岗军外,所以
我对他的事,一直了如指掌。」
寇仲一拍桌面,大笑道:「李密今趟死定哩!」
叁人听得愕然以对,完全不明白寇仲凭甚魔说出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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