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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17-4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y 3 09:51:22 1998), 转信
第四章 一拳扬威
伏骞在万众期待下,好整以暇的道:「我们何不以栏干作战场,谁被逼下栏干来
,便作负论。」
众人一阵哗然,旋又屏息静气,看庞玉如何回答。
庞玉却是心内暗笑。
他本身虽擅於使剑,但在拳脚上却下过一番苦功,创出「太虚错手」,将剑招融
进其内,与使剑没有甚麽分别,所以才有刚才的提议。
这作「凹」字形的木栏干是用上等楠木制成,总长度约有五丈,宽达半尺,栏身
虽缕雕花饰,但却非常坚实,纵使不谙武功的人,只要手足灵活,在栏上亦可走
动自如,对他们这种精於平衡的高手,与站在平地没有多大分别。唯一是限制了
他们活动的围,让彼此能更准确把握对方的挪移。
庞玉的「太虚错手」远近俱宜,假若能预测对方变数,威力之大,将更是惊人,
所以他对伏骞的提议欢迎还来不及,那会拒绝。
此人极富智计,深悉兵不厌诈之道,表面却故意微露犹豫神色,才皱眉道:「此
法确可保不致因一时失手损毁东西,在下只好舍命陪君子。」
伏骞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道:「庞兄请!」
话刚尽时两人同时腾起,稳然落在栏干上。
旁观着多人发出采声,因两人身法均快如电闪,最难得是不见半点提气作势的形
迹。更使人惊异处是他们并非先跃往栏干子的上空,再降下去,而是斜冲掠上,
然後像钉子般钉在栏干上,不见丝毫晃动。
只是这收发由心,要停便停的身法,便非是一般江湖好手所能企及。
寇仲早预估伏骞身负绝学,故毫不奇怪,但庞玉厉害至此,却非他所能料及,不
由忆起李靖的警告。
此际庞玉单足柱立栏上,左腿翘起贴在右腿後,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式,却比别人
双足立地更稳固安全。尤其是他的立点是一边栏端至尽处,於稳中又见其险,形
成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势。
伏骞则定若泰山般然卓立於栏干的中段,两脚微分数寸,由於栏干离地约有五尺
的高度,在靠外的四面梯井都是深下去的空间衬托下,他便仿如立在崇山之颠,
雄伟的体型,更使人有高山仰止的奇异感。
他面向庞玉,从容笑道:「小弟到中原後,尚是首次正式与人交手,不过我例不
作主攻,所以庞兄不须因小弟是客而多礼,庞兄请!」
他言谈举止虽是谦彬有礼,但自有一股凌人气度,压得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更益显高深莫测,便人心生畏慑。
庞玉心中暗笑,要知高手过招有若下棋,先手极为重要,如若功力相若,谁抢得
先手主动,往往成为决定胜败的因素。
若在平地上,纵使失先手,也可藉退避闪躲来部署反攻,但若活动被局限在这长
不过五丈阔不过半尺的曲形栏干上,而又不准触地,那麽先手一失,几乎肯定有
败无胜。
旁观者中登时发出一阵嗡嗡议论声,暗评伏骞不智。
寇仲又凑到宋玉致的晶莹如玉的小耳旁,低声道:「若争天下也是轮流在栏干动
手,小陵必可坐上皇帝小儿的宝座。」
宋玉致心底同意,若论在窄小的围内作近身搏击,真没多少人是徐子陵的手脚。
她却挪开少许,才狠盯寇仲道:「你是否故意吹气进人家的耳朵里?」
寇仲老脸微红,幸好此时庞玉一声「冒犯」,登时气劲作响,宋玉致再不理他,
让这小子逃过此窘。
庞玉像在脚底装上轮轴般,以一泻千里之势,滑过丈许的栏干,来到伏骞的左侧
,两手撮指成剑,左劈右刺,攻向伏骞,登时劲气狂涌,声势骇人。
场内立时生出一种惨冽的气氛,庞玉用的虽是赤手,竟能使人生出剑刺的感觉。
徐子陵偷空观察邢漠飞等一众吐谷浑的高手,见到他们全神观战,但却没有人露
出紧张或不安的神色,似对主子信心十足。禁不住心中微凛。
以庞玉目下表现的功力,即使换了自己在伏骞的位置,亦要应付得非常吃力。
就在此时,场上再生变化。
庞玉竟纵身跃起,像鹰隼般凌空下扑,两手撮指为剑的招式原封不动,只变得改
攻向伏骞的脸门。
现在连盲子都知道庞玉是要速战速决,务要迫使伏骞在数招内离开栏干。
伏骞哈哈一笑,到敌招临头,才往後仰身,其仰幅之人,就像他忽然变成了一把
弯弓,而右拳则以劲箭般往正面斜上方的庞玉射去。
全场人立时生出灼热烦躁的可怕感觉,更骇人是感觉不到丝毫拳风劲气,便似人
人忽然聋了,且皮肤亦失去知觉,又或如在噩梦里,骤见电闪,却总听不到雷声
。
伏骞这无声无息的一拳,比之甚麽拳劲掌风更使人心生寒意。
无人不看得目瞪口呆,出乎料外。
李世民、突利等人同时现出惊异神色。
身在局中的庞玉更是苦不堪言,若在平地之上,他尚可在接招後退往远处,但此
刻只能退往栏干上其中一点。
所谓行家一出手,立知有没有。
伏骞这种能收敛风声的拳劲,庞玉连想都未曾想过。
拳风并非真的没有,而是集束成柱,只集中到自己身上。
他似在一个别人感不到摸不的风暴中,逆风而下,难受至极点。
至此才知中计。
伏骞此种高度集中的功法,显属先天真气的一种,实有无可抗御之势。
掌锋先後刺中伏骞的右拳。
在旁人眼中,还以为是庞玉故意变招封刺对手这惊天动地的一拳,只有庞玉和像
徐子陵、李世民、红拂女那般级数的高手才看出伏骞这简单的一拳,竟能封死庞
玉掌剑攻势的所有变化。
庞玉便像给万斤大石轰中两手,全身如遭雷殛,差点便要给冲得直弹上天,若撞
破瓦顶,这笔「砸破东西」的糊涂账恐怕谁都不知道该入庞玉的账,还是归伏骞
的数。
庞玉临危不乱,猛提一口真气,逆改下射为腾冲之势,此时伏骞的拳头倏地扩大
,直迫脸门。
原来他的雄躯像弹簧般从弯变直,故拳势加速,从封挡变成反击。
庞玉心叫不妙,忙两手交叠成剪,险险架着对方铁拳。
「蓬」!
气劲交击之音,像闷雷般响澈整个空间,震得人人耳鼓生鸣,连正调气养息的慕
铁雄也忍不住睁眼从下方梯间翘首仰望。
庞玉整个人像被狂风拂叶般吹起,直至中梁处伸脚一点,才再疾射向仍在栏上稳
立如山的伏骞。
虽说伏骞所提的条件只是不准触地,而没说不可碰及梁柱或瓦顶,但人人都感到
庞玉该以输论。
不过却没有人敢小觑庞玉。
伏骞一拳之威,便震慑全场,显示出足可向宁道奇那般级数高手挑战的惊人实力
。庞玉能硬挡他此一拳而毫无损伤,亦是难能可卖。
李世民大喝道:「住手!」
伏骞哈哈一笑道:「领教了!」
竟拳化为掌,作出相迎之状。
灼热翳闷的压迫感刹间去得无影无,人人都有回复轻松的感觉。
庞玉亦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英雄人物,立即化去攻势,改为与伏骞来个握手为礼,
并借其力一起飘落楼板。
李世民叹道:「佩服佩服,此仗是我方败了,王子有没有兴趣和在下玩一场呢?
」
众人虽知他这个秦王神勇盖世,纵横战阵所向无敌,却从未见过他以武林人士的
身份方式跟人动手过招。
此刻他在见过伏骞显示出来深不可测的奇功後,仍敢搦战,登时都要对他作出新
估计。
徐子陵和寇仲则脸脸相觑,同时心想换了自己是李世民,怕亦会犹豫该否动手。
伏骞放开庞玉的手,让他返回本阵,正要说话,突利已大步踏出,双目神光迸射
,注在伏骞身上,肃容道:「难怪王子近年能声名鹊起,尤胜乃父,果非幸至。
世民兄这一场不如让给兄弟好吗?」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静待伏骞的抉择。
这来自吐谷浑豪迈过人的高手仰天长笑道:「痛快!痛快!我伏骞这些年来正为
对手难求而引憾,忽然间竟遇到这麽多好对像,确是难得。但己所不欲,勿施於
人。此处实非宜於放手格斗的战场,两位可另有提议?」
这番话直有不可一世之概,但自他口中道出,却没有人感到他是恃势凌人,又或
气高张;反有理所当然,坦白率真的味儿。
王薄乾咳一声,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後,微笑道:「来日方长,不若我们先
行各自回去喝酒,迟些时再作计较如何?」
若论在江湖上的辈份身份,连杜伏威、李子通等都曾是他手下的王薄,在此实是
无人能及,他这麽提议,谁都要卖点面子给他,否则就可能先要应付他被誉为天
下无双的鞭法。
荣凤祥附和道:「明晚就是老夫寿宴之时,届时再作较量如何?」
李世民欣然道:「两位前辈的话,谁敢不从。」
他的仪风度,总是那麽恰到得体,教人心折。
当众人都以为事情至此会告一段落时,有人柔声道:「晚辈用的也是鞭,难得有
此机会,希望王老能指点一二如何。」
诸人循声瞧去,原来是李世民天策府的高手尉迟敬德。
他说得虽然客气,但谁都知与正式搦战没有分别。
在天策府的高手里,论声名尉迟敬德更在庞玉之上,与长孙无忌齐名。
若尉迟敬德更胜庞玉,那谁都不敢怀疑他挑战鞭王的资格。
王薄眼中杀机一闪即逝,换上微笑道:「长江後浪推前浪,王某和尉迟小弟终有
再见机会的。」
哈哈一笑,拂袖回厅房去也。
伏骞亦忙施礼告退,他的手下自追随其後。
李世民的目光从伏骞的厚背移到寇仲和徐子陵处,颔首浅笑後,再向宋鲁等告退
,才偕突利返厅房。
寇仲和李世民目光交战时,宋玉致却感到有对能令她心生异样的目光正对自己灼
灼而视,转眼瞧去,不由芳心微颤,心想世间竟有如此俊秀潇洒的男子,比之徐
子陵的飘逸出尘亦毫不逊色。然後才发觉到他身旁的云玉真,忙向她微笑招呼。
侯希白还以为宋玉致对他的刘桢平视作出正面回应,立以微笑回报。
宋鲁此时转身举步,宋玉致知对方误会,可是这种事怎可纠正解释,只好啼笑皆
非又芳心忐忑的随乃叔去了。
***
寇仲和徐子陵一卧一坐,在洛堤的青草岸树荫下享受午後懒洋洋的平和气氛。
这处不但成了他们约好碰头的地点,更是思索、聊天的好地方。
後方虽有路人经过,但因远隔垂柳,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前方洛水舟船频繁,右方遥处跨河的天津桥则车马行人不绝,亦有河水不犯井水
的安宁感觉。
漫天阳光下,对岸房舍的人字瓦顶熠熠生辉,造成人工与天然合力营造的灿烂肌
理。
当盘膝安坐的徐子陵以为寇仲睡了过去时,这小子突然叹道:「老跋走得太早哩
!若给他见到髯小子那一拳,保证他会抢在李突两小子前挑战,世间竟有这样的
武功,妖女和师仙姑怕都不那麽容易赢得他。」
徐子陵莞尔道:「甚麽师仙姑,说得她像七老八十的样子。」
寇仲「哈」的笑道:「这麽快便抢着为她说话,可见你这小子情根深种,难以自
拔,乌呼哀哉,哈!」
徐子陵没好气地不答他。
寇仲见师老无功,不能惹起徐子陵的反应,只好改变话题道:「你何不躺下来眼
儿,我们这几晚加起来都睡不够两个时辰,做人真是辛苦。」
徐子陵却掏出鲁妙子赠他的天星学兴趣盎然地翻阅着,咕哝道:「你这小子在宋
叁小姐处碰足钉子,於是满腔怨气睡不,却来扰我的清静。若再胡言乱语便你走
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自修行。」
寇仲连忙投降。但不到片刻又忍不住道:「你看的是甚麽东西?说来听听行不行
?」
徐子陵气道:「我在看测定一年长短的方法,你会想听吗?」
寇仲愕然道:「这也可以测量的吗?是否在唬我?」
徐子陵叹道:「这就叫前人智慧留下的瑰宝,若要我此时去想,恐怕想一万年都
想不到。但现在我只需看叁页纸,便清楚明白。」
寇仲忙坐起来,精神大振道:「教训得好,以後我都要勤力点儿。究竟是怎样测
定的。」
徐子陵以心悦诚服的语气道:「就是靠一根插在地上的直立子,名之为土圭,当
正午太阳投到这子时,我们的祖先便作出量度。」
寇仲一呆道:「这有甚麽稀奇?」
徐子陵有感而发道:「大道至简至易,愈平凡的事物,其中自有愈不平凡之处,
只是我们因习惯而忽略了。原来太阳正午的位置没有一日是相同的,当太阳走到
最北而位置最高时,影最短,便是夏至;当太阳移至南方最低点时,影最长,冬
至是也。前人就是从影长短的变化周期中,测到一年是叁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
,明白了没有。」
寇仲抓头道:「哗!古人真厉害,白老夫子都要靠边站。」
又躺回堤坡上,掏出鲁妙子的手抄本,用神观看。
徐子陵放下书本,凝视一艘驶过的风帆,脑海中幻出宋师道陪着沉睡的美女傅君
瑜扬帆北返高丽的情景,叹道:「你是否定要作宋阀的女婿呢?」
寇仲用书本子覆盖脸上,苦笑道:「致致使得我既感罪过,又意趣阑珊,不用你
说我也想放弃了。何况现在就算没有宋阀的支持,我也有信心闯出天下来,先决
条件是必须起出宝藏。」
徐子陵点头道:「你以後最好不要再惹玉致,我实在不忍心见到她为你而伤心的
日子。」
寇仲道:「你说的话我怎敢不听。不过我对她并非如你想像的全无感觉和诚意,
有时真想把她搂进怀里悉心呵护,只不过她不肯合作吧了!」
徐子陵失笑道:「不要笑死我了!那个美女你不想搂到怀里亲热一番的。」
寇仲又坐起来道:「不要再提这些令人苦恼的事好吗,告诉我,伏骞来中原究竟
为的是甚麽?」
徐子陵皱眉道:「你自己不会猜吗?」
寇仲央求道:「这种事还是你在行些,你每能想到我想不到的窍要。」
徐子陵露出思索的神情,沉声道:「他到中原是要观察形势,看看有甚麽人可供
他利用,再看该选那种手段,来达致他的目的。」
寇仲拍腿叹道:「这叫英雄所见,定必相同。这小子野心极大,只要觉得我汉人
有机可乘,势将大举入侵,以扩张领土。假若无机可趁,便与未来的真命天子修
好,攀上交情,以对付突厥和铁勒人,这实是个非同小可的超卓人物。」
两人默默坐了半晌,寇仲道:「我约了宋金刚,你要否一道去见个面。」
今回轮到徐子陵躺回堤坡去,闭目道:「我要睡觉了!回来时唤醒我吧!」
寇仲拿他没法,只好自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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