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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17-5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May 3 09:52:10 1998), 转信
第五章 诡幻多变
寇仲解开缚在树旁的马儿後,策骑赶赴宋金刚的约曾。
街上景况依然,但他已有点意兴阑珊的感觉。
王世充终是成不了大器的人,只可做个地方性的霸主,而不像李密、李世民之辈
,乃争天下的人物。比之杜伏威,他亦远未能及。自己虽算无遗策,但始终因他
的窝囊难以畅展抱负。
李密现在有千百个理由须来攻打洛阳,但以他的忍功,只要知道王世充仍能控制
大局,他就不肯犯险。
否则纵使战胜,李世民大军由关西掩来时,便是为李密敲响丧钟的一刻。故李密
宁愿让王世充多风光一会,好为他挡着李世民,而手下大军将尽量争取休养生息
的时间,并补充军员,好恢复元气。
难道对付李密的大计就这麽功亏一篑?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就等若明知手中的
牌可稳赢时,对手却忽然掷牌不赌般令人遗憾。
洛阳现时的形势每刻都在变化中,谁都不知下一刻会发生甚麽幻变。
铁勒人的撤退,独孤霸的被杀,会令独孤阀产生甚麽新部署呢?
忽然间寇仲脑际灵光一闪,豁然而悟。
以沈落雁对李密的忠心耿耿,绝不会因私怨而杀死独孤霸。
只看独孤霸亲自到铁勒人的巢穴,便知独孤霸纵非在独孤阀内的亲铁勒派,至少
也该是负责穿针引线的接头人。
沈落雁杀他,正是要破坏独孤阀和铁勒人的关系。
跋锋寒迫走曲傲,实是帮了李密一个大忙。
假设能让独孤阀的人知道杀独孤霸的真凶是谁,会有怎麽样的後果?思索至此。
旋又大感颓然,心知独孤阀绝不会信他的话。
马儿此时来到天津桥的最高处,往下踱去。
街上虽满是行人车马,但寇仲却感到无比的孤独,就像彼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
他的思潮转到李世民身上去。
他的实力确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大,天策府的高手无不是智勇双全之辈,随便点
几个出来都要叫人吃不完兜着走。
现在跋锋寒走了,他两人实力大减,虽解决了师妃暄的问题,但却补出个令他同
样头痛的李世民,使他觉得随时会有杀身之祸。
在这种情况下,应否立即撤走,趁李世民未返关中之前,起出『杨公宝库』。
抵洛阳後,他还是初次心萌退意。
想到这里,猛一咬牙,掉转马头,下决心先往皇城设法找虚行之,连宋金刚的约
会都置诸脑後。
***
「徐子陵!」
徐子陵把秘本起,纳入怀里,头也不回的冷冷道:「今趟又要怎样害我们呢?」
沈落雁来到他旁,盈盈坐下,叹气道:「苍天为何如此作弄人,将你和我安排在
敌对的立场上?」
她一身素白,消瘦了的玉容於清丽中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楚楚动人的风韵。
徐子陵忽地怒气全消。
她说得对,际此天下大乱之际,不同立场的人拚智斗力,无所不用其极,等若在
赌桌上的人每个都竭尽全力想把所有钱都赢到自己袋里去。这有甚麽可怪别人的
。
沈落雁淡淡道:「走吧!王世充气数已尽,迟点你们连走都走不了。」
徐子陵仍回味着刚才从鲁妙子的钜着中得到的天文知识,心中一片宁和,思虑清
明。从容道:「告诉我,我怎样才可分辨你的提议是恶意还是善意?」
沈落雁幽幽道:「让我告诉你一件事,独孤霸的身已被发现,从他身上的伤痕,
几可肯定是你和跋锋寒下手的。」
徐子陵微一愕然,旋即醒悟过来,苦笑道:「好一条嫁祸的妙计!」
沈落雁对他没有勃然震怒大感奇怪,好半晌才垂首低声道:「每趟要害你时,我
心中的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你明白吗?你还是走吧!」
徐子陵大感不妥,偏又不知问题出在甚麽地方。
沈落雁若非有把握在这场东都之争中有必胜的把握,是不会以这种语调神态和自
己说话的。
他直觉感到她是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才来劝自己离开,还透露了绝不该让他知
道的阴谋。
独孤阀若不顾一切为独孤霸报仇,又在他们全无准备下,他和寇仲的小命确是危
如卵。
沈落雁抬头美目深注的瞧着他道:「要说的话已说了!连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大
丈夫能屈能伸。子陵保重!」
最後一句声细如蚊蚋,说罢沈落雁便似要逃命的走了。
徐子陵霍地站起,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找到寇仲,看看应如何应付盛怒下的独孤阀。
***
寇仲正思量着如何可以不惹人注意的找到虚行之,宋蒙秋在後面叫着他道:「寇
兄弟,尚书大人正要找你。」
寇仲在尚书府入门的台阶上停下,转身施礼道:「宋将军这两天定是很忙,否则
我怎会有像很久没见过宋将军的感觉?」
宋蒙秋来到他旁,挽着他的手朝内走去,入门後才停下来道:「这些日子我们连
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连尚书大人都要找些东西来松弛一下。」
寇仲从开始便对这人没有好印像,总觉得他圆滑虚伪,口不对心。不过为了找虚
行之,心想从他入手怎都好过直接问王世充,不得不先敷衍道;「我真想不到有
甚麽事情可令我们这些没一觉好睡的人能忘忧无虑。」
宋蒙秋故作神秘的凑在他耳边道:「当然是女人,还得是最标致的美人儿,声色
艺俱全,美得能令人连老爹姓甚麽都忘掉。」
寇仲差点忘掉虚行之,大奇道:「谁家美人儿有这种魅力和威力。」
宋蒙秋欣然道:「当然是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的尚秀芳,除了她谁还配称声、色
、艺俱全呢?」
寇仲忖道原来是她。
伏骞第一次约战曲傲於曼清院时,王薄本请了她来当众献艺的,却给他和徐子陵
、跋锋寒叁人破坏了。而他们亦因要带走上官龙,致和她缘悭一面,对她是否有
过表演都弄不清楚,想想都觉得好笑。
宋蒙秋得意道:「王大人知她明晚唱完荣凤祥那台戏後便要入关中,所以千方百
计把她请来,还摆了两桌酒席,所以嘱我们找你去趁热闹。」
寇仲摸着肚子道:「现在是甚麽时候,我刚刚饮饱食醉,想塞多半个包子都无能
为力。」
宋蒙秋那知他是想趁王世充不暇分身之际去找虚行之,哑然失笑道:「寇兄弟是
否在说笑,醉翁之意,岂在酒菜?尚美人出名爱睡午觉,所以若要约她,只能在
未时之後,来吧!」
寇仲陪他走了两步,停下来道:「我要先去方便一下。免得入席後看得精采之时
却欲离难离就不妙之极了。哈!」
宋蒙秋只好点头道:「那待会见吧!」
寇仲暗叫天助我也,脱身而去。
***
徐子陵来到马儿旁,一边怜爱地抚弄马儿的颈子,一边思索该如何手去找寇仲。
要找寇仲,首先要弄清楚宋金刚现下在洛阳的落脚地点,此事惟有联络青蛇帮的
任恩,在洛阳他总比自己有办法。
正要飞身上马,有人迅快接近。
徐子陵别头望去,只见一个作仆役打扮的年青瘦小子,从远处迎面走过来,眉清
目秀的,颇为眼熟,却一时省不起曾在那里见过。
那青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待来到他身旁才道:「徐爷不认得彤彤了吗?那天
徐爷和刘帅见面时,人家还给你斟茶哩!」
徐子陵这才记起是与刘黑闼重逢後在他落脚处见到的清秀女子彤彤,她现在改穿
男装,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否则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会忘记。
论艳色,她当然及不上沈落雁、宋玉致那种有倾国之色的美女,但胜在单纯秀丽
,爽朗可人,令人感到易於亲近。另有一股独特气质。
微笑道:「你的装扮术是否诸葛德威兄亲传?一点没有女扮男装的破绽。我还记
得刘大哥赞你的飞刀了得呢。」
彤彤一对明秀的美目亮了起来,欣然道:「想不到徐爷这麽没有架子,初见你时
,人家还有点怕你哩!」
徐子陵一呆道:「我有甚麽可怕的。」
彤彤兴奋地道:「不是真的怕,只是觉得徐爷是那种不爱说话,永远都要和别人
保持一段距离那副样子的人。你知啦!徐爷的名气又那麽大。」
徐子陵见她神态天真,给勾起童心,笑道:「那只是我装出来唬小女孩的。」
接着皱眉道:「你没有随刘大哥北返吗?这样留你下来太危险了。」
彤彤此时才彷佛记起甚麽以的,环目一扫,道:「此处太露形迹,徐爷可否随彤
彤到别处说话?」
徐子陵一来有点不忍心拒绝这清秀的美女,二来心想说不定可从她处探得宋金刚
的住处,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我有要事须处理,所以不能花太多时间。」
彤彤雀跃道:「只一会使成。马儿可留在这里,我们自有人为你看管。」
听她这麽说,徐子陵立知她并非一个人留在洛阳,欣然随她去了。
***
寇仲来到尚书府设宴的正厅入门处,心中暗叹,才跨门内进。
门卫肃然致敬。
刚才他东闯西撞,差点问遍所遇见的人,最後才从一位俏婢口中得知虚行之亦是
有份参加这迟来午宴的座上客。
换了从前,他必会因虚行之益受王世充重视而欣悦,现在因心中已打响退堂鼓,
这情况只能平添烦恼。
就算有方法通知虚行之他作好的决定,两人同时或先後借故离席均是不很妥当的
。
厅内果是筵开两席,此时差点坐满人,并列於厅堂南端。
在这华丽大厅东侧处,十多位乐师模样的男女肃坐恭候,显是为尚秀芳伴奏的班
子。
加上侍候的婢仆,全厅虽接近五十人,但大多数人都是严守安静,纵席间有人谈
笑,也小心翼翼,有种官式应酬的味儿。
寇仲的来临,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居於主席的王世充哈哈笑道:「寇先生
请到这里来!」
寇仲似乎尚是首次给人称作先生,立时浑身翌起鸡皮。在诈作和各人打招呼时,
目光迅速与位於另一席的虚行之传递了个不知他能否明白的讯息,才朝王世充的
一席走去。
坐在主席的八成是熟人,只有两名男子是不认识的,却不见尚秀芳,也没有董淑
妮。
王世充吩咐下人拉开与他隔着一张空椅子的座位,打趣道:「还以为你会错过这
个盛会,见你这麽有缘,就赐你坐这凤座旁的龙位,近水楼台,打後就要看你的
造化!」
除了玲珑娇外,席上所有男人都发出暧昧的笑声,连欧阳希夷都不例外。
王世充此举可说给足寇仲面子。不过因他屡建奇功,又是客卿身份,兼之近来在
洛阳声威大振,谁都不会认为王世充这安排不妥当。
寇仲甫坐下便故意埋怨道:「看来王公仍非那麽够朋友,若王公肯在今早告诉我
约得尚小姐,那即使独孤峰家老少拦在皇城入口,我也要打进来哩!」
他的说话登时惹起一阵哄笑,打破先前严肃的气氛。
王世充不知如何心情极佳,故意叹气道:「小仲你有所不知了,秀芳姑娘是直至
个许时辰前才通知我肯来赴宴,你说我今早能通知你甚麽呢?」
众人附和的笑声下,坐在寇仲对面的王玄应欣然道:「爹现在的面子比天还大,
本来秀芳小姐今趟到东都来是只肯唱两台的,其他一概拒绝。今次破例,肯定会
招来很多人的羡慕哩!」
寇仲这才知道尚秀芳的架子这麽大,不由也生出要一睹芳容的好奇心。
王世充听了儿子的奉承老怀大慰,道;「顾着说话,差点忘了给寇先生引见。」
在他介绍下,原来那两人分别为显洲总管田瓒和管州总管杨庆,乃王世充驻守洛
阳外围城的得力手下。
这两人当然不会专为听曲而来,可见王世充正不断招回手下,作出部署。
席上其他人还有王玄恕、王弘烈、王行本、玲珑娇、杨公卿和郎奉。加上未到的
尚秀芳,刚好是十二人。
却不见可风道长和张镇周。
前者大概不愿出席这种声色场合,而後者则可能离开东都,往某处负责某一军事
行动。
另一席是较次级的官员和像虚行之那类幕僚,寇仲对其中数人曾点头打过招呼。
坐在寇仲旁的欧阳希夷见王世充与旁座的杨公卿密语,凑近少许道:「仲小兄该
怎样谢我?」
寇仲一呆道:「前辈为小子做了甚麽好事呢?」
欧阳希夷笑道;「你的座位是老夫特别让出来给你的,你说该否谢我?」
寇仲心中一阵感激,这前辈高手对自己实在呵护备至,连忙道谢。
乐队忽地弦管并奏,悠扬的乐韵,绕梁回。
尚秀芳终於来了。
***
徐子陵和彤彤穿过外,重回当日与刘黑闼聚晤的房子。
坐下後,彤彤奉上香茗,坐在他旁道:「独孤霸是否徐爷下手的呢?」
徐子陵苦笑道:「我本想般他,但下手的却是另有其人,但现在怎都脱不了关系
。」
彤彤若无其事道:「独孤霸臭名远播,他的死讯只会大快人心。但此事最奇怪处
,就是不觉独孤峰似有甚麽显着行动,令我反更为徐爷担心。」
徐子陵心中不妥当的感觉更强烈了。
究竟是甚麽理由,可使火爆暴躁如尤楚红着控捺得住?若看不透敌人的部署,他
和寇仲可能要一败涂地。
沉声道:「他们是甚麽时候发现独孤霸身的?」
彤彤答道:「该是昨天叁更时份,他的体被巡更的人发现,吊在天津桥。」
徐子陵心中一震,沈落雁这嫁祸之法确是非常毒辣,任谁都会想到是他们故意悬
於此,好报复较早前在桥上被围攻的仇怨。
彤彤续道:「有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徐爷和寇爷最好先发制人,否则必会吃
亏。」
徐子陵苦笑道:「我正要找寇仲商量此事,你知否宋金刚落脚的地点?」
彤彤点头,并爽快说出地点。
徐子陵讶道:「你的消息倒灵通。」
彤彤喜孜孜的道:「这正是我们留在此处的任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须知
会徐爷,照我们猜测,王世充的阵营中该有一个与独孤峰暗中勾结的内奸。」
徐子陵愕然道:「何有此言?」
彤彤肃容道:「这是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坦白说,宫城内也有我们的眼
线,例如杨侗的大臣元文都一向贪生怕死,可是即管王世充枕重兵於皇城,他仍
是照样风花雪月,谈话间不但显得毫无忌惮,还曾说过晓得王世充的整盘计划。
」
顿了顿续道:「只看独孤阀要不择手段地对付寇爷,便知独孤峰清楚是寇爷为王
世充运筹帷幄了!」
徐子陵终於色变。
若事实如此,那不但他和寇仲陷身险境,连翟娇等人也随时有杀身大祸,甚至可
牵连到宋鲁和宋玉致等人。
徐子陵倏地立起,断然道:「我要立即去找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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