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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18-9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6 10:57:03 1998), 转信

        第九章  败如山倒

士气如虹下,兼之敌方阵脚未稳,中军的叁队各以二千人组成的先锋军,像叁条
长蛇般疾如锐矢,快如雷电,狂如风雨的奔上山坡,破进敌阵。

来到坡顶的李密与众将在帅旗尚未竖好之际,便指挥手下冲下斜坡拦截,希望杀
退敌人的第一轮冲锋,待重整阵脚後,再以优势兵力迎战。

天上箭矢交射下,两方骑兵就在长达数里的丘坡中段相遇,近身杀,一时天昏地
暗,日月无光。

杨公卿所率的四千精骑仍在稳定而缓慢的推进。

策马在他左旁的徐子陵尚是首次正式参与战场上两军对垒的血战,且是胜败皆速
的纯骑兵战,不由为其惨烈的气氛所慑。深感在这种千军万马的情况下,无论身
手如何高明,真正要倚赖的只有群体合作的力量。

杨公卿双目精光闪闪的瞧坡顶处帅旗下高踞马上的李密,向徐子陵道:「骑兵又
名离合之兵,因其能离能合,速散速聚,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急疾
捷奔,所以为决胜之兵也。今趟我方若非全是利於邀击奔趋的骑兵,李密小儿何
用狼狈至此。」

徐子陵见李密迎战的骑兵队虽不住倒下,但由於不断有人补充,堪堪把己方骑队
压得难作寸进,形成混战之局。正担心时,己方两翼的骑兵已从两边冲击敌人,
登时令瓦岗军应接不暇,乱及全阵。

此时他的情绪已乎复过来,冷静如亘。

只见李密身旁是貌美如花的沈落雁,正狠狠盯自己。

就在此时李密後方浓烟冲天而起,喊杀震天。

杨公卿大笑道:「李密小儿中计了!谁能斩下他项上人头,赏黄金百两。」

这叁句话他运气送出,声震全场。

战鼓狂响,杨公卿最精锐的骑兵队,终於投入战场,拉开了全面决战的局面。

徐子陵想起翟让龙头府上下和任恩一众的血仇,策马冲出,奔上斜坡。

赶了一晚夜路的瓦岗疲兵,见後营处火冲天,更是无心恋战,四散奔逃,再挡不
住愈战愈勇,气势如虹的偃师精骑。

李密和他的近万亲兵终於动了,朝杨公卿的中军冲杀下来,希望能挽狂澜於既倒
。只可惜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处地方比战场更是现实和冷酷,败局若成,即使孙武
复生,孔明再世,也回天乏力。

徐子陵领一队五百多人的战士,势如破竹的直往李密迎上去。

每枪击出,或挑或刺,扫打格卸,螺旋劲都像山洪暴发般把挡者冲击得抛毙堕马
,无一幸免,尤其是他只须对付上方冲下来的敌人,更能把长枪这种攻坚远击武
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这锋刃相对的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当」!

一把长剑活像从天而降的神剑般,硬架了他以为必杀的一枪。

徐子陵定神一看,才知使剑者竟是与王伯当齐名号称瓦岗双虎将的裴仁基。

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瓦岗军,压力登时倍增,左右两方的战士纷纷倒下,其空位
瞬给後继者补上。

徐子陵一声长啸,心中涌起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友军惨死的血仇,手中长枪幻出千
万道枪影,气芒嗤嗤,有如狂风巨浪般向裴仁基攻去。

***

寇仲等以悍若雄狮的翟娇为首,二百多人由散归聚,像一把利刃般直刺进敌人的
後军去。

此刻後方已是烈浓烟,再没有退路,且有时晨风把烟屑卷来,呛得人只想尽快远
离。当他们拚命杀上漫长的丘坡,敌人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虚实下,拚命的往两
旁散避,大大增长了他们的威势。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这二百多人全是翟让的子弟亲兵,由瓦岗起义便一直追随翟让,等待这复仇的机
会已盼得颈都长了,又知若不能与前方己军会合,便只有死路一条,益发人人拚
命。

一边是心慌意乱的疲兵,另一方则是下了死志的复仇部队,相去之远,实不可以
道里计。

瓦岗军已进入像瘟疫蔓延传播般的恐慌里,再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

寇仲等冲散了一个李密遣来阻截他们骑兵团後,终於抵达山头。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四散逃窜的敌军,而激烈的战斗则分别在丘坡中段和两边山头
进行,一些突破了敌人防线的偃师部队,则在溃不成军的敌阵内左冲右突,纵横
杀敌。

丘坡上死伤密布,充份显示出战争的冷酷无情,鲜血把草丛坡地染出一片片的血
红,触目惊心。

翟娇一眼便瞥见李密帅旗在处,大喝道:「翟让之女今天讨命来啦!」

拍马便朝下方李密的亲兵部队冲去。

他们都是头扎红中,以资识别。

己方之人见了,自是立即让路;而李密这批特选的精兵,泰半是翟让旧部,认得
来者乃大小姐翟娇,在心理上已不敢阻挡,兼之败势已成,见她领大批死士杀至
,立时心胆俱寒,只懂急急逃亡。

瓦岗军最後仅馀的一点斗志,终於土崩瓦解。

当众人彷若如入无人之境般杀到李密的亲兵部队背後时,百多人迎上坡来,领头
者认得出来的有徐世绩和「长白双凶」的符真、符彦两兄弟,前者手提长戟,後
两者仍是惯用的长柯斧和钓剑,叁人均血染战袍,神情狰狞却疲惫。

寇仲发出一阵震天长笑,离马跃起,凌空望叁人扑去,大叫道:「寇仲来啦!」

寇仲之名,此时已是天下皆知,李密亲兵群中登时有人闻声生怯,离队逃生。

「当!当!当!」

寇仲不住弹起又下扑,手中井中月闪电下劈,硬把叁人截。

翟娇等人亦杀至,立时把这队反扑之军冲得七零八落。

符真、符彦胆气尽消,使不出平时一半功力,见状首先往旁逃去。

徐世绩独力难支,翻身堕马,险险避过寇仲必般的一招。

翟娇俯身舞关刀,横劈其胸。

徐世绩也是了得,在这种情况下仍能抛掉长戟,拔出佩剑,硬格了她的关刀。

「当」!

徐世绩连人带剑,给劈得抛跌往坡下,但也保住了小命。

这数年来,翟娇日夕苦练,为的就是这一刻,那有去理其他人,狂喝一声,朝李
密杀去。

宣永、屠叔方和一众手下慌忙追随时,勇不可挡的寇仲脚尖点在徐世绩的空马背
上,腾身而起,飞临正与徐子陵等战作一团的李密、裴仁基、沈落雁、祖君彦等
的上空,状若天兵下凡。

在一般情况下,如此凌空把身形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箭矢刀枪之上,实与自杀无异
,不过这刻众敌自顾不暇,避之唯恐不及,那还有时间攻击他。

徐子陵在伤了裴仁基後,终与李密正面交锋。

自荒村一会後,徐子陵尚是再次和这个名震天下的霸主正面相对。

李密身形魁梧奇伟,容颜古拙,长发披在两边宽厚的肩膊处,衬烁闪生光的甲胃
,挥动手中重钢矛时长发飘飘,目如寒电,确有不可一世的枭雄气概。

不过他身上已多处受伤,一连剌出十数矛,都给徐子陵拚力挡格,战得难解难分


徐子陵每挡他一矛,都像给千斤大石砸上,震得气血翻腾。

幸好他来自「长生诀」与「和氏璧」的真气别走蹊径,不但能将对方气劲化去,
还另再生新力,一枪重似一枪。

不过他的骑功显是不及对方,故只能处於守势,堪堪敌李密。

寇仲凌空扑至,立时扭转了整个局势。

李密此际身边虽剩下不到二千亲兵,但始终军力较敌方多上一倍,又占山坡高处
之利,如非寇仲的奇兵从後攻来,理该可再苦守一段时间,那时或可且战且退,
不至像目下般四散奔逃,难以成军。

但偃师部队始终尚未能把瓦岗军削弱至聚而歼之的局面,只是占尽上风,随阻截
逃走的敌人不住扩阔战场,使战事蔓延往山坡下的长草原和疏林区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李密心中暗叹。

若换了非是决死战场,乃是平时江湖拚斗,即使面对强如徐子陵寇仲的联手,他
也可以施出浑身解数,争取胜利。

可是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他成了众矢之的,以千百计的敌人一波一波的向他杀来
,任何一个时间他都要应付多种武器,不但甚麽精湛的招式都用不上,很多时还
要选择究竟是捱刀子还是去枪尖,以避开真正致命的攻击。

他自然更不敢全力出手,以免真元损耗过巨,至乎後力不继。

用的尽是简单直接而有效的招式,诱敌惑敌的惯常手法,在此全派不上。

他晓得若让寇仲来至头顶处,又给徐子陵这级数的高手缠,拚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李密正要高呼撤退之时,沈落雁已策骑切入他和徐子陵之间,娇呼道:「密公快
走!」

李密知道眼前乃唯一逃走的机会,终狂喝出自他出道争霸天下以来从未出口的一
句道:「大夥儿走!」

离马跃起,手中钢矛疾射寇仲。

「当」!

两人同时往反方向抛开。

「呼」!

翟娇的关刀脱手飞出,横过叁丈的战场上空,挥向李密。

裴仁基等同时惊叫道:「密公小心!」

「锵」!

李密回矛扫正关刀,再借力飞起,落下时把一名敌人踢下马背,策骑朝东窜走。

徐子陵此时连挡沈落雁十多剑,却没还攻半枪,苦笑道:「美人儿军师请!」

沈落雁热泪盈眶,哭叫道:「徐子陵你好!」

勒马追在己方败退的战士之後,狂驰而去。

翟娇发了狂的领着人马,衔尾穷追。

寇仲和徐子陵深知穷寇莫追之理,怕她有失,慌忙紧随。

撤退的号角终於响起,用以指示败走的方向。

混战变成追逐战,追杀十多里,杨公卿因顾忌单雄信的军队,始鸣金收兵。

自王世充军与瓦岗军开战以来,这尚是破天荒第一趟的首场胜仗。

是役李密大败逃往洛口,四万骑兵馀下者只有万馀人,伤亡惨重之极。

而偃师军则方只折损了二千馀,胜得轻松漂亮。

***

寇仲赤上身,大马金刀般坐在洛河旁一块石上,让随军大夫为他治理左臂,右腰
和胸膛的创伤。

杨公卿已率大军赶返偃师,防止单雄信趁偃师防守薄弱之际攻掠城池,只留下一
千战士,以阻截李密回头偷袭,又或与单雄信的部队会师,重整军容。

徐子陵早包扎妥当,他的伤势也比寇仲轻,皆因由开始便占尽优势,不若寇仲以
微薄兵力,深进敌阵。

太阳降至西山之上,战士在附近数座小丘高处布阵休息,遥望下游洛口方向两岸
的平野。

四艘战船泊在岸旁,为他们送来了军粮医药和收拾残局的仵工。

己方战士的遗体都会送返偃师安葬,敌骸则就地掘坑埋葬,以免引发瘟疫恶疾。

翟娇、宣永一众仍在附近搜索敌,尚未折返。

寇仲向徐子陵苦笑道:「在战场上任你武功盖世,仍是没有可能不受伤的,问题
是如何避过致命之击。现在小弟浑身筋骨痛,就算与祝玉妍恶战也没那麽吃力。


徐子陵瞧四名仵工吃力地推一架载满骸的手推车朝战船走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侦察李密败军的玲珑娇率十多骑赶回来,甩蹬下马,英姿爽飒的来到两人间
,报告道:「今趟李密败得极惨,沿途不断有人支持不住堕下马来,连帅旗都掉
了。恐怕他在起兵时发梦都想不到会有如此惨痛一役。」

寇仲上上下下在她玲珑浮凸的娇躯巡视数遍,微笑道:「只有像娇娇那样在血战
场上遥控全局的,才可以毫发无损,哈!」

玲珑娇俏脸飞红道:「你若是讽刺我没有战场出力,我绝不会放过你。但见你唤
我作娇娇那麽好听,又见你伤得脸青唇白,就暂且饶过你。」

寇仲笑道:「我只是见你娇体无恙而心中欣慰吧!李密是否已滚回老家洛口去呢
?这老小子溜得真快。」

翟娇也回来了,满脸兴奋神色的跃下马来,叫道:「我们立即进攻洛口。」

宣永和屠叔方都听得眉头大皱,向寇仲连使眼色。

寇仲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道:「果是英雄所见略同,现在我们坐船回偃师,与杨
大将军商议进攻洛口的大计。」

众皆愕然。

要知单雄信仍有近六万的部队驻在偃师之北邙山之旁,无论这批新军如何不济,
贸然进攻洛口岂能没有後顾之忧。

不过现时无人不对寇仲的奇谋妙计心悦诚服,如他必是胸有成竹,才有此语。

寇仲执起搁在一旁的井中月,遥望洛口的方向,淡然道:「李密绝不甘心就这麽
逃往洛口去的,必设法与单雄信的部队会合,希望能反败为胜。所以只要我们能
阻止他们会师,又能令单雄信不敢妄动,那镇守洛口的邴元真就只有投降一途,
王伯当更无力保住金墉。乘胜追击乃扩大战果之法,大小姐以为然否。」

翟娇尚是首次衷心感到寇仲的话听得入耳,欣然道:「小仲你确是当世不可多得
的将才,当年若爹遇到的不是李密那奸贼而是你,天下就是我瓦岗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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