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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luling),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19-11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y 12 16:13:13 1998), 转信
第十一章 豪情盖天
陈家风命人拆开菜馆封铺的木板,躬身道:「寇爷、徐爷请随便找张台子坐下,我
们立即开灶生火,为两位大爷弄几味地道的拿手小菜,美酒已使人去张罗,立即送
到。」
两人大感有趣,找了位于正中的大圆桌坐下。
店主因为走了没几天,桌椅仍未沾上尘埃。
寇仲透过敞开的大门望向夕阳斜照下的清冷大街,摇头叹道:「好好一个安居乐业
的兴旺城市,转眼却要遭受劫难,太可惜哩!」
徐子陵仍未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问道:「甚么劫难?」
一名彭梁会的帮众此时提□一坛酒兴高采烈的走进铺内,为他们找壶寻杯,忙得不
亦乐乎。
寇仲瞧□酒被注进杯内,淡淡道:「听说宇文化骨来哩!」
徐子陵一震喝道:「甚么?」
寇仲忙道:「我是说得夸大一点,该说宇文化骨的人或者会来,却不知宇文化骨是
否肯这么便宜我们送上门来受死。」
那帮众正为他们点灯,闻言大为崇慕道:「寇爷徐爷真了不起,根本不拿宇文化:
:宇文化及当一回事。」
寇仲笑骂道:「竟敢偷听我们的密语,快滚得远远的。」
那帮众欣然受落,恭敬道:「小人谢角,立即滚远!」欢天喜地的去了,能给寇仲
骂两句,似已是无比的光荣。
徐子陵双目杀机剧盛,沉声道:「只要有一分机会,我们也要给点耐性,待他到来
。」
寇仲大笑举杯道:「这一杯就为娘在天之灵喝的。」
「叮」!
两杯交碰,均是一饮而尽。
寇仲哑然笑道:「我们为何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妖女会去而复返呢。」
徐子陵舒服地挨到椅背去,长长吁出一口气,油然道:「现在摆明来的只有□妖女
和边不负两人,我们怕他个鸟。唉!我已厌了东躲西逃的生涯,够胆就放马过来吧
!」
「砰」!
寇仲击台喝道:「说得好!」
两人嗅□从后边灶房传来烧菜的香气,看看逐渐昏暗的大街,都升起懒洋洋不愿动
半根指头的感觉。
所有以往发生的人和事,都似是与这刻没有半点关系,遥远得像从未发生过。
寇仲把井中月解下,放在桌上,然后伸个懒腰,连双脚都搁到桌边去,舒适地叹道
:「陵少!你有没有这整个城市都属于你的感觉呢?」
蓦地急剧的蹄声自城门的方向传来,好一会才停止。
两人却是听如不闻,不为所动。
徐子陵若有所思的道:「你似乎忘记了宋玉致,对吗?」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是的!我已久未有想起她,除了你外,我对任何其他人
的期望和要求已愈来愈少。宋玉致是真正的淑女,是高门大阀培养出来的闺秀,但
她和我们有一个根本性的分别,就是她是游戏规则的支持者,而我寇仲只是个离经
叛道的破坏者。只是这差异,我们已注定不能在一起。你说我所干的事,所作所为
,有那件是她看得顺眼的呢?」
徐子陵默思片刻,缓缓道:「但你有否想过,这正是你吸引她的地方。」
寇仲苦笑道:「对她来说,那只是她深恶痛绝的一种放纵和沉溺,所以她才会痛苦
,而我则感到非常疲惫。我和你都是不懂礼法规矩的人,说粗话时最悠然自得。她
却是另一种人,所以最后我们都是完蛋了,表面的理由只是她的藉口。」
徐子陵讶道:「虽然我觉得真实的情况未必如你所说的那样,但你对她的分析无疑
是非常深入,更想不到你会有这种深刻的想法。」
寇仲叹道:「我已选择了一条没有回头的漫漫长路,其他一切都要抛个一乾二净。
有时真羡慕侯希白那小子,欢喜便与这个美妞或那个娇娃泡泡,闲来在扇上画他娘
的两笔,又可扮扮吟游孤独的骚人侠客,不徐不疾的浪游江湖,隔岸观火。哈!」
徐子陵莞尔道:「有甚么好笑的。」
寇仲拍额道:「我只是为他惋惜,若没有你陵少出现,说不定师妃暄肯垂青于他哩
!」
徐子陵没好气道:「又要将我拖落水,你这小子居心不良。」
陈家风此时神色凝重的来到桌前,道:「刚接到报告,有一批约五至六百的骑士,
正由彭城的方向赶来,可在两个时辰内到达这里。」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失望的眼色,来者当然不会是宇文化及的人。
陈家风续道:「来的定是东海盟的契丹蛮子,我们彭梁会和他们有血海深仇,假若
两位大爷肯出头,我们愿附骥尾。」
寇仲不解道:「你们不是打算开溜吗?为何忽然又跃跃欲试?」
陈家风坐下道:「坦白说,我们虽恨不得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但也自知有多
少斤□,但若有两位大爷相助便是另一回事,窟哥能比李密更厉害吗?」
寇仲为他斟了一杯酒,笑道:「你不要对我们有那么高的期望,战场上的冲锋陷阵
与江湖决战并不相同,对□五、六百人,即使宁道奇也杀不了多少个。」
徐子陵待他把酒喝完,沉声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陈家风抹去唇角的酒渍,答道:「只有五十三人。我们已商量好了,只要寇爷和徐
爷肯点头,我们拚死都要和契丹的贼子打上一场。」
寇仲道:「城内现时还有多少人?」
陈家风道:「可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纪或心存侥幸的人,怕也有数百
人吧:」
寇仲向徐子陵道:「你怎么看?」
徐子陵在陈家风的期待下沉吟片晌,微笑道:「我们非是没有取胜的机会,但只能
智取,硬拚则必败无疑。」
寇仲长笑道:「好吧!那就让我们把契丹贼子杀个落花流水,令窟哥知道我中原非
是没有可制服他的英雄豪杰吧!」
接□一拍台面,喝道:「现在先甚么也不理,这一餐我们就到街上去吃,食饱喝醉
时,窟哥怕也可来凑兴!」
***
梁都城门大开,吊桥放下。
由城门开始,两边每隔十步便插有火把,像两条火龙般沿□大街伸展,直至设于街
心的圆台子而止。
台上摆满酒菜,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面向城门,据桌大嚼,把酒言欢。
除他两人外,城内不见半个人影,由城门到两人坐处这截大街虽被火把照得明如白
昼,城内其他地方却黑沉沉的,形成诡异非常的对比。
寇仲呷了一口酒,苦笑道:「都是你不好,无端端提起宋玉致,勾起我的伤心事。
」
徐子陵歉然道:「那我只好向你赔不是,你现在又想甚么哩?」
寇仲伸手过来抓□他肩头,道:「一世人两兄弟,何用道歉。我刚才忽又想到,即
使和宋家三小姐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她的幸福仍是不会开始,因为天下的纷乱和
战事尚未结束,每天我都在和人作生与死的斗争,背上负□连自己也弄不清楚有多
重的担子。想到这些,玉致离开我反倒是件好事。」
徐子陵动容道:「直至此刻,我才真的相信你对宋玉致动了真情,因为你还是首次
肯为宋玉致设想,而不是单从功利出发。」
寇仲狠狠□他一把后,才松开手,骨嘟骨嘟的鲸吞了另一杯酒,然后张口伸舌,像
喉咙正喷火的急喘□,好一会才叹道:「若我不为她设想,怎肯放手,何况我很清
楚她对我的防守,就像现在的梁都那么薄弱。」
徐子陵有感而发的道:「我们和宋玉致那种高门大阀的贵女子在出身上太不相同。
若硬要生活在一起,必然会有很多问题出现。」
寇仲笑道:「你是否想起师妃暄呢?她那种出家人修道式的生活,对我来说便像个
沉重和幻梦般毫不真实的天地,枷锁重重,没有半点自由,完全没有理由地舍弃了
人世间所有动人的事物,有啥瘾子!」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与你这俗人谈禅论道,便像对牛弹琴,又或和聋子说话,和
盲者论色。」
寇仲哈哈笑道:「所以师妃暄对小弟看不上眼,对你却是青睐有加,因为你和她是
同类人嘛!哈!请陵大师用斋菜。」
硬夹了大堆青菜铺满他的饭碗。
徐子陵啼笑皆非道:「你究竟是何居心,总要把我和师妃暄拉在一起。」
一阵风从城门的方向吹来,刮得百多支火把的焰光窜高跃低,似在提醒他们契丹的
马贼群可在任何一刻抵达。
徐子陵岔开话题道:「我差点忘了问你,李小子的功天究竟如何?」
寇仲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仍伤不了他,便可知他不会差我们多少。」
寇仲沉思片刻,低声续道:「我们现在是否正在做些很愚蠢的事呢?对契丹人的真
正实力我们是一无所知,只知连彭梁会都给他们毁了。」
徐子陵断然道:「人有时是会干些愚蠢的事的。只要想想很多你自以为聪明的事,
后来却证实是蠢事,便可心中释然。」
寇仲哈哈大笑,举杯道:「说得好!让小弟敬陵少一杯。」
徐子陵刚举起孟子,心生警兆,与寇仲齐朝城门瞧去,立即同时心中叫糟。
美丽如精灵的□□,正随□一阵风,足不沾地似的穿过敞开的城门,往他们飘来。
此战是知己而不知彼,已属胜负难料。
际此敌人随时来临的关键时刻,若加入□□这不明朗的因素,只要到时扯扯他们后
腿,他们恐怕想落荒而逃也有所不能。
□□素衣赤足,倘脸带□一丝盈盈浅笑,以一个无比优雅的姿态,坐进两人对面的
空椅子去。
寇仲和徐子陵不约而同的目显厉芒,杀机大盛。
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雳手段,击得眼前落单的妖女或伤或死,岂非理想之致。
这可说是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以前尽管口中说得硬,但心知肚明根本没有能力收拾她。
但两人的武功每天都在突飞猛进里,如能联手合击,而□□又不落荒而逃的话,恐
怕连□□亦不敢否定有此可能。
□□以她低沉柔韧如棉似絮的诱人声音淡然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若你们不肯做
君子的话,首先遭殃的就是你们新结交那班彭梁会兄弟。」
两人愕然以对。
只简单的几句话,□□便展示出她已掌握了全盘的局势,还包括了他们致命的弱点
。
他们之所以答应陈家风等仗义出手,并非为了要替只代表另一帮强徒的帮会报仇雪
恨,而是基于三个原因。
最主要是不希望这么一个美丽安宁的古城,毁于一旦;其次就是因异族入侵蹂躏中
原而起同仇敌忾的义愤;最后的一个原因,才是希望能守株待宇文化及这兔子送上
门来。在这里刺杀宇文化及,自然比在他的地头行事容易多了。
可是□□这么来捣乱,教他们如何可分心应付?
寇仲忙堆起笑容,嘻嘻道:「□大小姐请息怒,哈!喝杯水酒再说,肚子饿吗?斋
菜保证没有落毒呀!」
□□笑意盈盈的瞧□寇仲为她殷勤斟酒,柔声道:「这才乖嘛!就算是敌人,有时
也可坐下来喝酒谈心的!」
自从正式反脸动手以来,徐子陵从未试过于这么亲近的距离及平和的气氛下静心细
看这魔教妖女。但无论他如何去找寻,也难以从她的气质搜索到半点邪异的东西,
但偏偏曾亲眼目睹她凶残冷酷的手段。
她的绝世容色亦可与师妃暄比美而不逊色,分别处只在于后者会令人联想到空山灵
雨,而□□则使人想起荒漠和秃原。
□□并没有拿起酒杯,目光飘到徐子陵处,樱唇轻启的道:「子陵现在可否抛开旧
怨,大家作一个商量呢?」
徐子陵讶道:「你这么乘人之危,还说是有商有量吗?」
□□语带嘲讽的道:「现在谁不是乘人之危?谁不想乘人之危?子陵并非是第一天
到江湖来混,为何仍要说出这种言词。」
寇仲知徐子陵性格,怕他们闹僵,忙插入道:「有话好说。嘿!一直以来,我也有
个疑问梗在心里,目下既讲明是要谈心,我可否请□大小姐你解答?」
□□明知他是要岔到别处去,却仍乐于奉陪,欣然道:「半个时辰内窟哥的马贼兵
团将兵抵城门,若不太费时间,□□自当有问必答。」
寇仲笑道:「只是个简单的小问题,就是阴癸派为何要卷入这争做天下之主的纷争
去?」
□□耸肩道:「谁不想主宰天下?这问题是否问得多馀一点?」
寇仲嘿然道:「对李密、王世充、窦建德、李世民等人来说,这确是个蠢问题。人
生功业,莫过于建朝立代,成千百世不朽之皇图霸业。但对令师祝玉妍又或□小姐
来说,真正的追求,怕不是人世间的财富或权力吧!」
□□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能这么了解我们。或者可以这样说吧!谁主天下等若
我们和慈航静斋的斗争的一个扩展和延续。亦是基于这原因,我才肯坐下来和你们
平心静气的说话。否则若我们倾尽全力来对付你们,你们以为可以捱得多久呢?」
寇仲哂道:「不要恐吓我们!你以前不是试过全力对付我们吗?只是不成功吧!」
□□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幽怨表情,叹息道:「在东都时,我们确有杀你们
的心,正确点说该是只杀你们其中之一,但却投鼠忌器,连敝师都因种种顾忌不敢
随便出手,其中因由,你们仔细想想吧!」
顿了一顿,又幽幽叹道:「我们要对付你们的原因,除了因『杨公宝库』外,更怕
你们会站在慈航静斋的一方,现在这忧虑当然变成多馀的。」
徐子陵冷哼道:「废话!你早先不是想杀我吗?」
□□直认不讳的道:「我的确想把你除去。但却非是如你所想的原因,子陵想听吗
?」
寇仲怕他们再吵起来,坏了大事,代答道:「当然想得要命!」
徐子陵只好不置可否的闭上嘴巴。
□□眼中射出温柔无比的神色,其中蕴含的感情丰富得就像拍打江岸的浪潮般连绵
不绝,轻轻道:「首先是子陵你和师妃暄已建立起微妙的关系,这对我们来说乃头
等大忌,其次是□□有点害怕会情不自禁的倾心于你。」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甚么?」
瞧□徐子陵红晕升起的俊脸和尴尬万分的表情,□□「噗哧」的娇笑道:「话至此
已尽,信不信则由你。」
蹄声渐起,自远而近。
窟哥终于来了。
但寇仲和徐子陵再没有先前的信心和把握。
□□的笑容却更甜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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