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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gang (大地、海洋、天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五章─沙门护法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Feb 26 08:19:10 2000), 转信

第五章─沙门护法
    寇仲和跋锋寒伏在大河北岸一处山头,瞧著近十艘唐室的水师船从黄河驶入通
济渠,全是机动性强的小型战船,船上兵员全神戒备,一副随时应变的姿态。
    在午后秋阳的照耀下,帆桅映闪余晖,颇有江河任我大唐战船纵横的迫人气势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李世民料事如裨至此,晓得我们会返回彭梁,故
先一步派兵拦截?」
    跋锋寒哂道:「谁拦得住我们,噢!又有船来哩!」
    寇仲朝大河西端瞧去,只见幢幢帆影,二十多艘体势巍然的艨艟巨舰,首昂尾
耸的沿河开至,在另十多艘小型战船的护航下,追在先头部队之后,缓缓驶进通济
渠。
    巨舰载满兵员辎重,吃水极深。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时,五十多艘运兵的楼船和满载粮货的辎重船只接续驶至
,押后的是十多艘走舸式的小战船。
    寇仲头皮发麻地瞧著巨舰上飘扬的旗帜,苦笑道:「这是由李世积指挥的水陆
两栖作战部队,我的娘,李世民不是命他攻打陈留吧!」
    跋锋寒默默计算,叹道:「你的反攻大计可能要就此寿终正寝。李世民确是用
兵如神,且处处抢得先机,这批唐兵为数达三万人,在强大水师的支援下,又有紧
扼水道的开封城作指挥总部,进可攻退可守,至不济也可封锁运河,截击你任何北
上的部队。坦自说,你能否保著陈留尚是未知之数,对方是顺水来攻,你是逆水而
守,且李世积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我们的形势非常不利。」
    寇仲不解道:「李世民是否对窦建德过于轻视,这批水师精锐该继续东行,保
护牛口渚、板渚、荥阳、河阴诸城才对,对付我少帅军岂非杀鸡用牛刀?」
    跋锋寒摇头道:「李世民岂会大意轻敌,必是另有手段应付窦建德的大军。」
    寇仲一震道:「我明自啦!」
    跋锋寒讶道:「你明自甚么?」
    寇仲沉声道:「我明自李小子对付窦建德的策略,事实上前晚在大河截击我们
时早透露端倪,就是据虎牢以抗窦建德。唉!李小子确是大将之材,任由窦建德渡
河攻打虎牢东西诸城,只要他取得大河的控制权,而我又不能北上,窦建德的大军
将变成深入敌境的孤军,且连番交战攻城之下,损耗难免,那时兵疲马困,再被李
世民派人包抄后方,截断粮道,军心势必动摇,李世民将有一举破之的机会。」
    跋锋寒变色道:「那怎办才好,要不要我前去警告窦建德?」
    寇仲叹道:「窦建德现在信心十足,甚么话都听不进耳内去,尤其是由我说出
来的忠告,还会以为我陷害他。唉!过河再说吧!若守不住陈留,给大唐水师沿运
河南下,直抵江都,我的少帅军会被李世积连根拔起,比洛阳更早完蛋大吉。」
    跋锋寒跳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走。」
    徐子陵逐步登山,心中一片宁和。
    晚课的钟音从被晚霞染红的山巅传下来,每一下钟音彷如发人深省的真言,直
敲进徐子陵心底去。
    佛教是一个和平的宗教,假设塞内塞外的人均身体力行地信奉佛教,天下将太
平无事。可是这永不会变成事实,群魔作祟下,佛道两门只好联手抵抗,卫道驱魔

    不过斗争实有违佛门的理想,所以慈航静斋每代选拔最出类拔萃的传人,负起
此重责,使空门不用卷入尘俗的腥风血雨去。
    洛阳的风风雨雨,丝毫没影响净念禅宗的宁和平静。假若来攻的是突厥人的狼
军,当然是另一回事。所以师妃暄肩上的重任,在为万民谋幸福外,更要为沙门护
法。
    唉!师妃暄!
    他多么渴望师妃暄能像上一趟般,正在禅院内静待他的来临,他会把心中的矛
盾和痛苦,尽情向她倾诉,让她的明心为他作出指引,可是他却知道与她再无相见
的日子,这想法使他魂断神伤。
    石阶已尽,徐子陵登上山头,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不见人影,寺内众僧集中在铜
殿前的法场,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填满山头的空间。
    徐子陵收摄心神,负手走进院门。
    一人徐徐从大雄宝殿步出,走下台阶,神清气秀,正是净念禅宗的主持了空大
师,他神情平静,嘴角含笑,似是一心等候徐子陵的来临。
    徐子陵心中暗颤,涌起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亲切感觉,有点像经年在外闯荡,
受尽挫败的游子,回家见到亲人,生出伤怀想哭的情绪,愣然呆立。
    了空来到身前,合十微笑道:「子陵你好!」
    徐子陵苦笑道:「大师才真的是好,小子乏善可陈。」
    了空低喧佛号,慈祥的道:「子陵请随我来。」
    徐子陵跟在这禅门中能回复青春的奇人身后,绕过大雄宝殿,在寺僧云集的广
场旁步进禅院。
    晚祷的众僧像全不晓得徐子陵的来临,没有人露出注意的神色。
    徐子陵不敢惊扰他们的宁洽,到进入两旁遍植竹树的石板道,忍不住问道:「
大师似是晓得我来访,对吗?」
    了空悠然自若地道:「可以这么说,适才我在禅室打坐,忽生尘念,忍不住到
山门一行,岂知遇上子陵。」
    经过僧舍后,徐子陵再次踏足两旁石壁满布佛像浮雕的甬道,不由受到佛道深
幽的特异气氛影响,洗心涤虑,生出远离凡尘的感觉。
    徐子陵轻叹一口气,道:「我今趟到此拜见大师,是希望大师为我向妃暄传话
,告诉她徐子陵不但有负所托,还毁诺卷入寇仲和李世民的斗争中。」
    了空低喧佛号,却没有出言相责,领他直抵筑于崖缘的方丈院,过门不入,踏
上右方通往另一竹林的碎石小径,来到竹林外可远眺座落地平尽虚的洛阳城高崖处
,凝立不动。
    徐子陵像不敢惊扰他似地小心翼翼移到他身旁稍后处,夜风潮水般拂至,吹得
两人衣衫飘扬。
    远方洛阳的灯火,有种说不出的没落凄惶。
    了空淡淡道:「妃暄早猜到会有这种发展,更指出若出现这种情况,肯定非是
因你舍不下与寇仲的兄弟之情,而是认为这是最合乎天下万民福祉的事。」
    徐子陵一呆道:「妃暄真说过这么一番话?」
    了空哑然失笑,洒然道:「佛门不打诳语,子陵以为贫僧诓你、安抚你吗?」
    徐子陵歉然道:「大师勿要见怪,只是……唉!只是李世民乃妃暄挑选继承和
氏璧的人,而我却和他作对,似乎大违妃暄的意旨。」
    了空微笑道:「和氏璧在哪?」
    徐子陵愕然以对。
    了空朝他瞧来,双目深邃不可测度,宝相庄严,语气平和地道:「解铃还须系
铃人。将来的事,谁都没法预测,我们终是空门之人,难以直接介入尘世的斗争仇
杀,所以只能挑选有为之士,为我沙门护法。」
    徐子陵恍然道:「李世民就是妃暄选作护法的人。」
    了空摇头道:「李世民只是妃暄认为最能为天下万民谋幸福者,护法的另有其
人,而那个人就是你徐子陵。」
    徐子陵失声道:「甚么?」
    了空微笑道:「妃暄这决定,在沙门中从没引起任何争议,更得宁道奇首肯。
子陵得传真言大师之法岂是偶然,冥冥中自有缘力牵引,是为缘分。有因自有果,
有果必有因,因果相循,苦海无边,子陵浮沉苦海,自必万千烦恼,只要能保持正
觉,苦又如何?乐又如何?」
    徐子陵心中翻起千寻巨浪,自己竟会是妃暄钦选的沙门护法者,究竟是甚么一
回事,一时糊涂起来,千般滋味在心头。师妃暄太看得起他啦!
    徐子陵皱眉道:「是否是一场误会,她从没有对我透露护法的任何事情?」
    了空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劳说话。」
    徐子陵大惑不解道:「我现在似乎是破坏多于护法,唉!怎么说才好?妃暄一
直在怪我劝不动寇仲退出纷争,现在我更其身不正的参与斗争。妃暄若真曾选我作
护法者,晓得眼前的情况后,必会收回决定。她最不想见到的情况正在发生,一旦
宋缺北来,天下势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太平的日子不知何年何日出现。」
    了空低喧两声「善哉」,平静地道:「人世间事错综复杂,谁能以微薄的智慧
对瞬息万变的将来作出判断!我们只能从本心出发,作出选择,子陵亦只能凭本心
行事,其他的不用过虑。子陵为现在的形势烦恼,只因一统和平的契机尚未显现,
当契机来临,子陵自会晓得。老纳言尽于此,妃暄虽身在静斋,心却仍在江湖,没
有事可以瞒过她。子陵去吧!」
    寇仲和跋锋寒抵达陈留,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一个惊喜,是虚行之早调兵遣将
,召来宣永和一万五千少帅军,大幅增强陈留的城防,不但加建陈留城的防御设施
,又在城外险要处和运河两旁战略点,日夜动工的赶建八座石寨,士气昂扬下,军
民齐心的为存亡奋斗。
    除宣永和他两名得力副将高志明和詹公显外,卜天志指挥由三艘巨舰、二十四
艘飞轮船和三十三艘海式斗舰组成的少帅水师,亦枕戈待旦地守卫陈留一带水道。
    加上陈长林三千守城兵,陈留少帅军的总兵力达两万之众,虽不足进攻开封,
稳守陈留是绰有裕余。
    闻风而来迎接两人的是宣永和洛其飞,陈留附近树木全被砍掉,光秃一片,两
人离城五里早被设在山丘高处的哨塔发现,以烽烟知会城内的宣永等人。
    寇仲介绍跋锋寒与宣永和洛其飞认识后,大讶道:「你们怎能未卜先知,晓得
李世民会派兵来攻陈留,先一步作好准备?」
    宣永欣然道:「我们那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却不得不佩服虚军师的先见之明,
少的去后,军师到锺离找我们商议,认为李子通不足虑,故可移重兵屯驻梁都和陈
留,以应付任何突变,当少帅需要时,更可出兵攻打虎牢或支援洛阳,否则就是轻
重倒置。」
    跋锋寒跨上兵士牵来的空马,笑道:「你的虚军师该升格为虚国师才对。」
    寇仲哈哈一笑,点头道:「有道理,行之的思虑比我周详。」
    又问洛其飞道:「开封那方面有甚么动静?」
    洛其飞恭敬答道:「唐重的水师援军抵开封后,按兵不动,与我们成对峙之局

    我们正为攻守举棋不定,幸得少帅回来主持,我们再不用为应守应战的事烦心
和争论。」
    寇仲讶道:「谁是主战者?」
    宣永坦然道:「是属下,夏军枕兵武陟,随时渡河,我们若不配合,会坐失良
机。」
    寇仲微一错愕,露出深思神色,跃上马背,换过笑脸竖起拇指赞道:「不愧我
少帅军头号猛将,面对强敌不怯。那么主守的是何人?」说时催骑而行。
    众人策骑随之,宣永道:「是虚军师,他说必须先联络少帅,弄清楚形势,始
定进退,否则一旦吃败仗,敌人沿运河南下,少帅国会被连根拔起,属下也认同军
师的意见。」
    寇仲欣然道:「你们有商有量,谋定后动,实是我少帅军的福气。我和老跋黄
昏前必须赶往洛阳,希望能在几个时辰内安排好一切。哈!我的肚子饿得要命。」
    徐子陵坐在净念禅宗附近另一处山头,呆望远处的洛阳,心中想著跋锋寒所说
从沙漠领悟回来的心法「眼前此刻」。
    他知道自己正看著洛阳,要办到此点可说是易如反掌:你在瞧著洛阳,同时知
道自己在瞧著洛阳,如同两个我,一个是肉体的我,一个是精神上的我,以精神监
察肉身,确是最高度的集中。可是这心法最困难的地方是难以持久,人心瞬息万变
,转眼你会给别的东西吸引而陷于散失。更大问题是这并不有趣,所以这是跋锋寒
式的精神苦行,令他变成这世上最可怕的剑手,一位有资格在短期内挑战毕玄的人

    例如他现在正强烈的思念师妃暄,这是无法压抑的情绪,像决堤的水一下子冲
破他守心的堤坝──眼前此刻。
    他生出想哭的感觉,又对石青璇涌起内疚。他既决定努力争取她,就不应再想
师妃暄,可是他却情难自禁。
    妃暄为何选他作沙门的护法者?她是否高估了他?
    若现在师妃暄在旁有多好,他可以听她以天籁般动听的声音,向她娓娓道出缘
由,透过她精湛的佛理,解释人与人间在孽力牵引下产生的微妙缘分因果。
    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在她得道前,能像天上的牛郎织女般,每隔一段时间
就见一次面,进行纯精神的接触。
    忽然间他又记起跋锋寒的「眼前此刻」,再次觉察到那正在思念师妃暄,又对
石青璇感内疚的徐子陵,亦因而超然于思念和内疚之外。
    徐子陵恍然大悟,跋锋寒这心法确是修行的无上法门。更可想见跋锋寒内心定
是充满矛盾痛苦,故不得不以此「对症下药」的招数去驱除心魔,让自己能从人生
这个清醒的梦中「醒」过来。
    徐子陵想到这里,倏地精神提升,像从眼前此刻抽离开去,思念的痛苦和矛盾
既属于他,同时亦不属于他。那种感觉微妙难言,既痛苦亦不痛苦。
    徐子陵一震起立,凝望遥远的洛阳城。
    「当!」「当!」「当!」
    禅院钟声悠然在后方响起,如有实质的摇荡空际。
    从没有一刻,比眼前一刻他更清楚自己在武道修行上再作出突破,达到一种从
未梦想过的精神境界。
    战争的压力在过去十多日间折磨得他很苦,令他生出对不起师妃暄的罪恶感。
可是现在他成功从这些心障抽离出来,精神肉体一分为二,又是合二而一。
    这正是他以前曾领悟过「有」和「无」的心法的体现。
    由有入无,由无入有。
    他不但听到四周的虫鸣蝉唱,同时又「享受」思念师妃暄那神伤魂断的凄迷感
觉。
    徐子陵哑然失笑,所有烦恼一扫而空,觉察著自己迈开步子,展开身法,大地
往后不住倒退,越过丘原,朝洛阳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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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楚、看明白、瞧准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这个人不出类‖
        ‖拔萃但也不庸庸碌碌,不太玉树临风但也非歪瓜劣枣,不家财‖
        ‖万贯但也不一无所有。有点懒有点馋有点笨,也有点耐心有点‖
        ‖恒心有点信心,也就是说缺点不是没有但优点也有时会闪闪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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