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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gang (大地、海洋、天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七章─前尘往事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Feb 26 08:20:02 2000), 转信


第七章─前尘往事
    寇仲亲自途跋锋塞上路,沿运河疾走近十里路后,跋锋寒停步道:「我就在这
里渡河,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回去处理,不用送啦!」
    寇仲用神观察两岸形势,跋锋寒见状笑道:「别忘记我一直以来是怎样过日子
的,何况我自懂事开始,使得防备别人,放心吧!没有人可阻止我到洛阳去,包括
毕玄在内。从没有一刻,我对自己是那么有信心的。」
    寇仲微笑道:「我若真的不放心,会抛下一切陪你到洛阳,那晚你应付世民、
元吉和一众唐室高手,不论谋略手法均精采绝伦,显然你在沙漠的百天修为不是白
过的。」
    跋锋寒道:「那百天是潜修,去洛阳是实践,两者缺一不可。」顿了顿道:「
我们坐下说几句话好吗?」
    寇仲笑道:「正求之不得,这几天顾著赶路或为诸般烦事,稍有空暇又要争取
时间休息,根本没时间问你老哥芭黛儿的事。」
    跋锋寒领他到岸旁一块大石坐下,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仍是不死心,现在
我不想更不愿提起有关她的任何事,或者有一天我曾向你倾诉,却非是今夜。看!
今晚的星空多么深邃美丽,每当我看著茫茫夜空,我都会感到生命不该有任何限制
的。无论我们想得多么玄妙,比起星空的玄妙仍是小巫与大巫之别。」
    寇仲陪他仰首观星,同意道:「人有一个大缺点,就是任何玄异神妙的事均可
习以为常,星空是最好的例子,更多时间我们是懒得仰首去看它一眼的。」
    跋锋寒默然半晌,忽然叹一口气道:「你是否准备与洛阳共存亡?」
    寇仲微一错愕,向他瞧去,皱眉道:「你是否认为窦建德全无机会?」
    跋锋寒苦笑道:「我对窦建德一无所知,唯一晓得的是他从未遇过真正的劲敌
,徐圆朗和孟海低远比不上全盛期的李密、宇文化及、薛举又成刘武周,窦建德能
收服他们显不出他有甚么本事。但李世民却是从未遇过对手的统帅,高下清楚分明
,除非我们是盲的,否则当知窦建德绝无侥幸。」
    寇仲颓然道:「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找到有力的依据去反驳你的分析,可惜是有
心无力。我肯去守洛阳,是要为我的少帅军争取时间,并不是为王世充这种卑劣小
人卖命。」
    跋锋寒道:「既然我们对唐夏交锋的战果看法相同,那就好办。李世民破窦军
后,必倾尽全力来摧毁你少帅军,而更毒辣的手法是要你寇少的命丧洛阳,永远不
能回彭梁,那时少帅军将不战而溃,宋缺唯有黯然退返岭南,任唐军称霸天下。所
以你必须为自己预留后路,否则悔之莫及。」
    寇仲沉思片刻,道:「无论窦建德今趟出兵攻打唐单是为他自己的利益还是看
在我的情份,我都须负上责任,不能就这么瞧著他沉沦。只要我能借假情报的手段
重挫李世积,暂缓陈留之危,我会设法扯李世民后腿,办法有好几个,可是没有一
个有超过五成的胜算,我为此想得头昏脑涨。」
    跋锋寒道:「请恕兄弟坦白,你虽觉得对窦建德来援须负上责任,其实是妇人
之仁。在眼前的形势下,窦建德是别无选择,只看他枕兵武陟,更和你说能在三天
时间渡河,可知他准备充足,早有攻击唐军之意。若给他抢先夺得洛阳,你猜他会
对你客气吗?凡想当皇帝的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即使原本他不是这种人
,可是尝过独揽大权的滋味后,势难再走回头路。你寇仲现在是少帅军之首,凡事
再不能只凭一己的好恶,必须为大局著想。李世积枕大军于开封一天,虎牢、洛阳
间的水道和大河就仍在唐军的控制下一天,你的少帅军想扯李世民的后腿不但是妄
想且是痴想,犹如那只欲以双臂挡车的螳螂。这番话你肯定不欢喜听,我却不能不
说。在战场上,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寇仲苦笑道:「你老哥句句金石良言,最后一句更是战场的金科玉律,我还有
甚么不听从的。你老哥尚有甚么提议?」
    跋锋寒道:「攻城守城,决胜战场,你比我在行得多,当然由你去想办法。」
    寇仲点头道:「老跋你的话彷如当头棒喝,使我整个人清醒过来。战场上有战
场上的规矩,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可是李小子亲口向我说的,难怪他一直这么
成功,因他没有妇人之仁,在战场上管他天王老子,非友即敌。他娘的!」
    跋锋寒道:「说到狠,李世民们及不上我们突厥人。不要看突利与你称兄道弟
,一旦利益冲突,他绝不会对你例外。」
    寇仲道:「我可否斗胆问你老哥一个问题,为何你肯掉过头来和我们一起对付
你自己的族人?」
    跋锋寒目光投往脚下流过的广阔运河,好半晌才沉声道:「当年的我尚未真懂
人事,大约是九或十岁的年纪,却暗恋著族中一位美丽的小女孩,她比我大少许,
在族内的孩子群中非常受欢迎,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是众女孩的领袖。」
    寇仲道:「你和我都是早熟,八岁我就仅去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不过每趟徒惹
来喝骂痛打,从没成功窥看过。」
    跋锋寒没好气的道:「我的初恋没你那般肮脏,我只要看到她,听到她说话,
便心满意足。由于我家人在高昌被狼军屠杀,所以找在这马贼族群中像个小乞丐,
只能偷偷躲起来以木柴当刀来练功夫。在她面前更自卑得不敢说话。」
    寇仲道:「难怪我们臭味相投,原来大家都有个受尽屈辱的童年。」
    跋锋寒像听不到他的说话般,沉浸在既痛苦又动人的回忆里。双目射出缅怀神
色,缓慢而低沉的道:「有一天,谷原内下著细雨,族内的孩子玩类似你们『兵捉
贼』
    的游戏,在广阔的草原上,她领著一群小女孩,追逐一个比我长得高大好看的
同龄男孩。我只能躲在一旁偷看她,内心妒忌得但要淌血,那感受我直到今天仍没
有遗忘。
    」
    寇仲同情的道:「那滋味肯定非常不好受。」
    跋锋寒续道:「忽然间她发现我躲在草丛内,飞奔到我面前,叉著小腰嗔道:
『你在这里干甚么?』」
    最后一句他是以突厥语说出,显示他对这句话刻骨铭心,自然以她当时的语言
重述。
    寇仲皱眉道:「她对你似乎不太好。」
    跋锋寒微笑道:「我第一个反应像你般深被伤害,按著她振臂召唤其他女孩子
嚷道:『我们来捉这个小子!』接著是她和整群女孩子来追我,我一边逃一边开心
得想哭,自家破人亡后,我从没有一刻比那时刻更开心。」
    寇仲道:「这是个平凡但非常感人的故事,你后来和那女孩有甚么发展?」
    跋锋寒道:「没有任何发展,三天后狼军来了,混乱中人人四散逃生,事后我
回到营地,发现她赤裸的尸体,由那天开始,我便不决心与狠军作对。」
    寇仲咋舌道:「连十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他们算是人吗?」
    跋锋寒道:「现在你该明自我因何要掳走芭黛儿,又为何要与地分手。」
    随后拍拍他肩头道:「洛阳再见。」
    纵身而起,投进滚流不休的河水去。
    在杨公卿位于城东南的临时将军府会议室内,徐子陵费半晚工夫勘视绘成的地
图摊在桌面,由他向杨公卿和麻常进一步解说,道:「李世民的帅旗换上李元吉,
李世民应不在城外,围城军改由李元吉指挥,主力大军集中在洛阳城东面五里许,
位在洛水和槽渠间一处丘陵高地,赶起三个以木、石构筑的营寨,寨旁设有临时码
头供水师船停泊,更有跨河木桥四座,贯通两岸交通,紧扼两条河道的咽喉。」
    洛水和槽渠从洛阳平行往东流出城外,相隔半里,是通往大河的主要水道,唐
军在此部署指挥总部,显示截断洛阳和虎牢通道的决心,令郑军无法与夏军会合。
    徐子陆续道:「其他环绕洛阳城约有规模城寨还有十八座之多,大多部署于战
略性的丘陵高地,易守难攻,配合壕堑,确有把洛阳困死之势。」
    杨公卿和麻常正聚精会神研究图上营寨和壕垫的分布,前者叹道:「李世民确
是用兵的不世之材,人道其守城之法天下无双,岂知攻城之法亦如此出色,不论我
们从任何一门攻出,因壕堑局限我们行军的道路,只能循『之』字形的路线迂回而
行,且必遇上对方营寨扼守之地。唐军既可从容出军反击,又可固寨坚守,待友军
来援。」
    麻常指著洛阳城南外道:「城南是平野之地,四座营寨只一座设于高地,所以
壕堑特多,倘若我们能填平两道壕堑,攻陷设于平地的两座木寨,建于丘上的营寨
不攻自乱,我们将可打通南面的封锁。」
    杨公卿皱眉道:「填壕容易,攻寨困难,此三寨兵力合起来达两万之众,寨的
外沿各有八座高起四丈的箭楼,周围深挖壕堑,三寨互相呼应下,我们即使全军尽
出,恐怕仍无法攻陷任何一座营寨。尤可虑者,是其他营寨的唐军闻风来援,截断
我们退路,我军动辄会遭遇全军覆没的厄运。」
    麻常道:「若有李世民在城外坐镇,我们自该待少帅回来再作打算,幸好现在
城外的是好大喜功,急于挽回失去声誉并妄想胜过李世民的李元吉,则是另一回事
。我敢肯定李世民离开前必有严令,禁止李元吉主动攻城。我们定要挑起李元吉的
战意,迫他攻城,先乱其阵,再疲其兵,待他阵乱兵疲,然后劫案破围,那时少帅
亦该回来哩!有少帅作指挥,杨公尚有何惧哉?」
    杨公卿问徐子陵道:「子陵有甚么意见?」
    徐子陵答道:「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城坚墙厚,守城工具充足并威力惊人,那管
敌人兵力在我们数倍之上,由于我集中而敌分散,故主动权实操在我们手上,亦因
此我赞成麻将军乱其阵、疲其兵的战略,昼夜不息的填壕越堑,不断从各门出击,
或同时数军齐出,使李元吉首尾难顾,如此不但可振奋士气,减少对唐军的畏惧,
更说不定可破围而出,到虎牢与窦军会师。」
    杨公卿终于同意,长身而起道:「好吧!就依你们之言,我立即入宫见王世充
,若他敢不同意,我们散伙回家去。」
    当刘志成给带到陈留总管府内堂,予寇仲第一个印象就是他性格脆弱且会在女
色方面没有节制。
    经过这么多年来的走南闯北,见尽天下各种人等,以他的聪明才智,培养出一
套察人观人之法。
    刘志成长相不俗,衣著讲究,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眼角满布鱼尾纹,未语先笑
,嘴角含春,正是那种自命风流,受不住女色引诱的坏鬼书生长相。这种人得意时
会乐极忘形,失意时则慌惶失措。只听他的足音便晓得他心乱如麻,作贼心虚下失
去方寸。当他见到在内堂恭候他的竟是寇仲、洛其飞、虚行之和宣永四大少帅军巨
头,心儿跳响的声音使寇仲在隔丈外听个一清二楚。
    寇仲挥手命领他来的手下退出内堂,淡淡道:「志成坐下!」
    刘志成垂头不敢接触寇仲锐利的眼神,恭立施礼道:「小人站在这里便可以,
少帅有话请吩咐。」
    「砰!」
    洛其飞一掌拍在桌面,喝道:「少帅赐座就是赐座,立即给我坐下。」
    刘志成全身剧震,脸如土色的抖颤著在四人另一边战战兢兢的坐下。
    寇仲微笑道:「志成你那手字的确写得不错,字体龙飞凤舞,不愧饱学之士,
难怪其飞委你以重任。」
    宣永取出一卷小字条,摊放桌面,由虚行之以纸镇压著上下,小条子上密密麻
麻写满蝇头小字,内容尽是有关寇仲到陈留后的情况。
    刘志成偷眼一瞥,立即脸色剧变,滚跌椅旁跪倒地上,浑身发抖颤声道:「小
人该死!小人该死!少帅饶命!」
    洛其飞霍地起立,戟指骂道:「这字条是从你放出的信鸽身上取下来的,你这
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洛其飞有那处待薄你?」
    寇仲微笑道:「其飞勿要动气,志成已承认此事,省去我们大刑侍候的工天,
也算有功。倘若他以后肯老老实实办差,兼之他又未曾造成我军甚么损失,自该酌
情从轻发落。」
    刘志成忙求饶道:「少帅开恩!」
    寇仲淡淡道:「给我坐回位子里。」
    刘志成抖颤著勉力爬起来,像一滩烂泥般挤回椅子上,眼中涌出惊惶的泪水,
胆颤心惊的低垂著头,像忽然间苍老十多年。
    宣永摇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又没有人迫你加入我们少帅军的。」
    刘志成呜咽道:「小人知错!少帅开恩!」
    寇仲待他平静少许,单刀直入地道:「香玉山给你甚么好处?」
    众皆愕然。
    刘志成一震抬头,迎上寇仲眼神后触电般垂下目光,以抖震的声音道:「少帅
怎会……唉!我……」
    洛其飞暴喝道:「少师问你香玉山究竟给你甚么好处?还不从实招来?」
    寇仲心中暗喜,他这句话纯为试探,并不肯定自己的猜想。现在当然晓得一矢
中的。要知刘志成本来是彭梁帮的人,而香玉山以前一向在彭梁活动,以彭梁为香
家的大本营,像刘志成这种风流人物,当与开赌场青楼的香玉山有交往。而香玉山
深悉刘志成性格的弱点,配以阴谋手段,自可轻易把他收买。
    「突突突突!」
    刘志成牙关打颤,说不出半句话来。
    寇仲哈哈笑道:「香玉山算是老几,碰上我寇仲有那趟是不吃亏的。我给你半
个时辰好好的想清楚,一是衷诚和我合作,那万事有我为你担当,甚么问题都可给
你解决:一是交由刑部对你作出处分,叛国乃头等大罪,可不是说著玩的。来人!
给我押下去!」
    守在门外的卫士应命而来,把双腿发软的刘志成架走。
    洛其飞愤然道:「少帅何须对这种卑鄙奸徒宽容,不怕他不说话。」
    寇仲微笑道:「要钓大鱼当然须费点工夫,哈!香玉山确有点门道,懂得由我
们内部入手颠覆我军。」
    虚行之皱眉道:「香玉山怎会与唐军有联系的?」
    寇仲道:「此事我们不用费神去想,现在最该想的有两件事,首先是如何利用
刘志成发放假消息,让李世积上当。其次是假若窦建德兵败,我们该如何善后。」
    众人都听得心如铅坠,尽管已能成功运粮往洛阳,又说服窦建德援洛,可是少
帅军仍处于挣扎求存的绝对劣势下,前路茫茫,没有人再能保持乐观的情绪。
    寇仲把字条卷起,递给洛其飞,笑道:「幸好其飞用网捕鸽,现在可以原鸽把
字条送出,我要大睡一觉,黄昏时唤醒我,大家陪我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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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楚、看明白、瞧准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这个人不出类‖
        ‖拔萃但也不庸庸碌碌,不太玉树临风但也非歪瓜劣枣,不家财‖
        ‖万贯但也不一无所有。有点懒有点馋有点笨,也有点耐心有点‖
        ‖恒心有点信心,也就是说缺点不是没有但优点也有时会闪闪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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