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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eep (heart),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大唐双龙传52 9-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Feb 26 18:09:56 2000), 转信
DT52 九到十三章
大唐双龙传(卷五十二)第九章 刀法入兵 *
虚行之道:「跋爷还有一句话,他说若你们少帅能将刀法纳於兵法,那李世民也
不是他的对手
。」
陈老谋拍案叫绝道:「小跋的看法非常精到。」
寇仲沉吟道:「我先以兵法入刀,假如能再以刀法入兵法,那岂非少帅军将像我
的井中月般锋利灵动?他奶奶的熊,这麽好的意见为何不早点直接向我说?」
虚行之低声道:「跋爷指示,要到你不惜一切的攻打开封,才可把他的看法向少
帅坦陈。」
寇仲双目红起来,深切感受到跋锋寒这铁汉对自己的爱护和关怀,竟改变一向「
当头棒喝」的作风,通过虚行之的口慎重向他提出忠告,用上如此心思,效果更彰显
鲜明。倘若用兵如用刀,彼此刀锋相向的时刻,确无突厥人一向鄙视的「妇人之仁」
存身之所。
虚行之的声音继续传入他耳内道:「夏王现在对少帅以已生怀疑,少帅若依原约
试图进军虎牢,会令夏王误会宋缺大军已到,在不明白少帅苦心下,说不定会闹出甚
麽岔子,对双方均有害无益。」
陈老谋插口道:「虚军师之言有理,我们是宜守不宜攻,李世 非是等闲之辈,
且得香玉山暗助,我们实不宜冒险出击。」
寇仲深吸一口气,清醒少许,茫然道:「我们确不宜妄动,否则若窦重兵败,我
们回陈留之路肯定会被李世 截断,两位还有甚麽更好的应付办法?」
虚行之沉声道:「挖地道,取襄阳。」
寇仲虎躯剧震,完全清醒过来,重覆虚行之说的话道:「挖地道?取襄阳?」
陈老谋邀功道:「挖地道这一招是我想出来的,这方面我是专家,由我主持,少
帅可以放心。兼且少帅给我的鲁妙子机关学遗卷中有一章讲及『竖井平卷法』,说的
就是如何能挖出既深且长的地道,只要挖出三条地道,洛阳城陷时我们可迅速逃走。
」
寇仲点头道:「现在洛阳如同在我们控制之中,要挖地道绝无问题,谋老的提议
确实可行,谋老须多少人手?」
陈老谋道:「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出三条深、阔、长直通洛阳城外的地道,不但
要特制的工具,还要熟练的工匠,我可从手下人中精挑年青力壮者一百人,少帅再拨
百名壮丁来助我,老谋有把握在一个月的光景完成挖出三条地道的壮举。」
虚行之道:「眼下的形势,少帅纵能成功於洛阳城破之时安然逃离洛阳,往东退
回陈留亦是自投罗网,唯一方法是逃往南方找寻立足点,假若能抵达水路四通八达的
襄阳城,可经汉水入淮,顺流乘船往锺离,采迂回路线返梁都,且可引得唐军千里追
击,缓和陈留所受的压力,一举两得。」
寇仲皱眉道:「襄阳?」
虚行之道:「襄阳虽非通都大邑,却位於汉水中游,西接巴蜀,南腔楚,北襟河
洛。若不夺襄阳,少帅东还亦被开封唐军拦截,那时前无进路,後有追兵,形势危矣
。」
寇仲问道:「襄阳现时情况如何?」
虚行之道:「据其飞的情报,襄阳在十多天而被李世民大将罗艺攻克,朱粲、钱
独关当场被擒,给押赴关中,双方均死伤惨重,襄阳护城河被填,城墙毁破多处,没
有几个月时间休能修复,所以我们若於此时纵锺离攻其不备,趁唐室水师全集中在洛
阳、虎牢和开封三地,无力捍卫水道,我们有很大的成功攻取机会。但攻取襄阳的日
子必须拿捏精准,过早则唐人有充裕时间反击,过迟则无法配合少帅从洛阳撤军。」
陈老谋接口道:「攻打襄阳一事的成败全在保密,所以必须小心部署,此事最好
交由军师负责。」
寇仲沉声道:「假若出乎我们料外,胜的竟是窦军又如何?」
虚行之答道:「那少帅仍须立即撤离洛阳,否则窦建德可能翻脸无情,不让少帅
离开,来个瓮中捉鳌。人心难测,少帅虽以诚待人,却未必能得同样回报。」
寇仲想起窦建德命刘黑闼留守大後方,很可能真个早有这样一条先破唐军,再歼
少帅军的计划。
同时亦看到自己这位首席谋臣,不单才智过人,更通达人情世故。他偕陈老谋来
劝自己,因後者与他相识於微时,半师半友,即使指着他寇仲鼻子臭骂他也只馀恭听
的份儿。
叹一口气道:「你们有把握一边守着陈留、梁都,另一边出兵攻夺襄阳吗?」
虚行之道:「这十多天来我们日夜不息的加强陈留和梁都城防,沿岸增置堡垒,
加上有飞轮船捍卫河道,李世 兵力虽在我们一倍以上,仍没能力在短期内攻克陈留
,冲破我军北面战线。少帅返回洛阳,李世 势不能坐视,只要我们战术得宜,在少
帅的指挥下,? 箭车,发挥出防敌阻敌的重要功能。
尚未被毁约三门大飞石,集中攻击敌方泥石包阵地,成为能威胁对方投石机的超
级武器。
当攻往第二重壕的唐军矛盾手和弓箭手再一次被迫退,唐军从侧攻来的步骑兵亦
潮水般退走。
徐子陵见机不可失,一声令下,率领手下千五骑兵锲着敌人杀去,他左手持盾,
右手持枪,一马当先,施展人马如一之术,催得座下万里斑快似旋风,敌人退兵只能
及时射出两轮箭矢,便给他赶上,长枪到处,敌军人仰马翻,阵势大乱。
乱势像波浪般蔓延,瞬时间影响整支从缺口撤往第二重壕外的唐军,徐子陵身後
紧随的骑兵蜂拥杀至,敌人坠壕者有之,侥幸撤出缺口者则四散奔逃,乱成一片。
杨公卿和麻常见已占先机,指挥第二队己军补上前军位置,向敌人阵地作出新一
轮的攻击,务令卢君谔的主力军压力骤增,难以派兵迎战从缺口杀出的徐子陵和千五
精骑。
敌方左右两寨见势不妙,分别派出两支二千人的骑兵队,赶来堵截徐子陵从缺口
破出的骑兵,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机动性强的骑兵队才能克制对方骑兵,否则若让
徐子陵纵横战场,从侧翼或後方袭击卢君谔守壕的主力军,後果不堪想像。
虞君谔的反应深合兵法,亲率三千骑兵在守壕军左侧布阵,以逸待劳,只要徐子
陵胆敢来犯,就施以迎头痛击。
一时蹄声轰鸣,杀声震天,把战况推上激烈的高峰。
徐子陵首先闯出缺口,心念电转间,猜到敌人战略,假设他不顾一切的冲击卢君
谔比他强大得多的主力军,後路一旦被另两寨赶来的骑兵截断,他们将变成孤军,有
死无生,恐怕没有一个人能从缺口退回去。
就在此时,一人不知从何处窜出,如飞般从远处往卢君谔的骑兵阵掠去。徐子陵
的眼力何等厉害,一瞥下认出是跋锋寒,忙放弃退兵的念头,狂喝道:「随我来!」
领着千五骑兵,往三千步外的卢君谔冲去,只要把卢君谔方面的注意力全吸引到
他们身上去,跋锋寒将有机可乘。
此时东面两门的守城军开门出击,他们的任务是填壕而不守壕,作用在牵制李元
吉的帅军。
由於敌人预测不到守城军会从何门出击,兼之城外各方都须有足够防壕守壕的力
量,所以唐军总兵力虽在守城军数倍之上,却只能各守一方,难对友军施援。
战争终到决定性的时刻,若徐子陵和所率骑兵全军覆没,洛阳将不战而溃。
洛其飞一口气地说道:「窦建德拜孟海公、徐圆朗为帅,水陆并进,以舟运粮,
於七天前沿黄河逆水而上,号称三十万大军,先陷管州,继而取荥阳及附近十多座县
城,至虎牢东原安营下寨,并在板渚筑营,作为临时指挥部。」
虚行之和陈老谋听得目瞪口呆,窦建德竟能在数天内攻陷管州和荥阳两大重镇,
实教人不敢相信。
寇仲一颗心却直沉下去,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李世民故意放弃虎牢东面诸
城,以骄敌之心,更使夏重深入敌境,运粮线拉长,同时粮食吃紧,不但须供应庞大
的军队,更要照顾诸城县的百姓,李世民会带走所弃诸城镇中每一粒米粮。」
陈老谋变色道:「李世民真狠,能放能收,窦建德确非他对手。但夏军那来三十
万之众?」
洛其飞道:「窦建德援洛大军应不过十五万人,分兵守卫管州和荥阳後,能上前
线的当在十万人间。」
虚行之道:「李世民除弃守管州和荥阳外,还有甚麽行动?」
洛其飞答道:「李世民把围洛大军一分为二,留下十万人交予李元吉指挥,以屈
突通、卢君谔为副,续围东都,自己则率领五万军,移师虎牢,据闻李世民和窦建德
曾交锋,窦建德吃了大亏,死伤过千,手下骁将殷秋和石瓒更被生擒,此仗令窦建德
再不敢遽进。」
寇仲恨不得立即赶往板渚,助窦建德大战李世民,却知道只能白想,万般无奈下
惟再叹一口气。
陈老谋道:「这麽看,窦建德的处境相富不妙。」
虚行之道:「若他肯坚守板渚,李世民尚奈何他不得。」
洛其飞道:「救兵如救火,洛阳城破在即,他怎可留守板渚?」
寇仲苦笑道:「他更怕宋缺大军北来,先他一步进驻洛阳,故他决不会屯兵不前
,即使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李世民也可遣兵包抄窦建德後方,断他粮道,再以水师封
锁大阿,迫窦建德出击。」
虚行之倒抽一口凉气道:「少帅看得很准。」
此时手下来报,杜伏威求见,寇仲那想得到老爹竟曾往这种情势下来见他,且来
得合时,适逢他在陈留,否则便失诸交臂。怀着又惊又喜的心情出迎。
迫在徐子陵身後的千五骑兵,敢称是少帅军最精锐的骑队,由五百飞云骑和一千
杨家军骁骑组成,从缺口冲出,大有势如破竹之势。
一马当先朝卢君谔骑阵冲去的徐子陵,终於尝到战场上为求胜利不顾其他的滋味
。身後千五骑人人以他马首是瞻,他的决定影响着他们未来有关生死的命运。他可以
不为自己着想,却不得不为他们着想。
而在这血肉横飞的残酷战场上,他唯一该做的事就是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心中
不能有丝毫仁慈。
长枪横搁腿上,抛掉盾牌,徐子陵左右同时惊呼。
卢君谔魂飞魄散下,待要闪避,偷袭的劲箭透颈而过,带起一蓬血雨。
跋锋寒大喝道:「少帅寇仲来啦!」
声闻远近。
在左右将士不能置信下,卢君谔坠跌马背,「碰」的一声重重摔倒马脚旁草地上
。
唐军骑兵阵立时大乱。
徐子陵收回柘木弓,提起长枪,挑开几枝射来的箭矢,施展人马如一之术,凌空
跃起,首先杀入敌阵。
跋锋寒则从侧扑入敌人阵内,强夺一马,偷天剑展开,挡者披靡。
紧随徐子陵後的千五精骑奋勇杀至,一下子把军心已乱的敌军冲得支离破碎,溃
不成军。
「少帅寇仲」四字确有无比威力,敌人闻之丧胆,守城军却士气大振,杨公卿见
敌阵大乱,波及整个战场,忙下令虾蟆车全体推进,把泥石送入壕内,战士城民,均
奋不顾身的把沙土包掷进壕去。
另两寨本要截断徐子陵後路的骑兵,在战号指挥下,忙赶来救援,但已迟了一步
。
徐子陵和跋锋寒在战场会合,领着己军杀入守壕军的阵地,失去主帅又以为寇仲
率军来攻的唐军终於放弃壕垫和营寨,四散奔逃。
守城军越壕攻来,一下子控制局面,在杨公卿的指挥下迎击来援的敌人骑队。
徐子陵大喝道:「攻取高寨!」
与跋锋寒领着在洛阳初尝胜果的骑兵,旋风般锲着败退往高寨的敌军,朝高寨杀
去。
胜负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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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卷五十二)第十章 父子情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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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伏威坐在大堂一边靠窗的椅上,手捧香茗,正和款待它的任媚媚有一句、没一
句的聊天。这位曾率领江淮精锐纵横大江南北的霸主一身便服,惯用的竹笠搁在腿
上,自有一种闲云野鹤,独来独往的风采。
此刻离天亮尚有半个时辰,可是为少帅重的存亡,作领袖的无不以日以继夜的辛勤
工作。
听到寇仲的足音,杜伏威朝从後门进入大堂的寇仲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道:「
寇仲我儿,没怪我来得唐突罢!」
寇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忽然间他真的感到仕伏威是他的父亲。一直以来,他虽
开口闭口的唤杜伏威作爹,却始终带些嬉笑成分。杜伏威对他的另眼相看,确令他心
存感激。无奈因打开始对杜伏威的坏印象仍是残留难去,例如他强徵百姓入伍,手下
良莠不齐、军纪不严等等。但在此刻,一切再不成障碍。
寇仲急步上前,探手拥抱杜伏威。
父子之情像长江大河般在两人间激荡滚流,任媚媚悄然退出厅外。
寇仲热泪盈眶的叫道:「爹!」
杜伏威压下心头的激动,拍拍他背脊柔声道:「陪爹到花园走走。」
寇仲点头答应,随杜伏威离开大堂,来到侧园,漫步於星光月照的碎石小径间。
杜伏威叹道:「仲儿是否撑得很辛苦?」
寇仲坦然道:「确实非常辛苦。最折磨人是心内的矛盾,我以诚待人,却反被怀
疑。」
杜伏威登上园心小亭,负手而立,目光投往绕亭而流的人工小溪,淡淡道:「你
是否在说窦建德?」
寇仲苦笑无言。
杜伏威转过身来,凝望寇仲,沉声道:「人心险诈,仲儿不用将别人的作为放在
心上。我今晚不远千里的赶来见你,是有要事和你商量。」
寇仲一震道:「是甚麽要紧的事?」
杜伏威像说着一件无足痛痒的事般从容道:「我决定站在你这一方。」
寇仲愕然道:「爹!」
杜伏威耸肩道:「有甚麽稀奇,这或者就是甚麽望子成龙的心态!」
寇仲不解道:「可是┅┅」
杜伏威打断他道:「欧阳希夷见过你岳父宋缺,回程长安途中来找我。哈!宋缺
便是宋缺,欧阳希夷未有机会开口,他先一步说出一番话来,令欧阳希夷根本不敢转
述李渊的话。你道他说甚麽呢?他先分析天下形势,指出李阀内争已到水火不容的地
步,而外族则虎视耽耽,一旦外族乘隙入侵,中土将惨被外族铁蹄蹂钢。宋缺的立论
无一字离开事实,欧阳希夷还有甚麽话可说的。宋缺对李渊的迷恋美色,宠纵李建成
极度不满!以宋缺的高傲,怎肯臣服於这种人之下。李渊把自己看高啦!」
寇仲早知结果,问道:「听爹的语气,对李渊亦非常不满。」
杜伏威双目精芒闪烁,冷哼道:「李渊设计杀死李密,无情无义,令人齿冷。李
密虽非甚麽忠臣义士,终是肯向李渊投诚的人,李渊大可不批准地出关,让李密死了
东山复起之心。现在却使手段置李密於死地,怎能教天下人心服,且显示李渊没容人
之量。」
寇仲心中恍然,老爹因李密之死,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触,因他和李密处境相同,
以後可能遭同一命运。李渊确比不上李世民,换过是後者,必以高官厚禄善待李密,
不会把李密投闲置散,甚且暗起猜疑,迫他生出背叛之心。者行气疗伤,忙到翌日中午,两人才有喘一口气的机会,到一旁坐地休息。
跋锋寒挨着南门旁的坚固城墙,叹道:「高手对垒,胜负是一线之隔,想不到战
场上亦是如此,我那一箭若失手,你和我可能没命坐在这里一边呼吸,一边享受正午
的秋阳。」
徐子陵目光扫过满广场的伤兵和死尸,医疗队伍正陆续把伤者送返城内各处所救
治和调息,留下无人理会的残缺衣甲,城头处传来在昨晚立下大功的八弓弩箭机移动
的声音,兵员调动,马嘶人叫,忙个不休。
经过的人均向两人恭敬致礼,神情疲倦中带着掩不住的振奋,可是他却没法融入
他们的情绪去。
战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而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在其中浮沉挣扎,希
望有梦醒的一天,愈快愈好。每一方的胜利,代表另一方的失败,代表着牺牲和流血
,悲伤和苦泪,死亡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徐子陵叹道:「我现在心疲力尽。开始时我尚有种为理想奋战的感觉,此刻却是
完全地迷失!杀戮是没有半丁点意义,只能显示我们卑劣的根性。」
跋锋寒苦笑道:「这是你和我或和寇仲的分别,没有人是天生铁石心肠的。可是
为了深信不疑的理念,我们必须抛开一切,朝定下的理想目标进发,这是一个谁比谁
更强更狠的争锋较量。想想正在你们北疆蓄势待发的狼军,若让他们入侵中土,会是
怎样一番局面。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是他们引以为乐的勾当。他们对汉人的仇恨是子
陵你难以理解的,正如颉利并不明白我对他的仇恨。相信我,眼前一切转眼即成明日
黄花,我们只能为理想坚持下去,直到击败所有对手,理想才可变为现实。」
城墙外远处不断传来万马奔腾和喊杀追逐的声音,自日出至今,王世充和手下大
将轮番从南门出击突袭,务令李元吉无法在洛阳南面取得坚守与立足的据点。
高寨被毁对围城军是严重的挫折和打击,迫得唐军弃守所有在此力的箭塔阵地,
因再无力抵御可从任何方向攻来的敌人。
李元吉最大的问题是不能抽空固守其他营寨的将兵,所以只能从自己麾下分拨人
手加强城南外馀寨的兵力。
屈突通另率五千唐军,在高寨後方布阵,以防守城军从缺口突围。
徐子陵把晶莹洁白的手伸展在眼前,沉声道:「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可是明
白归明白,我这双手已沾满血腥却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想想别人的儿子丈夫因我而伤
亡,我不但对战争感到厌倦,更对自己感到厌恶。在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变成无情的
杀人工具。」
跋锋寒点头道:「战争就是这麽一回事,根本不容你去选择,一是杀人,一是被
杀,不论杀人与被杀,都是那麽无奈和无辜。又试想另外一种情况,败北的是我们,
洛阳被李元吉攻陷,李元吉成为洛阳之战最大的功臣,那时在魔门的游说怂恿下,李
元吉将成为征东军的主帅,事情若真的如此发展,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对敌人仁慈
,就是对自己和追随者残忍,更可能祸及中原百姓。李世民就看得透彻,在战争中非
友即敌,要取胜固非易事,要坚持下去同样困难。」
徐子陵颓然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麻常匆匆来到两人身前,单膝跪下道:「我们乘势反击,连番出战,摧毁南
城外敌人所有箭塔,敌人闭寨坚守,屈突通则仍按兵不动,我们若能击溃屈突通的部
队,敌人围城之势将会崩溃。」
跋锋寒沉声道:「有使人知会少帅吗?」
麻常答道:「传信兵在天明前出发往陈留,如无意外,少帅可在黄昏前晓得我们
这方面的情况。」
跋锋寒向徐子陵道:「子陵有何高见?」
徐子陵却问麻常道:「麻将军怎麽看?」
麻常正容道:「小将本主张乘胜进击,但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屈突通可能是奉
李元吉命令诱我们出击,经过昨夜苦战,我军人困马乏,暂时难以应付大规模的全面
出击。由於敌人军力在我们两倍以上,我们无法摸清楚敌人寨内的真正实力,勉强出
击必败无疑。最明智的做法,是希望少帅能及时率军来援,里应外合下,可突破敌人
南面的围城军。」
跋锋寒同意道:「就照麻将军意思办,麻将军最宜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以应
付未来的大战。」
麻常一声遵令,欣然去了。
徐子陵道:「他肯定不是去睡觉。」
跋锋寒凝望他的背影,道:「麻常会是少帅军最出色的主力大将之一,只有寇仲
方可令这麽杰出的人才为他效力,若非李阀出了个李世民,谁是寇仲的对手?」
徐子陵苦笑道:「我对寇仲却没你对他那麽信心十足。」
跋锋寒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微笑道:「我们的好兄弟寇仲正从战争中学习和成
长;当他变得像我那麽狠,当他明白胜利是战争唯一的目的,当他能以刀法入兵法,
把他的井中入法用於战略上时,天下将无有能与之匹敌之人,包括李世民在内。问题
是暂时他仍不行,做不到我对他的期望和要求。」
寇仲於黄昏时分收到洛阳城南外激战的消息,大喜下立即召来手下,举行军事会
议。
在内堂少帅军的众领袖围桌商议,与会者有虚行之、宣永、卜天志、陈长林、洛
其飞、陈老谋。
寇仲再次面对有关少帅军存亡的重要抉择,不冒险怕坐失哀机,冒险的话则可能
要把少帅军全部赔进去。
以少帅军在陈留二万许的兵力,根本不足应付两个战场的艰苦剧战。由此可见李
世民用兵的高明,遣李世 进驻开封,压得少帅军动弹不得。
此时手下神色慌忙的来报,道:「发现敌军踪迹,一支唐军在陈留北十里一处山
头立营设寨,人数估计在五千人间,该是从开封调来的先锋部队。」
众皆变色。
寇仲整个人如入冰窖,脊骨凉飕飕的,有若被人吊悬半空,无处着力。
他终尝到李世 的手段,占尽先机,不以水师张扬南下,却以奇兵潜来,在最关
键的时刻兵逼陈留。不用猜也知其水师大军会陆续开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敢
分兵洛阳,共享守城军突破南面重围的成果?
天策府两大名将是李世 和李靖,若非後者与他们关系密切,使李世民不得不令
他留守长安。倘让他们一并开来前线,来个钳形攻势,他的少帅军会败得更快更惨。
可是眼前给李世 这麽耍他一着,登时令他阵脚大乱,攻取襄阳以留退路之计固难以
实行,未来的命运更黯淡无光,他该怎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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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卷五十二)第十一章 穷途末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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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当晚连夜动员,亲率三千骑兵趁唐军阵脚未稳,兼主力大军未至之际,突袭
李世 先遣部队。他采取的是突厥人的野战战术,旋风般来,四乃八面冲击敌人,令
唐军仓卒应战,伤亡惨重下被迫後撤。
同一时间陈老谋偕二百工事兵在陈长林率军护送下,秘密赶往洛阳。
翌晨李世 主力大军从水陆两路开至,寇仲举全军以迎,分在水陆与李世 军正
面交锋,激战竟日,双方互有伤亡,坚持不下时,白文原约五千骑兵从东海赶至,投
入战场,李世 终不支後撤,於陈留二十里外的山头重整阵脚,寇仲亦无馀力乘势追
击,收兵回城,暂解陈留之危。
当寇仲与手下对战事作事後检讨时,跋锋寒、徐子陵再率骑兵从长夏门出击,偷
袭试图在高地重建营寨的围城军。
今趟李元吉虽是有备而来,仍属试探性质,看守城军的反应。际此新败之馀,唐
军士气低沉,即使围城军兵力在守城军一倍之上,由於怕再有其他阵地营寨失守,所
以李元吉与跋、徐骑兵缠战半个时辰後,把军队撤走。
跋、徐不敢追击,怕被左右两寨出兵冲击,故无法扩大战果;事实上他们志不在
此,目的只是从陈长林手上接收陈老谋和二百工事兵,护送他们入城,陈长林和手下
功成身退,赶返陈留。
入城後,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锋寒和徐子陵在城南的家聚集密议,二百工
事兵自有人安排住所起居。
众人围桌而生,听罢陈老谋掘地道的大计後,杨公卿皱眉道:「此事应否知会王
世充?」
陈老谋道:「万万不可,地道纯是让我们在危急时有退走之路。王世充此人反覆
多疑,让他晓得我们有此後着,後果难测。」
跋锋寒点头道:「此事不但不可让王世充方面的人晓得,也要瞒着我们的部队,
免致影响军心,晓得我们不看好窦建德。」
麻常沉声道:「王世充於城内遍设听井,我们挖掘地道的声音,肯定瞒不过他。
」
地道战乃攻城法之一,既可毁敌城墙,又可让兵员穿地人城突击偷袭。守城者应
付之法,是於城内关键位置挖井,内置陶制的地听器,监察地底动静。当年在长安,
寇仲和徐子陵进入杨公宝库,给李元吉以地听法发现行藏,差点功亏一篑。
徐子陵道:「现在城南在我们控制之下,可否接管地听的工作,那便不虞王世充
察觉。」
麻常点头道:「我们形势要比王世充强,若杨公执意如此,王世充只有让步,不
过自难免惹他起疑。」
跋锋寒道:「城南虽是唯一可挖地道处,仍须小心从事,因为我们既可监听地底
情况,敌人自可反监听我们。」
杨公卿点头道:「三国时官渡之战,袁绍挖地道欲袭曹操,却被曹操发现,反在
城内挖掘横长的壕堑反击。」
陈老谋欣然道:「诸位请放心,我的地道法来自鲁妙子薪传,他设计的挖土工具
以钻探的方式取泥,能令近在三丈的监听者浑然不觉,杨公宝库就是这麽挖出来的。
」
众人大喜,商量妥当行事的细节,由於城南在少帅军全面控制下,挖出泥土的处
理等方面均不成问题。
最後杨公卿问道:「陈公预计地道於何时可完成?」
陈老谋答道:「我准备在一个月时间内,挖三条平行通往被摧毁後的高寨半里外
处的长地道,出口处是一片疏林,紧急时我们可凭之迅速撤走。」
事情就这麽定下来。
接着的十多天,洛阳和陈留两个战场均战事频繁。
洛阳方面守城军不断从各师洛阳,我
再引他出击,乘势南下攻夺襄阳,再从水路往锺离;你们只要顶得住李世 ,我们非
是没有机会守到明年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宣永断然道:「少帅放心去吧!有虚军师为属下筹谋运策,我们心不会有负少帅
之托。」
寇仲勉强振起斗志精神,道:「由现在至明年春,将是我军最艰苦的日子。谚云
兵败如山倒,无论情况如何恶劣,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否则如让李世 水师成功突破
封锁,南下运河,我们的少帅国将土崩瓦解。故你我两方,均不容有失。」
三人轰然答应。
寇仲目光投往城外敌营的鼎盛军容,肩头像负起千斤重担,压得他似无法挺直虎
躯;他已走上一条没法回头的路,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往前硬闯,尽人事听天命,看看
老天爷是否仍在支持他。
徐子陵和跋锋寒卓立城垛上,遥观城南外敌人调动的情况。
昨天一支万人部队,从长安由水路开至,增援李元吉的围城军,由那时开始,守
城军即提高警觉,静候李元吉反击的行动。
自午後开始,李元吉军开始调动,在高寨原地设指挥中心,更在高地前後布阵,
集结近三万兵力,且把重建高寨的材料运至高地後方,随时可大兴土木,重设高寨。
跋锋寒无奈地道:「李元吉终站稳阵脚,我们再难阻止他重建高寨。」
在夕照的馀晖下,李元吉以步兵为主的部队在战鼓声中缓缓推前,直抵被填平的
第二重壕堑边缘,工事兵迅速展开清理高地的行动。
跋锋寒见徐子陵没有答话,探手搭上他肩头,问道:「子陵在想甚麽?」
徐子陵苦笑道:「我在想像明天这边城外的情境,一切会回复原状,过去十多天
的努力,战士的伤亡,只是一个曾发生过却对现实起不了丝毫作用的噩梦。战争是否
不能避免呢?人们的自相残杀,是否须永远继续下去?自有历史以来,不同形式、不
同性质各式各样的大小战争就从没间断过。」
跋锋寒耸肩淡淡道:「这是个利益的问题。从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宗开始,使须为
生存与大自然斗争,既要抵受风霜雨雪,更要填饱肚子,或应付猛兽的侵袭,打开始
这人间世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天地。到我们的社群国家组织日趋复杂,战争的因由更变
得五花八门,有族群与族群间的战争;维护统一与力图分裂者问的战争;统治阶层内
部冲突衍生的战争;侵略与抵御者的战争,人心是永无满足的,战争亦不会休止。」
徐子陵道:「我忽发奇想,问题该在於那遁去的一,故变乱丛生,人心不足。若
能把那遁去的一寻回来,天下人人将可和平共处。唉!不过这情况恐怕永远不会出现
。」
跋锋寒点头道:「你这看法虽玄,但我仍能大致掌握你的意思。说到底这是个人
心的问题,若每个人都变得和子陵想法相同,该是天下太平。只可惜天下间只有一个
徐子陵,我和你已有很大分别,从没有厌战的感受,自幼习惯出生入死的生涯。」
徐子陵苦笑无言。
翌晨天明前寇仲避过围城军,抵达洛阳。此时李元吉成功重建高寨,洛阳重陷被
封锁围困的局面。
寇仲先入宫见王世充,与王世充及其将领举行军事会议,当然谈不出甚麽办法来
,只一致决定死守洛阳,静观其变。洛阳的成败再非由他们主宰,而是决定於虎牢的
战场。
寇仲返回城南的家,颇有心力交瘁的疲倦感觉。
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锋寒和徐子陵齐集宅内,交换别後情况。
猎鹰无名神态兴奋地立在久别的主人肩头,不时以鹰喙摩擦寇仲的头发,寇仲爱
怜地经抚它。
寇仲交待过陈留的情况後,陈老谋道:「再有两天工夫,第一条地道将可完工,
入口在长夏门旁城卫所的地牢,出口在高寨後方的林区,一切顺利。」
麻常亦道:「地道宽敞坚固,从入口以鼓风机把新鲜空气送入地道,在地道後半
截才稍有气闷的感觉。」
跋锋寒皱眉道:「陈老不是说过要挖三条平行的地道吗?现在动工大半个月,尚
未完成一条地道,那还赶得及在一个月内挖三条地道?」
陈老谋神气地道:「第一条地道需时最久,皆因地底有很多不测的因素,例如遇
上石层水道诸如此类。现在我已大致掌握地底情况,可从完成的地道横向发展,同时
多段开掘其他两道,使三条地道多处相连,保证可在十五天内完成整个工程。」
杨公卿提醒道:「三个出口最好有段距离,方便布阵或迎敌。」
寇仲轻抚无名,沉吟道:「地道能否让马儿穿行?」
陈老谋坦然道:「恐怕会有问题,马儿肯定受不了里面闷热的空气。」
寇仲讶道:「你们没想过这问题吗?若没有马儿代步,我们纵使能从地道溜走,
却绝逃不过李世民骑兵的追击,别忘记康鞘利那头猎鹰。」
徐子陵苦笑道:「直至昨天,这全不是问题,因为城南外没有坚寨阻路,我们可
先遣部分兵员从地道出城,埋伏敌人後方,馀人再突围而出。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
麻常道:「我们上趟能攻破高寨,是颇有侥幸成分。这趟李元吉千辛万苦下重建
高寨,必以重兵固守,我们若冒险进击,将会伤亡惨重,徒劳无功。」
寇仲微笑道:「穷则变,好日子过。」
杨公卿道:「究竟发生甚麽事,令三位忽然如此不满王世充?」
跋野刚冷哼道:「从慈涧迫走少帅始,我们已非常不满王世充的所作所为。昨晚
李元吉使人以箭投书入城,我们虽不晓得传书内容,但只看王世充在少帅前对此只字
不提,如其居心叵测。少帅今趟不顾生死的送粮到洛阳,更义薄云天的跟我们留守险
城,我们军中上下无不感激,故份外不耻王世充所为。」
众人恍然,李元吉的传书几可肯定在劝王世充开城投降,顺道出卖寇仲。
单雄信忿然道:「我们替他出生入死,王世充却只顾自己,当然哩!他有董淑妃
为他在李渊面前说话,至不济仍可保命,说不定还有一官半职让他风风光光的过下半
世。我们则必死无疑。」
徐子陵不解道:「大将军为何会有这个想法?李世民不是一向善待降将吗?」
郭善才叹道:「据长安来的消息,李元吉此来奉有李渊密谕,洛阳若破,除王世
充家族外,其他将领全体处死,以警天下。」
「砰!」
寇仲重拍桌面,双目射出凌厉奇光,沉声道:「王世充若想出卖我寇仲,恐怕要
下一世才有机会。由现在开始,大家就是兄弟,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男子汉。不过现
在仍未是废王世充的时候,除非他胆敢开门迎敌,让我们从详计议,暗中监视王世充
嫡系人马的动静,他若不仁,我就不义,否则我仍会谨守诺言,助他坚守洛阳直至最
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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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唐双龙传(卷五十二)第十二章 死亡密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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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沿城头巡视,所到处战士肃然敬礼,眼中射出发自心
底的景仰神色。
三人友善地对枕戈待旦的守城战士嘘寒问暖,抚慰有加,着意设法改善他们的境
况,提高他们的士气。
城外敌寨与箭塔灯火点点,连绵平均地分布城外,军势鼎盛,确有令人心胆俱丧
、不战而溃的威势。
最後三人来到东北的上东门,登上高起墙头上的城楼,凭高遥望左方位於漕渠和
洛水间高地的李元吉帅寨,在坚强的防御工事和壕堑环护下,帅寨锁镇两坷,胁迫洛
阳。
把守城楼的战士悄悄退开,方便三人说话。
寇仲轻叹道:「若我能攻陷帅寨,斩李元吉於刀下,肯定可改写未来的命运。」
徐子陵哂道:「这叫好大喜功,更是不自量力。」
寇仲陪笑道:「我只是用话来发泄心中的窝囊气,大睡一场後,我现在精力尽复
,斗志昂扬。坦自说,在赶来洛阳途上,我的心情劣无可劣,经一觉睡醒後心情才回
复过来。」
跋锋寒微笑道:「无论你心情如何坏,绝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洛阳城内人人以你
马首是瞻,名副其实的瞧你脸色做人。」
寇仲双目神光闪烁,沉声道:「我寇仲是永不会认输的。杀我固不容易,要我投
降更绝无可能。」
徐子陵压低声音道:「你对王世充有甚麽打算?」
跋锋寒插入道:「先发制人,後发制於人。」
寇仲眉头大皱,沉吟片刻,苦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要看王世充手下
将士离心,可是由於他长期的部署,手上兵权大部分在王系将领控制下,若我们出手
对付王世充,极可能引发内哄巷战,那时不待敌人来攻,我们先自崩溃。」
跋锋寒道:「若王世充秘密开城投降,我们会全军覆没。」
寇仲答道:「我太清楚王世充这个人哩!恋栈权力,不到最後计穷力绌绝不肯放
弃。横竖他只要投降,唐军便不会杀他,以他的性格当然会捱至最後一刻才决定投降
。目前他对唐夏两重交战仍存希望,不会就这麽轻易放弃。所以我们只须密切监视王
世充的动静,可保无虞。」
徐子陵环目扫砚城外远近的情况,淡淡道:「眼下的洛阳如同一座孤岛,不但往
来交通被截断,更是与世隔绝,茫不知唐夏两军交战的情况,到李世民大破窦建德,
还兵洛阳,我们那时不单要应付外患,还要应付内忧!」
寇仲讶道:「陵少难道竟支持老跋先发制人的提议?」
徐子陵苦笑道:「我是就事论事,我可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却不得不为与我们并
肩作战的兄弟着想。」
跋锋寒沉声道:「战争是看谁更狠的死亡玩意儿,寇仲你勿要有妇人之仁,这只
会误事。」
寇仲探手搂上两人肩头,微笑道:「老哥你责怪得好,不过行动的时机尚须斟酌
。我尚留有一手:当窦建德真的饮恨虎牢,其飞会亲自赶来,在洛阳东南方的山头燃
起三处烽火,那将是我们展开行动的时刻。但现在的情况下,我们须佯装要大举反击
城外唐军,在城内则作出各种缜密部署,於王世充不觉下控制全城,那时将不怕他出
卖我们。」
跋锋寒欣然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门道。」
寇仲道:「我本来尚有一法,就是的时间,还须地底没有大石或河道阻挡,且会延误南面地道的
工程,纵使王世充衷诚合作,在时间上仍不可行。」
寇仲颓然道:「好吧!一切依既定计划进行。希望窦建德能大发神威,攻下虎牢
,我们便可功成身退,顺道南下攻陷襄阳,享点清福。」
翌日黄昏寇仲和跋锋寒领兵出击,虚张声势,吸引围城军的注意後,陈老谋趁机
打通地道,建造设计巧妙的隐蔽出口,徐子陵乘机从出口溜往陈留,好运粮食兵器回
来。
为惑敌人耳目,寇仲等轮番出击,填壕堑破箭塔,地底下陈老谋则全力施工,利
用第一条地道往横发展,同时分在多段开发另两条地道。五天後徐子陵率运粮队乘夜
回来,亦带来不妙的消息。
原来李世民故意放出消息,讹称唐军马匹草料用尽,将牧马河北,调走大批军队
。
窦建德闻信大喜,认为此是攻袭虎牢的良机,倾巢而出,从板潘发动大军,到牛
口渚设置战阵,北连黄河,西薄泛水,南倚鹊山,阵连二十馀里,擂鼓叫阵。
李世民在泛水另一边里许处结阵以迎,坚守不出,成对峙的局面。
问题在窦军缺粮,而李世民兵精粮足,以逸待劳,且後有虎牢作後盾,相峙下去
,大利唐军,所以宣永、虚行之等均不看好窦建德。
夏唐大军是决战在即,洛阳城的气氛渐趋紧张。
寇仲找来单雄信、跋野刚,在城南的家密议,寇仲首先问道:「你们说过李元吉
奉有李渊密谕,除王世充及其族人外,其他将领一律杀无赦,消息究竟从何而来?」
跋野刚答道:「是张镇周派人来告密,劝我见机不妙,立即率手下兄弟逃走,无
须为王世充这种小人卖命。」
寇仲点头道:「张公是性情中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虚言恫吓。」
单雄信讶道:「少帅当时因何对此事不直接问个清楚?」
寇仲坦言道:「问题在跋大将和郭大将军是追随王世充多年的人,所以找必须经
过一段时间观察,才敢肯定诸位的诚意,请两位勿要见怪。」
跋野刚道:「少帅有此想法合情合理。」
单雄信欣然道:「少帅终肯收留我们哩!」
寇仲道:「我说过大家是兄弟就是兄弟。另不知尚有多少王系外的将领站在我这
一方?」
跋野刚数着指头道:「还有段达、王隆、崔弘舟、薛德音、孟孝文、郭什柱、王
德仁、邴元真、杨汪等十多值将领,除郎奉和宋蒙秋这两头王世充忠心的狗外,所有
外姓将领均心向少帅,希望以後能随少帅打天下,攻入关中,轨掉李渊的臭头。」
只听跋野刚对李渊鄙屑的语气,便知洛阳外姓诸将因战友与手下的伤亡,跟长安
唐室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否则何须投诚寇仲,只须打开城门迎接李元吉,必可拜将封
侯。
寇仲问道:「你们手下兵员情况如何?」
单雄信冷哼道:「王世充的嫡系人马损折颇巨,除大千多禁卫军忠於他外,其他
近二万将兵全是我们的人,只要少帅一声令下,我们即可攻入皇宫,杀王世充一个片
甲不留。」
寇仲摇头道:「这是下下之策。大家既是兄弟,我亦不用瞒你们,我们已挖掘好
三条地道,形势危急时可逃离洛阳,不用在城内等死。」
两人听得又喜又惊。
单雄信道:「少帅竟不看好窦建德?」
寇仲反问道:「你看好他吗?」
两人同时摇头。
跋野刚道:「原来少帅早定後着,我们该如何配合?」
寇仲道:「我们先要研究清楚撤退的细节,当形势危急时,使每个人都知道该采
什麽措施。正是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明知不可为而为乃智者不取,无谓的牺牲
更没有意义。不过一天窦建德未吃败仗,王世充仍是和我们利益与共,而我心可比王
世充先一步掌握虎牢的情况,所以主动是在我处而非王世充手上,两位可以放心。」
三人商量如何应付目前情况甚至撤退大计等细节後,各自悄悄散去。寇仲往城南
卫所找到测试地道的徐子陵和跋锋寒,两人正在地道入口说话,工事兵则在陈老谋指
挥下忙个不休,一箩箩的沙泥石块鱼贯运到地面,送往隐密处。
跋锋寒见寇仲来到,欣然道:「我们到另一端呼吸一口城外清新的气息,如何?
」
寇仲笑道:「当然奉陪。」
三人以观赏的心情进入地道,进入一个以粗实木柱横亘直竖巩固支撑的天地,每
隔数十步挂上一盏风灯,火焰在十多台鼓风机送进来的微风中闪跳不定,令人生出阴
森诡异的感觉。工事兵仍在另两条地道以特制工具钻土取泥,安装木撑,三人却悠然
步过高八尺宽一丈深长逾里的地道。
高寨下的出口是个广若厅堂的空间。
这是三条地道交处,有石阶拾级而上,尚馀一截厚达一丈的土层没有打通,以坚
固的木架支撑,不过以三人的耳力,隐可听到上面营寨马蹄人足踏地的响声。
地下室四周开有深槽,以安置破口而出时泻下的泥土,设计上无懈可击。王世充
在城内储有大量木材,原意是作修建宫室之用,想不到被陈老谋拿来作建地道之用。
三人流览研究一番,继续行程,仍朝第一条地道南端出口走去。
寇仲讶道:「真奇怪,走到这里仍没有气闷的感觉。」
徐子陵道:觉。」
跋锋寒指着设在寨南的四座了望高塔道:「那还须望塔的守兵打瞌睡才成。」
寇仲道:「凭我们的身手,自可在敌人没有防备下,先一步解决搭上哨岗,对吗
?」
洛、伊两坷分从左右远方蜿 流过,洛水贯穿洛阳,从城西流进城内,伊水主流
则从洛阳城东南方过,一道支流通进城内。
寇仲沉吟道:「我们的撤军大计可分为三部分,首先派矛盾手和刀箭手穿过三条
地道,在这山丘秘密散开部署,接着以奇兵从地道钻出来突袭高寨,接着南面三门大
开,纵兵截击敌人往援高寨的部队,与高寨突击军会合後,再往这边撤走,布在这里
的部队则负责狠击敌人追兵,然後且战且退的往南撤去。成功与否就看能否速战速决
,抢在伊阙和寿安两城唐军闻风封锁道路之前,进入弘农郡,沿浙水东岸直趋襄阳。
」
跋锋寒道:「你倒说得轻松容易,若要速战速决,我们须把大批战马送往这边来
,首先要填壕堑、破掉敌方设於壕堑边沿的战阵。」
寇仲笑道:「所以说上兵伐谋,最紧要肯动脑筋。只要我们把地道再延往敌方箭
塔阵下,把他们下方挖空,当作出口般处理,先立上木柱,到发动攻击时,以火油淋
柱,烧之以他娘的人,木柱断时,箭塔阵自然崩塌,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大破敌人
坚阵。」
跋锋寒哑然笑道:「活学活用,真亏你想得出这麽阴损的招数。」
寇仲欣然道:「全赖老哥指点,愈够狠愈有机会胜出。他娘的!我快变成铁石心
肠哩!」
徐子陵提议道:「营帐、粮食、用品都要先一步运往出口秘处,这样我们逃起来
更轻易方便。」
寇仲兴奋道:「我们刚好是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任他李世民智计通天
,天策府猛将如云,谋臣如雨,总仍及不上名传千古的卧龙先生。他奶奶的熊,李小
子想我死还没这般容易。咦!」
三人同时变色。
後方破风声起,显是有人朝他们的方向飞掠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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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唐双龙传(卷五十二)第十三章 大势已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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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保持伏地的姿势,回首瞧去,在暗黑的林木间,一道窈窕美好的黑影急掠而
至,对方显是未发觉他们,速度不减。
到她掠上山坡,立即大惊止步,花容失色,到看清楚是他们三人,惊骇化作惊讶
,按着酥胸道:「我正急着设法寻找你们,你们怎会往这里的?」
来者竟是美人儿军师沈落雁,虽比前消瘦,却更楚楚动人。
三人从斜坡坐起来,寇仲抓头道:「奶难道不知洛阳被李元吉重重围困吗?若给
人发现奶沈大姐来探访我们,对世 兄有害无益。」
沈落雁一身夜行劲装,惊魂甫定的来到三人跟前蹲下,压低声音道:「我没有时
间心情和你们说闲话,唐夏交战胜负已分,李世民大破窦建德,窦建德惨被生擒。现
李世民正还军洛阳,世 则奉命全力攻打陈留,截断你们陈留少帅军与洛阳所有联系
和通路。你们要命的,就立即有那麽远逃那麽远。唉!你们必须立即走,逃往大江是
唯一生路,但必须避过寿安和伊阙的守军。」
三人同时变色,虽早预料窦建德会吃败仗,怎想得到败得这麽快,这麽惨,令他
们在未准备妥当前来个措手不及。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窦建德怎会如此不济事?」
沈落雁怕他们不相信,致失逃走良机,忙道:「窦建德被诱进军虎牢,摆开阵势
,秦王却不与接战,让窦军从辰时苦候至午时,到窦军兵疲将倦,秦王先遣宇文智及
率三百轻骑奔过建德阵西,扰其军心,然後亲率玄甲战骑直扑敌阵,大军随後漫山遍
野杀去,双方交锋缠杀。秦王率玄甲精骑破阵而入,直出窦阵背後,又回头突还本阵
,如此数度冲杀,窦军崩溃四散,唐军乘胜追击三十馀里,斩首逾三千级。窦建德在
将领亲随死命保护下,往牛口渚逃跑,均被唐军白士让和杨武威生擒,此役窦军被俘
者达五万人,却被秦王当场释放,让他们各自还乡。窦建德完蛋哩,接着轮到你们。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寇仲一颗心直沉下去,想窦建德一世之雄,当日如何威风八面,此刻却成阶下之
囚,生死由人,心中难过得想哭出来。
李世民说得没错,他请窦建德来援,只是害他,加速他的败亡。
跋锋寒和徐子陵正担忧着在地道和部署未完成前如何逃走,欲语无言。
沈落雁焦急的道:「你们为何忽然变成哑巴?我真的不是和你们说笑的。李渊颁
下圣旨,命秦王必须提寇仲的头回去见他,这是世 亲口告诉我的!」
寇仲勉强振起精神,苦笑道:「美人儿军师请放心,李世民想斩我的头,得问过
小弟手上的井中月才成。」
沈落雁瞪他一眼道:「死性不改。」旋又垂首轻轻道:「长安的事,尚未有机会
向你们道谢。「所以我们必须让跋野刚等人晓得此事,作好一切防备措施,若王世
充有任何异动,我们杀他娘的一个片甲不留。」
三人摸清楚出口远近山川形势後,从地道回城,在南城卫守所召开紧急会议,告
知杨公卿、麻常、陈老谋、跋野刚、单雄信、郭善才等有关窦建德落败遭擒的坏消息
,最後寇仲道:「洛阳大势已去,只有撤往南方一条路可以走,不过退亦要退得漂漂
亮亮的。」
接着把撤退大计说出来。
陈老谋拍胸保证道:「只要加派一倍人手,我可在後天黄昏前完工。」
麻当道:「虾蟆车请交由属下负责。」
寇仲断然道:「那就把撤军行动定在後天晚上,在这期间内我们不可犯任何错误
,每一个行动均须以安然离开为目标。我要我的人把全城严密控制在手,不容任何消
息泄往城外,任何从城外射进来的信件,须送到我手上而非王世充手上。」
跋锋寒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均看出对方心中的想法 寇仲面对生死关头,终
从失意和忧虑复原过来,变回那视战争如游戏的无敌统帅,像井中月般无情锋锐。
跋野刚皱眉道:「那是否该先把王世充收拾呢?」
跋锋寒向跋野刚竖起拇指赞道:「野刚兄够狠。」
寇仲从容微笑道:「老跋不用再提醒小弟。」
转向陈老谋和麻常道:「陈公和麻将军无须在此浪费时间,你们全力搅好适才议
定的工作,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陈老谋和麻常欣然领命去了。
寇仲向杨公卿求教道:「杨公请指点。」
杨公卿捋须微笑道:「我那一套太老太旧哩!一切听少帅吩。大丈夫马革裹尸,
生死只是等闲事。」
寇仲心中涌起不祥感觉,以往屡次和杨公卿出生入死,只这趟他直接说及死亡。
此时无暇多想,略摇头把扰人的思想挥走,目光迎上跋锋寒,微笑道:「我一直避免
和王世充来一场巷战,是为保存实力,所以找必须封锁窦建德被擒的消息,若我猜得
不错,李元吉该比我们更迟晓得此事。」
徐子陵同意道:「李世民会向李元吉隐瞒此事。因为他想王世充向他投降而非向
李元吉投降。」
众人围圆桌而生,闪耀的灯火映得城卫所的大堂乍明乍暗,徐子陵忽然想起师妃
暄,想起与她初遇的动人情景,一切也是在洛阳发生,那时和这一刻的心情,却是天
渊之别。
跋锋寒耸肩道:「一切依你们的方法去办,说到底,我是个独来独往的剑手,心
中想的全是杀人或被杀。而少帅你却是统领全军的最高领袖,一切为大局着想,心中
想的是最後的胜利。」
寇仲哈哈笑道:「知我者除子陵外,就要数你跋锋寒。」
接着双目神光电射,投往跋野刚,沉声道:「所以暂时不用费神费力去动王世充
,现在是近三万人对六千禁卫军,哪轮到他发言碍事。」
跋野刚心悦诚服施礼道:「遵令!」
寇仲道:「由这刻开始,我要有大将军级人手轮番在东面城墙当值,密切注意城
外东面敌军的动静,稍有异动,须立即来报告。」
郭善才道:「这个由属下负责。」
寇仲笑道:「那就全仗你。说实在,更恶劣的环境我也试过,只要一切依计而行
,我们必能安渡此关。」
众人晓得他说的「更恶劣环境」,指的是赫连堡之役,事实俱在,跋野刚三将登
时信心大增,分别接令去了。
剩下杨公卿、寇仲、跋锋寒和徐子陵四人,灯火摇曳下,偌大的厅堂,份外有种
大战前冷清凄苦之意。
杨公卿道:「若李世民乘船从水路回来,经大河入洛,顺水行舟,不用四天可抵
洛阳。」
寇仲等均听得心生寒意,窦建德三天前兵败被擒,如李世民兵分两路,分由水陆
两路进军洛阳,那水路的部队可於眼下任何时刻抵达。
跋锋寒道:「幸好据我们可靠的情报,李世民舍水路而取陆路。」接着讶道:「
你们两个的脸色为何变得这麽难看?」
寇仲苦笑道:「如对手非是李世民,杨公这番话绝不会动摇我的信心。」
徐子陵叹道:「少帅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跋锋寒大吃一惊,皱眉道:「你们是指李世民早顾虑到沈落雁会向我们通风报信
,所以故意在行军部署上不和李世 说实话?」
杨公卿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消息竟是从沈落雁处传来,这是怎麽一回事?
」
寇仲向他解释清楚,道:「愈想愈令人感到可疑,李世 清楚明白沈落雁和我们
的关系,自该向夫人隐瞒,为何偏要亲口告诉她?」
杨公卿道:「这个倒不稀奇,闻说李世 此人颇重情义,或者因你们有恩於其夫
人,故他有意予夫人一个向你们报恩的机会。」
寇仲正要说话,跋野刚气急败坏旋风般奔进大堂,高呼道:「大批唐军的水师船
从洛水开至。」
四人耳际如平地乍起焦雷,轰得各人眼冒金星,头皮发麻。
最可怕的情况终於不幸发生。
「砰!」
寇仲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好小子,又给你耍了一着。」
跋锋寒长身而起,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寒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让我
看看李世民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杨公卿随之起立道:「我们到城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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