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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olt (灯神), 信区: Emprise
标 题: DT57-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7月23日19:18:03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净念禅院知客室内。
一身尼服的梵清惠看罢宋缺的密函,纳入怀
里,神色平静的目光扫过坐在右边的
爱徒师妃暄,再落在左方的徐子陵处,油然道∶
「阀主在信内提出一句很有深意的话
,是我们的世界正不断找寻新的起点。当李世民
登上帝位,高门大阀总揽政治和经济
的局面势被彻底粉碎。李世民虽出身最有权势的
门阀,却是因为破除门阀权势而始能
得位。故门阀制度虽因他攀上颠峰,亦因他损毁
破落,影响所及,魏晋南北朝至乎旧
隋的最重要政治因素再不复存,新朝将有全新的
气象。」
师妃暄问道∶「宋阀主既有此看法,他本身
有甚麽打算?」
梵清惠欣慰的微笑道∶「宋兄是从来不受名位权
势羁绊的智者,他会侍天下统一
安定後,解散宋家震慑南方的势力。」
徐子陵心中一震,更添对宋缺景仰之情。宋
缺的做法确不负梵清惠智者的美誉。
一天有宋缺在,又或寇仲、徐子陵仍在生,宋家
的权势是绝不会出问题的。可是政治
是无情的,大一统後的新朝不会容许有其他任何
庞大武装力量的存在,所以当宋缺、
寇仲等一一作古之後,仅存的宋阀倘仍保存雄据
一方的妄念,将会大祸临头,宋缺此
着,确是目光远大,把未来对宋家子孙的灾祸化
解於无形。
梵清惠道∶「我特别说出此事,是希望子陵
深悉此中利害。子陵在李世民登上帝
位前,先一步告知他宋兄此一心意,会生出更大
的效用。」
徐子陵明白过来,宋缺在仍可有力扭转乾
坤、左右天下大局的时刻,决定这个有
关宋阀命运的做法,比甚麽说话更有力地表示他
对李世民统一天下的支持,使李世民
去却耿在胸臆的心事。因李世民的得天下是因宋
缺和寇仲大力相助,他对宋家自是感
激,却也深存忌惮,宋家若由此坐大,会在他施
政上生出严重的梗阻。
新的朝代,自该有新的制度。宋缺这句话,
正式宣布门阀制度的死亡。
梵清惠再淡淡道∶「宋兄很多想法均是从刀
道的刻苦修行中领悟出来,此着亦若
如他天刀般大有一往无还的架势,只有如此才有
机会永久的化干戈为玉帛,也去了我
一件心事。」
徐子陵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论是宋缺或
梵清惠,其思考方式均是从整个大时
代和全局着眼,故能见人之所不能见,像他和寇
仲便从没有考虑过李世民得天下後宋
家势力会影响新朝的问题。
梵清惠又道∶「宋兄在信中另有一个提议,
若李世民成功登位,希望他万勿改变
国号,仍须沿用唐号,如此对安定民心,可起关
键作用。」
师妃暄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秀眉轻蹙道∶
「师尊啊!阀圭在信中没提起其他事
?」
梵清惠微笑道∶「暄儿想知道?」
师妃暄美睁往徐子陵飘来,问道∶「子陵想
知道吗?」
徐子陵突然生出与师妃暄似是小夫妻打情骂
俏的醉人感觉,她此刻只像向恩师撒
娇的小女孩,虽然事实上他并没有任何意图去知
晓梵清惠和宋缺间的私隐,却不得不
表示与师妃暄有同一心意,只好勉强点头。
师妃暄嫣然一笑,白他一眼,大有「算你识
相支持」的意思,转向乃师梵清惠道
∶「如今是二对一,师尊说吧!」
徐子陵涌起奇异的感觉,他对梵清惠的第一
个印象是她没有摆任何斋主的架子,
平易近人,到此刻他更感受到她们师徒问的亲昵
关系。
梵清惠不但不以为忤,且微笑道∶「暄儿既
想知道,为师告诉你又如何?宋缺邀
为师到岭南与他见面。」
师妃暄平静的道∶「师尊意下如何?」
梵清惠淡淡道∶「在返静斋前,为师会到岭南一
行。」
转向徐子陵道∶「子陵对长安之战有多少把
握?」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的唯一优势是藉杨公
宝库发动突击,所以必须一战功成,
否则永无另一个机会。问题是长安目下的形势异
常复杂,李渊得其他两阀高手的助力
,实力倍增,若正面硬撼,只他的禁卫军便非我
们所能消受,且长安宫城等若内长安
城,攻打宫城跟正式攻打长安城没大大分别,所
以实不敢具何自信。更何况对付禁卫
军及长林军外,我们发动时,毕玄和傅采林均大
有可能身在长安,会更添变数。」
梵清惠轻叹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於今宁
道兄和宋兄两败俱伤,无法於此关键
时刻出力,重责将落在你们新一代的肩膊上,所
以宋兄始有世界正不断找寻新起点的
感慨。子陵勿要忘记你们最大的优势,除杨公宝
库外,尚有少帅、秦王和子陵等你几
个人的影响力,可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千万勿
轻忽视之。」
徐子陵听得心领神会,领首受教。
师妃暄轻轻道∶「暄儿最担心的还是石之
轩。」
徐子陵心头暗震,由於自己与石之轩因石青
璇的存在而有着暧昧微妙的关系,使
他对石之轩提防之心还没师妃暄般强烈。而事实
上不论才智、武功、识见、阴谋手段
的运用,天下能全面胜过石之轩的人根本不会存
在。如非有石青璇这破绽,在与石之
轩的斗争上自己和寇仲早败下阵来。假设石之轩
际此紧要关头,全力对付他们,他们
肯定一败涂地。
梵清惠问他道∶「子陵在这方面有甚麽看
法?」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沉声道∶「我们到长安
後,第一件要办妥的事,就是先要清
除石之轩这障碍,否则一切休提。」
寇仲跨进灯火通明的内堂,雷九指、侯希白
和阴显鹤三人围坐堂心圆桌,似乎正
在争执。
随在他身後的跋锋寒留在入门处,斜挨门廊,两
手环抱,饶有与趣地瞧着堂内四
人。
寇仲来到侯希白和阴显鹤後方,探手搭上两
人肩头,讶道∶「你们吵甚麽?」
雷九指叹道∶「我和小侯费尽唇舌,也不能
说服他留在这里。」
侯希白苦笑道∶「你与失散十多年的妹子重
逢到现在有多少天?怎可贸然到长安
冒险?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要令小鹤儿担
心。」
雷九指愈说愈气道∶「问他非去长安不可的
原因,他却死不肯说。」
寇仲移到三人对面坐下,上下打量阴显鹤好
半晌,哈哈笑道∶「我猜到阴兄非到
长安不可的原因哩!」
阴显鹤立即老脸一红。
寇仲拍桌喝道∶「我真的猜中哩!」
远在堂门处的跋锋寒叹道∶「阴兄中了寇仲
的奸计啦。」
雷九指和侯希白恍然而悟,寇仲第一句纯是
唬哄阴显鹤,而因他脸红的反应,推
测出真正的原因。
侯希白明白过来,哑然失笑道∶「有个这麽
好的理由,阴兄何不早说?还要令我
和雷大哥烦足半晚。」
雷九指向寇仲竖起拇指赞道∶「还是你行。
因为纪倩要回长安去,所以阴兄忍不
得两地相思之苦。」
阴显鹤颓然道∶「我正是怕你们这样调笑
我。」
足音响起,小鹤儿像一头快乐的小鸟般直飞
进来,经过跋锋寒时还向他扮个可爱
的鬼脸,气喘喘的来到寇仲旁坐下,道∶「我要
随寇大哥到长安去。」
阴显鹤剧震色变道∶「你不准去!」
小鹤儿立即双目通红,含泪瞧着阴显鹤道∶
「玄恕公子要为父报仇,我怎可以不
出力?不要小觑我,我很懂得如何打听情报
的。」
「噗!」
众人往大门瞧去,王玄恕泪流满脸的跪在内
堂进口处,悲切道∶「少师请准玄恕
随行往长安。」
寇仲瞧瞧小鹤儿,又望望王玄恕,皱眉道∶
「玄恕快起来!」
王玄恕呜咽道∶「请少帅先答应玄恕。」
寇仲抓头道∶「我忽然感到很不妥当,究竟
是因何而起?」
跋锋寒悠然走过来,道∶「少帅感到不妥
当,是有道理的。今趟长安之战,其凶
险处不下於千军万马对决沙场,只是把场地搬进
城内去,同时包括巷战和攻打宫城的
激战。打仗就有打仗的规矩,绝不能含糊,否则
我们将输掉这场决定性的大战。」
说到最後一句,在小鹤儿另一边坐下。
寇仲拍桌道∶「锋寒说话例不虚发,果是句
句金石良言。」
小鹤儿泪花滚动的往跋锋寒瞧去,问道∶
「甚麽是打仗的规矩?」
跋锋寒淡淡道∶「首先是上令下行,我们有天下
最擅攻的寇仲,最擅守的李世民
,肯定可拟出最完美的攻防战略,可是若上有命
令,而下面的人各有自己主张,甚麽
战略顿成徒然。所以一切行动及每个人的任务,
均须由少帅分派,你可提出意见,却
必须由少帅作最後决定,不得异议,否则如何能
发挥我们最大的战力?」
转向王玄恕喝道∶「玄恕公子还不起来?」
王玄恕剧震一下,垂首起立,惭愧的道∶
「玄恕知罪!」
寇仲道∶「玄恕放心,我定会让你有出力的
机会,但不必斤斤计较是否能亲自手
刃杨文干或杨虚彦,整体的胜利才是最重要。否
则我们纵能脱身或取得一时的胜利,
天下仍势成南北或关中关外对峙的局面,百姓还
不知要受多少苦痛!个人的恩怨在这
种情况下理该放在次要的位置。」
雷九指点头道∶「理该如此!」
寇仲往阴显鹤瞧去,道∶「我们采取分批往
长安的步骤,我、老跋和小侯先行,
弄清楚形势,然後轮到阴兄和纪倩姑娘到长安,
玄恕该是最後一批入城的人,小鹤儿
须留在这里,乖乖的待我们控制整个长安後,再
接你去与阴兄和玄恕聚首。」
小鹤儿欲言又止,终不敢再有异议。
众人松一口气时,宋鲁来了。
寇仲知他有密事要和他商讨,遣走王玄恕和
小鹤儿,恭请宋鲁坐下。
宋鲁沉声道∶「二哥已晓得此事。」
众人同时心中暗震,宋智是宋阀第二把交椅
的人物,更是宋家内主战派的代表,
他的同意与否关系极大。
目光全集中往宋鲁身上。
徐子陵和师妃暄来到里院山脚下,依依惜
别。
师妃暄柔声道∶「子陵晓得东大寺在那里
吗?」
徐子陵点头道∶「就在玉鹤广旁,我是在那
里首次见李渊的。」
师妃暄道∶「了空大师会在那里落脚,尽力
助你们完成大事,只要你找到主持荒
山大师,便可见到他。他的禅功已臻出神入化的
境界,应可对石之轩有很大的威胁。
」
徐子陵一呆道∶「妃暄不打算到长安去
吗?」
师妃暄俏皮的道∶「谁说过人家不去呢?不
过妃暄要办妥一些事,始能起行,届
时自然有方法见你徐子陵。」
徐子陵潇洒一笑,往後飞退,扬声道∶「妃暄不
用送哩!长安城见!」
师妃暄瞧着他消失在风雪深处,掉头返回禅
院。
宋鲁道∶「没有人晓得大哥和他说过甚麽
话。只知大哥把他召回去後,两人在磨
刀堂内谈了个把时辰,接着二哥重返战线,与林
士宏继续作战。」
寇仲松一口气道∶「看来智叔该没有问
题。」
宋鲁点头道∶「应是如此。消息是玉致以飞
鸽传书送来,还提到大哥有令,要我
从宋家子弟和俚僚将士中精选一千五百人,与少
帅军的精锐合组成长安之战的部队,
这一千五百人首先要在忠诚上全无问题,其次必
须是能以一挡百的好手。大哥还有提
示,我们这三千精锐潜往关中,不可带武器,以
免暴露身分。」
雷九指欣然道∶「这个包在我身上,我会为
他们假造文件身分,以掩人耳目。」
宋鲁笑道∶「何用大费周章,大哥已通知解
晖,我们的人可获他发给的正式身分
文件,扮作是巴蜀的商旅,如此更万无一失。」
寇仲喜道∶「此中的细节,请鲁叔和雷大哥
仔细研究,否则忽然间数千商旅从经
汉中往关内的蜀道涌入去,教人看到仍是不妥。
幸好人人武功高强,可攀山越岭,神
不知鬼不觉的偷进去。」
接着长身而起,道∶「明天起程的、现在回
去好好休息,希望长安之战是中土最
後一场决定性的战争。」
又移往宋鲁身後,俯身低声道∶「致致有否
在信内提到小弟?」
宋鲁哑然失笑道∶「差点忘了哩!她向你问
好,这是破题儿第一遭。」
寇仲欢喜得哈哈大笑,心满意足的与跋锋寒
和侯希白去了。
徐子陵朝洛阳的方向飞驰。
他曾多次在夜色掩护下潜赴洛阳,这趟的感
觉却与别不同,再不会有矛盾和犹豫
,目标清晰明确,心底扎实。
洛阳的灯火在风雪漫天的前方愈趋明亮,一
队人马出现在前方丘坡上。
徐子陵毫不迟疑的直迎过去。
近三十骑发现他的踪影,奔下山坡驰至。
带头的是李靖,喜道∶「子陵来哩!」
双方在坡脚雪原会合,李靖与手下们甩蹬下
马,在李靖指示下,四名亲兵为徐子
陵换上唐军军服。
徐子陵问道∶「情况如何?」
李靖道∶「果如所料,皇上下诏召秦王返长
安述职。」
徐子陵道∶「有没有限制秦王回长安时带领
的兵将人数。」
李靖道∶「不但没有限制人数,还特别指示
天策府的主要将领须随队返回长安,
好让皇上当面论功行赏,李世也在名单上。」
徐子陵叹道∶「这是要一网打尽。」
亲兵牵来战马,众人飞身登马,朝洛阳驰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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