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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pesunny (缘来如风),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边荒传说40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r  2 12:28:09 2002) , 转信

幻剑书盟·边荒传说 (第四卷) 


第五章 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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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晋宫城位于建康东城北部,又称为台城,所谓天子居处禁者为台,因以为名。 

台城背靠复舟、鸡笼一山,前望牛首山,有墙两重,内宫墙周长五里,外宫墙周长八里,
建康宫居中。环城有壕,阔五丈,深七尺。外垣正中大门为“大司马门”,凡上奏者,均
于此门跪拜待报,故又称为“章门”。 

大司马门遥对都城南大门宣阳门,以御道贯通,御道两侧开有御沟,沟岸植槐栽柳。由宣
阳门南行,另有五里御道接通朱雀桥。七里长的御道,是为贯通都城的中轴大街,其他里
巷横街,依此而扩展。 

南晋都城不论宫城或浮肮,以至其卫星城堡如石头城,均利用天然的山势或水道,达至最
坚强的防御能力,此亦反映着南晋舆北万胡族的对峙,还有内部政治斗争的激烈和社会动
荡的混乱情况。 

司马曜所居的宫城,不仅是皇家的宫殿区,更是战争中可发挥庞大防守力的坚固堡垒。台
城的安危,关系着整个政榷的舆亡。 

对桓玄来说,倘若能攻入台城,等若控制了南晋的天下,挟荆扬二州之力,谢玄的北府兵
再不足惧。 

而在谢玄来说,他必须尽一切力量阻止建康落入桓玄手上。 

在这样的形势下,谢玄逆江攻打荆襄困难,桓玄顺流攻打建康则容易,所以自有南晋以来
,主动总是操控在荆州的军阀手上,下游的建康却陷于被动的劣势。 

谢安的车乌队,长驱直入大司马门,他的地位尊崇,并不用在大司马门候命,自有人飞报
司马曜。 

他眼看的虽是宫城内的重楼叠阁,心想的却是将来可见的两玄之争,心中百感交集。 

车队朝正殿太极殿驰去,此殿为建康宫内最宏伟壮观的建筑物,十二开间,象征一年十二
个月份,两旁有东、西二堂,本殿高八丈,长二十七丈,宽十丈,前有方庭六十亩,整组
以太极殿为主的建筑庭园,是司马曜召见大臣,举行宫宴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 

司马曜已连续三天取消早朝,自纳得新宠张贵人后,借口淝水之战后须休养生息,荒怠朝
政。更美其名因谢安和王坦之劳苦功高,大幅削减他们的政务,转移到司马道子的尚书官
署手上,所以兴建弥勒寺如此重大的事,亦跨越谢安,使他无从阻止。 

不过今趟谢安已狠下决心,决意不让司马曜含混过关,而司马曜必须在重臣分裂和团结两
项上,作出选择。 

若要游建康,最佳的方式莫如泛舟于遍布城内的水道。 

建康城处于长江,秦淮河和玄武湖的水网地带,四面环水,城区依秦淮河发展,日益繁盛
,工商业区和住宅区由长干里,大市向东面的秦淮诃两岸和青溪方向扩展,市区鳞次栉比
,菲常熟闹。 

当时建康城的规模,巳成中原之冠,高楼大宅,连宇高甍,参差可见。 

最有特色处是河通港叉,舟樯往来,曲折进港;御道驰马,人来车住,川流不息。 

城内有四个商市,秦准河两岸市集更达百个以上。另一个特色是市场多建在佛寺附近,皆
因佛事倡隆,寺院周围人流穿梭,故成为做买卖和交易的好场所,其中最著名的是建初寺
前的大寺和归善寺前的北市。 

在常设的市场外,还有很多不固定的草市,显示经商谋生者日益增多,令建康成为天下最
富饶,最繁华的大都会。 

在主御道和驰道之外,是蜘蛛网般探伸往城内里坊的次一级街道,至乎窄街小巷。房舍沿
河伸展,深宅大院、粉墙黛瓦的民居、石板路、石拱桥、浮航、石河埠;江中则舟楫往还
,水光帆影,一派江南水城的风光,加上大雪之后,处处披雪挂霜,美如梦境。 

比之燕飞五年前初游此地,眼下又是另一番盛况。 

对于江南水乡的特色,燕飞是情有独钟。对他来说,江南城镇那种依水而居的美景,犹如
一幅梳密得当,虚实相生,充满诗情的画卷,在有限的空间中,展现无限的意境和情趣。
 

燕飞转出乌衣巷,踏足御道,左右陪伴的是高彦和梁定都,后面还跟着四名谢家的府卫,
均为府卫里的好手,是燕飞推不掉而由梁定都坚持下的安排。 

梁定都和高彦则像错贴的门神,互不相望,而不言则已,一说话便互不相让,斗嘴争拗,
明嘲暗讽,令燕飞不胜其烦。 

燕飞只好也不说话,抛开一切烦恼,挤身于熙熙攘攘的繁华大道,投入建康城的生活情趣
中。 

御道两旁各类店铺林立,沿街店面招幌,不乏菜馆、酒楼、茶馆、酒铺、还有贩子摆地摊
卖各式杂货。单是在御道舆乌衣巷附近便有两间佛寺一所道观,不论寺前观外,均人如潮
涌,巷信以女性居多,似乎淝水之胜带来的欢乐气氛,仍未消退。 

最令燕飞感到兴趣盎然的是城外四方的农民,渔民从各条水道以船运来新鲜的蔬菜、水果
、鲜活鱼虾,就在桥底水堤处摆摊出售,又或沿河叫卖。 

燕飞一众人等沿秦淮河北岸蜿蜒曲折的长街漫步,离开笔直的御道,又是另一番引人入胜
的感受。 

不论是无法无天的边荒集,又或南晋之都建康城,人总是要生活的,现实的情况本是大同
小异,但前者却远及不上后者的悠闲。 

高彦凑到燕飞耳旁道:“前面的高朋楼,最出名的是烤羊肉,自称“上风炊之,五里闻香
”,不容错过。” 

梁定都正竖起耳朵运功窃听,闻言哂道:“燕公子百日未进粒米滴水,今餐宜淡不宜浓,
再多走百步便是有名的素菜馆净心斋,肯定较适合燕公子。” 

高彦生气道:“你怎会懂我们荒人无肉不欢的饮食习惯,百日没吃东西,醒来后还要去吃
令人淡出鸟来的素菜,算那一门子的道理!哼!现在是谁请客?” 

梁定都待要反唇相讥,前面忽然一阵骚动,人人争相走避。 

梁定都身负保护燕飞安全的重责,吓了一跳,扯着燕飞避往一旁,后面的府卫立即扑上来
筑成人墙,保卫燕飞。 

燕飞看过去,只见一人冲出驰道,险险的在一辆马车前急急如丧家之犬般,奔往对街,令
得马儿人立而起,驾车御者则破口大骂。不过当御者看到追在那人身后的五,六名青衣武
装壮汉,立即噤若寒蝉,不敢骂下去。 

被追者和追人的迅即没入一道横巷去,街上情况转瞬复常,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梁定都颓然道:“又是宝姑爷的人。” 

高彦讶道:“宝姑爷?” 

梁定都白他一眼,没好气的不答他。 

燕飞怕高彦难下台,代问道:“谁是宝姑爷?” 

对燕飞,梁定都不敢怠慢,恭敬地答道:“宝姑爷是安公爷的女婿,中书监大人的儿子王
国宝,他现在是建康城最有财势的人,专放高利贷,又深谙囤积奇之道,不住兼并别人田
、宅、邸、店,敛聚惊人的财富,安爷很不欢喜他。” 

燕飞听得心中一阵烦厌,深感谢安真实的处境,远不如他表面的逍遥自在。 

高彦当然对放债食高息的吸血鬼没有兴趣,道:“现在究竟到那裹去?” 

燕飞向粱定都打个眼色,道:“谁请客谁话事,当然是吃烤羊肉去哩!” 

高彦高兴起来,一副胜利的神态,领路去也。 

司马曜或者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他可以在某些事情上非常执着,有些时候却总拿不定
主意,很容易受人唆使;他能斡出非常率性狂熟的事情,甚至残酷无情地进行杀戮,但又
有谨慎,善良的一面。 

在南晋当时的政治形势下,一直以来,他都战战兢兢的克承祖业,不敢荒怠政务,虽然在
私下里他不断放纵至乎麻醉自己,但源自恐惧而来的警觉,使他在整体上仍算能尽上身为
君主的责任。 

可是淝水之战的胜利,他在似乎去掉威胁的狂喜下,一向的自制力终告崩溃,露出他性格
上好逸恶劳的一面。 

他今年三十九岁,中等身材,脸色带点不健康的苍白,文质彬彬,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举
止文雅,外貌谈吐颇有名士的风采,实质上他是个内向的人,总爱依赖别人去干繁琐的事
,又有点怕面对群臣,面对现实。 

以前北方威胁严峻,他倚赖的是谢安;现在享乐当前,他依赖的却是司马道子。 

眼前的头等大事,绝非统一天下,而是如何巩固他司马氏的皇权,让欢娱的皇室生活,无
限地延续下去。 

接到谢安入宫的消息,他正舆司马道子两兄弟在共进早餐,且囚刚离开龙床,故仍是睡眼
惺松,脑内仍满呈昨夜张贵人狐媚迷人的动人神态,宿醉未除。 

他有点神智不清的别头向右下首的司马道子皱眉道:“谢安来干甚么?有甚么事不可待至
下次朝会说吗?” 

他们刻下置身处是太极殿东的青龙殿,由一众宫娥太监殷勤侍候。司马道子倒非为作乐而
来,美其名是要来向他报告政务,事实上却是让他在奏章和皇谕上签押盖玺。说到底他终
是第一流的剑手,深明酒色伤身之祸,即使陪司马曜饮宴,仍是适可而止。 

闻言双目闪过杀机,故作漫不经意的道:“军政方面我们必须抓紧,若他谈的是北伐之事
,皇兄须寸步不让,大战之后,我大晋自需一段长时期休养生息,不宜妄动干戈。其他的
且看中书令大人有甚么话要说。” 

他最明白司马曜的心事,只要提起“北伐”两字,必可令他似刺猬般竖起保护全身的利箭
,又巧妙地为司马曜找到反对北伐冠冕堂皇籍,教司马曜可从容应付谢安。 

司马曜果然脸容一紧,闷哼道:“大司马正用兵巴蜀,我们当然宜动不宜静…” 

“中书令大人到!” 

司马曜立即闭口,舆司马道子交换个眼色,目光投往大门。 

把守大门的御卫肃然致敬,谢安高欣潇洒的身形出现两人眼下,步履轻松的直趋而来,唇
角挂着一丝笑容,就像来赴清谈的友会,没有半点紧张的神态施礼参拜后,司马曜赐坐。
若论天下间尚有他畏敬的人,谢安肯定是其中之一。 

谢安悠然坐往左席,目光投往司马道子,从容笑道:“琅琊王福安,谢安今次见驾,是有
关系到我大晋存亡兴废的大事,须向皇上私下面陈,请琅琊王勿要见怪。” 

司马道子勃然大怒,谢安这番话明着说要他避席,非常不给他面子,更是不留余地。遂冷
哼一声,往司马曜瞧去,看他如何回应。 

司马曜呆了一呆,往谢安看去,后者仍是一付从容洒逸的姿态,但他却清楚感到,谢安在
向他下最后通牒,假若他坚持让司马道子留下,等若和谢安公然决裂。 

谢安直至此刻,仍是总揽南晋军政大权,其声望在江左更不作第二人想。最重要是北府兵
权仍牢牢操控在他手上,登时吓得酒意尽消。道:“安公要谈的是…” 

只听他以皇帝之尊,亦要以“安公”来称呼谢安,可见谢安在朝廷的地位。 

谢安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老臣要禀告的是有关建弥勒寺的事。” 

司马道子再冷哼一声,待要说话,给司马曜打个手势阻止,沉声道:“原来如此,便让朕
亲自向安公解说,以释安公疑窦。”接着向司马道子颔首示意。 

司马道子没有办法,只好施礼告退,却不望谢安半眼,以示心中愤怒。 

到司马道子退出殿外,司马曜摒退所有侍候的太监宫娥,殿内只剩下君臣两人和远远把守
大门的御卫,谢安长叹一声。 

司马曜皱眉道:“安公何用叹气。弥勒教乃北方新舆的佛门支派,教义新奇精辟,我朝对
各类教派一向采取兼容并蓄的开放态度,且今次舆建弥勒寺,经费全由善信捐献,不会影
响朝政开支,安公可以放心。” 

谢安回复平静,淡淡道:“经费是否来自国宝那畜牲?” 

司马曜大感愕然,自从他认识谢安以来,从未听过他任何骂人的话。此刻竟唤自已的女婿
作畜牲,可见谢安心中满蕴怒火。而一向不易动怒的谢安,竟在自己这皇帝前大发脾气,
更使他清楚事情的险恶严峻。出奇地他心中没有任何怒意,只有惊惧和不安。 

司马曜振起精神,摇头道:“此事由琅琊王处理,朕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谢安淡淡看着这位南晋天子,直至看得他心中发毛,缓缓道:“天下纷乱,人心思道,自
古已然。当对现实感到绝望,便改而追寻精神上的解放,以摆脱置身的处境,更是人情之
常。汉末世乱,道教异端起于民间,与乱民结合,遂生太平道和五斗米道之乱,遗祸至今
未息,影响深远。多建一间佛寺,少建一间佛寺,本来并非甚么了不起的一回事,不过若
与竺法庆有关,此事万万不行,请皇上收回成命。” 

司马曜不悦道:“大活弥勒佛法高深,怎可与孙恩之流一概而论?” 

谢安柔声道:“皇上有就建弥勒寺之举,向佛门德高望重者如支循等征询意见吗?” 

司马曜想不到谢安竟敢如此对他不留余地,愤然道:“谁是谁非,朕懂得分辩,若事事要
向人询问,还如何治理国家?” 

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如谢安稍有微言,将变成谢安怀疑司马曜当皇帝的能力。 

谢安微微一笑道:“皇上英明,当然不容任何人置疑,我们托皇上鸿福,于淝水幸获全胜
。不过此战胜来不易,且无力乘胜收复北方,更应谨慎朝事,不可让得来的胜利果实化为
乌有。竺法庆此人不但是沙门叛徒,且野心极大,对付佛门同道的手段更非常残暴。若给
他在建康立足,首先佛门中必会出现激烈斗争,乱从内起,最是难防,桓温巳逝,桓玄意
向不明,南方则有孙恩虎视眈眈,势成心腹之患。以臣之见,一动不如一静,请皇上三思
。”他虽是反对司马曜的看法,却说得非常婉转,绕一个大圈子来向司马曜痛陈厉害,说
的均是铁铮铮的事实,也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事实上,司马曜对竺法庆的认识,有些是通过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口述,舍此他亦早有耳
闻,故对因“不守青规”的作风,早有不满,此时禁不住犹豫起来,道:“此事待朕想想
。” 

谢安怎肯容他再与司马道子商议,摇头道:“此事已广传开去,弄至人心惶惶,否则老臣
也不会得悉此事。皇上若认为老臣仍可当这个中书令,请皇上当机立断,授权老臣立即公
告天下,停建弥勒寺,把竺不归逐返北方,如此将可平息风波,否则晋国危矣!” 

司马曜一震往谢安望去,后者亦一丝不让的回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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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发站:黄金社区,版本出处:幻剑书盟(http://www.hjsm.net/)整理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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