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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18-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1月20日21:28:23 星期一), 站内信件
『边荒传说』作者:黄易 □ 第十八卷 本书首页 阅读目录 <前翻 后翻>
第四章 死亡香吻
梁定都从位于南园的凤呜阁走出来,向刘裕道:「大小姐请刘兄入内说话,真奇怪
!大小姐似乎非常高兴刘兄来见她。我就在这里等候你。我们愈不惊动人愈好!否则若
传人琰少爷耳内,他或会不高兴。唉!谢府没有人不怕他的。」
刘裕拍拍梁定都肩头,道:「我明白!我会求大小姐秘密遣人去请钟秀小姐来,见
完她我立即离开。琰少爷从皇宫回来了吗?」
梁定都颓然道:「他尚未回来。唉!不过若事后给他知道,也有我们好受。现在他
对孙小姐的管教严苛了很多,再不像安公在世时那么轻松闲逸。所以我不敢为你直接通
传,因为实在担当不起,府内只有大小姐不用看他的脸色。」
刘裕心中一阵难过,谢安、谢玄、谢石三人先后辞世,不但令谢家失去主宰南方兴
衰的影响力,连乌衣巷谢家诗酒风流的日子也一去不返,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他
能为谢家做甚么呢?
心中一片茫然下,他进入凤鸣阁的前堂。一名俏婢在大门等他,引他直入内堂,谢
道韫坐在堂心的地席上,在灯火映照裹,风采依然,柔声道:「小裕过来让我看看你。
」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心忖如谢家没有谢道韫主事,还不知会变成甚么样子。忙恭敬
施礼请安,再到她身前跪坐。
俏婢奉上香茗,然后退了出去。
谢道韫关切地打量他,欣然道:「小裕的气度大胜从前,虽然我晓得你的日子并不
好过,但男儿漠是需要磨练的,否极始可泰来。」
刘裕生出想哭的感觉,垂头道:「皇上昨晚驾崩了!」
谢道韫失声道:「甚么?」
刘裕本以为宋悲风早告诉她此事,原来宋悲风在此事上守口如瓶。道:「所以司马
道子方会急召琰少爷到宫内商议。」
谢道韫回复平静,淡淡问道:「司马道子是否想自己登上帝位呢?」
刘裕摇头道:「皇上之死与司马道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内情异常复杂。」
谢道韫浅叹一口气,目光投往窗外的夜空,轻轻道:「刚才城西码头区火焰冲天,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呢?」
刘裕答道:「是司马元显率水师围剿两湖帮潜进建康来的伪装战船,不过却劳而无
功,被敌人突围而去。」
谢道韫目光回到他身上,微笑道:「小裕的神通广大,教人惊异,建康宫内城外发
生的事没有一件能瞒过你,可见二弟没有挑错人。宋叔到哪里去,为何只有你一个人来
呢?」
刘裕怕她担心,不敢尽诉,只好答道:「宋叔有急事必须立即离开建康。」
谢道韫倒没有追问详情,善解人意的她当晓得刘裕有难言之隐,吁一口气道:「燕
飞因何没有随你一道来呢?我想当面谢他哩!」
刘裕老实的道:「他正为营救陷身建康牢狱的荒人奔走努力。」
谢道韫目光一黯,不用她说出来,刘裕也晓得她的心事,如安公或谢玄尚在,怎会
有眼前的情况。
刘裕忙道:「大小姐放心!司马元显现在已落入我们手上,不由司马道子不放人。
」
谢道韫身躯微颤,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瞪着刘裕。
刘裕恭敬地道:「我们趁司马元显围剿两湖帮贼船的当儿,乘其不备突袭其帅船,
由燕飞出手把司马元显生擒活捉,燕飞现在正找人向司马道子传话,很快会有结果。」
谢道韫道:「如此你不怕司马道子把你列为钦犯吗?」
刘裕从容道:「一切由燕飞出面处理,我和其它人只是在暗中行事。司马道子现在
自顾不暇,该没有时间心情和荒人纠缠。」
谢道韫叹道:「安公说得对!轻视荒人的都不会有好结果。边荒集出了个燕飞,北
府兵出了个刘裕,都是没有人能预料得到的。」
刘裕赧然道:「我在北府兵中仍是微不足道。」
谢道韫沉吟片刻,道:「你可知司马道子曾数次来游说小琰,请他出任北府兵的大
统领。」
刘裕色变道:「好家伙!」
谢道酝点头道:「小裕确是才智过人,立即想到司马道子是包藏祸心,意图分化北
府兵。可惜小琰却不肯这 想,反认为这是我们重振家威的唯一机会。如非我痛陈利害
,他早已答应。唉!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怎会有好结果?只恨我不能说出这句打击他
自尊心的逆耳忠言。照我看他迟早会答应。」
刘裕心中翻起千重巨浪。
司马道子这一招的确非常狠辣,且命中北府兵的要害。要知北府兵由谢家一手催生
成立,军内将领全由谢玄提拔,现在谢家派个人出来当大统领督军,是顺理成章的事,
北府兵内谁敢说半句话?
问题在谢琰不论人品、威望和本领,根本不足胜任此职。且争夺此职的刘牢之和何
谦更不会心服。而司马道子则达到分化北府兵的目的,且让刘、何两人明白到他们的荣
枯仍隐操在他司马道子手上。
此事会带来甚么后果呢?
司马道子定会利用此事来威胁刘牢之和何谦,值此边荒集失陷的非常时期,北府兵
必须依赖建康在军费和粮资方面支持,情况确令人不敢乐观。
通过谢琰,司马道子可以做到很多他本身没法做到的事。
谢道韫苦笑道:「现在皇上驾崩,我怕再没法阻止小琰去当北府兵的大统领。」
刘裕心中暗叹,这是曼妙害死司马曜一项想不到的后果。不用说,谢道韫到现在仍
能力阻谢琰接受此举足轻重的要职,是恐吓谢琰勿要介入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的斗争里去
。
司马道子须游说谢琰,而非直接了当的任命,是怕谢琰一旦推辞,司马曜会顺水推
舟收回成命。否则以谢琰的身分地位,兼在淝水之战立下大功,只要有人提出,司马曜
势将无法拒绝,其它大臣亦没有人敢反对。
眼前的形势当然是另一回事,司马道子只要透过继位者颁下皇命,一切立成定局。
刘裕沉声道:「司马道子是逼刘牢之谋反,使他不得不站在王恭和殷仲堪的一边,
而王恭和殷仲堪亦别无选择,只好联结桓玄讨伐司马道子,此是他们唯一保命之法。」
谢道谧双目射出无奈失意的神色,轻轻道:「孙恩也会趁乱造反。」
刘裕晓得她是在忧心被派往南方前绫应付天师军的丈夫王凝之,只好安慰她道:「
孙恩是懂审时度势的人,除非荆州军和北府兵正面冲突,建康势危无援,否则绝不敢冒
险来攻打建康。」
谢道酝有感而发的叹道:「咱们家叔伯兄弟,是何等风流潇洒。不意天地之中,竟
有王郎这等人物!唉!我最怕他在面对大敌的当儿,除了写字外,便仍是画符篆祈祷、
荒弃军务。所以决定了如小琰答应出任北府兵大统领之职,我便到会稽找他,要死我们
夫妇就死在一块儿吧!」
刘裕剧震道:「千万勿要到会稽去。」
孙恩的厉害,他仍是犹有余悸。
谢道韫显然并不接受他的劝告,平静的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又道:「小裕可知我的儿子也随父从军去了,同行的还有两个我们谢家的子侄。」
刘裕生出谢家正处于崩颓的危机里,偏是毫无办法。如谢道韫远赴会稽,在谢琰主
事下,会反成为司马道子控制北府兵的工具。
至此不得不佩服谢玄的先见之明,就是嘱他绝不可插手谢家的事,除非他能成为北
府兵的最高统帅。
他感到乏言以对。
谢道韫轻吟道:「朝乐朗日,啸歌丘林;夕玩望舒,入室鸣琴。五弦清激,南风披
襟;醇醪淬虑,微言洗心。我多么希望以前的日子,能永远继续呢?」
刘裕垂下头去,差点想痛哭一场,以舒泄心中的愤恨和无奈。不!我刘裕是永不会
屈服的,终有一天我会完成谢玄的梦想。心中同时强烈地想着王淡真,如果自己不干涉
,王淡真作桓玄之妾一事,势成定局。
振起精神,道:「淡真小姐……」
谢道韫道:「你还可以做甚么呢?」
刘裕坚决的道:「我今次来,除了向大小姐请安问好外,还想见钟秀小姐一面。」
谢道韫摇头道:「在现今的情况下,你是不宜见钟秀的。所以我命定都在码头等候
你们,正是不想其它人晓得你们来。」
刘裕失望的抗议道:「大小姐!」
谢道韫现出谅解的神情,道:「钟秀知道的,我也清楚。淡真现居于淮水南岸的豫
州,离这里只有三天的水程。」
刘裕道:「她……」
谢道韫道:「她的心中仍只有你,你更成为她最后的希望,可是在现今的形势下,
你可以作甚么呢?我肯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在此事上,我完全站在小裕的一方,并希望
你有办法改变她凄惨的命运。」
刘裕打心底感激谢道韫,沉声道:「在淡真小姐一事上,燕飞肯全力助我。大小姐
有没有办法先知会淡真一声,着她安心。此处事了后,我立即到豫州见她。」
谢道韫点头道:「该没有问题,我有方法只令她一个人晓得你的心意。」
刘裕问清楚王淡真在豫州的情况,道谢后立即离开,他还有很多急事待办。
刘裕跃上瓦背,来到燕飞旁。后者正盯着隔了一道小巷下方,任青媞的秘密巢穴。
刘裕道:「留下了暗记吗?」
燕飞道:「我代你留下暗记便离开,不知她曾否回来呢?若她曾回来又看到你的暗
记,会在任何一刻出现,时间差不多了。」
现在快到子时,正是暗记指定刘裕至此会任青堤的时刻。
任青媞为了心佩,为了杀刘裕,绝不会随郝长亨一道离去。
刘裕冷哼道:「我很想看她如何解释在郝长亨船上的事实。」
燕飞道:「当时情况很乱,我们动手时,郝长亨的船已和司马元显的船分开,他们
又要应付楚无暇等的跨船强攻,恐怕并不晓得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更有可能听不到我说
的话,因为当时我尽量只把声音送往帅船的指挥台上,加上当时风大,他们未必晓得我
们动手擒人。」
刘裕道:「如此便更精采,看看她被我揭破真相的尴尬样子,已教人感到痛快。」
燕飞轻松的道:「差点忘记告诉你,曼妙已被楚无暇杀人灭口。」
刘裕一呆道:「竟有此事?」
燕飞解释一番,顺道告诉他与菇千秋谈条件的经过,最后道:「高彦去了见支遁。
照我看司马道子并不敢耍花样,要耍也耍不出甚么来。」
刘裕仍感难以相信,道:「楚无暇厉害得叫人心寒,在那样的劣势下,仍能杀死像
曼妙般的高手。」
又道:「她如改投司马道子一方,待会换俘时,我们要小心些儿。」
燕飞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马道子为大局着想,该不会玩手段。当然!
小心点总是好的。」
报更声从街道方向传来,子时到了。
燕飞道:「我在这里为你守阵,小心点。」
刘裕道:「她来了!」
一道人影以轻功从远方逢屋遇屋,迅速接近。
燕飞道:「如她有同党来,我会以暗号通知你。」
刘裕笑道:「谅她不会如此愚蠢。」
谈话问,任青媞没入屋内去。
刘裕纵身而起,投往民居的后院去。
任青媞的声音从卧室内传出,喜孜孜道:「冤家真守时!」
刘裕穿窗而入,任青媞神色依然地坐在床沿,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刘裕晓得她正如燕飞所料,并不知道他们生擒司马元显的事,心中大乐,笑嘻嘻的
在一角坐下,摊手道:「天地佩仍在尼惠晖手上,恕我无能为力。」
他提起尼惠晖时,任青媞一对秀眸掠过仇恨的神色,虽一闪即逝,却瞒不过刘裕的
双瞳。
任青媞皱眉道:「你看我会相信吗?」
刘裕从容道:「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燕飞怎会骗我呢?」
任青媞凝神打量他,欲言又止,最后道:「心佩呢?」
刘裕晓得她在怀疑自己曾跟踪她,致两湖帮的杂货店秘巢曝光,引起司马元显率水
师在大江偷袭她的船,不过如这样质问他,等于自揭与两湖帮的秘密勾结,所以有口难
言,终于没有问出口来。
刘裕暗感快意。
他确曾一心与她合作,并想为她杀孙恩以报任遥的血海深仇,岂知此女毒如蛇蝎,
反复无常,还想暗害他这个伙伴,令他对任青媞彻底失望。
淡淡道:「心佩要迟些才可以交还给你,因为尼惠晖凭天地佩直追到建康来,为把
她引开,我们其中一人已携心佩遁往边荒。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骗你,教我不得好死
。」
任青媞呆看着他,目光闪闪,却没有说话。
刘裕晓得她心中正犹豫是否该杀他,还是待他归还心佩时才下手,如何决定,便要
看桓玄在她心中的份量。
摊手道:「我们是在别无选择下,不得不这般做。」
任青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盈盈起立,淡淡道:「我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边说边往他走过来,直至两条玉腿碰上他膝头,方往下跪,柔声道:「你是我的好
伙伴嘛!当然不会骗我。听你的口气,携心佩引开尼惠晖的似乎不是燕飞,究竟是谁呢
?」
刘裕抓着她想抚摸自己脸颊的一对至为危险的柔荑,扮出深情款款的模样,还把她
的玉手紧握手内,柔声道:「我根本不用瞒你,那人是宋悲风。
今晚我再没有时间陪你,因为我有很多事赶着去办。」
任青媞装作梳理秀发般收回右手,往头上抹去,同时仰起如花俏脸,双目紧闭的昵
声道:「要走便走吧!吻人家一下好吗?下次你要多腾点时间陪青媞。」
刘裕晓得她已从秀发取出能立置自己于死地的毒针,求吻只是分散自己心神,暗里
冷笑一声,提聚功力,大嘴却凑往她的香唇。
任青媞就在两唇相触的一刻,右手里的毒针不动声息的往他心窝直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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