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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itqann (将来我一定以身相许), 信区: Emprise
标  题: ● 边荒传说 19卷(1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Feb 22 14:57:12 2003) , 转信



第十一章 心惊肉跳 
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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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决定杀害兄长桓冲后,桓玄便晓得有个人非杀不可,此人就是江海流。他与桓冲关
系密切,情如兄弟,又清楚自己和桓冲的嫌隙,更明白自己的为人,终有一天会揭破他弒
兄的真相,那他桓玄便要身败名裂了。

  江海流并非平庸之辈,他除了人面广,且是有实力的大帮会龙头大哥,要杀他绝不容
易,还要令人不怀疑到他桓玄身上,根本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他须借助聂天还的力量。他
和聂天还联合起来后,将变成绝配,可以将本来是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

  在南方,谁能控制长江,谁便可以主宰南方的荣衰。

  桓家一直戮力栽培大江帮,正是为控制长江,很多事由帮会人马出头,可以避过与朝
廷的正面冲突,灵活度亦大得多。所以自桓温开始,便实行扶植大江帮的策略,大江帮与
桓家的关系就是这般建立起来的。

  当年桓温能席卷建康,权倾天下,帮会曾发挥很大的作用。

  到没兴趣当皇帝的桓冲上台,一切以安定为主,大江帮在他的指示下,反变成一股稳
定局势的力量,一切依江湖规矩办事,亦使大江帮得到沿江各大小帮会的尊重,尤其大江
帮得边荒集之利,令大江帮的声势攀上前所未有的巅。

  另一方面桓冲一力提拔屠奉三,由他成立振荆会,在桓冲的支持下,对两湖帮展开扫
荡,令两湖帮的势力难人大江半步。也使屠奉三和聂天还成为死敌,结下解不开的仇恨。


  现在大江帮已除,必须有另一水道的帮会代替大江帮,故而桓玄与聂天还的结盟是最
顺理成章的事。

  而在屠奉三和聂天还之间,桓玄只可以选取其一。

  对桓玄来说,这是个痛苦的抉择。

  他没有朋友,屠奉三是唯一的例外,可是为了完成梦想,他必须舍弃屠奉三。而他更
清楚以屠奉三的精明厉害,一旦他与聂天还连手对付江海流,屠奉三会因而醒觉桓冲之死
是有问题的。这后果令他不但要放弃屠奉三,更要置自己最好的朋友于死地,因为桓冲一
向是屠奉三最尊敬的人。

  他差遣屠奉三到边荒集去前,早和聂天还拉上关系,所以他派屠奉三到边荒集去根本
是包藏祸心,希望借别人之手,为他解决屠奉三这个难题。

  事情的发展虽然稍有失控,可是一切很快可以重上正轨,今趟屠奉三是死定了,荒人
也要完蛋。当边荒集回复平静后,新一代的荒人将会出现,分别在边荒集已落入他的掌心
里。

  河风阵阵吹来,吹得桓玄衣袂飘扬。

  在八艘战船的护航下,他乘坐的战船驶进赣水,朝鄱阳湖顺流而下。

  谋臣侯亮生来到他身后,沉声道:“一切办妥。屠奉三的家族和有关系者共九百五十
四人,全体处决。”

  桓玄言不由衷的点头道:“这是背叛我桓玄者必然的下场。”

  侯亮生欲语无言。

  桓玄不愿再想屠奉三的事,至乎希望自己永远忘掉这个人,岔开道:“王恭方面有什
么消息?”

  侯亮生答道:“淡真小姐将在后天早上抵达江陵。”

  桓玄终于找到他得以舒解因屠奉三而来的郁结心情的良方。心忖此美女如真的名不虚
传,他会好好享受她,把她的身心彻底征服,想想也教人兴奋。

  从容道:“那我们就在十天后挥军直指建康,看司马道子如何应付我们。”

  侯亮生道:“直至此刻,刘牢之仍是非常听话,一切依计划行事。”

  桓玄的血沸腾起来,爹的梦想,终于在我这个儿子的手上完成。当联军分别由大江上
下游进犯建康,司马道子的反抗力量将会被辗碎,司马皇朝亦就此灭亡,以后天下便是我
桓氏的天下。

  他今次到鄱阳湖是去见聂天还,大家面商夺得建康后如何分配利益。他清楚聂天还是
怎样的一个人,终有一天他会反抗自己,不过那是将来的事了。一个帮会的大贼头,能有
什么作为呢?


  拓跋仪凝望篝火,四周不时传来战马的嘶叫声,心中百感交集。

  今次回到盛乐,他首次生出如外人的古怪感觉。似乎他更属于边荒集,更认同荒人的
身分。边荒集虽然形势复杂,可是各派系间既敌对又合作的奇异关系,却形成另一种吸引
力,令人眷恋其中的变化和发展。

  纪千千的驾临边荒集,把一切改变过来,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大家目标明确
,为保护边荒集的公义和自由抛头颅洒热血。

  纪千千的被掳北去,更使边荒集进入空前团结的状态。正是这股由纪千千而来的凝聚
力,把所有荒人的心连结在一起。把纪千千主婢迎回边荒集去,成为荒人最祟高的目标。


  陪他围坐篝火的是拓跋珪派来助他对付刘裕的三个高手,分别是公羊信、贺横和莫干
,都是他先前不认识的人。名义上他们全听自己的调度,可是他们也是拓跋珪用来反监视
他的人,看他是否如实执行命令。

  这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又以使长轲斧的公羊信武功最高,性格最阴沉。

  在途上为明白他们的实力,拓跋仪曾与他们较量过招,唯独公羊信巧妙地把实力隐藏
起来,令拓跋仪没法摸清楚他的虚实。

  跟随来的百名拓跋族精锐战士,人人均是能以一挡十的勇士,表面上是交由拓跋仪指
挥,事实上他们只听命于公羊信三人,他要通过三人向他们发命令。

  假设拓跋仪违背拓跋珪的密令,他们大有可能反过来对付他拓跋仪。

  如在落单的情况下,只是公羊信三人连手,已足够杀死他拓跋仪有余。

  他真的为刘裕担心,更感到自己对拓跋珪不像以前般忠心耿耿。他首次羡慕起燕飞来
,孤人单剑,是多么的逍遥自在。纵使纪千千暂落入慕容垂之手,他仍有明确不移的奋斗
目标。而自己则有点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收复边荒集和杀死刘裕两件事,已混淆起来了。


  此时一名战士如飞掠至,报告在西南方发现敌踪。

  拓跋仪收拾心情,发出往东行的命令。


  司马道子从皇宫回来,大将司马尚之迎上来道:“仍未找到她,她或许已离开建康。


  司马尚之是司马道子的堂弟,骁勇善战,论武功在王族内仅次于司马道子,与大将王
愉并称建康军双虎将,是司马道子最倚重的大将。

  司马道子不由想着楚无暇动人的肉体,此女在床上确是迷死人的尤物,只可惜在形势
变化下,他们的缘份亦走到尽头。不论于公于私,他也绝不可再沾手此女。

  有点伤感的道:“走了也好!现在我们和弥勒教再没有任何关系。”

  司马尚之退在司马道子身后,进入主堂,提议道:“我们应否正式公布,把弥勒教定
为邪教,并把明日寺夷为平地,把竺雷音和他的从众公开处决呢?”

  司马道子心忖楚无暇既已知情离开,竺雷音怎还有胆子留在明日寺任人宰割。微笑道
:“你忘掉一个人哩!所有事凑合在一起来办,方够轰动。”

  正在主堂静候他的司马元显迎上来问好。

  司马道子立在入门处,讶道:“你竟没有到秦淮河鬼混吗?维持多少天哩?”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尴尬的道:“一天未办好正事,孩儿再不会踏足青楼半步。”

  司马道子和司马尚之诧异的对望一眼,因从没想过司马元显如此识大体分轻重。

  自被燕飞等掳走又安然回来后,司马元显便像变成另一个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
经过深思熟虑,双目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司马元显道:“孩儿有事和爹商讨。”

  司马尚之识趣的道:“尚之还要到石头城打点事务。”

  司马尚之离去后,司马道子领着儿子,进入了大堂。


  慕容战来到呆立在码头的屠奉三旁,问道:“你好像满怀心事的样子,是否不看好此
战呢?”

  屠奉三叹一口气,道:“不知如何,今早起床后,我一直感到心绪不宁,人也特别容
易倾向悲观,有点什么都不想做的颓丧感觉,但又不得不强撑下去。此战我们是不容有失
的。”

  慕容战道:“这种情况该很少发生在你身上,对吗?”

  屠奉三双目射出茫然神色,点头道:“是从未试过的经验。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
是铁石心肠的人。自大司马派给我清剿两湖帮的任务后,我便以铁腕手段对付两湖帮和任
何支持两湖帮的人,手段方面无所不用其极,令两湖民众视我为恶魔,而两湖帮亦因我无
法将势力扩展至两湖之外。如再给我数年时间,说不定我能荡平两湖帮,岂知功亏一篑。


  慕容战皱眉道:“桓玄命你去边荒集,会否是……”

  屠奉三苦笑道:“你终于看到此点,可是我自晓得桓玄与聂天还秘密结盟,我便醒悟
过来。桓玄这条计阴毒至极点,以有心算无心,到我晓得中计,已完全陷于被动。哼!枉
我视他为友,他却如此待我,有一天我会教他后悔这个决定。”

  又问道:“燕飞呢?他是有神通的人,或可以知道为何我会心惊肉跳。”

  慕容战像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般脸色微变,道:“我来正是要告诉你燕飞突然离开了
。”

  屠奉三失声道:“什么?”

  慕容战道:“此事非常奇怪,他本和高彦、老卓两人在谈笑,忽然提剑便去,离开前
说只须问刘裕便晓得他到哪里去呢。”

  屠奉三讶道:“他当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赶着去做。”

  慕容战道:“我看该和孙恩有关,因他曾在高彦面前提起孙恩,又说孙恩仍在百里之
外,听得高彦一头雾水。”

  屠奉三呆了半晌,苦笑道:“非常人自有非常的行藏,待刘帅回来后问个清楚便成,
夜哩!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得我们忙的。”

  慕容战欲言又止,终于去了。

  不用慕容战说出来,屠奉三也知他在为自己的家人担心。

  他也担心得要命,偏是毫无办法。

  自光复边荒集后,他便派手下潜返莉州,尽量撤走与振荆会有关系的人。现在他唯一
的愿望,是走多一个人,便少一个被桓玄害死的人。

  他与桓玄的友情,已化为深刻的仇恨。

  对桓玄,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在大堂一角席地坐下后,司马元显道:“孩儿想求得爹的批准,带着皇谕亲身到广陵
走一趟,以显示我们的诚意。”

  司马道子愕然打量他半晌,道:“你不怕刘牢之反脸动手,把你擒下来,再用你作人
质吗?”

  司马元显道:“这个险仍是值得冒的,只要令他倒戈站在我们一边对付桓玄,他将永
远不能与桓玄合作。因为谁都清楚桓玄不容任何人逆他的意,他会记恨得罪他的人。”

  司马道子欣然道:“我的儿子终于长大哩!学会分析形势,可是爹怎能让你去冒这个
险呢?”

  司马元显失望的道:“爹!”

  司马道子微笑道:“你是否从燕飞等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呢?”

  司马元显兴奋地道:“确是如此。这三人不但胆大包天,且料敌如神,明明没有可能
的事,也可以轻易的办到。”

  司马道子开怀笑道:“看来我得多谢他们三个教导我的孩儿。可惜……”

  司马元显道:“可惜什么呢?”

  司马道子若无其事的道:“当然是可惜必须铲除他们。”

  司马元显一震道:“爹!”

  司马道子双目厉芒一闪,沉声道:“你可以欣赏你的敌人,却绝不可对敌人心软。明
白吗?”

  司马元显点头道:“明白!为了我们司马氏的皇朝,孩儿对敌人绝不会心软。”

  司马道子沉吟道:“你刚才的提议,非是不可行,只是时机却不适合。我们首先要令
王恭、桓玄和殷仲堪之辈出师无名,乱他们的阵脚,方可以把你的提议付诸实行。因为当
南方非是处于战争的状态,刘牢之若敢对你不利,等于公然造反背叛朝廷,而刘牢之更怕
桓玄隔山观虎斗、袖手不理。”

  司马元显一呆道:“如何可以令他们出师无名呢?”

  司马道子哑然失笑道:“桓玄今次叫作茧自缚,以为能以讨伐王国宝来令我进退两难
,岂知我竟有一石三乌之计。桓玄啊!你想和我斗?道行仍差很远呢。”

  司马元显道:“孩儿并不明白。”

  司马道子从容道:“答案该在天明前揭晓,你回房好好睡一觉,时候一到,我会使人
去唤你来。”

  司马元显使性子的道:“爹!”

  司马道子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是千古不移的真理。为争
取最后的胜利,我们必须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你须永远记着爹这番话。”

  司马元显像想到什么地急促喘了几口气,不敢多问,告退进内院去了。

  司马道子独坐大堂,暗叹一口气。

  他虽教儿子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却清楚自己在某一方面仍不够狠心。

  如他够狠心的话,便不该让楚无暇活着离开,叮是他却知道自己是故意放她走的。当
时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是让燕飞多一个劲敌,但内心中很清楚自己不忍杀她。

  有得必有失。

  为了司马氏的天下,他必须作出取舍。

  现在他已成为独撑司马氏皇朝的栋梁,他如失败,司马皇朝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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