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ingwei (剑行天下*我是欢乐英雄),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最后战士(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11日13:47:06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异域狂奔
  谢利贴着梧桐街一边的店铺急步而谨慎地推进,手指紧扳着自动
步枪的检掣,一刻的犹豫,会带来毕生的遗憾。
  他对死亡已一无恐惧,可是却不能接受那种死法。核战后的第三
十天,他已想到自杀,情形愈来愈恶化,“它们”已成为了地面的主
人,他变成被搜捕的猎物。
  可是当他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当儿,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她
”那平静无波的美妙声音,“她”那能令他在最恶劣心情下也感到安
宁的声音。
  “砰!”
  他左边的一所时装店内传来物体被推倒的声响。
  谢利整个人弹了起来,检弹立时轰向时装店黑漆的内部。穿过时
装店破碎了的橱窗,所有塑胶模特儿全倒下。时装店内混乱得像给十
号台风刮进了里面。
  这是“它们”的杰作,破坏任何完整的东西。
  时装店内静悄悄地,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利有点失措地向四处张望,街上依然是死寂一片。
  “它们”的数目在迅速减少。
  在最初的几天,“它们”在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厮斗和互相残杀,
鲜血染红了所有街道和墙壁。然后“它们”出现的数目在不断的大幅
度减低,只是间中见到“它们”群起追逐。大约十天前,整个城市变
成冷清清一片,只是有时遇上“它们”十多只的在街上巡梭,找寻攻
击的目标。地上的尸体也消失不见,看来都是给“它们”吃进肚里去。
晚上的街道更是冷寂凄清,大多数的“它们”倒在城市的阴暗角落或
破毁了的店铺内睡觉。
  不过!只要枪声一响,“它们”将会全体醒来,那就是他最不愿
遇上的情景了。
  他不知“它们”还有多少生存下来,不过他知道能留下来的,都
是最凶悍和强壮的一群。想起和“它们”交手的经验,便犹有余悸。
  谢利来到两条街的交接处。
  他自然地躬着身子,三百六十度旋转。他会射击任何会移动的物
体。
  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紧张得浑身一阵颤抖,深深吸一口气后,向左方转去。
  还差二百码,便是中区警署。三年前他曾经到那里去修理渠道,
他知道弹药库的位置。
  迅速推前了二十多码。
  百多码长的街道,只剩下一支硕果仅存的街灯还在坚持职守,散
发着白茫茫的柔光。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被烧成焦炭,余下的都破碎不堪,使人难以
辨认它们昔日的行业。
  “它们”像白蚁一样,蛀蚀着曾经一度光芒万丈的都市文明。
  背后传来异响。
  是“它们”的呼吸声。
  一道冰凉从脊骨尾节直通上脑际。谢利整个人俯伏下来,以手代
脚,像狗一般在街道上爬行往街侧阴暗处。
  响声转往另一条街去。谢利扭头回望,刚好捕捉到十多只爬行的
身影,像狗儿般快速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处。
  谢利吓得全身乏力,他不明白为何大家都是同样的生理结构,
“它们”却能跑得像野狗般的迅捷。
  “它们”或者看不到他,又或把他当成了“同类”,竟没有向他
攻击。
  谢利看了看腕表,夜光针显示现在是八时四十五分,还有四十五
分钟就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了,一想到“她”,勇气回到了身体内
。他急忙跳了起来,继续往中区警署推进。
  六十码、五十码……
  还有四十码!
  “它们”出现了!
  有十多只从八十多码外的横街口跳了出来,十多对血红的眼睛,
即管在这样的距离,仍是凶光闪烁,瞪视着谢利,以高速向他奔来。
  谢利仰天狂叫:“为什么是这个时刻!”手中的自动武器已疯狂
响起,火光不断在枪嘴处闪灭。
  枪声粉碎了长街的死寂,回响在大厦与大厦间来回激荡。
  “它们”在强大的火力网里翻滚嚎叫,鲜血飞溅。
  谢利全无战胜者的心情,这只是血腥的开始。远远近近的“它们”
将会嗅到鲜血而兴奋疯狂,从蛰伏的隐蔽地点爬来,没有任何事物可
以阻止“它们”,包括枪火和死亡在内。
  子弹用罄时,是他的末日。
             
                       最后一击
  “它们”的喘息声在四方八面响起。
  谢利豹子般弹跳,向背后和从店铺内涌出的“它们”发射,身一
侧,撞进了身旁的店铺内。
  里面空广的大空间、柜台和装置,使他记起了这是他熟悉的“城
心百货公司”。他大部分的日用品都是在这里买的,不过现在已面目
全非,只像个垃圾池。室内有几盏灯仍然亮着,使他能隐约见到物体
的轮廓。
  他发力向后门另一个出口奔去。刚越过大堂的中线,入门处已传
来“它们”的追逐声。谢利扭身扳掣,火光中黑影闪跳嚎叫,翻腾滚
动。
  谢利正要转身再走,眼角内黑影一闪。本能地一侧头,劲风扑面
而过;一股力量猛撞左肩处,身不由主向右方滚倒,“轰隆”一声,
也不知压碎了什么东西。还未倒在地上,“它”已扑将上来,一口噬
在他左臂上,剧痛使他精神一醒,用尽全身之力,把枪柄猛撞对方
的头脸,“它”狂嘶一声,反弹了开去。谢利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同
一时间,他发现步枪从中断了开来。
  谢利强忍住左臂的痛楚,把废了的武器抛了开去。挣扎着爬了起
来。百货公司的入口处传来令人心寒的喘息和奔跳声音。
  谢利毅然将背上的压缩氧气脱下来,往出口的方向抛出,同时抽
出点三八口径的手枪,瞄准在地上向出口处滚去的气筒。
  “它们”正向他狂奔而来,血红的眼睛,令他不敢相信“它们”
曾是他的同类。
  在四十七日前,“它们”和他全无分别,也是直立而行,自称为
万物之灵的人类。
  当那道白光在城市上空爆开后,产生了最惊怵可怖的变化。它将
人类从文明进步的前线,打回最卑劣的动物野兽本性。这令人深痛恶
绝的光芒,破坏了人脑的组织,引发了潜藏的凶暴本性,使他们变成
了“它们”。
  “它们”再也不能直立,只能爬行。原本灵巧无比、缔造出整个
机械文明的手,生出了坚利的爪甲,牙齿变得锋利,眼睛流动着使人
心寒的血红。
  基于某一些理由,或是一部分人对白光有免疫的能力,他们并没
有变成野兽,可是却遭受到变异的人的攻击,致死灭殆尽,谢利是幸
能逃生的人之一,不过他正面临着厄运的挑战。
  “它们”已迫近至氧气筒停下的地方。
  谢利狂叫道:“去死吧!”扳动了手枪掣,同一时间向后退去。
  “轰!”子弹命中氧气筒,高热下,压缩空气千百倍地膨胀。强
烈的爆炸,把整个空间震动,火光一下子把方圆十多码的地方笼罩在
烈焰里。
  “它们”发出狂乱的嚎叫。
  爆炸激起的气流把谢利整个人抛了开去,他在地上滚动一轮后,
死命爬了起来,往百货公司的后门奔去。一冲出后门,迎面黑影扑来,
他惨叫一声,手枪轰响,黑影仰身给子弹的冲力带了开去。
  谢利冲出横街,街外清冷的空气使他清醒过来,他迅速四望,横
街左方四百多码处,十多只变异了的人类正向他奔来,右方静悄悄的,后方火势不断蔓
延,阻挡了追兵。
  逃!我一定要逃。想到这里,灵光一闪,往右方奔去。刚转入另一条横街处,迎面
奔来
了五六只变异人,谢利阻咒一声,手枪连珠发放,“它们”滚倒血泊
里。
  转头一看,十多只变异人已迫近二百码内,他举枪发射,才发觉
已没有了子弹,谢利忽然将手枪投向地上,转身继续奔逃。
  他已没有了战斗的本钱。
  “它们”愈追愈近。
  谢利的目标也愈来愈近,在十多码外。
  那是静静躺在街角的坑渠盖。他的右手从腰袋处把匕首抽出来,
锋利的钢质在街灯下闪闪生光。一扑至渠盖处,谢利用尽全身之力,
把刀锋插进渠边缝处,用力挑起。
  “它们”的喘息声在身后不断响起。
  渠盖“依唉!”升起,谢利左手抓紧盖边,一把掀了起来,同时
跳了进去。
  跌下了六尺许,双脚接触到实地,谢利打了一个滚,便向前奔出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内里的天地,因为这是他的设计。兼且这四十
七天来,几乎大部分时间,他都用在默记这附近四通八达的渠道系统
上。
  喘息声从后方传来,“它们”终于侵进他这四十七天来赖以活命
的私人王国里。他拚命前奔,渠道内污浊的空气使他昏眩,不过他知
道“它们”和他同样需要氧气。谢利转进了另一条渠道里。
  奔行了三十多码,他来到了一道扶梯前,连忙爬了上去,推开了
渠顶一个铁盖,他继续爬了上去,这次他有时间把盖子放回原位。
  铁盖外的世界空气清新,静悄无人。
  他来到了中区警署的广场内。
  九时十二分,还有十八分钟,便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每晚这
个时间,都会听到“她”的温声细语,是那样平静安详,与这残酷世
界的对比是那样大。
  他抬头望向警署,立时目瞪口呆,冷汗从额角串流而下。
  警署变成了败瓦颓垣,明显地是火灾造成的后果。
  谢利感到整个人虚飘飘地,完全没有着陆的地点,所有希望一下
子给眼前的事实从胸臆间挤压了出去。  
    他该怎么办,在这弹尽粮绝的一刻。他有战斗的勇气,却没有一
要点战斗的本钱。
  他茫茫然站起身来,向后方退去。
  “它们”的喘息声从广场的入口处传来,成为他末日的前奏。谢
利把手按在腹部的引爆器上,即管死,他也情愿以自己的手去解决,
而不是“它们”的利牙和怒爪。强烈的爆炸会使他在感觉到痛苦前死
去,这一公斤炸药足可把整幢楼摧毁。
  喘息声逐渐迫近,“它们”可能已嗅到他的气味。那白光刺激了
“它们”较原始的嗅觉和听觉的感官,像野狗一样。
  “嘭!”谢利的背脊撞上冰冷的钢板。
  数条窜奔而来的黑影在微弱灯光掩映下,出现在广场入口处,略
一巡梭,便定着血红的眼睛,望向百多码开外的谢利。
  谢利自然地向后一望,几乎要欢呼起来。
  “它们”开始向他奔来。
  背后竟然是辆装甲的防暴车,一辆“它们”毁坏不了的东西。
  谢利扑至车门,祈祷也来不及,一手扭向门把,车门应手而开。
  “它们”迫近至十尺。
  谢利闪身窜了上去,迅速关上车门。
  嘭!轰!数声,变异人撞上了车身,“它们”血红的眼睛,长满
长毛的恐怖面相,在车外怒吼狂嘶。
  车匙插在车掣里。
  谢利欢呼一声,发动引擎,在防暴车车轮擦着地面发出“唉!唉!
”的尖叫声中,驶出警署的广场。
  防暴车冲出街道,避过街上的车辆残骸,在空旷的行人道上飞驰
。“它们”从四方八面奔了出来,都给远远抛在后方,有些拚死挡在
车前,给他撞个血花四溅,骨碎而亡。
  他只有一个目的地,就是广播大道的电台。
                  
                          希望幻灭
  九时三十分。
  他把贴身收藏的收音机的听筒取了出来,塞进耳朵里,按着了开
关。耳筒立时沙沙作响,不一会,“她”温柔平静的声音响起道:“
现在又是和你谈心的时刻了,这处是广播大道十八号的商业二台五楼
四号播音室,我仍然生存着,你又怎样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听到我的
说话,假如你听到的话,我要告诉你,我很寂寞,你我可能是这世界
上仅存的两个人。”
  眼泪从谢利的眼角流了下来,喃喃道:“不用怕!宝贝!我来了
。只要三分钟,我便可以来保护你。”
  她的声音继续着,依然是那样不带半点激动地,倾诉她的恐惧,
请求任何听到她声音的人来找她、保护她。谢利只觉热血在身内滚动
奔流。
  防暴车转上广播大道。
  “它们”的声音逐渐消失去,大道两旁的街灯完好无恙,把眼前
的天地照耀得一片光明。
  一个变异人的影子也看不到,一种宁静和融洽的感觉涌上心头,
耳中的她用那美妙动人的声音,向他喁喁细诉,昔日和平安乐的日子
,似乎重新降临他冰冷寂寞的生命里。
  防暴车驶进中门大开的电台大厦前。
  一点“它们”的踪影也没有。
  难道“它们”疏忽了这个地方。
  谢利除下耳筒,不情愿地关掉了收音机、关掉了她美妙无伦的软
语,战战兢兢地打开车门,确定“它们”不在附近后,才踏出车外。
  夜风徐徐吹来,使他精神一振,一切充满勃勃的生机。
  他步进静如鬼域的大堂,来到升降机前,犹豫了一下,转往楼梯
行去。他不想在离成功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诸如断电那类意外。很快
他走上了五楼的通道,通道两旁都是播音室,每个室都编了号,一号
、二号、三号、四号。
 四号录音室的门在眼前打开着,谢利兴奋得要发抖,她是怎么样子
的?管他的!只要是人,尤其是个女人,这便比“足够”更足够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终于一步跨了进去。
  一道柔和的白光,一下子把他笼罩着,使他全身动弹不得。
  他终于看到“她”,看到了他的噩梦。
  他不知怎样形容“她”。只能肯定“她”不是地球的任何生物。
“她”只像一堆用五光十色的烂泥搓成的不具一定形状、不断流动的
东西,比两个粗壮的男人加起来还粗大。从这堆东西伸出了十多条触
须吸盘的东西,像八爪鱼般在播音室内爬动,其中一条射出白光,
使他一个指头也不能动。
  “你终于来了!”温柔美妙熟悉的“她”的声音,从这丑恶的物
体内透传出来,破灭了谢利最后一点希望;他想哭,但连这也不受他
控制了。
  “她”的声音,只是这异生物布下诱他投入的陷井。忽然间他明
白了“她”的声音为何如此平静无波,因为“她”根本不是人,也没
有人真正的感情,只是个很好的模仿者。
  谢利不断跌进绝望的深渊。
  那异生物以温婉的女声道:“你想说话吗?好!”
  谢利感到全身一松,口和手都可以活动起来,但却不能走出白光
外。他的手缓缓移向肚
腹处。
  “她”温婉地道:“我并不明白你们人类,制造了这么多能毁灭
自己的武器,但这亦给予了我很大的方便,只是短短四十个地球年,
便学懂你们不值一哂的文化、语言和毁灭你们的方法。要控制发射核
弹的电脑,在我们只是举手之劳吧!噢!你要说什么。你们这种卑贱
的生命形式,只配做我的奴仆,就像城市中其他的人,你既不能变成
‘他们’,便只有死。

  谢利的手终于按在缚在衣服内的引爆器按扭上,他悲壮一笑,以
人类骄傲的语调说:“生命是没有高贵和卑贱的分别,因为他们最终
都是死亡。”
  他按下了按钮。
  “轰”!火光从四号广播室溢出,整个广播室和邻近的房子变成
飞沙碎石,爆炸声震荡着远近的“它们”。
  最后的“人类”和布下害人陷井的外星生物,同时化作飞灰。
  高贵或卑贱的生命,同归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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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行天下天下寒,手持太阿三尺三。
锋芒斜划长江水,利刃横刺昆仑岩。
醉卧青云高呼酒,遍踏江湖也笑仙。
沙场枫叶红胜火,野笛一声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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