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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楚墨符毒
     

     纪嫣然问起项少龙来历,信陵君忙道:「这位是来自赵国的首席剑手项少龙
,嫣然你记著了。」

     纪嫣然含笑看了项少龙一眼,眼光回到韩非身上,项少龙虽松了一口气,知
道她仍未u 看上」自己,但又禁不住大大失望,似感到被伤害了,矛盾之极。

     谭邦凑近项少龙低声道:「这是纪嫣然的规矩,只能由她询问名字身份,老
夫来了这里不下二十次,她仍未问过我是谁呢?少龙你已使她留有印象的了。」


     项少龙涌起男性的尊严。暗忖横竖自己不可追求她,何用看她的脸色做人,
只见她独对韩非谈笑,其他人只能在旁乾瞪著眼看,无名火起,当然也混有点被
冷落了的嫉忌和醋意,长身而起。

     信陵君一呆道:「少龙!你要干甚麽?」

     纪嫣然亦转过头来望向他,俏目异采一闪,显是此刻才发觉到他完美的体格
和威武的风采。

     项少龙故作潇洒哈哈一笑道:「纪小姐确是丽质天生,项某有幸拜识,告辞
了!」

     纪嫣然微一愕然,然後像看穿了他心意般浅笑道:「项先生还会在大梁留多
少天呢?」

     项少龙见她毫无留客之意,心中气苦,亦感大失面子,表面却装出不在乎的
样子,淡淡道:「怕还有好几天吧!」

     信陵君等亦无奈站了起来,陪他一道离去。

     回信陵府途中,在马车内信陵君怨道:「少龙你也不知自己错过了甚麽好机
缘?纪嫣然难得有这麽多的笑容,说不定会弹琴唱歌娱宾呢!唉!」言下大为惋
惜,可知纪嫣然的歌声琴艺是多麽卓异。

     项少龙想的却是离开时嚣魏牟盯著他的恶毒眼神,这家伙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手下能人又多,自己的处境确非常危险。

     回到信陵君府,来到雅夫人处,雅夫人立即把他拉进房内,道:「我联络上
了乌卓和成胥,传达了你的指示,乌卓亦要传话给你:他们在大梁的眼线不知是
否因这次事件牵涉到信陵君和龙阳君的斗争,所以躲了起来不肯与他接触,现在
只能靠自己了。他还说会设法混入城来。」

     项少龙一听下心情更坏,颓然倒在雅夫人的秀榻上。

     雅夫人上来为他脱靴子,柔声道:「雅儿已发现了地道的入口,你该怎样奖
赏人家?」

     项少龙大喜坐了起来,把她拥入怀里,痛吻了她香唇後道:「夫人真个本事
!」

     雅夫人喜不自胜地和他咬了一轮耳朵,详细告诉了他地道入口所在後,叹了
一口气道:「偷《鲁公秘录》或者不太难,但如何离开魏国和躲避追兵却是最困
难的事。《鲁公秘录》这麽重要的东西,信陵君会每天加以检查,一旦发觉不见
了,自然想到是我们动的手脚。」

     项少龙也大感头痛。

     这时信陵君使人来找他,著他立刻去见。

     侍从领他到了那晚他偷听信陵君姊弟说话的内宅大厅,分宾主坐好後,

     信陵君正容道:「安厘有谕令下来,请你後天把赵倩送入皇宫,当晚他将设
宴款待你这特使。」

     项少龙心中一懔,知道关键的时刻迫在眉睫了。

     信陵君沉声道:「龙阳君今次会借比剑为名,把你杀害。出手的人定就是那
嚣魏牟,那样安厘和龙阳君便不须负上责任,因为嚣魏牟是齐国来的宾客。」

     项少龙心中叫苦,若是光明正大和嚣魏牟比武,自己的赢面实在小得可怜,
只是膂力一项,他已非常吃亏。

     信陵君低声道:「龙阳君现在对你更恨之入骨,肯定不会让你生离大梁,而
因他有大王在背後撑腰,我恐怕都护你不得,少龙有甚麽打算吗?」

     项少龙心中暗骂信陵君,叹道:「有甚麽办法呢?只好见一步走一步算了。


     信陵君仔细打量他好一会後,深吸一口气道:「少龙若想今次得以免难,还
可享到无尽的荣华富贵,只有一个办法,你想知道吗?」

     项少龙心叫:「来了!」扮作怦然心动道:「君上请指点!」

     信陵君道:「就是杀死安厘这昏君和龙阳君。」

     项少龙装作吓了一跳的惊叫道:「甚麽?」

     信陵君冷然道:「无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义。安厘身边也有我的人在,可
把兵器暗藏宫里,只要你杀死安厘,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把龙阳君等人杀
个清光,那时我登上王位,又有你这猛将为助,趁秦国无力东侵的良机,统一三
晋,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吗?你亦可杀了赵穆报仇雪恨,否则回到赵国你也是死路
一条。」

     他描缯出来的前景的确非常诱人,但项少龙早知这全是骗他的话。点头道:
「这确是唯一的方法,但安厘王必有人贴身保护,我又不可以公然拿武器,如何
杀得了他呢?」

     信陵君见他没有反对,双目放光般兴奋道:「我本来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
席的几底,不过也不太妥当,现在既猜到在席上嚣魏牟会向你挑战,那你便可以
胜了嚣魏牟後,在接受安厘的祝贺时出奇不意把他杀死,再凭你的剑术制造点混
乱,我们便有机会动手了。同一时间我的人会攻入皇宫,何愁大事不成。」

     项少龙心道若我给嚣魏牟杀了又怎麽办呢?心中一动,这时不乘机多占点便
宜,就是笨蛋了,正容道:「只要我无後顾之忧,少龙便把性命交给君上,尽力
一试。」

     信陵君皱眉道:「甚麽是无後顾之忧?」

     项少龙道:「就是雅夫人和赵倩,假若她们能离开大梁,我便心无挂虑,可
以放手而为了。」

     这叫开天索价,落地还钱。他当然知道信陵君不能放赵倩走,但却不怕让雅
夫人离去,因为後天无论刺杀是否成功,信陵君也可预先吩咐下面的人把雅夫人
追截回来。

     果然信陵君道:「赵倩万万不可以离开,因为你还要送她入宫去。至於雅夫
人嘛?少龙你既然有这要求,我定可设法办到。」

     项少龙放下了一半心事,道:「君上的大王根本不会让赵倩成为储妃,为何
还要迎她入宫呢?」

     信陵君叹道:「少龙太天真了,安厘可轻易地使赵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後向
外宣称她病死了,还把遗体送回赵国,赵王亦难以奈他的何。这样做虽著了点,
亦是安厘没有办法中的最佳办法。」

     项少龙听得遍体生寒,更增救美之心。

     信陵君道:「只要你杀了安厘,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吗?」

     项少龙摇头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做甚麽事都不想连累其他人。若赵雅赵
倩不在,甚麽事我都可一力承担下来,纵然失败遭擒亦不会出卖君上,但若想到
可能会牵累了她们,我怕到时不敢下手就糟了。」

     信陵君拿他没法,强压下怒气,点头道:u 这事让我想想,总有办法解决的
。」

     项少龙听他这麽说,心中暗喜,又想起乌卓说过会设法混入城来,道:「为
了不使安厘起戒心,我这两天最好不要只躲在君上府内,轻轻松松四处溜逛,那
安厘便更不会防我了。」

     信陵君皱眉道:「这怎麽成,龙阳君会找人对付你的。」

     项少龙笑道:「他才不会这麽蠢,看过沙宣那麽容易给我杀掉,现在又有嚣
魏牟代他出手,两天时间都等不了吗?我也是为君上好,希望计划更易成功。」


     信陵君因有求於他,不想太拂逆他的请求,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有甚麽要
求呢?我最近刚收到了几个楚国送来的歌舞姬,声色艺俱全,让本君派两个供你
享乐吧!」

     项少龙自问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未知之数,那有兴趣和美女鬼混?肃容道
:「这两天我不应沾染任何女色,以保持最佳状态,嘿!若能杀死安厘,君上就
算不送我美女,我也会向你提出请求呢!」

     信陵君眼中闪过嘲弄之色,哈哈笑道:「假若事成,你要魏国的王后公主陪
你都没有问题。」

     两人对望一眼,各怀鬼胎的笑了起来。

     项少龙离开信陵君的内宅,朝雅夫人的彩云阁走去,穿过园林时,一婢匆匆
擦身而过,把一团东西塞往他手心里,项少龙愕然接著时,婢女加快脚步,没进
林木里去,由於她低垂著头,他连她长相如何都没有看得清楚。

     项少龙摊手一看,原来是条摺整齐的小丝巾,打开後只见上面画著一幅精致
的地图,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写著:「风桥候君,申酉之交,纪嫣然。」

     项少龙心中大奇,细看地点,正画著由信陵君府到那风桥的走法。

     哈!这个才女真想得周到,竟然用这种方式约会自己,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想不到她表面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骄傲样儿,其实还不是渴望男人。

     一颗心立时灼热起来,旋又想起目前四面楚歌的处境,叹了一口气,在园中
一个小亭坐了下来,考虑应否赴约。

     足音响起,一名府卫赶来道:「公子有请大人!」

     项少龙大讶,随府卫回到内堂去见信陵君。

     信陵君欣然道:「少龙真有本领,嫣然刚差人送来口讯,邀本君和你今晚酉
时中到她的小筑继续今天未完的辩论,可见她对你印象非常好,待会我遣人把你
送去吧!」

     项少龙吓了一跳,暗叫好险。

     刚才那条丝巾原来是个陷阱,这次才是真的,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差点上了
当。主因还是对自己的魅力过分有自信,不由羞愧交集。

     信陵君见他神色古怪,讶然道:「少龙不高兴吗?大梁人无不以能参加嫣然
的晚会为荣呢!」

     项少龙正思忖是谁想布局害他,闻言苦笑道:「我都是不去为妙,以免分了
心神。」

     信陵君笑道:「不要那麽紧张,也切莫以为嫣然会这麽容易就对你动了春心
。你今天妙论连篇,所以引起她少许兴趣吧了!若不去反会惹起别人怀疑呢。」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刚才君上说找人送我去,难道君上自己不去吗?」


     信陵君唉声叹气道:「她邀我只是礼貌上不得不如此,目标仍只是你,去吧
!错过了嫣然的晚会,我也要为你惋惜呢!」

     其实项少龙亦不知多麽渴望可以再见到这风格独特的美女,今天的离开是基
於大男人的自尊心,这时既有信陵君的推波助澜,把心一横道:「我自己去便可
,顺便亦可随处逛逛。」

     信陵君笑著答应了。

     项少龙回到彩云阁时,赵倩和赵雅两人正在大厅闲聊,见他回来,自是笑靥
如花,非常高兴。

     他见赵倩在座,不敢说出信陵君刚才那番话,怕吓坏了这柔弱的公主。

     雅夫人会意,笑道:「来!公主!让我们一齐侍候项郎入浴!」

     赵倩虽不介意和项少龙亲热,甚至让他动手动脚。但却从未试过裸裎相对,
立时俏脸飞红,骇然逃去。

     雅夫人半真半假,扯著他到了浴池。

     项少龙和这动人的美女鸳鸯戏水时,把信陵君要他刺杀魏王的事说了出来。


     雅夫人身体变冷,虽有小昭等八女不断倾进热水,仍於事无补,失色道:「
後天那麽快!怎办才好?」

     项少龙道:「刺杀魏王之事自然万不可行,无论成功与否,我也休想活命,
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如何盗了《鲁公秘录》,然後全体安全逃去。」

     雅夫人愁眉不展道:「你倒说得轻易,这是魏人势力最强大的地方,魏王和
信陵君均有严密防范,真是寸步难行,怎逃得出去呢?」

     项少龙紧搂著她,香了下她脸蛋後道:「放心吧!信陵君装模作样,亦要让
你和成胥离去,否则我便拒绝执行他的刺杀行动,问题是你们怎样可避过他的追
截,更可虑是说不定他会瞒著我,私下把你们押送往别处去。」

     雅夫人埋首入他怀里,颤声道:「他定会那麽做的。而且人家怎舍得离开你
呢?要死便死在一块儿好了。」

     项少龙道:「这次轮到我不许你说这个『死』字,信任我吧!」顿了顿道:
「雅儿是偷情报密件的高手,今次专诚来偷《鲁公秘录》,不会事前全没有计划
过吧!」

     雅夫人道:「当然有计划过呢!只没有想到是个陷阱吧!我根据郭纵得来那
画有云梯制法的残卷,配制了一个帛卷,只要能把真正的《秘录》偷出来,由我
和小昭等八人一齐动手,有把握把卷首的一大截摹制出来,包保维肖维妙,若信
陵君查卷时只看卷首的一截,绝发觉不到给我们动了手脚,不过却最少需要十天
的时间才行。」

     项少龙灵机一触道:「既是如此,不若你尽一晚的时间,粗略临摹卷首的一
截,然後把其他部分割了下来,驳上空白的假卷,那便更有把握将信陵君瞒过了
。」

     雅夫人欢喜得搂紧了他,献上香吻,赞叹道:「雅儿真蠢,这麽好的方法都
想不到。」旋又满怀愁苦道:「可是怎样才可离开魏国呢?若信陵君把你和倩儿
留下,我们纵然成功逃掉都没有用。」

     项少龙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雅夫人俏目发亮道:「天无绝人之路,两全其美,项郎的说话既新鲜又动听
,雅儿爱煞你了!」

     项少龙莞尔道:「现在让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碰上乌卓,此人智勇双全,又熟
悉魏国的形势,定可想出妥善之法。今晚我要赴纪嫣然的晚会,到时我会偷偷溜
回来,快告诉我秘道的入口。」

     两人再商议了一回细节後,项少龙带齐装备,出门去了。

     才步出信陵君府,来到街上,一个人撞了过来道:「兵卫认得我吗?」

     项少龙愕然望去,只觉非常面善,好一会才记起是少原君手下的著名家将,
与被他杀死的徐海齐名的蒲布,喜道:「原来是蒲布兄。」

     蒲布把他拉进一间食馆去,坐下後低声道:「我们中大部分人都对少原君心
灰意冷,更不愿留在阴险难靠的魏人中苟安偷生,希望能跟随兵卫,干一番轰轰
烈烈的大事。」

     项少龙皱眉道:「可是现在我是自身难保,赵魏均不是我容身之所,你们跟
著我,恐怕连性命都要赔掉。」

     蒲布道:「我们共有四十八人,都是最有胆色不畏死的人,早想过各方面问
题,才下决心追随兵卫。只看兵卫这种斤斤顾及我们的态度,我们便心甘情愿为
兵卫卖命。以兵卫的人材,迟早可大有作为,请收容我们吧!」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你们不是住在信陵君府吗?」

     蒲布道:「我们一部份人随少原君住在府内,有些则暂居在附近一所行馆,
现在只等兵卫的指示。」

     项少龙有过教训,暗忖暂时仍不能这麽信任此人,和他定好了联络的方法後
,道:「你们是否全是赵人?」

     蒲布摇头道:「甚麽国的人都有,兵卫放心吧!我们是真心敬服你的为人和
兵法,绝无异心。」

     项少龙道:「好吧!你先回行馆,静候我的命令。」

     蒲布大喜而去。

     他前脚刚去,乌卓便坐入他位子里。

     项少龙大喜,忙和乌卓密议对策。

     和乌卓分手後,太阳仍在西墙之上,他见时间尚早,顺步依地图指示,来到
那风桥处,果然桥如其名,寒风呼呼,过桥的人很少,且都匆匆来去。

     桥的两端均为树林,房舍稀少,非常僻静,是动手杀人的理想地方。

     照道理龙阳君或嚣魏牟实不用多此一举,要布局在这里杀他,另一个仇人少
原君亦不会蠢得坏他舅父的大事,究竟是谁人要骗他到这里来呢?

     想到这里,好奇心大起,看准敌人尚未来到,先一步躲到桥底下,又利用钩
索,把自己紧附在桥底处,那样就算有人查探桥下,一时亦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项少龙耐心等待著,到过了约定的时刻,密集轻巧的足音在桥上响起,似乎
敌人都没有穿著鞋子。

     项少龙心叫好险,若自己真以为佳人有约,这次便定要吃大亏了。

     有人在上面叫道:「钜子!项少龙怕不会来的了,到此的路上连人影也看不
到。」

     桥下的项少龙吓了一跳,难道是赵墨的领袖严平来了?

     一把雄壮的声音道:「这小子怎能识穿我们的陷阱呢?真是奇怪!」

     项少龙认得不是严平的声音,但却更感头痛,上面这班人不是「齐墨」便是
「楚墨」,想不到他们消息如此灵通,竟猜到钜子令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了。

     先前那人道:「钜子!现在应怎办才好呢?」

     那钜子冷笑道:「他以为躲在信陵君府我们便找不到他吗?别人怕信陵君,
我符毒怎会怕他呢?」

     他那手下低声道:「听说後天他便要赴魏王的晚宴,龙阳君和嚣魏牟必不会
放过他,所以若要动手,只有今晚和明晚了。」

     符毒沉吟半晌後道:「我们还要预备一下,就明晚动手吧!若可以的话,顺
手把信陵君也宰掉,那日後我们大楚对付起魏人时,会轻松多了。」

     项少龙暗庆自己来了,听到了这个大阴谋,同时亦知道来的是楚墨,不禁心
中感谢著老天爷。

     对方既有内应,自然深悉信陵君府的形势和防守力量,还敢进入府内杀人和
抢东西,显然实力惊人。但现在既知对方阴谋,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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