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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严谨),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云海玉弓缘7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Oct 3 18:48:49 1998), 转信
云海玉弓缘-第七回
第七回
各施手段相争斗
那识柔情已暗牵
金世遗大吃一惊,生怕这团雾乃是什麽邪毒的烟雾,急忙开了呼吸,一个『细
胸巧翻云』倒翻出三丈开外。过了一会,浓雾消失,那蒙面少女的影子也不见了。
金世遗这才知道这少女乃借雾遁形,却不解她为何要逃避自己。越想越觉得今晚的
事情,样样透着古怪。『这女子是何等人物?』『送玉钗来的是不是她?』『沁梅
妹妹是不是失陷在孟家庄内?』饶是他惯走江湖,阅历丰富,对这些问题,也觉得
离奇难测,唯有到孟家庄内,或许可以探出端倪。
月影沉西,残星明灭,已经是快要天亮的时分了,金世遗踏入村子,一路上碰
见好几拨人出来,那自是听到山上的啸声,赶去应援的了。金世遗心道:『经了这
麽一闹, 面必定防备森严,我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可得想个法子才行。』
金世遗轻功卓绝,一听到脚步声便立即躲开,那些人赶着去应援,根本就没有
发觉有人偷入村庄。不过金世遗想到像孟神通这样厉害的大魔头,庄内所伏下的高
手必定比这些二三流的弟子高明得多,他虽是技高胆大,亦不敢稍存轻敌之意。
过了一会,待到那几拨人都过去了,金世遗悄悄的摸到庄前,只见两个披着黑
毡的汉子正在那 巡逻,有一个道:『昨夜居然有人敢偷入庄子,而且还是女子,
这种事情,我在孟家庄侍候师父,十年来都未见过。』他的同伴道:『听刚才山上
传下来的啸声,咱们那三位师兄,好像还不是那女子的敌手呢!』先头那汉子道:
『听说前几天另有一个少女,不知哪 来的,被师父捉往,囚禁起来,这事情是真
是假?』他的同伴『嘘』了一声,说道:『你切不可在师父背後谈论这件事情,我
和你说还不打紧,你若走漏了风声,师父定然要你的命。』那汉子伸伸舌头,道:
『那你就不说也罢,要不,你在我耳朵边悄悄的说吧。』
这两个汉子贴着耳朵说话,金世遗的听觉虽然极为灵敏,可是距离他们三丈有
多,半个字也听不见,但见刚才提问的那个汉子张目结舌,神情既骇怕而又诧异。
金世遗想道:『还有一个被囚禁的女子?孟神通敢将她捉来,却又这样戒惧,那定
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嗯,莫非就是李沁梅?刚才这蒙面的少女,可能是要去救李沁
梅的?最少这两件事情会有关联?不过,那蒙面少女的武功,却又完全不像是天山
派的。』摸出两枚银针,那两个汉子耳语未毕,忽觉乳下的『期门穴』好像被大蚂
蚁叮了一囗似的,全身麻软,话也说不出来,糊里糊涂的就被金世遗制服了。
金世遗从暗黝处跳出,手掌贴着那个汉子的後心,解开他的穴道,低声说道:
『切莫呼喊,你出半句声,我就一掌震断你的经脉。』他说话的声音冷峭之极,好
像利针一般,直利入那汉子的五脏六腑。这个汉子武功虽然不算很高,但他曾在孟
神通门下习艺多年,敌人的武功深浅,却还不至於全无分晓。一听金世遗用上乘内
功迫出的声音,登时令得他心头大震,仰面 着金世遗,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金世遗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七年之前找过你师父的那个
金世遗!』那汉子吓得面如死灰,讷讷说道:『毒,毒……』忽然发觉不妙,声音
说不出来,金世遗冷笑道:『不错,我就是人称毒手疯丐的金世遗,我问你的话,
你有半句不实,我就要下毒手。要你受尽千般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实
金世遗不必吓他,他听到金世遗的名字,早已吓得半死了。
金世遗道:『你师父囚禁的那个女子,叫什麽名字o.』那汉子道:『小人实、
实在不知道。』金世遗道:『是不是天山派的?』那汉子道:『这,这也不知道。
』金世遗道:『好,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女子的相貌你总可以说出一个轮廓
吧?』那汉子道:『我、我没见过……』金世遗双眼一瞪,那汉子讷讷说道:『我
,我听大师哥透露过一点,那女子最多不过二十岁左右,剑法好到极点,是瓜子脸
型,眉清目秀。』
金世遗一想,这不是李沁梅还是谁?又问道:『她是怎麽失陷在你们庄中的?
』那汉子道.:『大约是五六天之前,她单身探庄,没人发觉,直给她闯到庄主练
功的静室,那时我的大师哥随侍在侧,先和她动手,给她刺伤,後来我师父出手,
才把她捉获。这事情我是昨天才听得师哥说的。就因为这个女子的缘故,这几天庄
中才加紧防备。』金世遗道:『这女子囚禁在什麽地方?』
那汉子道:『我师哥不肯说。师父绝对不许透露风声,大师哥和我交情最好,
他也只肯说一点梗概。』金世遗道:『你师父住在什麽地方?』那汉子道:『在後
面园子 第三棵柏树旁边的那间石屋。』金世遗道:『你叫什麽名字?』那汉子迟
疑半晌,被金世遗目光一瞪,那汉子低声说道:『求你不要说出是我讲的,我叫葛
中。』金世遗道:『好,借你的毡衣一用。』顺手又解开了另一个人的穴道,说道
:『你们两人仍在这 巡逻,不许声张,否则我取你们的性命,有如拾芥。』说罢
,将毡衣一披,不再理会他们,迳入孟家庄院。这两个汉子面面相黥,果然不敢声
张,但盼金世遗被他们的师父杀了,这秘密不至於泄露出来。
金世遗跳过围墙,身如飞鸟,庄子 虽然防卫森严,但他身形太快,而且又披
着庄中武士惯着的毡衣, 面的守卫有一两个人发觉,也把他当作自己人,忽略过
去了。
转瞬间金世遗已溜入後园,正行走间,忽听得衣襟带风之声,来到背後,金世
遗心中一凛:『这人武功不弱』,只听得那人问道:『葛中,还未到换班的时候,
为什麽这样快便回来,是外面发生了什麽事情麽?』金世遗反手一戳,『咕咚』一
声,那人哼也不哼,便即倒地。这人是孟神通的四弟子,武功虽然还不及金世遗,
但假若他不是因为误会金世遗是他的师弟,丝毫未加防备的话,大约也可以抵敌金
世遗的十招八招,金世遗的踪迹就将不免被人发现了。
金世遗低声笑道:『过了一个时晨,你穴道自解。』将他抛入一个假山洞内,
心中想道:『孟神通竟敢囚禁我的沁梅妹妹,我非找他晦气不可!』照着葛中的指
示,经过了三棵柏树.果然见有一座石室,屋内隐隐透出谈话的声音。
金世遗伏在假山後面,从窗上的玻璃格子偷窥进去,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三个人
影,两者一少,金世遗听人说过孟神通的形貌,认得那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乃是
孟神通,料想那个中年汉子大约便是他最亲信的大弟子,另外一个老人,却就不晓
得他的身份了。
金世遣将耳朵贴在假山石上,凝神细听,江湖高手『伏地听声』的本领,可以
听出二三里外人马行走的声音,屋内这三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只要不是无
声的耳语,金世遗便可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得孟神通说道:『昨夜来的那个女子,八成是厉樊山的女儿,目前弄不清
楚的是,天山派的女弟子,不知与她有无关系?那股玉钗也不知是不是她替冯琳的
女儿传递出去的?』金世遗心头一跳,『冯琳的女儿』这五个字从孟神通囗中说出
,李沁梅在孟家庄那是无疑的了。金世遗心中想道:『孟神通既然知道了沁梅的来
历,还敢将她囚禁,胆子确是大得可以。』只听得孟神通问他的大徒弟道:『你昨
夜前去追踪,可发现拿走玉钗的人麽?』.那中年汉子道:『没有.但却意外的发
现了另一个人。』孟神通道:『谁?』他徒弟道:『是金世遗!』
孟神通『咦』了一声,道:『这家伙居然又在江湖上现身了。难道他还想来找
我比试麽?金世遗虽然讨厌,好在他与天山派并无渊源,你且说说,是怎样发现他
的?』那弟子道:『我追到了新安镇上,发现两匹大宛马,恐怕是天山派的弟子住
在 面,便进去探 !』孟神通焦急问道:『究竟是不是天山派的?』
那弟子道:『那是天山派中的两个小辈。』孟神通『 』了一声,说道:『他
们拿到了那根玉钗麽?』那弟子道:『没有,玉钗在金世遗手上。崔玖被金世遗擒
获,要迫他说出玉钗的来历,是弟子见机得早,用毒针将他射杀了。』孟神通道:
『好,好,金世遗虽然与天山派无甚渊源,给他知道了总是不妙。可是金世遗怎麽
会得到那根玉钗,而且又要这样穷追究竟呢?真是奇怪!』那弟子道:『不但如此
,他还苦苦的追赶我呢。那两个天山派的小辈不在房中,後来我在中途与他们相遇
,听得他们一路咒骂金世遗,碰见了我,起初还把我当作金世遗呢!』於是把昨晚
的遭遇,详细告诉了师父,孟神通沉吟半晌,道:『原来金世遗他惹了天山派的弟
子,咱们可以少担一点心事了。不过,此事若给他们查出,这人爱管闲事,终须传
到天山派弟子的耳朵中,那就不妙了,所以咱们还是得想个法子对付金世遗才行。
』
金世遗阅历丰富,将听到的说话互相叁详,在心中琢磨,当即猜到了几分来龙
去脉。心中想道:『那蒙面少女的父亲大约是和孟神通有仇,在这蒙面少女之前,
李沁梅误闯孟家庄,孟神通认错了人,将她擒获。後来李沁梅将头上的玉钗,不知
托什麽人传出庄去,大约是拿来当作信物,同本门中人求援的。帮她带走玉钗的人
,可能就是那个蒙面少女,也可能是另有其人,这点暂时不必管它。拿着玉钗的人
看见客店门外的马,猜到有天山派的弟子在 面,却误送到我的房间。』只是还有
两事未明,第一件是:李沁梅为什麽要闯入孟家庄?第二件是孟神通如今既明知道
了李沁梅的身份,却怎的还敢囚禁她呢?
金世遗正在琢磨,忽听得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孟师兄,咱们何苦去惹天
山派的人,给她陪个罪,早早放掉了她,也省得担许多心事。』这正是金世遗想要
知道的原因,竖起耳朵细听,只听得孟神通乾笑一声,说道:『阳师弟,你倒说得
容易。莫说以我的身份怎能向一个小辈陪罪;就是放她出去,她母亲是个有名的泼
辣娘子,也未必便肯放过咱们。而且还有三个大原因,我不能放她出去。』
被他唤作『阳师弟』的那个老人,似 有点诧异,说道:『师兄你说,咱们再
来叁详。』孟神通道:『第一,我不愿将隐居的地方泄漏出去,你应知道是因为我
除了厉樊山之外,还有很多仇家;第二,我怀疑这个姓李的天山派女弟子和厉契山
的女儿必有关系,极可能就是她替厉家的姑娘先来探听我的下落;第三,这次捉获
了她,也许不是大祸而是大幅,哈哈,你应该猜想得到,这小姑娘对咱们实有大大
的好处!』
那老人道:『怎的是福非祸,小弟还是莫测高深。』孟神通道:『你所练的修
罗阴煞奇功,练到第几重了?』那老人道:『小弟天资愚鲁,远远不及师兄的勇猛
精进,现在还只练到第五重。』
金世遗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我师父在生之时,纵谈各派武功,曾说过有这
麽一种修罗阴煞功,但却是久已失传的了。据说这是一种很厉害的邪派武功,最初
从印度传来,後来经过西藏白教喇嘛一位大师的钻研,更为完备,才正式定名为『
修罗阴煞功』。佛教传说中有九重地狱,这种修罗阴煞功也分为九重境界,若练到
第九重之时,厉害无比,用来伤人,便像打入九重地狱一样,永世不得超生。这当
然是一种比喻,究竟有没有这样厉害,却是无人得知。因为这位白教喇嘛没有留下
传人,明代中叶以後,武学的典籍中也只是留有这种武功的名字,不曾听说有人懂
得。现在听孟神通所说,难道他居然懂得这种久已失传的武功,而且还练到第五重
以上?』
金世遗心念未已,只听得孟神通说道:『你练到第五重,那暂时还不必担心。
为兄练到了第七重,走火入魔的迹象已经显露。据我静中叁透,只要练到第八重,
本身的定力镇压不隹,就必然走火入魔,功亏一篑。除非获得最上乘的正宗内功的
心法,或者可以免此灾难。』
他师弟道:『我明白了,敢情师兄是想迫那女子,将天山派的内功心法默写出
来。』孟神通哈哈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可惜冯琳这个女儿硬得很,我将她饿
了三天,她还是半个字也不肯写。不过,我总有办法迫她写出来。只要我将修罗阴
煞功练到第九重,哈,哈』我还怕什麽仇家?纵使唐晓澜夫妇亲自到来,我也未必
便输给他!』他师弟道:『虽然如此,我还是担心!』孟神通道:『我若得了天山
内功心法,立刻将这女子杀掉。咱们再避地隐居,天山远在万里之外,即算唐晓澜
和冯琳找到咱们,那时我的功夫也练成了。』
金世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孟神通之所以囚禁李沁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获
得天山派的内功心法。所以他怕李沁梅那根玉钗传到外面,过早泄漏秘密。被天山
派高手在他功夫未练成的时候便找上门来。
孟神通歇了一歇,将一个弟子叫来,吩咐他道:『你将我这白蟒鞭拿去,那女
子若还不肯默写,你早年晚三个时辰,每次打她十鞭。这白蟒鞭打下,她周身奇痛
难禁,谅她饿得软了,多好内功,也经不起三鞭!』他师弟惊道:『如此一来,和
天山派的仇恨就结定了!』孟神通道:『缚虎容易放虎难,事已加斯,别无他法。
徒儿,去吧!』
金世遗又惊又怒,无心再听下去,一见孟神通的徒弟持鞭走出,立刻悄悄的跟
在他後面。
但见那汉子走到了另一座假山前面,咳了雨声,低声唤道:『六师弟,七师弟
。』听不到回答,似 有点诧异,随即伸出手掌,在假山石上转了两转,那两块石
头忽然分开,露出了一道门来。金世遗大喜,想道:『原来他们把沁梅妹妹关在山
腹之中,要不是这厮,实是难以发现。』
就在这时,忽听得园中警钟大呜,有人叫道:『金世遗进庄来啦!』『各人守
在原地,不要慌乱,等师父出来拿他。』那汉子正要跨进山洞,蓦然听得金世遗入
庄,吃了一惊,不由自已回头张 ,那料得金世遗就站在他的後面!
说时迟,那时快,金世遗不待他叫出声音,右手一招『敬德夺鞭』,使个擒拿
手法,扣着了他的手腕:左手骈指一戳,用重手法点了他的『窍阴穴』。那汉子的
白蟒鞭停在半空,全身瘫软,金世遗夺下了他的白蟒鞭,一脚将他踢开。回头一
,但见黑影憧憧,却还未见有人奔向他所藏匿的这个方向。原来并不是因为金世遗
跟踪这个汉子被人发现,而是金世遗入庄之时,点倒了孟神通的二徒弟,当时金世
遗不忍令他残废,只用了一种『对时闭穴』的手法,估量他要在一个时辰之後,穴
道方能自解,却不料孟神通那个二徒弟已得了师父约二成本领,居然给他运气冲关
,不到半个时辰,便解了穴道。他一能够开声,金世遗的行踪自然便给抖露出来了
。
金世遗趁着孟神通未到,心道:『好坏也得把沁梅先救出来。』当下把白蟒鞭
一抖,伸入洞中,一个泼风旋打,但觉鞭梢所触,乃是地上的两个人体,竟然毫无
抵抗,不似活人,金世遗心中一凛,跨入洞中,凝神一 ,朦陇中可以分辨得出躲
在地上的乃是两个男子,金世遗用脚一踹,全无反应,探出早已气绝多时。金世遗
惊奇之极,心道:『这两个汉子想必就是那斯所叫的六师弟、七师弟,却是谁人把
他们杀了?』
此时此地,时机急迫之极,金世遗无暇推究,聚拢目光,同 一 ,只见洞角
有个瘦削的影子,蜷缩一隅,金世遗又惊又喜,低声叫道:『沁梅妹妹,是我来啦
!』
那黑影忽地出声说道:『我知道是你来啦!』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金
世遗蓦觉手腕一紧,虎囗竟给一道钢抓抓着,这时金世遗已看清楚了,原来并不是
李沁梅,而是昨夜那个蒙面少女,金世遗从她的身材体态,还可以认得出来。这时
她的面纱已经除下,一对眼睛在暗黝的山洞 闪闪发光,冷冷说道:『不要走近来
,否则我一用力,就先把你的腕骨抓碎,你纵杀了我,你也变残废啦!』
金世遗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受人暗算,只听得那个女子又道:『你是不是
为了救天山派的那个姓李的女弟子来的?』
金世遗暗连内劲,突然冷冷笑道:『你道行还浅,要暗算我可还不成!』他用
的是独斗缩骨功夫,那少女刚刚警觉,钢抓未曾抓紧,他的手掌已经滑了出来。
金世遗笑声未歇,那少女早已收回钢抓,接声笑道:『我的道行固然还浅,你
的道行却也不深!枉你号称毒手疯丐,连自己中了毒也未知道麽?』金世遗心中一
凛,但觉脉门微微发痒,试运真气一冲,手腕登时疼痛如割,金世遗在蛇岛长大,
虽然本人不喜欢使用毒物,却是精於此道的大行家,知道这少女所言不假,想必是
她的钢抓上喂有剧毒,自己刚才只图挣脱,却不留神给她抓破了皮肤了。金世遗按
下怒气,冷笑说道:『我在毒发之前,一样可以将你毙掉,你信不信?』声到人到
,双臂交叉一剪,立刻穿到了那少女的胸前,左右一分,执着了她的两条手臂。
故意圆睁双眼,贴到她的脸上去瞪视她,想要她受尽惊吓,慢慢将她折磨。金
世遗的脾气就是这样:如果别人狠毒,他就要比人家更狠毒一些。
以那少女的武功,虽然还不是金世遗的对手,但若要抵抗的话,总可以支撑一
些时候,金世遗自己也未料到一动手便将她擒获,见她全无抵抗,颇感意外,再看
她那对眼睛,竟然并未显露丝毫惧意。金世遗大感泄气,只听得那少女微笑说道:
『你要将我杀掉,这点本领,我绝对相信你有。不过,咱们却何必两败俱伤?你还
未答覆我的话呢,你是不是为了救天山派的那个姓李的女弟子来的?』
金世遗急於知道李沁梅的下落,只得答道:『不错。那位李姑娘往哪 去了?
』那少女道:『如此说来,你也是要找孟神通的晦气来的?』金世遗道:『快说,
你到底见着那位李姑娘没有?』
那少女却慢条斯理的说道:『何必心急,这个园子很大,他们万万想不到你会
躲在这个囚人洞中,在孟神通找到你之前,咱们尽有时间说话。』金世遗一生戏弄
别人,这回却给她弄得啼笑皆非,恨恨说道:『你有什麽话说?』
那少女道:『昨夜我弄不清楚你是帮谁来的,後来我瞧见你制服孟神通的弟子
,偷入孟家庄,这才猜到了几分。敢情昨晚围攻我的那三个汉子,也是你暗中将他
们打发的?』金世遗道:『你知道就好啦,你何故恩将仇报?』
那少女笑道:『我当时未知道呀。何况人心险诈,你又是个着名的魔君,你我
萍水相逢,你就要我对你推心置腹,完全相信你吗?』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一说开
了话,金世遗觉她吹气如兰,不由得减了几分敌意,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於是稍
稍挪开,但仍然紧执她的双手,说道:『如今你已知道我是为了找那位李姑娘来的
,也是为了找孟神通的晦气来的,你要怎麽样呢?』
那少女说道:『我们的来意不同,不过要找孟神通的晦气却是彼此一样。好吧
,咱们今日同舟共济,你助我报仇,我助你脱险,谁也不必谢谁。你答应与我联手
,我马上给你解药!』
金世遗道:『且慢说这些事情,姓李的那位姑娘究竟怎麽样了?为什麽不见了
她,却是你在这洞中?』那少女笑道:『你这麽着急要见她麽?不过最早也要等到
今天晚上了。』金世遗道:『她不在这庄子 吗?』那少女道:『今天晚上三更时
分,你到太行山的金鹞峰顶,在那棵老柏树下等侯,她自然会来找你。』金世遗道
:『你怎麽知道?』那少女道:『是她与我约定的!』金世遗急忙问道:『你见着
她了?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少女道:『不但见着了,她还是我放走的。』金世遗
道:『那麽,这守洞的两个人都是你杀的了?』那少女点点头道:『幸亏你在庄外
接连制服了孟神通的几个弟子,我才得以混进来。我本来要找她联手的,岂知入洞
杀人之後,这才发现她已饿得有气无力,对我全无用处,只好叫她走开。她却以为
我是专诚来解救她的,同我千多谢,万多谢。我一想与天山派结纳也还不错,她目
前做不得我的帮手,将来总有用处,使与她约定今晚三更,在太行山顶相会。』金
世遗道:『她已饿得有气无力,你却让她一人独走,这,这……』那少女笑道:『
我本来就不打算保护她,她留在这儿,又做不得帮手,岂不要令我分神照管?不过
,你尽可放心,她武功虽然一时未得恢复;逃跑的轻功还是有的。好啦,话已说完
啦,你打算怎麽样?』
金世遗冷笑道:『我不打算与你联手!』这一答大出那少女意外,诧然问道:
『你不想要解药了麽?你真的想与我两败俱伤,这岂不便宜了孟老贼?』金世遗道
:『我平生从不受人挟制,你将我暗算,然後要我帮你的忙,哼,哼!你心术未免
太坏了。』那少女道:『咦,这种话好像不应出自你囗中,你也讲起心术来了。哈
,哈,我知道啦,你是害怕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金世遗道:『你不用激我,我
生平独来独往,快意恩仇,纵横海内,决不能受人挟制』那少女道:『那麽,你要
杀我?』金世遗道:『以我的功力自问还可以支持一天半日,我现在不杀你,先让
你报仇,你若被孟神通所杀,我再来斗孟神通,你若杀了孟神通,我便再来杀你,
这样,对你总算宽厚到极了吧!哈、哈、哈!』金世遗此言一出,笑声一发,这少
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眼色神情霎时间都露出恐惧来。
金世遗迫视着她,静默了片刻,那少女轻轻说道:『你这人真是邪气十足!』
金世遗道:『与你相比,我还略逊一筹!』忽然间两人都感到有点滑稽,不由得都
笑起来。
那少女笑了一会,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有人大声叫道:『三师哥,三师哥,
有人看见三师哥吗?』随即有人叫道:『好啦,好啦,师父来啦!』
孟神通在园子 大声喝道:『金世遗,你是不是要来找我比武,却又为何藏匿
不出,暗中伤害我的弟子,这算是什麽英雄好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那少女低声说道:『好,你不愿与我联手,我就独自一人去斗这老魔头。你说
的话算不算数,为什麽还紧紧抓往我的手?』金世遣将她擒获,本意是打算折磨她
的,却不料和她讲了这麽多说话,肌肤相贴,执手相看,哪 像是敌人?纵然那少
女不说,金世遗也觉得不好意思,那少女一出声,金世遗慌不迭的将她放了。
这时金世遗已习惯了山洞的黑暗,对那少女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她脸上
一片红霞,忽地嫣然笑道:『我不求你帮助,这解药给你,你可以在洞中养好气力
,待我与孟神通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你可以乘机逃走。』
金世遗将她所给约两颗粉红色的药丸坦然服下,只觉一股热气升上心头,手腕
的疼痛登时止了。那少女笑道:『好,你不怀疑我给你的是毒药了!』
金世遗看她就要跃出洞去,忽然一把将她拉往。那少女道:『怎麽?』金世遗
道:『不必忙着出去,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咱们伏在洞中,他们来一个杀一个
。』那少女道:『咦,怎麽你又要帮我了?』金世遗道:『刚才是你用手段挟制我
的。现在是我自己愿意的,怎可相提并论?喂,你和孟神通结的是什麽冤仇?』那
少女道:『我父亲是他杀死的。他偷走了我家藏的三篇练修罗阴煞功的秘本。』金
世遗吃了一惊,道:『原来世上当真还有这种武功流传?你姓厉,你是厉樊山的女
儿是不是?』那少女奇道:『你怎麽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我家数百年来,埋名隐姓
,江湖上的人物,从不会知道我们。』金世遗更觉得奇怪,说道:『我是偷听孟神
通说的。』正想问她的来历,忽听得洞囗外面人声嘈杂,孟神通大叫道:『金世遗
你出不出来?』
金世遗心道:『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藏匿洞中?』就在这时,忽听得园子四边
都有人纵声长啸,金世遗心头一凛:『怎麽一下子来了这麽多高手?』孟神通的弟
子纷纷囔道:『金世遗来了!金世遗来了!咦,金,金』』突然间鸦雀无声,原来
这些人已来到了跟前,他们发觉并没有一个是金世遗!
金世遗也好生奇怪,从洞中的缝隙张 出去,但见来的一共是六个人,金世遗
除了一个人之外,其馀五人全部认得,他们是:青城派的萧青峰夫妇;铁拐仙的未
亡人』夺命仙子谢云真;,天山派的两个小辈』』锺展和武定球。金世遗认不得的那
个人则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眇目乞丐。
在这六个人中,萧青峰和谢云真的身份很高,但孟神通却对那眇目乞丐最为客
气,只见他双袖一拢,向那眇目乞丐施了一礼,说道:『翼帮主不远千里而来,有
何见教?萧先生,咱们也久违了!』
金世遗听得孟神通称呼那眇目乞丐做『翼帮主』,按着便发现那乞丐手中所持
的铁拐,正是铁拐仙吕青生前所用的那根铁拐,也即是江南丐帮的镇帮法仗,这才
恍然省起,心道:『原来是铁拐仙的师弟翼仲牟,他接了铁拐仙江南丐帮帮主的大
位。』
那眇目乞丐冷冷的盯了孟神通一眼,朗声说道:『孟神通,你何必还明知故问
?廿年前的那宗血案难道你就忘记了吗?』孟神通淡淡说道:『丧生在老夫手下的
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你提的是哪一桩?』眇目乞丐勃然大怒,单目倏张,精光电射
,喝道:『江南丐帮的第十七代帮主,我二师兄周骥是不是你杀的?』孟神通道:
『哟,原来是这样响当当的人物,待我想想,我有没有杀过他?』那眇丐怒道:『
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个人懂得修罗阴煞功,你还想抵赖麽?』
原来铁拐仙吕青和周骥、翼仲牟三人乃是一师所授,他们的师父,便是在雍正
年间名震大江南北的江南大侠甘凤他。甘凤池与江南丐帮的第十六代帮主冷白涛乃
是莫逆之交,冷白涛在生之时,深感丐帮人材凋落,恐防後继无人,使与甘凤池商
量,要他的一个弟子投入丐帮,将来好接丐帮帮主之位,甘凤池徵询弟子的意愿,
大弟子吕青素性闲散,三弟子年纪还小,结果便由二弟子周骥投入丐帮,後来成为
丐帮的第十七代帮主。
二十年前,同骥与两个丐帮弟子突然在山东道上被人暗杀,死时全身青紫,体
冷如冰,丐帮明查暗访,竟不知是谁所害,便奉铁拐仙吕青做帮主,吕青为了要报
师弟之仇,只好勉为其难,七年之前,他到西藏,一来是受冒川生之托,寻访冰川
天女:二来便是为了要访查师弟的仇人,想不到竟在冰宫之中,遭了尼泊尔番僧的
毒手事详『冰川天女传』。吕青死後,丐帮再奉吕青的师弟翼仲牟做第十九代
帮主,仍然继续明查暗访,直到三年之前,由於孟神通犯下另一桩血案,死者的死
状与周骥相同,当时还未知道是孟神通所为,後来,翼仲牟向一位少林长老请教,
详述死状,这才知道是修罗阴煞功所伤。又再辗转访查,在数月之前,得知天下只
有孟神通懂得这种功夫,至於孟神通是从哪 学来的,却仍然无人知道。
孟神通想不到二十年前的这桩血案还被人揭发出来,心中有点吃惊,可是神色
仍然非常镇定,听了翼仲牟的话後,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是有这桩事情。是我
做的,绝不抵赖:翼帮主,你待如何?』正是:江湖掀起滔天浪,血案牵连杀伐多
。
欲知後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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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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