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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gl (老顽童),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白发魔女传25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Nov 17 15:21:38 1999), 转信
第廿五回 莲出污泥 决心离父母 胸无杂念 一意会情郎
话说铁飞龙追那黑影,见那人披着一件斗篷,盖过头面,铁飞龙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
身材高大而是斗篷宽大,显得很不称身。铁飞龙想来想去,想不出这是何人,骂他他又不
答,好像是存心要引铁飞龙到什麽地方。
铁飞龙追了一阵,只见前面现出一个荒僻的村庄,隐隐约约有几间房屋。铁飞龙心念一
动,叫道:“你开什麽玩笑?”前面的人噗嗤笑出声来。把斗篷脱下,笑道:“红花鬼母以
前便住在这个村子里,你不进去看看吗?”却是玉罗刹。
原来玉罗刹惦记着客娉婷,很想到红花鬼母的故居采望,看客娉婷是否回到那儿。但因
铁飞龙不愿见穆九娘,不肯同去。玉罗刹顽皮性起,便和乾爹开了这一个玩笑。她在客寓里
随手榆了一个胖子的斗篷,盖过头面,假装被人刺伤,将铁飞龙引了出来。
铁飞龙面色一沉,玉罗刹道:“爹,你别生气。红花鬼母也算是你的朋友,你就是见见
故人的儿子也没什麽关系。”铁飞龙默然不答,他亲近的人和同一辈的朋友已所馀无几,穆
九娘和他同住过十多年,老年人欢喜念旧,他也颇想知道穆九娘近况,但想想还是不见的
好。可是玉罗刹却把他引来了。
玉罗刹道:“爹,就进去看看吧。娉婷这小丫头给我们送来了应修阳,我们还没向她道
谢呢。”铁飞龙正在踌躇,夜风中忽送来呼号之声。似乎还杂有兵器碰击之声。铁飞龙听了
一听,心中一凛,道:“好,咱们去看!”
这一下也大出玉罗刹意外,想道:“难道是有什麽人向红花鬼母的後裔寻仇。”疾展轻
功,向前面村庄扑去,只见其中一间砖屋,露出灯火,玉罗刹飞身上屋,只听得有人骂道:
“是红花鬼母的徒弟正好,把她捉走,也出一口鸟气!”玉罗刹朝下一望,院子里的一双男
女,正在杀。那女的不是客娉婷是谁?厢房里还有一个女人嘶哑叫号,断断续续的语音叫
着:“我的儿子有什麽罪?你们杀了我的丈夫,还不放过他吗?把我的儿子留下,留
下……”这声音正是穆九娘的!玉罗刹大吃一惊,提剑便闯下去!
只见一个粗豪的汉子,使一口锯齿勾镰刀,力大招猛,把客娉婷迫得步步後退,庭院中
还有叁人旁立观战,嘻嘻冷笑,”这叁人,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还有一个是年将花甲
的老头。玉罗刹一声长笑,叫道:“娉婷妹子,你不要慌,我来了!”声到人到,剑光一
闪,疾若惊飕,那粗豪汉子忽觉冷气森森,寒风扑面,勾镰刀未及收招护面,手腕关节之处
巳中了一剑,立刻滚地狂号!
玉罗刹身手之快,无法形容,旁观叁人这时才看清来的是个少女,那和尚首先一声大
吼,手挥
杖,当头劈下,玉罗刹侧身一剑,那和尚杖尾一抖,一招“举火撩天”,竟将宝剑汤
开,剑尖嗡嗡作响,摆动不休,玉罗刹更不换招,腕劲一发,剑锋蓦地反圈回来,直取敌人
肩背。那和尚料不到玉罗刹剑法如此诡谲神奇!杖身一摆,没有挡着,急忙吸腹吞胸,身子
後仰,只听得嗤的一声,憎袍已被挑开,玉罗刹剑势放尽,踏进一步,挺剑再刺,那道士也
蓦然出手,长剑一抖,力压玉罗刹的宝剑,玉罗刹突然松劲,剑把一抽,那道士一个踉跄,
玉罗刹转身一剑,那道士也真了得,长剑斜伸,居然把玉罗刹的剑黏出外门,玉罗刹心道:
“咦,那里来的牛鼻子和秃驴,居然还有两度散手?”宝剑一探,解了敌人内劲,换招再
刺,那和尚惊魂方定,挺杖斗时,忽又听得卡喇喇一阵巨响,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屋顶
疾跳下来,只一掌就把厢房的窗口铁枝打断,纵身进去。那旁观的老头叫道:“来的是铁老
吗?”略一迟疑,未及阻挡,铁飞龙已纵身人内,立即把一条大汉掷了出来,里面婴儿的哭
声与穆九娘惊喜的叫声杂成一片。玉罗刹叫道:“爹,快出来收拾这叁个恶贼,要不然我就
一人独吞,没你的份了!”
铁飞龙呼的跳出,叫道:“裳儿停手!”玉罗刹愕然收剑,那和尚、道士纵身退後,兴
那旁观的老头站在庭院中的槐树下面,玉罗刹这才注意到槐树背阳的那边,吊着一个死人,
体摇摇晃晃,竟是红花鬼母的独生儿子公孙雷。
铁飞龙怒道:“霍老二,拙道人、智上人,你们叁人都是武林中的老前辈了,为何带了
徒弟,联手来欺侮妇孺?”那老头道:“铁飞龙,你与红花鬼母不也是为敌的吗?记得当年
我们邀你合斗红花鬼母之时,你虽因事不能前往,也未曾推辞。”
铁飞龙抬眼望天,淡淡说道:“一死百仇消,你们还记着当年之事吗?而且红花鬼母之
事,与她的儿媳徒弟何干?”
拙道人首先惊诧出声,抢着问道:“红花鬼母已死了吗?”铁飞龙道:“已死了半年多
了!”智上人失声说道:“我们的仇不能报了!”铁飞龙指着公孙雷的体道:“你们的手段
也未免太毒辣了,哼,哼“我老铁就看不过眼。”
拙道人怒道:“老铁,你想反友为敌吗?”霍老头也怒道:“你看不过眼又怎样了你打
伤了我的徒弟,我还未向你算帐呢!”铁飞龙一声大吼,挥掌劈去,智上人横杖一扫,铁飞
龙变掌为拿,喝道:“撤手!”铁飞龙内力惊人,远在玉罗刹之上,智上人只觉虎口一痛,
拚力支持,拙道人剑出如飞,急刺铁飞龙手腕。铁飞龙有掌一扫,左掌一圈,轻拨拙道人的
剑把,右手拢指一拂,又喝声:“着!”拙道人急退时,手腕已被他的指尖拂着,顿时现出
五条烙印!
这几招快如闪电,就在拙道人给铁飞龙指力所伤之时,智上人被他的掌力一送,“吧”
一声跌倒地上,虎口流血,杖也被拗曲,幸那杖是精钢所铸,要不然真会拗断。霍老头知两
人不是铁飞龙对手,急忙解下软鞭,拦腰困来,那霍老头名唤霍元仲,是西名武师世家,功
夫甚强;软鞭起处,劲风拂面。铁飞龙喝声:“好!”回身拗步,掌背微托鞭身,掌锋斜斜
的欺身疾劈:霍元仲霍地用个“怪蟒翻身”连人带鞭急旋回来,使出连环叁鞭,“回风扫
柳”的绝技,刷,刷,刷!风声呼窖,卷起一团鞭影,以攻为守,才能封闭门户。智上人与
拙道人一杖一剑,左右分上,将铁飞龙围在核心。霍元仲叫道:“老铁,我有话说!”铁飞
龙喝道:“丢下兵器,再和你说话!这点规矩,你们都不懂吗?”丢下兵器,就等於认罪服
输,丢下兵器再说话,那就是告罪求铙了。霍元仲怒道:“老铁,你欺我太甚!”软鞭一
抖,缠身绕腕,智上人与拙道人也运掌使剑,合力进攻。
红花鬼母当年为了救护无恶不作的丈夫,曾与西北十叁名高手为敌,以惊人的武功,将
十叁名高手全部杀退。这十叁名高手引为奇耻大孱,矢誓报仇。但其後不久,红花鬼母就远
离西北,遁迹穷乡,过了几十年,这十叁名高手陆续逝世,只剩下霍元仲,拙道人和智上人
尚在人间,这叁人苦练了几十年,自信可以再斗一斗红花鬼母了。恰好在这一年,又听到红
花鬼母再出现的消息,於是出来查访。他们并不知道敌人已死,一直寻到襄阳。
本来他们还不知道红花鬼母是隐居在襄阳乡下的。偏偏那红花鬼母的宝贝儿子公孙雷闯
出了一场大祸,这才将他们引来。
红花鬼母死後,公孙雷没了管头,渐渐为非作恶。那时他的妻子穆九娘已怀孕七八个
月,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看上了一个镖客的妻子,镖客在外保镖,留下妻子独守家中,公孙
雷数度勾引,不能得手,反被那镖客的妻子痛骂一场。公孙雷一时怒起,竟然在一个晚上,
偷去将那镖客的妻子强奸,弄得她悬梁自尽。镖客回来,找他算帐。公孙雷和他打得不分胜
负,抛出红花鬼母的名头,才将他吓退,不料这镖客却是霍元仲的徒弟。闻讯之後,立即和
智惮上人与拙道人一同赶来。
这时穆九娘生下了一子,未满十日,产後生病,卧在床上,眼睁睁的看敌人将丈夫罪恶
数说之後,便行吊死。穆九娘气得晕了过去。霍元仲的两个徒弟“即那个镖客和他的师弟”
怒火尚未平熄,一个来抢穆九娘的儿子,一个要把客娉婷擒去侮辱。幸亏铁飞龙和玉罗刹及
时赶到,要不然真是不堪设想。
且说客娉婷见到了玉罗刹之後,惊喜交集,拉着玉罗刹的手,泪光晶莹,半晌才叫得出
一声:“姐姐。”玉罗刹瞥了一眼庭院中的打斗形势,笑道:“这叁个人久战非我乾爹对
手,妹子,咱们且先叙叙别後之情,不必忙着助战。”
客娉婷侧耳听厢房内婴儿的哭声,道:“咱们先瞧瞧穆九娘吧,她母子受了这场蔼恐,
不知怎样了?”
玉罗刹随她走人厢房,只见穆九娘形容枯槁,手足战颤,将儿子紧抱贴在胸前。客娉婷
问道:“嫂嫂,侄儿没受损害麽?我替你抱,你歇歇吧。”
穆九娘气若游丝,喘吁吁的说道:“我不成啦。让我多抱他一会吧。幸好没遭着什麽伤
害。”玉罗刹对穆九娘本来是十分厌恶,见此情景,心中一酸,怒气上冲,说道:“我替你
把那几个人全部杀掉!”穆九娘急挣扎叫道:“不要,不要!”玉罗刹奇道:“你不想替你
的丈夫报仇吗?”穆九娘道:“这都是他造的孽,他,他……”声音颤抖,说不下去。客娉
婷也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的师哥罪有应得,但他们的手段也毒辣了些,要他们不涉及
无辜,就让他们去吧。”玉罗刹睁大了眼,客娉婷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是我师哥强奸了别
人的妻子,才惹了这班人上门的!”穆九娘料知他们说的是什麽,以手掩面,侧转了身。
玉罗刹又是一怒,她最恨男人欺负女人,何况是强奸迫死亡事。这时庭院中打斗得十分
激烈,忽听得那霍老头子大叫一声,似乎是给铁飞龙掌力扫中。
玉罗刹冲出房去,叫道:“爹爹住手!”铁飞龙劈了霍元仲一掌,迫得他鞭法散乱,主
力削弱,敌势可破,闻言一怔,玉罗刹又叫道:“不能全怪他们,爹爹住手!”
铁飞龙愕然收掌,道:“他们迫死人命,凌辱妇孺,心狠手辣,罪恶滔天,怎麽可以轻
饶?”
霍元仲以手抚伤,冷笑道:“红花鬼母已死,她的仇我们不必说了。”伸手一指公孙雷
的身道:“她的宝贝儿子,迫奸我徒弟的妻子,至令她悬梁自尽,如今我们将他吊死,一报
还一报,有什麽不对的地方?”
铁飞龙愕然问道:“裳儿,他们的话可是真的?”玉罗刹道:“是真的!”霍元仲冷笑
道:“你们不问情由,横里插手,打伤了我,尚没什麽?还重伤了我的徒儿,这该怎说?”
玉罗刹迈前一步,朗声说道:“我有话说!”杏眼一睁,冷森森的目光在叁人面上扫
过。霍元仲虽是成名的前辈人物,也觉心内一寒。忙道:“请赐教!”
玉罗刹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公孙雷造了罪孽,你们将他吊死也便罢了。这关他的妻
子与师妹何事?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哼,哼,你们当女人是好欺负的吗?”
霍元仲说不出话来。玉罗刹语调稍缓,又道:“你做得不当,受了一掌,也是应当。你
的这个徒儿居然想侮辱我的娉婷妹子,本属罪无可逭,姑念他是因爱妻惨死,气怒攻心,报
复逾份,我可铙他一死。”那镖客给玉罗刹刺中穴道,痛楚异常,玉罗刹的剑尖刺穴,又是
独门绝技,他人无法可解,所以至今尚在地下辗转呻吟。玉罗刹话声一顿,突然飞身纵起,
一脚向他的腰筲踢去!霍元仲大怒喝道:“你做什麽?”拦阻不及,软鞭刷的一扫。玉罗刹
早已跳开,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的徒儿何曾受了重伤?你看,他现在不是
已经好了?”
那缥客给她一踢之後,血脉流通,痛楚若失,霍地站了起来。玉罗刹又道:“还有你那
个徒弟,欺侮妇孺,更是不该。我要让他留下一点记号。”手指一弹,独门暗器定形针倏的
出手,那人刚才给铁飞龙一摔,折断了两根肋骨,正倚在树上喘息,突见两点银光,闪电飞
到,只觉耳际一凉,一阵刺痛,两边耳珠都给穿了一个小洞。
玉罗刹哈哈一笑,道:“爹,我都替你发落了,你还有什麽要说的麽?”铁飞龙道:
“霍老二,红花鬼母已死,你的徒弟之仇亦已报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麽了我这个乾女儿的
脾气比我更硬。你再罗唆,只有自讨苦吃!”
霍元仲等见过玉罗刹的本领,心想:铁飞龙一人已是难斗,何况又添上这个女魔头。心
虽不服,也只好拱拱手道:“老铁,咱们今日一场误会,说开便算,後会有期。”带领两个
徒弟气呼呼的转身便走,智上人与拙道人也跟着走了。
铁飞龙叹了口气。厢房里穆九娘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在低声呼唤谁人。玉罗刹悄悄
说道:“爹,我看她是不成了,咱们瞧瞧她吧。”铁飞龙默默无言随玉罗刹走进厢房。
穆九娘面如金纸,见铁飞龙走进,道:“老爷,我求你一事。”铁飞龙道:“你说。”
穆九娘道:”我想把这儿子送给你做孙儿,求你收留。将来他结婚生子,第一个便姓铁,继
承铁家的香烟,第二个才姓公孙,让他留下我婆婆的一脉。若还有第叁个男孩的话,那才姓
金。”穆九娘本是铁飞龙以前的妾侍,如今却把儿子送给他做孙儿,此事说来可笑。可是铁
飞龙此际那里还会计较到辈份称谓的问题。
这刹那闲,前尘往事,一一从铁飞龙脑海中掠过。他想起了自己自从发妻死後,为了珊
瑚无人照管,也为了要找一个人来慰自己的寂寥,於是讨了这个在江湖上卖解的女子——穆
九娘。当时自己完全没考虑到年龄的相差,性情的是否投合,就把她讨回来了。而且又不给
她以妻子的名义,大大的损害了她的尊严。“她本来是不愿意的啊,十多年来她和我在一
起,从来未得过快活,怪不得她心生外向,她离开我本是应该,可惜她一错再错,为了急於
求偶,却结下了这段孽缘。虽说是红花鬼母的宝贝儿子累了她,但追源祸始,害她的人岂不
是我吗?”铁飞龙深觉内疚,觉得这是自己平生的一大过错。
穆九娘带着失望的眼光,瞅着铁飞龙,低低说道:“老爷,你还恨我?”铁飞龙道:
“不,我
是求你不要恨我。”穆九娘道:“我并不恨你。你顿意收留我的儿子吗?”铁飞龙道:
“我把他当做亲孙儿看待。”穆九娘满意的笑了一笑,阖上双眼。
玉罗刹道:“她已去了。”铁飞龙凄然无语,几乎滴出泪来。客娉婷忽道:“爹,我也
有话说。”玉罗刹道:“你也跟我一样称呼?你慢点说,让我猜猜你想说的话。唔,你也一
定是想认真乾爹了。”客娉婷道:“我的侄儿是铁老前辈的孙儿,那你说我不该叫他做爹
吗?”铁雉龙哈哈一笑道:“我死了一个女儿,却多了两个,还有孙儿,想不到我的晚景倒
真不错。”客娉婷知他已允,大喜磕头。铁飞龙拉她起来,道:“将你的师哥师嫂埋掉
吧。”
叁人就在那槐树下掘一个墓穴,将公孙雷和穆九娘的身放下掩埋。玉罗刹正在以铲拨
土,侧耳一听,忽然说道:“咦,有人来啦?”客娉婷一点也听不出什麽,道:“真的?”
玉罗刹笑道:“我做强盗多年,别的没学到,这伏地听声的本领,却是百不失一。”铁飞龙
道:“有多少人?”玉罗刹听了一阵,道:“四个人都骑着马。”客娉婷道:“一定是我的
娘派人来追我回去了。”玉罗刹道:“妹子,你不要慌,让我们来替你发付。”客娉婷道:
“你可不要把他们全都杀掉啊。”玉罗刹笑道:“我知道。你也当我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女
魔王吗?如果来人之中没有通番卖国的奸贼,我总可饶他们一死。”
再过一阵,蹄声得得已到门前。铁飞龙与玉罗刹退入厢房,只听得外面的人拍门叫道:
“请宫主开门。”客娉婷在宫中被底下人尊为“宫主”,“宫”“公”同音,所享受的尊荣
和公主也差不多。
客娉婷打开大门,只见来的果是四人,都是自己母亲所养的卫士。为首的叫做黄彪,是
“乳娘府”的总管。客娉婷道:“你们来做什麽?”黄彪道:“奉圣夫人请宫主回去。”客
娉婷冷冷一笑,摇首说道:“我是绝不回去的了!”
黄彪躬腰说道:“奉圣夫人思念宫主,茶饭无心,宫主若不回去,只恐她会思念成
疾。”客娉婷心中一酸,道:“你们远道而来,歇一歇吧。给我说说宫中的近事。”客娉婷
是想探问母亲的情况,黄彪却以为她尚恋慕宫廷的繁华,见她口风似软,坐了下来,笑道:
“宫主是明白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还是回去的好。”客娉婷听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这句,不觉打了一个寒噤。黄彪又道:“魏公公的权力越发大了,又有好几省的督抚,求他
收做乾儿,送了重礼,他还不大愿意收呢。现在宫里宫外,都叫他做九千岁。魏公公也很想
念宫主,叫我们务必将官主寻回。”黄彪不提魏忠贤尚可,提起了魏忠贤,客娉婷顿觉一阵
恶心,心道:“谁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要我回去,看着魏忠贤和我的母亲混,那真不如死
了还好。”
黄彪见客娉婷涨红了脸,眼光奇异,若怨若怒,停了说话,正想设辞婉劝,客娉婷忽然
拂袖而起,大声说道:“烦你们替我回去票告母亲,叫她自己保重,我是绝不回去的了!”
黄彪愕然起立,道:“宫主,宫主,这,这,这叫我们怎样向奉圣夫人和魏公公交
代?”其他叁名卫士也都站了起来,四角分立,将客娉婷拦在当中。
厢房内忽然冷笑一声,玉罗刹和铁飞龙一同走出。玉罗刹冷笑说道:“你们想绑架吗?
喂,强盗的祖宗就在这里,你们照子“眼睛”放亮一点,要绑票也得要我点头!”
玉罗刹和铁飞龙曾大闹宫闱内苑,卫士们谁人不晓,这一下突如其来,四名卫士全都慌
了。铁飞龙沉声说道:“裳儿,不要吓唬他们。各位远道而来,再坐一坐,再坐一坐。娉婷
是我的乾女儿,你们请她回官,就不请我吗?哈哈,我的乾女儿回去做官主那是不错,可是
你们叫我这个孤寡老头又倚靠谁啊!要请就该连我也一同请去。”玉罗刹也笑道:“是呀,
娉婷也是我的乾子,我和她亲如姐妹,舍不得分离,你们要请,我也要同去。御花园很好
玩,以前你们不请我也去过。若得你们邀请,就是娉婷不去,我也要去了。”
黄彪更是吃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客娉婷会认这两个老少魔头做乾爹义姐。面色忽青忽
白,过了半晌,才挣扎说出几句话来:“两位要去,待我回去禀过魏公公再遨请吧。”玉罗
刹冷笑道:“谁理你们的魏公公!”黄彪道:“我们是打前站的,随後还有人来迎接。那些
人和两位曾交过手,见了只恐不便。还是我们回去先疏通解释的好。”黄彪心惊胆战,深怕
铁飞龙和玉罗刹当场动手,所以用说话点出自已後面还有援兵。玉罗刹又是冷冷一笑,黄彪
忽觉腰际一,悬在腰间的兵器龙形铁棒被玉罗刹一伸手就取去了,只听得玉罗刹冷笑道:
“你们想拿魏忠贤来吓我吗?哼,哼!我偏不怕!”
黄彪吓得面无人色,铁飞龙道:“裳儿,将那打狗棒给我。”玉罗刹笑道:“这铁棒不
是用来打狗的,这是大卫士的兵器,用来打人的。”铁飞龙将铁棒接过,随手一拗,折为两
段,道:“我平生最恨豪门恶犬,这铁棒既然不能用来打狗,要它何用?”丢在地上。客娉
婷道:“你们回去吧,我是绝不回宫的了!”玉罗刹道:“你们不走,难道还要我们父女送
你们一程吗?”
黄彪这时那里还敢多话,急忙率众抱头鼠窜而去。玉罗刹与铁飞龙相对大笑。客娉婷
道:“我怕他们再来骚扰,这里是不能再住的了。”铁飞龙道:“好,那麽咱们马上就
走。”进入卧房,将婴儿抱起,那婴儿甚似穆九娘,抱在铁飞龙手上,居然不哭。
叁人连夜离开红花鬼母的故居,第二日到了襄樊,歇了一宿,折向西北,走了两天,只
见前面山峦连绵,峭峰对立,铁飞龙指点说道:“那就是武当山了,裳儿,爹没带你走错路
吧。”
玉罗刹虽然早知铁飞龙是想引她到武当山,这时一见,心中也不禁怦然震汤。过了一
阵,昂首说道:“爹,我不想瞒你,我确是想见那人一面。”铁飞龙道:“听罗铁臂所说,
他对你思念甚殷,我也望你早了多年心愿。我虽然不愿见武当山那几个老道士,但你若是要
我同去的话,我就拚着和他们再打一架。”玉罗刹道:“我此去并不想找他们打架,我只是
想去见卓一航,问他到底是愿做武当派的掌门,还是愿和我一同出走。他若愿和我一同出
走,那就谁也扪阻不了。客魏派来的人,请不到娉婷妹子回官,一定不肯放手。我们虽然不
怕那些酒囊饭袋,但沿途若给他们骚扰,到底不便。何况你又带着婴儿。你们还是不要耽
搁,先回山西去吧。西北义军势力极大,到了那边,可以安居。”铁飞龙道:“既然如此,
我们就先走了。你可要小心一点,那几个老道士以玄门正派自居,只怕不轻易放他下山。”
玉罗刹道:“我知道。说理打架我都不怕他们。”铁飞龙心道:“只怕卓一航又再变卦。但
成与不成,也该让她上山得个分晓。要不然闷在心里,更不好受。”玉罗刹又道:“我明日
一旱,便上武当山去,按武林规矩,见他们的掌门。”笑了一笑,续道:“然後让卓一航将
掌门交代,我们马上就回山西。”
玉罗刹这个月来,日里夜里,心中都念着卓一航写给她的诗句,心想卓一航这次一定不
会负她。所以说得十分肯定,好像卓一航和她同走,已经是必然之事。
铁飞龙笑了一笑,道:“但愿如此。”这晚他们在武当山下的一个小镇歇宿,到了四更
时分,玉罗刹便爬起身来,向铁飞龙和客娉婷道声暂别,单身背剑,独上山去。铁飞龙看她
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不觉叹了口气,哺喃说道:“但愿她此去能了多年心愿,不要
像我那苦命的珊瑚。”正是:辛酸儿女泪,怅触老人情。欲知玉罗刹此去如何?请看下回分
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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