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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ir (骗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风雷震九州2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an 22 08:47:51 2000), 转信

第二十九回: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会究奸徒  


  
    钟灵大吃一惊,忙把江晓芙交与钟秀,说道:“阿秀你照顾江家妹子,我去捉贼
。”抬头一看,杨梵已经上了对面那座山峰,钻进高逾人头的茅草丛中了。好在他是背
着一个大布袋,摇摇摆摆,弄得茅草似波浪般起伏,故此在这面山坡,还是可以隐隐看
见他的行踪。
  
    钟灵一面追赶,一面呼喊,“捉奸细啊!”的声音这才四方纷起,响彻了山头,
  
    钟灵展开八步赶蝉的轻功,追到山顶,终于追上了杨梵。杨梵提起布袋,一个转
身,抡起布袋作为兵器,朝钟灵劈面打来,冷笑道:“你不要这小子的性命,你就出剑
!”
  
    哪知钟灵武功远非江晓芙可比,杨梵用这个办法可以克制江晓芙,却难不倒钟灵
。只听得钟灵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剑是长着眼睛,只伤奸细的。你瞧着吧!”唰的
一剑刺出,果然便似长着眼睛一般,并没碰着布袋,剑尖直指杨梵的肩井穴。
  
    杨梵身躯一矮,抱着布袋作为盾牌,避开了钟灵的连环三剑。钟灵见他抱着数十
斤重的布袋,步法还是这么轻捷,也不禁暗暗惊诧。
  
    钟灵喝道:“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再不放人,我可不能饶你性命了!”天山派
的追风剑式一展,乘暇抵隙,剑剑直指杨梵要害。妙在他的剑招虽是疾如暴风骤雨,但
却总是刺向布袋遮拦不到的地方,杀得杨梵手忙脚乱。
  
    眼看杨梵就要伤在他的剑下,忽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钟灵冷笑道:“小贼
,放人!否则等不到你的党羽前来,我就先毙了你。”
  
    钟灵正要使出本门的杀手神剑,杨梵忽道:“你要人么?给你!”突然把那布袋
一抛,但却并非抛给钟灵,而是抛下山谷!
  
    钟灵大惊,百忙中无暇思索,立即抢去救人,一个起伏,刚好在悬崖旁边,把那
布袋接下。杨梵喝道:“你也领教领教少爷的剑法!”
  
    这一下主客势易,是钟灵背着布袋,杨梵挥剑进攻。钟灵当然不能够用布袋中的
林道轩当作兵器,还要处处小心,防杨梵刺着布袋。几招一过,险象环生,差点儿给他
挤下悬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瘦长的汉子已似一溜烟的来到,替下了杨梵,只是一
个照面就把布袋夺了过来。
  
    钟灵去了“包袱”,立即抢攻,“呼”的一掌打出,那瘦长汉子把布袋在后面一
摔,身形一侧,反而踏上一步,就在悬崖旁边,挥掌相迎。
  
    钟灵用的是“须弥掌力”,刚柔兼济,本来是十分纯厚的内家掌力,莫说是人,
石头给他打上一掌,也得粉碎。哪知双掌相交,钟灵只觉触手之处,柔若无物,掌力有
如打到虚空之处,身体失了重心,不由自己的一个跄踉。
  
    钟灵方觉不妙,那汉子猛地大喝一声:“下去!”陡然间掌力尽发,排山倒海般
的向钟灵推挤过来。钟灵身在悬崖之边,立足不稳,登时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应声而
落,坠下深谷。
  
    这瘦长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梵的父亲杨钲。
  
    原来杨钲果然是暗中接受了清廷“礼聘”的武林败类,他打听得江海天尚未回来
,便放胆偷上氓山,与蒙永平等人串通,阴谋破坏氓山之会。
  
    可是氓山防范森严,来历不明的人绝不能轻易混进。杨钲只能叫儿子跟着蒙永平
,在玄女观附近活动。而自己则匿伏山头,伺机行事。他的儿子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
年,认作蒙水平一个同党的徒弟,年纪轻轻的少年;不比陌生面孔的大人之容易受人注
意,所以容易蒙混得过去。果然一出马便立了“大功”,活捉了林道轩。而杨梵向这座
山头逃跑,也正是与父亲约好的。
  
    杨钲是一派宗师,那次在天柱峰上与江海天比武,也有接江海天三数十招的能耐
,论本领自是高于钟灵,但钟灵本来也不至于一招落败的,只因他一来是在悬崖之边,
给对方占了地利,二来杨钲的邪派独门武功,钟灵又未能够一下子适应,故此只一掌便
给他打下悬崖。
  
    杨钲哈哈大笑,眼看钟灵就要摔成肉饼,却忽地在空中一个猴子翻跳,减弱了下
坠之势,恰恰抓着了峭壁上横生的一枝虬松。杨钲心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轻
功。此时若不除他,他年又是一个劲敌。”
  
    杨钲正想找一块大石砸下,忽听得有人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氓山之上,岂能
容你擅开杀戒?”跟着又有人霹雳似的一声断喝,“大胆奸贼,往哪里逃?”原来是少
林派的罗汉堂长老大雄禅师,与氓山派名宿甘人龙已经赶到!
  
    杨钲一听,就知来的二人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当下顾不得伤害钟灵,忙即吩
咐儿子道:“你先把这小子带走,不用惊慌,我给你抵挡追兵。你只须翻过这座山,就
有人备好马匹,接应你了。”
  
    杨梵兴高采烈,说道:“爹爹,我才不害怕呢。咱们爷儿俩这么一闹,已足令这
许多自称英雄豪杰的面上无光了。明儿大姨父一来,便管教天下英雄丧胆!”他自小在
父亲薰陶之下,根本不分是非,只知恃强逞能,想在人前露面。
  
    杨钲眉头一皱,说道:“别提你的大姨父了,快走!”
  
    杨梵刚刚跑开,大雄惮师与甘人龙随后赶到。大雄祥师喝道:“施主留人!”把
一串佛珠一抖,一百零八颗念珠都变作了晴器,雨点般的向杨钲洒下来!
  
    这手“佛珠降魔”的功夫是少林寺三大绝技之一,当年少林寺的前任方丈痛祥上
人就曾以这手功夫震慑过孟神通。一百零八颗念珠看似冰雹乱落,其实却都是打向人身
穴道。
  
    杨钲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舞起一根青竹杖,只见漫天碧影,点点
寒星,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在那根青竹杖纵横扫荡之下,念珠向四方飞散。杨钲纵声
大笑。却不料那一百零八颗念珠互相激荡,有几颗念珠竟然拐弯打到,杨钲在大笑,忽
地“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少阳”“曲他”“风府”三处穴道,同时给念珠打中。
  
    杨钲一连退出了七八步,仍是脚步不稳,身躯摇晃,好似风中之烛,但也还没有
倒下。甘人龙冷笑道:“哼,你这贼子口出大言,却原来也只是这么一点能耐,看你还
敢目中无人么?”大踏步上前,使出大擒拿手法,便来抓杨钲的琵琶骨。
  
    甘人龙以为杨钲已经受伤,这一下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杨钲待他抓到,蓦地一
声喝道:“教你识得我的本领!”反手一拿,咔嚓一声,竟把甘人龙一条手臂,硬生生
拗折!
  
    原来杨钲的痛苦神情,仍是伪装出来的。大雄禅师的“佛珠降魔”虽然厉害,究
竟还比不上当年的痛禅上人;而杨钲的武功虽然也及不上当年的孟神通,但两相比较,
仍是杨钲比大雄禅师稍胜一筹。但他自忖决计抵敌不了大雄禅师与甘人龙联手,故而施
用诈术,预先运了闭穴的功夫,让念珠打中,假作受伤,来引甘人龙上当。
  
    甘人龙也是一时不察,以为杨钲已经受了重伤,为要留下活口审问,那一抓就不
敢使出内家真力,生怕将杨钲抓死。却不料冷不防的就着了道儿,反而给杨钲把他的一
条手臂拗折了。
  
    甘人龙是江南七侠中甘凤池的后代,家传武学,百步神拳,非同小可。受伤之后
,负痛狂呼,独臂挥拳,猛地捣出,仍是拳风虎虎,威不可当。但杨钲狡猾非常,一击
得手,立即便闪过一旁,“蓬”的一声,百步神拳的拳力,把他十步之外的一棵松树震
得叶落枝摇。杨钲待他凭着的这股气发泄之后,劲力松散之时,蓦地绕到他的背后,冷
笑道:“你也该歇歇了,倒下吧!”青竹杖倏然戳出,以重手法点了他的穴道。
  
    大雄掸师见伤了好友,低眉菩萨也登时变成了怒目金刚,脱下袈裟,扑过来道:
“好个恶贼,你伤了两人,还想生下氓山么?”
  
    一件柔软的袈裟,拿在大雄禅师手中,变作了十分厉害的武器,只见他迎风一抖
,便似平地里起了一片红霞,向杨钲当头罩下。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
  
    杨钲冷笑道:“大和尚,你少林寺武功虽好,只怕也未必就能将我留下!”青竹
杖一挑,发出嗤嗤声响,恰似一片红霞之中有一条青色的光芒划过,将红霞戳破了一角

  
    大雄惮师连番猛扑,每一次的猛扑,都给杨钲的竹杖将他的袈裟挑开。可是杨钲
的竹杖点穴,也都给大雄惮师的袈裟挡仕,无法攻进大雄掸师身前三尺之内。
  
    就在此时,山寨又出现了两条人影,正是钟展与谷中莲一同来到。谷中莲已经见
过了女儿,因为给女儿解开穴道,稍微耽了一些时候,但仍然是后发先至,赶在众人的
前头。
  
    谷中莲扬声叫道:“轩儿,轩儿!”听不见林道轩的回答,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奸贼,你把我的轩儿怎么样了?你敢伤他一根毫发,我就要你性命!”她尚未知杨
梵已把林道轩带走,恐防敌人将他加害,先扬声警告。
  
    杨钲听她的声音从山腰传来,竟然刺耳如针,吃了一惊,心道:“这婆娘若然赶
到,只怕我不是她的对手。”不敢恋战,青竹杖一桃,挑开了大雄禅师的袈裟,转身便
逃,大雄禅师喝道:
  
    “往哪里走?”跟在背后,紧紧追来。
  
    杨钲早已想好脱身之计,猛地把手一扬,冷笑道:“我接了你的念珠,来而不往
非礼也,你也接我暗器。”只见一个暗赤色的圆球飞来,忽地“蓬”的一声爆裂,化作
了一团焰火,向大雄掸师当头罩下。
  
    大雄掸师怒道:“好歹毒的晴器,但又能奈我何哉!”袈裟一荡,火光流散,转
瞬之间,已是烟消火灭。
  
    不料杨钲又是把手一扬,这一次的毒火弹却是打到甘人龙身上。甘人龙是早就给
他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当然躲避不开。
  
    大雄禅师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赶回去扑救。杨怔哈哈大笑道:“大和尚,你安
安份份念你的往生咒去吧。失陪了!”大笑声中,早已去得远了。
  
    大雄掸师扑灭了火焰,可怜甘人龙已是给烧得焦头烂额,气息奄奄。幸而还未曾
毙命。大雄掸师给他解开了穴道,连忙施救。
  
    不多一会,谷中莲与钟展双双赶到。谷中莲见甘人龙给烧成这个模样,也是吃惊
非小。甘人龙是她师伯,她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只好把追捕奸细的事情暂搁一们,帮忙
大雄禅师救治。
  
    甘人龙嘶声说道,“谷掌门,捉拿奸细要紧,我,我没甚么。”大雄禅师也道:
“甘师兄性命无妨,谷掌门放心去吧。”
  
    谷中莲摸过了甘人龙的脉息,知道他伤得虽重,但也不至于便有性命之忧,而大
雄祥师有少林寺的“小还丹”,这是天下第一治伤圣药,这才把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下来

  
    捉贼、救徒,两件事情一样重要,谷中莲问道:“我那徒儿呢?”大雄禅师道:
“一个小贼将他装在市袋之中,已逃跑了。是向着那一个方向逃的。”杨钲、杨梵父子
逃跑的方向不同,谷中莲略一踌躇,觉得还是救林清的儿子要紧,于是拜托钟展追捕奸
细,自己则向杨梵所逃的方向追去。
  
    可是就在此时,钟灵呼救的声音也从峭壁下传了上来,原来他攀住了虬松,已是
精疲力竭,无法上来。钟展在悬崖边望下去,见他儿子双手攀着一条不过蜡烛般粗大的
树枝,身子悬空,摇摇摆摆,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这景象大雄禅师也看见了,说道
:“钟大侠,还是救人要紧,”钟展父子连心,叹了口气,也只好放松杨钲不追,先下
去救自己的儿子了。
  
    在钟展将儿子从峭壁下拉上来的这段时间,各派弟子,陆续来到。
  
    叶凌风在路上会见了江晓芙、钟秀二人,神色仓皇,满头大汗地赶来,一见着大
雄禅师,立即问道:“我那小师弟呢,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关心、焦急之情,尽都
见之辞色。刚听到一半,“哇”的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捶胸叫道:“这怎么好?
  
    这怎么好?”
  
    江晓芙连忙将他扶住,说道:“大师哥,你别着急。妈已经追下去了。”
  
    钟展道:“秀儿,你照料哥哥,我去追擒奸细。”
  
    叶凌风如梦初醒,猛地敲了一下额头,说道:“对,咱们大伙儿都去捉贼!”
  
    江晓芙道:“师哥,你歇歇吧。你优心过甚,气色太差,莫把自己也弄出毛病来
,有我们这许多人出动,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了。”
  
    叶凌风从来没有听过江晓芙说的这样体贴话儿,心里甜丝丝的,又是得意,又是
好笑,暗自想道:“我破损了一点舌尖,也是值得了。”原来他吐的那口鲜血,乃是咬
破舌尖所致,并非真的吐血。
  
    叶凌风索性把戏演到十足,摔开了师妹的手,说道:“不,我虽然未必帮得上忙
,但我必须尽我一点心意。谁叫我是掌门师兄呢?”
  
    大雄禅师大为感动,掏出了一颗小还丹,交给叶凌风道:
  
    “叶少侠,你带着这颗药丸路上备用,若是精神不济,再吐血的话,可以将它服
上,至少可以使你不受内伤。”
  
    叶凌风知道小还丹是极难得的良药,医治内伤,天下无双,装作匆匆要走的样子
。忙不迭地收下,心里想道:“早知如此,再吐两口血也值得。”
  
    当下大雄禅师将甘人龙背回玄女观医治,钟秀陪伴她的哥哥钟灵。钟灵倒没受伤
,只是精疲力竭,难以跑路,只好就地盘膝而坐,默运玄功,徐徐恢复精神,钟秀在旁
给他守护。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分头都去搜捕奸细。可是翻遍了整个氓山,结果
都是失望而归。
  
    谷中莲追得最远,她施展绝顶轻功,追出氓山山下百里之外,也没见着杨亢的踪
影。原来杨梵有人接应,他们所乘的乃是御苑骏马,多好的轻功,也是迫不上的。
  
    待到谷中莲回到玄女观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氓山派弟于与一众英雄都在等待
她的消息,谁也没有去睡。
  
    众人见谷中莲独自归来,形容憔悴,不必再问,已知结果。
  
    人人都感心头沉重,相顾无言。
  
    江晓芙尤其感到难过,首先打破沉默的气氛,哽咽说道:
  
    “妈,都是我的不好。我不中用,保护不了小师弟,丢了你的面子。”
  
    叶凌风接着说道:“不,都是我的不好。要是我听师母的说话,早早找你们回来
,就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不幸了。”他的表情,更是动人,似乎奸细捉了他的师弟,就似
摘了他的心肝一般,说到伤心之处,一颗颗的眼泪都滴下来了。
  
    谷中莲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怪不得你们.贼人是谋定而动,要怪也只能怪
我料敌不足,防范未周。时候不早,你们都去睡吧。”
  
    这一晚各人都是闷闷不乐,只有叶凌风一人例外,连梦里都几乎笑出声来。
  
    第二日已是独臂神尼的忌辰,也即是氓山大会开始的日子。
  
    叶凌风一早起来,随着众人到独臂神尼的墓园聚集。今年来的人特别多,各大门
派小一辈的弟干部只能在墓国外参拜,四面山坡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叶凌风看了这样
盛大的场面,又是欢喜,又是吃惊。欢喜的是自己将可在天下英雄之前露面,吃惊的是
有这么多反清的英雄豪杰,倘若知道自己竟与清廷鹰爪同谋,那真是不堪设想。
  
    谷中莲率领长幼三代同门,拜谒了两位祖师独臂神尼与吕四娘的灵墓。随后又是
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或代表以及有身份的宾客参拜。礼成之后,谷中莲抬起头来,眼角有
晶莹的泪珠。
  
    与会诸人都已知道昨晚的事情,但许多人也都感到奇怪,为什么敌人要冒奇险,
费那么大的气力捉一个小孩子,虽然这小孩子是江海天的徒弟,但比他身份重要的人,
不是还多着吗?由于觉得事有踢跷,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谈论昨晚的事情。
  
    礼成之后,照原定的次序,应该是由谷中莲以主人身份,宣告氓山大会开始,然
后由各派首脑人物商定这次大会讨论哪几项重要的事情。
  
    众人停止了耳语,等候谷中莲说话。只听得谷中莲缓缓说道:“在大会开始之前
,我先有两件事情要禀告各位前辈与及武林同道。”
  
    谷中莲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江海天把叶凌风立为掌门弟子的事情。
  
    按照武林规矩,各门各派的掌门弟子,或废或立,都得请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到
场,作为见证。如今谷中莲在英雄大会宣布此事,那是最隆重的了。
  
    但一来这一件事情,众人都已预先知道;二来因为昨晚所发生的事故,大家心情
都受了影响,所以叶凌风所期待的,大家向他热烈祝贺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不过由于江
海天在武林的地位,各派的首脑人物,都是循例的来向他道贺,稍稍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本来江海天知交甚多,除了各派首脑人物之外,还应该有许多人来向他道贺的;但与
会诸人,人人都是抱着同样心情,急于听谷中莲说昨晚那一件意外之事,急于商量如何
去捉拿奸细,祝贺的仪式以及一切赞美的套辞,也就尽量减少了。
  
    叶凌风日盼夜盼的,可以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出风头的场面,就是这么平淡的过去
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篇激昂慷慨、矢志行侠仗义的答辞,因为感到大会的冷淡气氛,
也就自己识趣,没有再说了。叶凌风不无感到“遗憾”,但经过了这一仪式,他的“江
大侠掌门弟子”的地位,已经确立,天下英雄,也都知道有他叶凌风这个人了。叶凌风
虽然感到“遗憾”,心中仍是高兴万分。不过他很会掩饰,可并没有表露出来。对所有
向他祝贺的武林前辈,他也是彬彬有礼,甚是谦虚,获得了全场的好感。
  
    仪式过后,谷中莲神情沉郁,冉向众人说道:“第二件事是氓山派应该另立掌门
之事,这次英雄大会,也该另选贤能主持,请天下英雄见谅。”
  
    此言一出,全场骚动。白英杰道:“谷掌门,你这是为了甚么?”一大门派的掌
门人,自请废立,那是武林中从所未有的事情。因此大家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昨晚之事,
还是大感惊愕。
  
    谷中莲道:“请本派四位长老出来!”本来氓山长老一辈,还有个甘人龙的,但
甘人龙伤重,在场的就只有白英杰、路英豪、卢道璘、林竺四人了。这四人的心都似坠
了铅块一般,正想劝慰掌门,谷中莲已在独臂神厄墓前跪下,说道:“弟子谷中莲无德
无能,致令本派蒙污,愧对祖师,特来请罪。”说罢,站了起来,道:“我有亏掌门职
守,致令鹰爪在氓山之上,公然掳人,又伤了本门长老甘师伯。请四位长老执行戒律,
给我应得的惩处!”
  
    白英杰道:“依我看来,昨晚之事,颇有蹊跷,不能只是怪掌门防范不周。各位
想想,鹰爪偷上氓山,费了这么大气力,为什么只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掳去?还不是因
为他是江大侠的徒弟吗?鹰爪何以会知道他的身份?又恰恰选择了一个适当的时机?”
  
    路英豪和白英杰是老搭档,接声说道:“是呀,看来多半是有内奸与外敌勾结,
才会弄出昨晚的事情。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查明谁是奸细,免得咱们自己人中,潜伏了
害群之马!至于本派掌门,自请惩处,那倒是可以从缓商量。”
  
    白、路两人还未知道林道轩的身世来历,只从他是江海天的弟子这一身份立论。
不过他们老经世故,所说的却是合情合理。在场的有识之上,和他们也都是抱着同一的
见解。当下纷纷附和:必须先查奸细!
  
    可是昨晚杨钲父子在人前露面,与他们交过手的也有江晓芙、钟灵、甘人龙、大
雄禅师等人,可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经过一晚的时间,各派首脑人物也都查究过了,
并没有失踪的人,显见那两个乃是外敌,并非内奸。内奸是谁?大家还在迷雾之中!
  
    当众人异口同声要查明奸细的时候,叶凌风的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跳出来,但他
外貌却镇定得很,暗自想道:“幸亏出事之时,我是在师母身边,无论如何,她总不至
于疑心到我!”
  
    不错,谷中莲确是对他丝毫没有起疑,她倒是担着另一重心事。心里想道:“知
道轩儿来历的,除了我之外,只有风侄与芙儿。他们二人当然不至于是内奸。但怕只怕
芙儿口没遮拦,也许说话不小心,在人前漏了风声,给奸细听了去。”想至此处,不寒
而栗。
  
    谷中莲有所顾虑、说道:“奸细当然是要查究的,但看来也不是马上可以发现,
此次英雄大会还要商讨许多重要的事情,与其多花工夫先查奸细,不如搁到会后再办。
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就是不责备我,我也深感惭愧。这个大会,无论如何,
也不应该由我主持了。”谷中莲是想在今晚无人的时候盘间女儿,故此主张把查究奸细
之事,搁在后头。
  
    她的主张也不无道理,众人冷静下来,也都想到奸细既然安排得如此周密,决不
能轻易查获。可是若不先查奸细,众人又怎敢放心讨论重要的事情?
  
    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忽地有一个人站起来说道:“我倒有一条可以追查奸细的线
索!”
  
    饶是叶凌风如何强作镇定。听了这句说话,也不由得心头一震,微微“噫”了一
声。幸亏是在全场哄动之中,叶凌风的“失态”,没人注意。
  
    谷中莲一看,说话这人乃是丐帮帮主仲长统的大弟子元一冲。仲长统出事未能赴
会,元一冲乃是代表丐帮的首脑人物。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与氓山派的渊源又极深
远,前任帮主翼仲牟本身就是氓山派的,故此元一冲的说话,遂特别惹人注意。
  
    江晓芙在叶凌风身旁,大为欢喜,说道:“师兄,这可好啦。
  
    丐帮消息素来灵通,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奸细是谁了。咦,师兄,你的面鱼怎的
如此苍白,是精神还未恢复吗?”
  
    叶凌风连忙强慑心神,说道:“我昨晚记挂师弟,一晚都没睡好,听得这个消息
,我是高兴得几乎要流泪了。对,这消息真是太好啦!”
  
    谷中莲待骚动稍稍平静之后,问道:“元香主,你有什么线索,可以追查奸细?

  
    元一冲道:“请问江姑娘,掳你师弟那个少年,是不是姓杨的?你师弟在见到他
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话?”
  
    江晓芙道:“不错,是姓杨的。我师弟说那小贼是曾于他有恩的‘好朋友’,可
惜这件事他还没有说出来,就给那小贼捉去了。”
  
    元一冲道:“这小贼的相貌,是不是如此如此……”他详细描述了杨梵的相貌,
江晓芙喜道;“一点不错,元香主,你是认得他的呀?”昨晚事发之时,元一冲并没在
场,他是未曾见到杨钲父子的。
  
    元一冲点了点头,又问大雄禅师道:“你曾经与那鹰爪交手,那厮是不是个瘦长
汉于,用的一根青竹杖。”大雄禅师道:“不错。”颇觉有点奇怪,因为昨晚元一冲是
早已向他打听过一遍了的。
  
    元一冲道:“谷掌门,你可以放心了。要追查奸细的线索,就在这两个鹰爪身上
。他们是两父子,父亲名叫杨钲,儿子名叫杨梵。”
  
    谷中莲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咱们怎样可以抓到他们?”
  
    元一冲道:“我也不知杨钲底细,不过我可以到一处地方问出他们的下落。这杨
钲和江大侠是见过面的。他有一个连襟往在天笔峰,名唤上官泰,和我们丐帮从前有点
小小的过节,后来就是江大侠与我师父同上天笔峰,将这过节化解了的。这上官泰颇有
几分义气,想不至于包庇好人。”
  
    武当派的松石道人性情最急,立即说道:“对,有了庙祝,就不怕跑了和尚。待
此会散了之后,咱们几个老头子陪谷掌门、元香主都上天笔峰去,管那上官泰包庇好人
也好,不包庇奸人也好,总得着落在他的身上,捉拿鹰爪,追究好徒。”
  
    群雄纷纷道好,有许多人还自告奋勇,先报上名,要参加迫捕杨钲父子。叶凌风
却是松了口气,想道:“我道他是什么线索?却原来要兜这么一个大圈儿。那杨钲父子
与我并不相识,他们是另外一条线和蒙水平联络的,即使抓着他们,也不会连累到我。

  
    群雄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忽听得冷笑之声,远远传来,群雄愕然都朝着声音的来
处望去,却是只听见笑声,还未见看人影。
  
    白英杰喝道,“什么人?”话犹未了,只见一个青袍汉子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冷冷说道:“诸位可不必费神上天笔峰了,有谁想动杨钲一根毫发的可冲着我来!”
  
    青袍汉子来得迅速之极,说到一个“来”字,他的脚步已经是踏进了墓园。与他
携手同来的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昨天用布袋捉了林道轩的那个杨梵。
  
    这一下突如其来,登时全场震动,有些性情暴躁的己在高声喝打。青袍怪客冷笑
道:“你们这些自命英雄的人物,就只知道倚多为胜吗?江海天在哪儿,我倒要请他出
来问问!”
  
    谷中莲自行请罪一事,既然未有结果,只好仍以氓山派掌门兼大会主持的身份答
话:“尊驾何人?你要替杨钲出头揽事,你呵知他所干的勾当么?你要会江海天,又是
为了何事?”
  
    青袍怪客道:“你敢情是氓山派掌门江夫人了?怎么,你丈夫还未回来么?这可
真令我虚此一行了。”言下之意,除了江海天一人,天下英雄,都不在他眼中。
  
    松石道人怒道:“江大侠虽然不在这儿,阁下意欲如何,我们也决不至于令阁下
失望!”
  
    谷中莲不愿多生枝节,说道:“杨钲之事,究竟如何?先了结这桩,再说别的!

  
    青袍怪客似是意兴萧索,懒洋洋地说道:“杨钲干了什么勾当?你且说说!”
  
    氓山长老之一的路英豪大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这小贼与你同来,你还能不
知道么?”
  
    青袍怪客双眉一竖,面有怒容,朝着白英杰的方向戟指骂道,“咄,还未分出青
红皂白,你怎可胡乱骂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少说也在十丈开外,寻常武学之士发暗器也不打到这么远的距离
。但这青袍怪客只是朝着这个方向一指,白英杰登时便觉得冷风扑面,似有一把无形的
利刃向他刺来!饶是他有数十年的内功修为,也不由得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
  
    谷中莲道:“好,那咱们就让天下英雄评评理吧,看杨钲父子是不是该骂?杨钲
作了朝廷鹰犬,指使他的儿子在氓山之上掳人。除非你也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一路人物
,否则还岂可包庇他们?”
  
    与会诸人都因青袍怪客的偶傲态度而动了怒气,异口同声他说道:“对,他既替
杨钲出头,就得着落在他身上把杨钲支出来!”“这厮分明也是朝廷鹰爪,何须再问?
把他擒下再说!”但群雄都是有身份的武林人物,决不能一拥而上;而且在这氓山之上
,也得听从谷中莲的命令。故此,虽是群情汹涌,也只是向谷中莲提议而已,并未演成
群殴。
  
    那青袍怪客在群情汹涌之中却是神色自如,淡淡说道:“我这姨甥捉了你们的什
么人?”谷中莲见他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有点诧异,也有点火起,当下说道:“就是
你所要会的江海天最小的徒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青袍怪客冷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捉了江海天一个徒弟。捉了江海
天的徒弟怎见得就是朝廷的鹰犬?义怎能含血喷人,连我也骂起来?哼,满洲的鞑子皇
帝是什么东西?也配驱使我么?哼,你们别在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此言一出,倒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要知俗语也有的话:“是什么人说什么
话;是什么果结什么瓜。”这青袍怪客倘若真是朝廷鹰犬,他尽可以胡说八道,但决不
敢辱骂皇帝。
  
    谷中莲静默了片刻,仔细地打量了那青袍怪客一番,说道:
  
    “然则你们又为什么要把江海天的徒弟掳去?”
  
    就在此时,忽听人声脚步声嘈成一片,只见有一大群人,已经在山坡上出现,正
朝着墓园走来。群雄纷纷上前堵截。
  
    谷中莲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她使用上乘内功将声音传出来,声音不高,
但却似在那些人的耳边问话一般。
  
    这些人本是来势汹汹,而且其中也不乏武学高明之士,但在谷中莲以最上乘的内
功震慑之下,都是不禁心头一震,愕然止步。
  
    青袍怪客哈哈一笑,轻描淡写他说道:“他们有些是我的朋友,有些是我的家人
奴仆,跟我来参加你们的‘英雄大会’的,总之是你们氓山派的客人,何用大惊小怪?
怎么,你们不欢迎我们这班不速之客么?”
  
    氓山的英雄大会,其实亦即是抗清义士的一个秘密聚会,并非公开宣告,任凭什
么人都可以参加的。即使有些未接到请柬的,也都是由熟人带来,决不能无因而至。像
今日之事,那是从未有过的。而且,这青袍怪客还把家人奴仆都带了来,说是要参加他
们的英雄大会,这就不仅是蔑视当主人的氓山派,对与会的一众英雄,也简直是一个侮
辱了。
  
    但谷中莲还无暇责问对方的“失礼”问题,而是首先要担心本派巡山弟子的安危
。要知氓山派乃是清廷的眼中钉,即使是在平时,也有巡山弟子,严防敌人恼袭。今日
英雄大会在此举行,当然更是警卫森严的了。假若只是青袍怪一人,凭着武功高强,逃
过众人耳目,偷上氓山,尚还不足为奇;这许多人突如其来,巡山弟子居然没有发现,
那就真是不可想象的怪事!
  
    谷中莲一惊之下,勃然怒道:“我不管你们是些什么人,你们硬闯上山,倘若伤
了我氓山派一个弟子,我就不能放过你们,林师伯,请你带人去查个明白。”谷中莲此
言一出,群雄登时把那些人包围起来,只待林笙查明事实,便可动手。
  
    那青袍怪客笑道:“谷掌门不用惊慌,我并没有伤了你们弟了的一根毫发,只是
他们不许我参加此会,我迫于无奈,只好将拦路之人都点了穴道。我是用最轻的手法点
穴,只须半个时辰,穴道便能自解!”
  
    谷中莲这才知道,原来是青袍怪客先来“开路”,将巡山弟干都点了穴道之后,
那一批人才跟着上来的。倘若他说的是真,则他的轻功之超妙,手法之迅捷,也委实是
足以震世骇俗了。
  
    谷中莲厉声说道:“是谁请你们来的?你能怪得我门下弟子拦阻你吗?好,你既
然如此无礼,我也不必问你是什么人了。你划出道几来吧,免得你说我以多为胜。”这
话的意思即是已把青袍怪客这一班人当作敌人,不过还可以照江湖的规矩,让他们提出
如何较量。
  
    那青袍怪客不接这个话头,却仰天大笑三声,拍拍掌道:
  
    “好笑呀,好笑!”正是:
  
    剑拔弩张来怪客,独闯名山逞异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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