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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dm (千江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冰川天女传(40-6)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Sep 18 23:38:03 1999), 转信

      第六回  天女飞花  仙姝应有恨
              冰川映月  骚客动芳心

    冰川天女的冰宫四周透明,虽有假山掩蔽,但远远望去,
只见在宫殿那边,花园里面,有两条黑影,腾跃搏斗。其中一
人,手提铁拐,舞得车轮般的团团疾转,可不正是陈天宇新拜
的师父铁拐仙!他的对手身材高大,面貌看不清楚,似乎不是
中土之人,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袈裟,在冰宫的寒光掩映之下,
十分抢眼夺目,就如白窗里涌出一朵红霞。陈天宇大吃一惊,
心道:“这人居然能渡过冰川,直闯冰宫,本事定是非同小可。”
芝娜看了一眼,亦是骇然说道:“冰川天女禁令森严,怎么还
不出来,竟容这个野人来闯她的宫殿?”
    芝娜熟悉宫中道路,带着陈天宇左弯右绕,不一刻就到了
那边冰宫前面的花园,只见和铁拐仙搏斗的那人是个番僧,鹰
鼻狮口,相貌甚是丑陋,他使的是~根禅杖,比铁拐仙的铁拐
要细小许多,但铁拐仙凶猛搏击,都被他一一轻描淡写的化解
开去。
    再定睛一看,只见还有两条人影,倚在假山的太湖石边,双
手合什,口中喃喃有辞,却是日前所见的那两个尼泊尔武士,陈
天宇又是一怔,心道:这两个尼泊尔武士对冰川天女奉若神明,
恭敬无比,何以也敢随这个番僧来闯她的宫殿。只听得芝娜悄
声说道:“这两个尼泊尔武士叫这番僧做国师,看似甚有来头。”
    芝娜比陈天宇多懂尼泊尔话,陈天宇问道,“他们说的什么?”芝
娜道:“我也听得不很明白,好像是劝他们的国师不要闯祸。”
    铁拐仙越斗越勇,碗口般粗大的拐杖舞得呼呼挟风,拐杖
抡圆,就如一片杖林,将那红衣番僧困在当中。双杖交击,更
如鸣钟击需,震得耳鼓都嗡嗡作响,霎眼之间,又斗了三五十
招。陈大字越育越奇,心道:“他们这一阵乒乒乓乓的乱打,就
算熟睡如泥,也该被他们闹醒,何以冰川大女还不见出来?”非
但冰川大女下见出来,宫中的侍女,也无一人出现。
     陈天宇道:“芝娜,要不要叫你的天女姐姐出来?”芝娜道:
“天女姐姐行事神奇,她现在尚未出来,想必其中另有缘故。陡
然听得双杖相交,一阵金铁交鸣,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陈天
宇急忙看时,只见那红衣番僧忽然坐在地上,禅杖慢慢挥动,铁
拐仙须眉俱张,狠狠扑击,陈人字心中喜道:“不必冰川天女到
来,这厮非我师父之敌。”
     却不知铁拐仙此时,心中正在叫苦不迭!他是甘凤他的首
徒,功力之高,大江南北,无与伦比,谁知碰着了这红衣番僧,
竟然讨不了便宜,任他金刚大力,狠攻猛扑,却被这番僧化解
于无形。
     铁拐仙称霸江湖二十多年,今番还是第一次遭逢劲敌,迫
得施展最厉害的伏摩仗法,这伏魔杖法乃是当年独臂神尼所创,
经过了因和尚精研,再加以增益,演成一百零八路的招数,每
一仗打下,都有千钧之力,而且杖头杖尾都可用以打穴,其中
还夹有刀剑的路数,端的是厉害无比,但却最消耗内家真力,若
然演完一百零八路杖法,非卧床静养三日,不能复原,所以铁
拐仙从来不用。
     伏摩仗法一展,果是非同小可,数招一过,便如无风海雨,
扑人而来,饶是那番僧如何镇定,也有点手忙脚乱,铁拐仙加
重内力,正拟将他一拐击倒,那番僧打了一个盘旋,忽然跌坐
地上,双膝一盘,瞑目垂首,状如坐禅,手中的禅杖却仍是缓
缀挥动。
    铁拐仙虽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怔了一怔,心道:“这是什
么打法?”陡觉自己的攻势被他封着,而且隐隐有一股反击之力,
攻势愈猛,反击之力也就愈大,那禅杖虽是缓缓挥动,却如在
面前布了一道铁壁铜墙,摧之不毁,攻之不入。
    铁拐仙大吃一惊,攻势催紧,霎眼间已使了三十六招,一
百零八路伏魔杖法分为三段,第一段三十六招是金钢猛扑的功
夫,攻之不入,第二段三十六招又连接而来,这三十六招用的
全是内家真力,就是石头捱了一杖,也会打成粉碎,而且前三
十六招,发杖之时有风雷之声,这三十六招,却是来无踪去无
迹,用力虽沉,却无声响,更难防备。可怪的是那番僧仍是瞑
目垂首,但却似背后都长着眼睛,不管铁拐仙从什么地方打来,
他禅杖一挥,就恰好挡住,而且反击之力比前更大,有好几次
铁拐仙的铁拐,都几乎给他震得脱手飞去!
     原来这番僧用的是印度的瑜伽功夫,配以西藏密宗的柔功,
也是一种上乘的内家功夫,但却与中土的法门不同,经练五脏
六腑为主,功夫深的,可以被关闭在铜棺里面,沉之海底,过
了三日,再打捞上来,仍然不死。内功中紧难练的是屏绝呼吸,
能到达那种境界,身体就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躯。这番憎虽然
未到这个境界,但较之铁拐仙的内力,却是胜了一筹。番僧练
的这种功夫,须要静坐运气,时间愈久,益发的潜力愈大。所
以铁拐仙的伏魔仗法,虽然一段胜似一段,但对方反击之力,也
相应加强,铁拐仙力不从心,感到更吃力了。
    看看第二段的三十六路伏摩仗法又快使完,铁拐仙头上已
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冰川天女仍未见出来,铁拐仙不由得心中
有气,暗自思量,反正讨不了便宜,你不出头,我又何必替你
多管闲事?打定主意,不展第三段杖法,虚晃一招,便想退出
圈子。
    铁拐仙将铁拐一抽,正想跳出圈子,忽觉那红衣番僧的掸
杖,竟似带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他的铁拐牢牢吸着,往里牵
引,竟是脱不了身。
    铁拐仙又惊又怒,急运内家真力,将拐一摆,虽然也能摆
动,但那股吸力却越来越紧,毫不放松,只得运劲与他相抗,施
展出伏魔杖法的第三段三十六招来。
    伏魔杖法一段强过一段,最后的一段三十六招,最是消耗
内家真力,陈天宇在旁观看,只见两人的招式都是越放越慢,那
番僧仍然是闭目垂首,盘膝跌坐,头上也已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喘息之声微微可闻,但再看铁拐仙时,则更见狼狈,只见他衣
裳尽湿,汗珠似黄豆粒般大小,一颗颗地滴下来,铁拐每一挥
动,骨节就“格勒”地作响,有如爆豆一般,陈天宇虽然不懂
上乘武功,但见此情形,已知师父甚是吃力!
    那番僧双眼忽地张开,摹然喝道:“倒!”铁拐仙脚步踉跄,
上身摇了两摇,咬着牙很,将铁拐挥了半个圆孤,往下直压,接
声说道:“不见得!”他正使到第九十六招“降龙伏虎”把内家
真力全都贯注拐头,刚劲之极,那番憎冷笑道:“你不要命么?”
禅杖慢慢上指,与铁拐顶个正着,只见那碗口般粗大的铁拐,中
间部分竟然慢慢变了下来,铁拐仙的面色更沉重了!
    忽听得“裆”的一声,铁拐忽地弹了起来,那番僧倏然跳
起,倒跃几步,掸杖垂下,恭敬肃立。陈天宇大为诧异,这番
僧明明即可取胜,何以忽然放松?
    回头一看,只见冰川天女披着白色的轻纱,从花径之中缓
缓走出,飘飘若仙,傍着她走的正是铁拐仙的妻子,峨嵋女侠
谢云真。谢云真将铁拐仙扶过一边,两人手牵着手,也学刚才
那番憎一样,跌坐地上,动也不动。冰川天女则在微微冷笑,一
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那两个尼泊尔武士满面惶恐之容,忽然都
是双掌合什,跪在地上,口中喃喃有辞,似乎是在乞求冰川天
女饶恕。
    那红衣番僧抚禅杖,施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诏书,
说了一句,芝娜轻轻“咦”了一声,在陈天宇耳边说道:“这番
憎你天女姐姐做公主,要他接诏,这可真真奇怪了!”只见冰川
天女接过诏书,略一展看。立即掷还,那红衣番僧面孔涨红,禅
杖一顿,用尼泊尔话说道:“清朝皇帝的金瓶,我们定然不能容
它到得拉萨,国主之命,要你下山相助,你也不肯答允么?”陈
天宇听得半懂不懂,好在有芝娜在旁给他翻译。
    冰川天女面色微变,但面上仍带着笑容,那红衣番僧正想
再说,忽见冰川天女玉手一指,冷冷说道:“都给我滚下出去!”
冷月冰光之下,只见那番僧的面孔由通红变得铁青,显得
十分尴尬,更是可怖。芝娜道:“你瞧他恼羞成怒了。”那番僧
乃是尼泊尔国师,几曾受过如斯侮辱,只见他气得手指发抖,忽
然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指着冰川天女,颤声说道:“你,你,你
叫我滚?国王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冰川天女冷冷说道:“不
错,是我要你滚下去,你待怎地?我已给了你莫大的情面,让
你闯入宫来,见我一面,你还不知足?我有过誓言在前,谁敢
叫我下山,都得给我滚走,你也不能例外!”
    那红衣番僧强掩窘态,发为狂笑,禅杖顿地。朗声说道:
“我间关万里,远道前来,只见着公主一面,实是不能心足。闻
道公主的武功,已尽得中华与西土的所长,贫僧甚愿开开眼界。”
    冰川天女淡淡说道:“是么?”回眸冷笑,拍掌叫道:“来人
哪!”霎眼之间,走出九个侍女,冰川天女昂首朝天,挥手说道:
“给我将这个野和尚撵下山去!”红衣番憎叫道:“呵,原来你是
不屑和我动手,那我适才之请,确是太过冒昧了,但我平生从
来未曾受人驱逐,不知进退之处,还望公主海量包涵。”那个尼
泊尔武士惶恐非常,连连劝他们的国师快走,那红衣番僧把禅
仗一顿,兀立如山,动也不动。
    冰川天女不理不睬,更不答话,把手一挥,九名侍女围了
上来,冰川天女两道眼光有如利剑,直射到红衣番僧面上,不
怒而威,令得那红衣番僧也不由得倒退两步,刚气顿馁,但见
那九名侍女作驱逐之状,又不禁勃然发作,禅杖一举,喝道:
“好,那就让我先领教你的侍女几招,然后再领公主的教训。”
    冰川天女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拉着芝娜的手,笑道:“你
瞧得仔细些,他们所用的剑法,都是我教过你的。”对芝娜的态
度,和蔼可亲,就如姐姐一般,与适才的威严,大不相类。
    红衣番僧禅杖一挥,立了一个门户,想是为了保持身份,尚
未进招,陡然间那九名侍女长剑一齐出手,奇怪的是,每一柄
剑都是寒光闪闪,通体晶莹,非金非铁,竟似一段寒冰,九柄
剑一齐亮出,寒光冷气,立刻四面发射,陈天宇不由自己地打
了一个寒哄,就像堕在冰谷之中一样,冷得牙关打战,看芝娜
时,芝娜也给冻得身躯颤抖。冰川天女微微一笑,道:“我一时
大意了,想不起你们禁受不住。你们且忍受一下。”忽地手臂一
抬,迅如闪电地向陈天宇颈背一戳。
     陈天宇吓了一跳,被她手指一点,浑身如触电,甚是酸麻
难受,但瞬息之间,便觉有一股热气从丹田直透出来,流行全
身,心跳加剧,血流加快,就如在严寒之下,经过了急促的跑
步一般,外面虽然寒冷,体内却是发热,芝娜也被她同样依法
泡制,冷意顿消,双颊且热得晕红。陈天宇以前听师父谈过,说
是有上乘内功之人,不但可用点穴之法制人死命,而且可用点
穴之法医人之病,或者是打通病人的经脉,或者是令病人的血
液正常,功能极其奥妙,当时听了,还只不过当作一种奇谈,而
今身受,始知世界之上,真有这样一种奇功。
    芝娜问道:“天女姐姐,她们手上的长剑是坚冰削成的吗?”
芝娜见过冰川天女用冰剑杀败雷震子,是以有此一间。陈天宇
心中也正存有这个疑问,双眼盯着冰川天女,冰川天女笑道:“
她们还没有那样本事,那是我给她们所炼的冰魄寒光剑,是用
凡山特产的千年寒玉,浸在万古寒冰之中,经过三年才炼成的
宝剑,所以一出手便有一股冷气,没有练过内功的人,光是这
股冷气,便难抵受。”
    那红衣番僧陡然见这九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也不觉吃了一
惊,但他内功精纯,在冷气侵袭之下,却也并不畏惧,那九柄
伍剑首尾相连,布成一面光网,慢慢收缩,红衣番僧忍耐不住,
禅杖一弹,一招:“力划鸿沟”,向外推出,只听得叮叮哨吗几
声连响,前一排的四口剑都研在杖上,红衣番僧这一杖有千斤
之力,见这四名侍女居然抵受得住,好生惊异,说时迟,那时
袂,后一排的四口剑一齐刺到,却又倏的分开,前后左右,四
柄剑同时进招,的是怪异之极,敏捷无论。红衣番僧一个闪身,
左掌一震,避开了后面的一剑,又震歪了前面的剑点,但左右
两剑,已堪堪刺到身上,陈天宇大声叫“好”!冰川天女眉头一
皱,叫道:“侍儿小心了!”陡然之间,忽见那四名侍女,一齐
飞跃起来,给红衣番僧大喝一声,掌杖兼施,排山倒海般地直
劈过去。
    原来那红衣番僧精擅瑜咖之术,肌肉可以随意扭曲变形,左
右两名侍女的长剑刚刚沾着他的衣裳,忽觉剑尖一滑,他的两
条臂膊突然一个拐弯,暴长几寸,禅杖呼呼挟风,掌势摧山裂
石,瞬息之间,发出内家真力,立即转守为攻!
    红衣番僧却也料不到冰宫侍女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一杖
击空,九名侍女的身形已散四方,恰似晴蜒掠水,彩蝶穿花,左
穿右插,忽合忽分,红衣番憎一连发出几记恶招,却是一个也
打不着,不知不觉之间,这九名侍女已布成一个阵势,将红衣
番僧引到核心。
    那番僧盘膝一坐,又想用适才对付铁拐仙之法,应付冰宫
侍女的围攻,岂知应付一人自可,同时应付九人却大是艰难。那
九名侍女身形飘忽不定,长剑所指之处,全是人身的要害穴道,
番僧的瑜伽还未练到最上乘的境界,要封闭全身的穴道,又要
分神应敌,谈何容易?但见他端坐一阵,被攻得紧时,不由自
己就跳起来,禅杖挥舞一阵,又再跌坐地上,如是者三番四次,
忽跃忽坐,状甚滑稽,陈天宇不觉哈哈大笑。
    那番僧岂是容人耻笑之人,怒火陡起,把心一横:“管她什
么公主不公主,我先伤了她的两个侍女再说!”一跃而起,形如
怪鸟摩云,禅杖横空疾扫。九名侍女急急分散,那番僧一声大
喝,着着抢攻,一根禅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似乎已豁出性
命,下手绝不留情,这番僧功力极高,远在冰宫的一群待女之
上,禅仗所到之处,威猛之极,众待女不敢硬接,只有躲避,陈
大字暗暗吃惊,心想:“似此下去,难免不给他打伤一两个人,
这却如何是好?”
    只见冰川天女泰然自若,微微一笑,那九名侍女倏然变阵,
四方游走,忽合忽分,依仗花园中那些怪石作为屏障,阵势摆
开,有如重门叠户,变化无端,看得人眼花燎乱,九名侍女奔
跑起来,就如同数十百人一样,满园子绸带飘飘,羽衣闪动,真
象“天女散花”之舞,好看煞人。铁拐仙本来是闭目静坐,默
运玄功,这时也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阵,不禁暗暗惊
奇,冰宫侍女所布的阵形,竟似诸葛武候所传下的八阵图,只
是却又并不完全一样,八个侍女各踏着一个方位,暗合休、生、
伤、杜、死、景、惊、开八门,任是如何转动,这八门都在互
相呼应。但与八阵图不同之处,却在多出一人,这一人并不随
着转动,好像是镇守中枢的主脑人物,却又并不出手。那番僧
也似觉察出来,连连抢攻,想先击倒那个侍女,可是阵图奇妙,
他迈步向东,西面就钻出入来向他袭击,他迈步向西,东边南
边,长剑又倏然刺到,怎么样也占不着阵图的心腹之地,到不
了那个侍女的身边。
    这番僧武功也确是高强,虽然不识阵图,仍是奋战不已,禅
杖呼呼挟风,扫在假山湖石之上,石块也碎裂成片片,扬起尘
土,冰川天女眉头一皱,只听得那为首的侍女叫道:“你这厮太
过无礼,居然敢毁坏我宫中的美景么?”双指一弹,忽听得嗤嗤
的暗器破空之声,骤然袭到,番僧笑道:“暗器岂能奈我何哉?”
禅杖一挥,周身风雨不透,那暗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颗颗
好似珍珠大小,亮晶晶的,从空中洒下,被那杖风激荡,倏忽
障裂成粉,散出寒光冷气,那番僧不由自己地机伶伶地打了一
个冷战。
    天湖圣峰之上,有的是亘古不化的寒冰,冰川天女从千丈
冰窟之中,撷取冰魄精英,练成了一种世上独一无二的奇门晴
器,“其名就叫做“冰魄神弹”,世上所有的暗器,或用以伤人,
或用以打穴,所讲究的不外乎是准头,劲力的功夫,或者再加
上暗器本身的锋利,唯有“冰魄神弹”与众不同,它所倚仗的
就是万载寒冰的那种阴冷之气,破裂之后,寒气发出,端的是
厉害。
    本来红衣番僧的功力原可抵御,但他要全神贯注应付冰宫
侍女的围攻,哪能分出心神,运功防御。冰弹冰剑,寒气激荡,
愈来愈浓,红衣番僧牙关打战,渐觉忍受不住。只见他狂呼疾
扫,状若疯狂,额角沁出汗珠,却又全身颤抖。冰川夭女笑对
芝娜说道:“这厮强用内家真力,以为可以发热,哪知这样一来,
冷热交战,最是伤人,这次他纵保得了性命,只恐也要大病几
天。”陈天宇心地善良,大着胆子对冰川天女道:“那就饶了他
吧?”芝娜膘了他一眼,道:“你倒替他求情了。”冰川天女微微
一笑,不置可否。
    红衣番僧高呼酣斗,越来越觉精神不济,但见那群冰宫侍
女穿来插去,眼前人影如潮,彩色缤纷,目眩神迷,眼花镣乱,
为首的侍女娇喝一声:人倒也!”扬手又是一枚冰魄神弹,红衣
番僧心头一冷,脚跟一软,只觉天旋地转,摇摇欲坠,忽听得
冰川天女叫道:往手!”睁眼看时,九名侍女早已收剑退下,排
成两列,分立在冰川天女的身旁,红衣番僧满面羞惭,一言不
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转过身来,向冰川天女施了一礼,便
跃出冰宫。两名尼泊尔武士向冰川天女施礼之后,也诚惶诚恐
地跟在后面。片刻之后,走得无踪无影。
    芝娜笑道:“这厮居然能闯进冰宫,本事也委实不错,真吓
煞我了!”冰川天女道:“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其实这
番僧也是我有意放他进来的,要不然他虽然能渡过冰川,也闯
不过我宫前的九天玄女大阵。”铁拐仙心道:原来她把诸葛武候
的八阵图加以变化,改了名称。厉害是厉害的,可是若说能尽
挡天下武功高明之士,只怕也未见得,铁拐仙是甘凤他的大弟
子,见多识广,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之深,有如大
海,所以虽然败在番僧之手,对冰川天女的自负,却是不以为
然。
    冰川大女见铁拐仙嘴唇微动,似欲作声,走过去看,只见
他面色灰白,就似大病之后,尚未恢复的人一样,谢云真道:
“他谢谢你的恩典,只是现下恐难走动,请你派两名侍女送他下
山。”冰川天女看了一眼,道:“幸亏你的伏魔杖只使到九十六
招,若然把一百零八路使完,纵有灵丹圣药,也难恢复你真元
之气。现在你可不能走了!”
    谢云真道:“怎么?”冰川天女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他耗
损过度,六脉失调,气血逆行,五脏易位,若然强要下山,在
冰川之中,一受激荡,死是死不了的,但只恐就此便要终身残
废,虽有铁拐,也不能走路啦!以他的功力,静养五日,佐以
药物,大约便可复原。好,我就以五日为期。”一招手唤来
一名侍女,道:“你给他收拾一间静室,让他好好用功,谁都不
许打扰他!将宫中的温玉惜给他用。”吩咐了侍女之后,回过头
来,微微一笑,对谢云真道:“这次我为你们特别破例,让你们
多住五日,五日之后,你们自己下山,也不必向我辞行啦!”
    冰川天女说话神情,甚是轻描淡写,谢云真听了,却是大
吃一惊,想不到丈夫所受内伤,竟是如此严重。冰川天女看似
一点不通人情,但却慨然肯以冰宫的至宝万年温玉借用,给他
疗伤,又非寡情绝义之人可比。这番说话,真令铁拐仙夫妇啼
奖皆非。
    冰川天女道:“你可自去照料他,没事不必再来找我,”带
了侍女,自行去了。谢云真性情本来甚是高做,经了多年磨练,
虽然改了许多,但仍然受不了别人的傲气,想不到此次万里远
奈,专诚寻访,只因劝她下山,却受到如斯冷落,越想越觉不
值,几乎想出言“回敬”,但冰川天女虽然比她更要高做十倍,
却纯是出于自然,自有一种风华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叫
人不敢与她吵嘴。谢云真只觉一股闷热,横梗胸中,突然
“呛”的一声,呕出了胃中的苦水。陈天宇惊道:“师娘,你怎
么啦?”谢云真面色苍白,忽而罩上一层红晕,挥手说道:“没
什么。你留在这儿,不可多事。”神情甚是奇特,扶起铁拐
仙也自走了。
    陈天宇闷闷不乐,怔怔地站在那儿,芝娜道:“闹了半夜,
你也该歇息啦,明日我带你赏览宫中的奇景。”陈天宇目送她的
背影没入花丛,想起五日之后,仍得下山,而且师父得罪了冰
川天女,此后更是无缘相见,心中越发怅惆。
    第二日早晨,陈天宇一觉醒来,只见霞光万道,从窗口望
将出去,又是一番景象,透明的冰宫在红日照耀之下,五彩迷
离,幻成人间罕见的奇景,更似神话中的世界。冰宫侍女送来
的早点,只有两枚又红又大的果子,但吃了之后,却是甜畅无
比。过了一会,芝娜果然践约而来,带陈天宇出外游览。芝娜
来到冰宫之后,神情也似愉悦许多,虽然眉字之间,倘隐隐藏
有幽怨,但与陈天宇有说有笑,与初见之时,已大不相同,好
像春天也来到了她的眉梢,冷漠的神情也随着外面的冰河在开
始解冻了。
    宫中奇景,赏之不尽,园林布置,美妙绝伦。亭檄水石,参
差错落,掩映有致。回廊曲折,婉蜒东西,只是那廊壁的花窗,
形式就各各不同,构成佳丽的图案。所有的建筑,甚至假山湖
石,都是大半通体晶莹。园中有好几处喷泉,飞珠溅玉,在春
阳灿烂之下,泛起一圈圈的彩虹。还有小溪曲折,贯穿其中。芝
娜道:“池塘和溪水,都是从天湖引来的,特别清冽,我紧喜欢
喝这里的水了。”宫中各处庭院,都用奇峰怪石,随意点缀,与
各种花树互相掩映,几乎每一处都构成美妙的画图,那些花树,
大半说不出名字,灿如霞彩,微风吹来,香气沁人脾腑,陈天
宇笑道:“此处真如仙境,怪不得冰川天女不愿下山了。”
    两人信步所之,随意游赏,饿了就采摘园中的果子充饥,冰
宫占地甚广,走了大半天尚未走完,行走之间,忽闻得一股异
香,非兰非踌,陈天宇走过去看,只见前面有一间尖顶的房子,
形似神龛,结构非常怪异,与宫中所有的建筑,都不相同。其
他建筑都是用水晶、云石、晶盐或者坚冰所造,晶莹如玉,只
有这一间屋子却是黑黝黝的,特别惹人注意。那非兰非四的幽
香,就是从这间房子中发散出来。陈天宇好奇心起,想推门入
去,芝娜面色一变,急忙止住,悄声说道:“我上次在这里住的
时候,天女姐姐就曾吩咐过我,说是什么都可以任我自行去玩。
只有这一间屋子,不能进去。”陈天宇道:“为什么?”芝娜道:
“谁知道呢?听宫中的侍女说,冰川天女每逢朔望之夜,就要独
自到这间屋去,耽搁一个时辰,她做什么。谁也不敢问。听侍
女说,这问屋子是用一种香木做的,这种香木,若焚烧起来,香
气可以传至十里之外。”陈天宇听了,好奇之心,更是大起。
    这一晚陈天宇翻来覆去,念念不忘那问神秘的屋子,朦朦
胧胧之间做了一个梦,梦见冰川天女在里面焚香祈祷,芝娜侍立
在她的身旁,自己不知怎的,也到了里面,忽然间冰川天女拔
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向自己心窝一指,她的长发突然化为
无数飞蛇,向自己飞来,芝娜骇叫一声,那屋子隆一声就倒塌
了。陈大宇给那尖顶的巨木压着,挣扎呼唤,忽闻得芝娜在耳
边叫道:“你梦见什么了?醒来,醒来!”陈天宇刚睁开眼,只
好得外面又是轰隆一声,几疑还是梦中,芝娜推他一把,道:
狱起来看,冰宫中又有一个怪客闯进来了!”
   这一下陈天宇睡意全消,又有一个怪客闯进冰宫!真真是
骇人闻听!陈天宇道:“他能够渡过冰河,闯过宫外的九天玄女
阵么?”芝娜道:“若非闯过,怎能来到冰宫,现在宫中鸣钟报
警。天女姐姐就要出来了呢!”
    陈天宇急急披衣而起,赶出外面,只见昨日那九名侍女,又
已布好阵形,将一个白衣少年围在当中,剑拔晋张,尚未动手,
陈天宇一看,不禁骇然失声。芝娜道:“怎么?”陈天宇道:“这
人我认识的!”这刹那问,那白衣少年也看到陈天宇,回头一笑,
似是招呼,陈天宇看得更清楚了。
    此人非他,正是陈天宇在路上所遇见的那个少年书生,曾
用一把金计救过萧青峰,又曾在日喀则之夜,将麦大侠等一干
人都引走的那个少年书生!
    芝娜道:“此人是谁?”陈天宇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
他曾救过我师父的性命,想来该是个好人。”芝娜道:“啊,糟
了!刚才我听得冰宫侍女说,天女姐姐生气得不得了,说是若不重
重惩戒来人,冰宫就难保宁静了。冰宫防卫,一层强过一层,
这九名侍女武功高强,远非宫外的可比,他这次不死也得大病
一场!”
    那九名侍女刚刚拔出长剑,忽然又停下手,满院子寂静无声,
连一根绣花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陈天宇扭头一看,只
见冰川天女已来到场中,面有怒容,见到那个少年,微微
“噫”了一声,神情突然一变,似乎颇为惊诧。
      在冰川天女心中,尚以为来人是红衣番憎的那一路人,却
想不到竟是个丰神俊秀的汉族少年,心道:“若非有数十年功力,
也难以渡过冰川,闯过阵图,怎么这一个少年,年纪与我不相
上下,难道他比那个红衣番僧还更厉害?”
      两人眼光相接,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冰宫的主
人吗?怎么这样怠慢客人呵!”冰川天女道:“你是谁?你到这
里来做什么?”
      那少年道:“我若说出名字,只恐你要对我更不客气了,不
过迟早也要说给你知道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冰川天女
道:“什么事情?”少年道:“你知道有金本巴瓶么?”冰川天女
眉头一皱,道:“又是金本巴瓶?真是烦死人了。莫非你又是要
求我下山,为你抢那个什么金瓶吗?你们与满洲人作对,与我
可不相干。”那少年又是微微一笑,道:“你猜错了,我是求你
下山去保护那个金瓶!尼泊尔人要抢那个金瓶,有些不明利害
的侠客,好像铁拐仙之流的人也要去抢那个金瓶,我一人孤掌
难鸣,你非下山助我不可!”
     少年说话的神气,简直就像对老朋友求助一般。冰川天女
心中一气,暗道:“我与你有什么交情?”柳眉一竖,挥手说道:
“你练到今日的武功,已算不错,快快下山,免得自误!”冰川
天女不立即下令驱逐,已算客气万分,那白衣少年却是一副嬉
皮笑脸的神气,迈前一步,说道:“怎么,这点面子你也不给我
么?”
     冰川天女面色一沉,为首的侍女叱道:“你这厮说话好生无
礼,当真要我们赶你下山吗?”白衣少年懒洋洋地打个呵欠,笑
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今日走得累了,你不赶我,我还真想
在这里睡一觉呢!”那侍女一拍手掌,催动阵形,八口寒光闪闪
宝剑,严如闪电惊风,一齐卷到,白衣少年尖声叫道:“好冷,
好冷!睡意都给你们打消啦。”身形飘飘,在剑光之中穿来插去,
侍女的阵势展开,攻势有如潮涌,一对才过,一对又来,循
环往复,凌厉之极,白衣少年身法奇快,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闪
过剑尖,冰川天女也不由得暗暗赞好,阵势越攻越紧,慢慢往
里收缩,八口冷气森森的长剑在白衣少年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
似穿插,更是令人惊心骇目。陈天宇道:“芝娜姐姐,你能不
能代我向冰川天女说情?”芝娜摇了摇头,陈天宇眼光一瞥,只
见冰川天女咬紧嘴唇,神色甚是紧张,如此神情、还是仅见。
    忽听得那白衣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好剑法,好剑法,请
恕得罪了!”陈天宇简直看不清他的动作,不知怎的,他居然
能在八口冰魄寒光剑的围攻之下,腾出手来,倏的也拔出一口
寒光闪闪的长剑,微一挥动,剑尖竟带着隐隐的啸声,有若龙
吟,顿时冷电精芒,缤纷飞舞,冰川天女失声赞道:“好一把宝
剑!”白衣少年将剑一挥,划了一个圆孤,只听得一阵断金碎玉
之声,有两名侍女的寒光剑已给他截断,余人大惊,一齐后退,
白衣少年身手快捷得难以形容,而且竟似深通诸葛武候八阵图
的门户,走休门,转开门,绕死门,踏生门,着着反攻,霎眼
之间,又把守景门,伤门的两名侍女的长剑削断了!
    镇守中枢的侍女急忙打出“冰魄神弹”,一出手便用“天女
散花”的手法,撒出一大把亮晶晶形似珍珠的暗器,布了满空。
那白衣少年把手一扬,也突然发出一把暗器,冰魄神弹已怪,他
的暗器更怪,暗器甚小,形状看不清楚,但却带着一道乌金光
芒,暗器穿空直上,满空的冰魄神弹霎时飞散。冰川天女吃了
一惊,这少年的劲力用得妙绝,他那一把形如芒刺的暗器,竟
楚每一枝都刺着一枚冰魄神弹,却又并不刺穿,只是微微粘着,
棚冰魄神弹送出数丈之外,飘散四方。冰川天女心头一动,猛
燃起父亲生前所曾说过的天山神芒,出手之时带着暗赤色的
光华,不觉狐疑满腹,对这少年另眼相看。
    冰魄神弹和九天玄女阵都困不着这个少年,冰宫侍女也不
由自己的慌了手脚,那少年一个盘旋,每一个冰宫侍女都觉得
他的影子在面前一掠而过,最后的四名侍女,手中的冰魄寒光
剑也给他夺了。
    冰川天女叫道:“住手!”只见那少年身形一晃,已退出阵
图之外,笑吟吟的看着冰川天女,说道:“怎么?”
    冰川大女淡淡说道:“也没什么,我说过的话,从无更改。”
那少年道:“那么你要亲自赶我下山了?”冰川天女道:“不错。
你既恃强闯入,做主人的不愿招待恶客,也只有用武力将他驱
逐了。”白衣少年道:“那真是最好不过,我可以开开眼界,见
识见识中土失传的达摩剑法了。”他对冰川天女冰冷的眼光毫无惊
惧,仍是一直微笑的盯着她。
    陈天宇和芝娜二人都以为冰川天女定要出手了,那知冰川
天女眼珠一转,却道:“你渡过冰川,又打了两场,气力也耗损
不少,明日中午,你再来吧。”此言虽甚自负,却也大有怜惜之
念。
    白衣少年一笑施礼,道:“好,你既请我再来,我岂能不来,
咱们一言为定了。”插剑入鞘,转过身去,微笑道:“这才有点
对朋友的味儿。”冰川天女道:“你说什么?”白衣少年道:“没
什么。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你独处珠宫贝阈,却无朋友,如
此人生,也是美中不足。”冰川天女面上一红,这少年的活正说
到她心坎里去,她自父母死后,无一个可与谈心的人,每于秋
月春花之夜,也会自感寂寞。
    冰川天女面泛娇红,佯嗅说道:“乱嚼舌头,谁要你多管闲
事。”却于不知不觉之间,跟着他走了几步。白衣少年正步上横
跨荷塘的长桥,桥上有亭翼然,荷塘上除了荷花之外,还有几
种不知名的水中生长的异花,微风吹来,一水皆香,亭子两边,
刻有一付对联,写的是:
       月色花香齐入梦
       仙宫飞阁共招凉
   白衣少年笑道:“联语虽佳,但却并不应景。”却不知这副
对联正是冰川天女所作,她的祖母冒浣莲是有名的才女,她幼
承家学,琴棋诗赋,无一不精,冰宫中各处佳景的题咏,都是
出于她的手笔,闻言甚是不服,不觉又跟他走了两步,说道:
怎么不应景呢?你说说看?”白衣少年道:“月色花香,处处皆
有;仙宫飞阁,也不过是泛泛的形容之词,移到别的地方,也
自可用。不足以说明此处的特殊风景,何况只写景而不写人,也
是美中不足。”
   冰川天女虽甚矜持,但到底是个纯真的少女,听他说话,也
似甚有道理,又不觉微笑道:“你既如此说,那么你就替我另拟
个联吧。”白衣少年微一吟哦,正欲张口,冰川天女身旁的侍女
忽然插口说道:“你知不知道这副对联正是因人而作,难做得很
呢!”
    白衣少年道:“要怎么对,你说说看。”冰川天女横了那侍
女一眼,道:“不要多嘴。”对白衣少年道:“你先说说你所拟的
联语。待我看看是怎样的应景法。”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那
戳就献拙了。”吟道:
   冰川映月嫦娥下
   天女飞花骚客来
    又笑道:“联虽不佳,但联中的人物都是佳绝!总可以对得
过去吧。”冰川天女心头一荡,杏脸飞红,这副对联正嵌着“冰
川天女”四字,联首又嵌有她的名字“冰娥”,那自然是为她而
作的了。而且联语隐隐藏有赞美与爱慕之意,冰川映月,月在
水中,好像是嫦娥已经下凡;天女散花,引来骚客,这又分明
是说他慕名而来。但这联又确是应景之作,不能说他轻薄。冰
川天女也不禁暗暗佩服他的才思敏捷。
    白衣少年对侍女道:“好啦,我交卷了,你刚才说原来这联
是因人而作,究竟是因谁而作,可以见告吗?”侍女抿嘴一笑,
冰川天女道:“就告诉你吧。这副联语就是因她而作的。这个园
中有十二处景致,每一处的题联,嵌的都是我侍女的名字。白
衣少年再诵原来的联语道:“月色花香齐入梦,仙宫飞阁共招凉。
呵,原来你的名字叫月仙。”侍女道:“正是。”白衣少年道:
“好,那我就再次献丑,为你再拟一联。”略一吟哦,笑道:“有
古人的诗句,正好借来作对。”吟道:
    月色无痕,绿窗朱户年年绕;
    仙妹有恨,碧海青天夜夜心!
    下联“碧海青大夜夜心”借用的是李义山的诗句:“嫦娥应
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贴切之极。暗中又是嘲讽冰川天
女像嫦娥一样,寂寞独守冰宫,嵌的也正是她侍女的名字。冰
川天女眉头一皱,不知不觉之间,竟自陪他走过横跨荷塘的长
桥。这样的谈诗论文,哪里有半点仇敌的意味。
    白衣少年双手一拱,笑道:“不劳远送,也不劳你们驱逐,
我自己走了,明日中午,再来践约。”冰川天女不觉又是面上一
红,只见白衣少年展开身形,已自去得远了。
    白衣少年去后,宫中诸人个个都在谈论他,注意着明日之
会。陈天宇也不例外,这晚想起自己上山以来,虽然仅仅几日,
已见不少奇人、奇景、奇事,心中暗思,白衣少年和冰川天女
的武功都深不可测,明日定有一场恶斗:一忽儿又想到那神秘
的屋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日将近中午时分,芝娜又
来与他一同出去,刚刚踏人园中,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芝
娜悄悄说道:“天女姐姐甚是反常,今日一早就在这里弹琴了
呢!”
    正是: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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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古长空
                   一朝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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