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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dm (千江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冰川天女传(40-8)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Sep 18 23:47:25 1999), 转信

            第八回  沧海桑田  仙山伤劫后
                    白云苍狗  侍女话前因

   陈天宇定了定神,知道这绝对不是地震了,但却更为疑惑,
想不透这是什么怪声。心道:“宫中灵药宝物甚多,莫不要被坏
人偷进才好。”陈天宇虽然再也不愿在宫中逗留,但住了三个多
月,不知怎的,对冰宫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情,虽然明知自己
去后,这仙境般的珠宫贝阙也许就沦为狐鼠之窝,但只要自己
还在山k一日,却不愿见它被坏人占据。于是又折回头去,再
回到冰宫里面。
    刚进园子,地下怪声又起,陈天宇想道:“若然是人,定无
在地底行走之理,我是太过虑了。”但既然回转,就索性再进里
面巡礼一番。走到冰湖附近,忽似听得有轻微的脚步之声,陈
天宇心中一僳,悄悄的掩过去。陈天宇对宫中的道路,了如指
掌,轻功又高,循声觅进,悄悄走去,来人竟没发现。
    只见就在那座尖顶的神殿前面,并排站着三人,当中的身
躯肥大,正是萨迦宗土司的涅巴俄马登,两旁的人却是前次遇
过的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只听得俄马登说道:“这是什么怪声?
该不会是地震吧?”那年长的武士道:“看来不是地震。”他们说
的乃是藏话,陈天宇听得明白,心中更是狐疑,这怪声既不是
他们弄出来的,那就越发神秘了。只听得俄马登又道:“刚才我
们还在地上发现一滩鲜血,似乎这里还住的有人,却何以一无
所见?”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双手合什,高叫了几声“冰川天女!”
自然除了回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那两个武士现出极其惶恐
的神情,咕噜对语,一个道:“若然公主还在,定会出来!”一
个道:“难道她真是遭了劫难,这叫咱们怎生向国王交代?”陈
天宇心道:“原来他们是奉尼泊尔国王之命,来查探冰川天女的
下落的。俄马登这厮陪他们来此,却又是何用意?”俄马登虽然
救过芝娜,但不知怎的,陈天宇对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憎厌,总
觉得这人是个外貌诚实、内心好猾的伪君子。
    俄马登道:“不管公主在与不在,咱们且进去搜搜。”说着
就想走进那座神殿。年长的尼泊尔武士急道:“这是咱们国教的
圣殿,若不得主人允许,不能随便进去。”俄马登道:“此地哪
还有什么主人,进去看看何妨。”地震之后,殿门早已崩坏,俄
马登一面向那两个武士陪笑,一面跨大脚步,就要走入殿中。
      陈天宇想起冰川天女的禁令,又怕他偷学其中的剑法,陡
然大喝一声,飞步抢出,叫道:“俄马登,你好大胆!”俄马登
回头一看,笑道:“陈公子,原来是你!芝娜呢?”陈天宇道:
“闲话少说,你给我滚出去!”俄马登道:“咦,这倒奇了,你是
这里的主人吗?”陈天宇道:“你管不着,你滚不滚?”俄马登笑
道:“那你又凭什么来管我?”脸现好笑,手中已拔出刀来。
    陈天宇热血上涌,喇的一剑刺去,又喝道:“你滚不滚?”俄
马登笑道:“陈公子,你要动手么?呵呀,呀,哼!”原来俄马
登见过陈天宇的本领,自恃武功远在他上,故此丝毫不以为意,
满拟一刀劈过,便可将他的长剑格飞,哪知陈天宇今非昔比,这
一剑竟是达摩剑法中的一个怪招,剑尖一晃,似左反右,喇的
一剑,在他的肩头划了一道伤口,这还是因为陈天宇的功夫未
到,而俄马登也还不弱,要不然只这一剑,就能将他的一条臂
膊卸了下来。
    俄马登笑容顿敛,凝神对敌,还了三刀,但却敌不住陈天
宇精妙的剑法,给他迫得步步后退,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在旁观
望,甚是惊异。
    俄马登叫道:“这人是满清官员的儿子,他偷到这儿,又学
冰川大女的剑法,不问可知,定是在地震之后,冰川天女受
伤,给他乘机害死了。他窃据此宫,居然敢以主人自命!”一
番话煽动了那两个尼泊尔武士,他们拔出月牙弯刀,一左一右,
登时上来夹攻。
    陈天宇道:“你听我说。”俄马登喝道:“还说什么!”陈天
宇不善措词,自己又确是偷学了冰川天女的剑法,迫切之间,解
释不清,那两个尼泊尔武士一招紧过一招,陈天宇剑交左手,右
手样动铁拐,同时使出两套武林绝学,招架了二三十招。
    陈天宇左剑右拐,招数虽然精妙,但火候未到,功力尚浅,
时间一长,挡不了三个高手的进攻,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只是将
陈天宇的招数破开,也还罢了,俄马登却刀刀狠辣,尽是拣致
命之处劈刺,面上又露出了得意的好笑。
    忽地里怪声又起,比前更为清楚宏亮,各人都吓了一跳,陈
天宇松了口气,正想说话,那怪声又停止了。俄马登道:“先把
这厮擒了,再行拷问。”挥刀再战,陈天宇气力不继,更是难支。
    陈天宇气衰力竭,暗叹口气:想不到糊里糊涂死在这儿。俄
马登得意之极,一声好笑,手起一刀,向他右臂斜斜切下,陈
天宇被那两个武士的月牙弯刀迫着,无法招架,正在绝险关头,
只见俄马登和那两个武士都乞嗤一声,打了一个冷战,攻势登
见松懈。陈天宇大为惊奇,就在此时,忽闻得娇声斥道:“你们
闯进冰宫,意欲何为?想找死么?”声音脆若银铃,陈天宇回头
一望,只见花树丛中,冰宫侍女纷纷走出,说话的正是名叫月
仙的那位书房侍女,她说话的口气和神态,都很像冰川天女。这
刹那间,陈天宇又惊又喜,这么多的冰宫侍女一下子又都出现
了!陈天宇几乎疑心又是一场幻梦。
    原来冰川天女的父母定居此山,早就预防会有地震,冰宫
的中心,地底下是个冰窟,亘古不见阳光,坚冰积聚,坚逾岩
石。冰川天女的父母已测知地下火山在冰峰附近,离冰宫所在
约有四五十里,纵是火山爆发,大地震动,冰宫所受的震荡也
不会太大,为了防备冰峰倒塌之时的飞砂走石可能伤人,因此
在冰窟下面,预先布置了避难的所在,开了一条地道,用最坚
硬的花岗岩石筑成两道围墙,地下经常存有数月粮食,食水可
以溶冰取得,准备得十分周密。所以那日大地震之时,除了铁
拐仙因为在静室练功,陈天宇因为被冰川天女囚在密室,无法
脱身之外,其余所有的冰宫侍女都已躲进冰窟的避难室去了。但
她们虽然准备得十分周密,也还有一样未曾算到,地震之后,地
层凹下,从冰窟走出冰宫的通道竟给堵住,走不出来。幸而冰
宫侍女众多,大家齐心合力,挖了三个月,方始在今日挖通了
地道。陈天宇他们所听到的地下“怪声”,就是冰宫侍女们将要
通出冰宫之时,在地下挖掘地道的声音。
      冰宫侍女们刚刚出来,就见有生人闯进,个个含嗔,第一
圈的九名侍女,以月仙为首,已各自拔出了冰魄寒光剑,布成
了九天玄女阵,奇寒之气,触体如割,俄马登冻得抖抖索索,那
两名尼泊尔武士也冷得连连打战。陈天宇练过冰川天女这一派
武功,又服过宫中御寒的灵药阳和丸,故此功力虽及不上那两
名武士,却反而忍受得住。
      为首的侍女娇叱一声,寒光剑晃了两下,就想动手,俄马
登牙关打战,说不出话,那两名尼泊尔武士急忙哀声求告,禀
达来意。侍女中有人曾听冰川天女说过他们的来历的,知道冰
川天女那日也曾在天湖旁边饶过他们,当即向为首的侍女说了。
为首的侍女发一声号令,将阵形散开,说道:“若非见你等尚无
恶意,你等今日就来得去不得了。好,你们走吧,下次若再乱
闯,那就绝不留情了。”年长的那个尼泊尔武士尚欲说话,冰宫
侍女喝道:“我们的公主不要你管!”说话之时,把冰魄寒光剑
连连晃动,俄马登抵受不住,发一声喊,转身急走,那两名尼
泊尔武士叹了口气,双手合什,向圣殿拜了一拜,也转身走了。
只剩下陈天宇一人,呆呆地站在冰宫侍女的面前。
    那名叫月仙的侍女向陈夭字盯了一眼,道:“你还在此地
吗?”陈天宇道:“幸免劫难,走不出去,擅留宫中,尚望恕罪。”
月仙道:“你为何偷学我们的剑法?”陈天宇道:“我以为你们不
回来了,恐怕这剑法失传...”陈天宇不善措词,冰宫侍女已
有多人动怒,纷纷骂道:“哼,你小小年纪,心术却恁地不正,
盼我们死!”“我们待你以宾客之礼,你却私入圣殿于前,又想
窃据冰宫于后,岂有此理!”有几个气量窄浅的,就想拔剑将他
驱逐。
    陈天宇在众侍女攻夹之下,有口难言,为首的侍女对陈天
宇尚有好感,摆了摆手,说道:“你偷入圣殿,我们的公主本要
将你终生囚禁,如今你又偷学她的剑法,我们是再也容你不得
了。念你曾是我们公主的宾客,饶你不死,此处你却不能留了!”
要知冰川天女禁令甚严,而今她虽然不在,众侍女对她所要责
罚的人,依然不敢假以词色,有一两个不明事理的,更擅作威
福,替冰川天女逐客。
    陈天宇气往上冲,心道:怎么这些冰宫侍女,个个都不近
人情。当下做然说道:“我本来就想走了,只是见你们尚未回来,
恐有坏人私人,这才留到今日。”有一个侍女道:“如此说来。你
倒是有功之人了。”陈天宇道:“不敢,不过我的师父却是因为
要保护此宫,以至在此丧生。我去了之后,他的坟墓,愿你们
能够保全。”说着不觉潜然泪下。月仙道:“呵,铁拐仙死了吗?
怎么死的?”陈天宇约略说了一遍,月仙也自心中后悔,可是她
处处模仿她的主人,说了的话,不愿更改,而且宫中都是少女,
只有陈天宇是个男人,她也不敢擅自作主,将他留下,当下说
道:“好,我替你修建铁拐仙的坟墓便是,你好生去吧。要我派
人送你下山吗?”说话已客气许多,陈天宇余怒未消,做然说道:
“不要!”月仙又道:“公主曾经回来过吗?”陈天宇道:“没有!”
月仙怔了一怔,凄然说道:“我们的公主,曾下过命令,不准我
们私自下山,不论她在与不在,这命令我们都不敢违背,你下
山之后,若我们的公主还在人间,就拜托你代为查访。”陈天宇
想起冰川天女的音容,虽然不近人情,却甚是得人忆念,她的
高傲,乃是与生俱来,出于自然,与刚才那几个傲慢的侍女,绝
对不可相提并论。陈天宇想起冰川天女,不觉心中一软,道: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在众侍女的注视下,仍然背起原来的
行李,提起师父遗留的铁拐,头也不回,走出冰宫。背后依稀
听得叹息之声,陈天宇想道:“冰宫侍女之中,原来也有好的。
心中稍觉宽慰。
      陈天宇满怀怅惘,茫然走出冰宫,想起冰川天险,自己本
领尚低,怎能飞渡?可是刚才的说话又说得太满,不好意思再
回去请她们送下,不觉大是踌躇。
      陈天宇上山之时,尚是初夏,如今过了三个多月,下山之
时,已是金风送爽的仲秋,山顶雪片轻飘,半山红叶如霞,地
震之后,尘沙未净,那纵横交错,匝着山腰,像银蛇一般的冰
川,也蒙上一层淡黄,经过阳光折射,淡黄之中又透着浅蓝,别
是一番景致,陈天宇恫恫怅怅,信步所之,忽见前面黑烟弥空,
火焰冲天,原来那冰峰倒塌之后,露出了喷火口,余火未熄,熔
岩如浆,旁边的地形已陷下成湖,陈天宇目瞪口呆,心道:“古
人沧海桑田的说话,果真有其事。”不禁暗叹造物之奇,想起冰
川天女与白衣少年,那日就正是在冰峰之下比剑,看来可是凶
多吉少了,又想起采药的师娘与观战的芝娜,更是不安。心道:
“但愿上天保佑,若她们尚在人间,我就是踏遍海角天涯,也要
寻访她们的下落。”
    可是怎能飞渡冰河天险?陈天宇大感踌躇,只好茫然地向
山下直走,走了一阵,只觉地形变换,不似从前,那通向天湖
的冰河,本来就在冰宫下面不远,陈天宇记得冰河之边,还有
一丛丛的杨柳,临河的那棵大柳树系有小舟,可是而今连那条
冰河也不见了。再走了半个时辰,忽感眼睛一亮,只见下面竟
是一片茫茫白水,浮冰闪闪发光,一望无尽,恍如天连水,水
连天,这不是天湖是什么?原来大地震之后,山岳变形,那条
通向天湖的冰川已被倒塌的冰峰填平了,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斜
坡,从此冰宫到下面的通道,已被打开,不必再用小舟在冰川
涉险了。陈天宇又惊又喜,笑道:“怪不得那两个尼泊尔武士和
俄马登也能上到冰宫。”
      天湖仍然如旧,湖边绿草如茵,杂花生树,湖水仍是一样
清莹,原来天湖面积太大,又有许多支流,化为流泉山瀑,通
向山下,地震之后的尘沙,早已沉淀,或者冲下去了,陈天宇
在湖边歇了一会,将皮袋盛满湖水,恋恋怅怅,徘徊久之,看
日头过午,这才离开。
      走了三日,已到山下,陈天宇心道:“冰川天女生死未卜,
只能盼机缘凑巧,可碰着她。如今还是先到拉萨去吧。”拉萨是
西藏的首府,满清驻藏大臣福康安就驻在那儿,陈天宇的父亲
陈定基在那日宣慰使的衙门被毁之后,立即离开萨迦,到拉萨
去向福康安请示,此事陈天宇已从书童江甫的口中知道,故此
决定先到拉萨去会父亲。
      下山之后,又走了七八天,到了从日喀则到拉萨的中途一
个大镇,名叫扎伦,西藏地僻人稀,有数百人家,聚集成市,已
算城镇,扎伦虽是大镇,也只有一间旅店,陈天宇投宿之后,吃
过晚饭,因连日奔波,正想休息,忽闻得邻房有人呻吟,间隔
的板壁也因病人的挣扎而震动,陈天宇颇感奇怪,就唤了店小
二来问。
      店小二道:“隔房住的是两位军官,卧病在床,己三日了。”
陈天宇道:“客途生病,最是可怜,这镇上没有医生吗?”店小
二道:“有是有一两个,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医生把了把脉,
药方也不敢开。”陈天宇奇道:“那是什么怪病?”店小二悄悄说
道:“说来可真奇怪,那日这两位军官投宿,在外面饮酒,你知
我们这间客店是兼做酒食买卖,便这往客商的。有一个少女,好
像是从外国来的,鼻于高翘,眼珠淡碧,也进来歇息,那两位
官爷不合向她调笑了几句。那女于不动怒,却冷笑道:“你们欢
喜在这里玩乐,那就在这里躺几天吧。”也不知她使的是什么邪
法,忽听得波的一声,在那两个军官的面前,忽然散出一片寒
光,我们远远的站在外面,也打了几个冷战。那女子说了这后,
立刻抛下一锭银子,匆匆走了。她走了之后,那两位官爷直嚷
发冷,盖几床棉被,都没有用。这几日一直迷迷糊糊,有时发
烧,有时发冷,你说这可不是怪事么?”陈天宇听了,又惊又喜,
心道:“听他说来,这女子放的暗器,似是冰魄神弹。莫非就是
冰川天女?”道:“我稍懂医道,待我进去看看。”
    店小二将陈天宇带到邻房,道:“两位官爷,有位官人前来
看你。”那两个军官正在发烧之后,神智稍见清醒,睁开眼睛,
忽然“咦”了一声,道:“你是谁?”陈天宇定睛一看,认得这
两人就是那次在日喀则旅店中所遇,护送假金本巴瓶的那两个
军官。陈天宇道:“家父是萨迦宗宣慰使陈定基,在下名叫陈天
宇,在日喀则我们似乎会过。”那一晚,陈天宇的师父曾和他们
动手,陈天宇却未曾露面,那两个军官听他说了姓名来历,道:
“哦,原来是陈公子。”叫店小二走开,问道:“陈兄此来何事?”
    说话之际,那两个军官的病又发作了,冷得牙关打战,陈
天宇看了不忍,道:“这个病小弟还懂得医治。”取出两颗碧绿
色的药丸,送进那两个军官口中,叫他们咽下,过了一阵,那
两个军官,只觉有一股热气直透丹田,他们的内功也有相当火
候,运气辅助,将那股阳和之气运行四肢,越来越觉舒服,陈
天宇道:“再过一天,待余寒之气去净,两位大人就可行动如常
了。”
    这两个军官,一叫毛彦,一叫伦博,是福康安帐下的高手,
本来以他们的武功,若然早有提防,运气护身,那日虽中了冰
魄神弹,还不至于病得如此严重,偏偏那日他们在暴饮之后,肆
无忌惮,又料不到那女子身怀绝技,以至被寒气侵入骨髓,再
运真气相抗,已经无效,这时一服下陈天宇的药丸,立见舒服
许多,不由得大为惊异,又记起在日喀则之夜,和他们动手的
人中,有一个老头子就是与陈天宇同行的,不禁又吃了一惊,间
道:“你到底是谁?”
    陈天宇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个名叫毛彦的军官道:
“你真是陈公子?”陈天宇道:“你若不信,待我们到了拉萨之后,
同往福大帅的衙门寻我父亲便是。”伦博道:“你怎的会有解那
个妖女邪法的药丸?”陈天宇第一次离开冰宫之时,那时冰宫侍
女还未回来,陈天宇见冰宫中的丹药甚多,每一样随手找了一
把,放入包里,其中抵御奇寒之气的阳和丸,陈天宇认得,恰
好派了用场。这时见这军官查根问底,正不知从哪里说起,毛
彦更是起疑,喝道:“你是那妖女派来的吗?”
    言还未了,忽听得窗外有女子的声音笑道:“真是狗咬吕洞
宾,不识好人心。我如今给你送解药来了,你还骂我,你是不
是想再病几天?”那两个军官病情虽已减轻,气力尚未恢复,一
听到那日那个女子的声音,吓得噤声不敢再说。只听得那女子
又道:“是你偷了我宫中的灵药吗?快出来见我!”声音语气,有
点似冰川天女,陈天宇正在激动之中,分辨得不很清楚,急忙
一跃而出,只见那女子已上了屋顶。陈天宇急忙回房携了随身
包裹,丢下房钱,跃出去追,那女子跑得很快,幸而陈天宇的
轻功大有进境、一出城门,立即追上,那女子回眸一笑,道:
‘你的武功大有进境了。是我们公主指点你的吗?她是不是已回
宫了?”
      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原来是冰川天女的贴身侍女幽萍,她
自小随着冰川天女,文学武功,在众侍女之中,都是出类拔革
的人物,地震之日的早晨,便是她奉冰川天女之命,陪铁拐仙
的妻子谢云真去采药的。
      陈天宇见到了她,自是心中欢喜,但被她一问,又觉不安,
道:“是我私自学的,你是不是要执行你主人的命令,再来罚我。”
幽萍笑了一笑,道:“其实我们的公主也很欢喜你,她本来想等
你临走之前,叫我教你几路功夫,作为赠礼的,想不到那晚你
私入圣殿,惹起她的恼怒,据我猜测,她是吓一吓你,待她和
那少年比剑之后,就放你的。经过这场劫难,想不到你我尚能
生存,你快说这三月来宫中的情况。”
      陈天宇约略说了一遍,幽萍道:“我也料想众姐妹不致丧生。
老实说,当时我只担心你囚在密室,不能出来,若然丧命,公
主也定感不安。”陈天宇问道:“那么冰川天女呢?”幽萍道:
“我陪你的师娘去采药,见到地震的征兆,就立刻乘舟直下大湖,
一点也不知公主的情形。”陈天宇听了,好生失望,道:“我的
师娘呢?”幽萍道:“她先回四川等候临盆了。”陈天宇听了,恍
然大悟,道:“原来她有了孩子。”幽萍笑了一笑,道:“你就快
添一位师弟或者一位师妹了,还不高兴吗?”陈天宇想起铁拐仙
之死,心中一酸,有点怪责的问道:“为什么当日你们不回来?”
      幽萍道:“那日火山爆发,大地震动,地震之后,满山都是
石块和溶岩,上山的道路已被封了,我们见此情形,看来非等
过了一些时日,待那溶岩凝结之后,上山是不可能的了。你的
师娘有孕,难道叫她留在荒山?我知道宫中早准备有防备地震
的所在,除了担心你之外,对众姐妹和铁拐仙都不必担心。所
以劝你的师娘先回四川生产,待到地震的灾祸消减之后,铁拐
仙自然会回来。”陈天宇叹口气道:“可是我的师父再也不会回
来了。”幽萍听了铁拐仙的死讯,也是十分难过,沉默了一会,
间道:“那你现在准备何往?”陈天宇道:“想去拉萨,你呢?”幽
萍笑道:“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本想等待一些时日,待山
上的熔岩凝结之后,就回去的。”陈天宇道:“现在除了冰峰倒
塌之处还留下喷火口之外,其他地方已不见熔岩了。”幽萍笑道:
“可是我不知道呀!我还想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回去探
望呢。”说到此处,歇了一歇,忽又笑道:“你可还记得那白衣
少年给我拟的对联么?那是:幽谷荒山,月色洗清颜色;萍梗
莲叶,雨声滴碎荷声。他把我想像为一个幽谷的静女,其实我
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么多年,在冰宫中也真是够寂寞的
了。”月光之下,只见她轻掠云鬓,微露笑容,活像一个顽皮的
女孩子,陈天宇也尚是童心未脱,给她逗得笑了起来,道:“哈,
原来你是趁此时机,到处去玩,西藏地方,以拉萨最为繁华,还
有金塔的喇嘛庙字哩,你不如和我到拉萨去看一看吧。”幽萍喜
道:“那敢情好,咱们也可趁此打听公主的下落。”
    提起冰川天女,陈天宇不禁默然,道:“他们那日在冰峰之
下比剑,这场劫难,可不知能否避过?”幽萍道:“我们的公主
叫冰川天女,本事虽然未必比得上天上的神仙,但却确是神奇
得不可思议,我不信这一场地震会使她丧命!”言词神色之间,
对冰川天女真是视若天人,陈天宇也给她这种坚信所感染,觉
得冰川天女果然是没有丧命的道理。幽萍又笑道:“你别看她和
那白衣少年几度比剑,如同仇敌,其实我瞧得出来,她心里喜
欢他。”陈天宇笑道:“你真是满肚灵精的小鬼头。”幽萍道:
“你是诈颠扮傻的小鬼头,你喜欢什么人,我也知道呢!”陈天
宇想起芝娜,心道:“芝娜本事低微,她未必能逃得过这场灾难。”
笑容顿敛,神色甚是优伤。
    幽萍道:“吉人自有天相,芝娜若是命不该死,她就定然不
死。”这话说了等于不说,但陈天宇听了,心中却安慰许多。两
人在月光之下,走了一阵,陈天宇忽问道:“你们称冰川天女做
公主,她到底是哪一国的公主?为什么她的父亲却是我们中原
的侠客?”幽萍笑道:“好,长夜无聊,我就为你说一说我们公
主的故事。”正是:
      宫闹异事从头说,异国情鸳佳话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万古长空
                   一朝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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