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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dm (千江月),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冰川天女传(40-30)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Sep 19 01:02:13 1999), 转信
第三十回 块垒难平 伤心话故国
狂歌当哭 失意走天涯
桑壁伊道:“妈,你说。”土司夫人道:“俄马登真的想杀班
禅活佛的代表!”桑壁伊大为震惊,颤声说道:“妈,你怎么知
道?”
土司夫人道:“班掸活佛的代表那日被女贼误伤,背上中了
一把飞刀,幸亏没有致命。可是这事情非同小可,俄马登便藉
此想利用活佛的代表,请他们转呈达赖班掸两位活佛,把事情
牵涉至白教法王身上,请达赖班禅出面,将白教喇嘛再逐出西
藏。”
桑壁伊道:“这事情我也听到一点风声。”土司夫人续道:
“幸亏两位活佛的代表,做事慎重,只将当日的经过依实禀报
上去,却没有请达赖班禅驱逐白教法王。俄马登日日挑拨煽动,
班掸活佛的代表要求先见白教法王谈谈,意思是想查明事实的
真相。俄马登怎肯让他们见法王?暗中指使替他主治的医师下药,
令得班禅活佛的代表的刀伤非但不能治愈,而且日见严重。俄
马登就推说他病重,不宜见客,将两位活佛的代表与外间隔绝
了。在这其问他仍是日日催促班禅活佛的代表写信禀报活佛,班
禅活佛的代表更是起疑,坚决不肯照他的意思写信。俄马登没
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那个医师下毒,限令在今晚三更之
前结束班掸活佛代表的性命。人人都知道班掸活佛的代表是给
女贼刺伤的,如此一来,自然以为他是因伤而死,断无人疑至
俄马登身上。俄马登以为如此一来,便可刺激班禅活佛,达到
目的。”
桑壁伊惊道:“班禅活佛的代表若然在咱们这儿死去,只怕
整个萨迦的僧俗官都要受活佛降罪。”土司的夫人道:“可不是
吗?因此医师不敢下手,可是他又害怕俄马登杀他,故此偷偷
告诉我,求我替他作主,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的性命
都捏在俄马登手上。”桑壁伊道:“咱们和他拼了!”她母亲苦笑道:
“拼得过么?这是以卵击石!”
桑壁伊怒道:“莫不成眼睁睁地让他惹来大祸?”两母女愁
容相对,毫无办法,忽地窗门“呀”的一声给人从外面推开,桑
壁伊拔出佩刀,正待喝问,只听得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叫道:“是
我!”桑壁伊几乎疑是梦中,跳进来的人竟然是陈天宇,桑壁伊
想跳上去抱他,眼波一转,只见陈天宇后面还跟着一位少女,桑
壁伊退后两步,呆呆地望着他们。
陈天宇道:“桑壁伊,你信不信我?”桑壁伊从未曾听过陈
天宇用如此的口气向她说话,喜不自胜地点了点头。陈天宇道:
子俄马登已给我们制住了。你们一点也不用害怕。”桑壁伊母女
有如绝处逢生的人,狂喜得说不出活。陈天宇道:“不过你们不
必阻挠那个医师,让他去谋杀班掸活佛的代表。”桑壁伊惊叫道:
“为什么?”陈天宇道:“时间迫速,事后再说给你知。现在请你
马上告诉我,班禅活佛的代表住在什么地方?”
桑壁伊的母亲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土司夫人,一怔之下,
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说道:“好,事不宜迟,你们快去。
活佛的代表在西面那个尖塔上的第二层。”陈天宇拉着幽萍立
刻便走,桑壁伊心思不定,想追出去,又停在门边,喃喃说道:
‘妈,他们是做什么?”她母亲道:“他们是想当着活佛代表的面
戳破俄马登的阴谋。吹忠(巫师。常兼作医师,就是土司夫人
师说的替活佛代表主治的那位医师。)只怕还要来见我,你回房
去吧。”桑壁伊道:“我不是问这个。”她母亲道:“那你问什么?”
桑壁伊眼圈一红,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自个儿走出门外去了。
陈天宇与幽萍适才已探明了土司堡中的路道,很快便寻到
西面那个尖塔,尖塔一共三层,西藏王公贵族,家中一般都造
有这种式样的“神塔”,静悠悠的,若非他们得到土司夫人指点,
真不知这里面供的竟然是一尊“活佛”的替身。陈天宇一纵数
丈,飞鸟般地上了第二层,幽萍轻功较逊,跳不得那么高,手
按飞檐,借一借力,才翻上去,就只是这一点点声息,在上面
眩望的人已探头来,幽萍机警之极,不待他们出声,就用两枚
冰魄神弹打中了他们的哑穴。黑夜之中认穴如此之准,陈天宇
也暗叹不如,心道:“果然不愧是冰宫侍女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房中有盏油灯,班禅活佛的代表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发
出低低的呻吟声,一见他们进来,吓了一跳,一骨碌地坐起来。
幽萍道:“我是奉活佛之命来探望你的。”走近前去,露出胸前
所佩的一道灵符。原来冰川天女与幽萍到拉萨之时,冰川天女
以佛门之女护法的身份,的确去拜访过达赖活佛,幽萍那道灵
符,就是达赖所赐。班禅活佛的代表将信将疑,心中想道:“达
赖活佛怎会知我在此罹难?”达赖班禅分居前藏后藏,距离颇远,
以日程推算,班禅纵已接到他使者的禀报,也不能即时通知达
赖。但班禅的代表见幽萍佩有达赖的灵符,虽有疑心,却也不
敢张扬叫喊。
幽萍就正是要他不叫不喊,剔亮油灯,张眼一看,只见一
片红肿,溃烂不堪,心中暗恨俄马登的狠毒,立刻取出一枚丹
药,用茶水化了,涂在伤口上,合什说道:“倚仗佛力,速愈此
伤。”冰宫中的灵丹妙药,非同凡品,何况这只是外表的刀伤,
一敷上去,伤者立感沁凉,精神一振,痛楚若失。
班掸的代表这时再也没有疑心,合什诵佛,然后低声问道:
“你们是谁:来时没有惊动人吗?”幽萍道:“我们就是为了救你
纽。俄马登已给我们制住了,他的手下还没知道。等会有人
给你吃药,你不要吃!”一说完话,立刻与陈天宇隐身在屋中
眸像之后,班禅的代表莫名其妙,不住的低声念佛。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班惮的代表问道:“吹
忠怎么不来?”来的人是吹忠的助手,原来那个担任主治医师的
助手,心中害怕,不敢亲自毒杀“活佛”的替身。故此配了毒
药后,却叫助手端来,助手也不知道碗中盛的乃是毒药。
助手端着药碗恭恭敬敬的说道,“吹忠有事,叫我来侍候活
佛。”话声未完,幽萍忽地跳了出来,伸手一捏,助手“呵呀”
叫了出来,幽萍趁势夺过药碗,往他口中一倒,转瞬之间,
他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变为瘀黑,可怜这个助手,糊里
糊涂地就送了一条性命。班禅的代表大吃一惊,叫道:“好狠毒
的俄马登!”不由得心中凛惧,对幽萍道:“我明白啦,可是这
一来,咱们与他们也撕破面了,怎生出得城堡?”陈天宇道:
不用惧怕,我们保你出去。”这话刚刚说完,外面人声纷至。陈
字拔出长剑,开门一看,只见外面影影绰绰的大约有四五个
人,当先的竟是那个印度苦行僧,最后面的是他的师侄德鲁奇,
抱着僵硬冰冷的俄马登,还有两个人是俄马登的亲信武士。他
们本来是集在一起,想去围攻冰川天女的,想不到没见着冰川
天女,却寻着了俄马登。这一下,他们自然立即猜到堡中有事,
所以赶了回来。
那印度苦行僧见冰川天女不在其内,放下了心,喝道:“好
小子,你们是吃了豹子的心狮子的胆?竟敢劫持活佛来了!”陈天
宇道:“你还敢说,快叫俄马登前来领罪!”俄马登的亲信武士
大怒,喝道:“你们用的什么妖法害死了大涅巴?若不立即将他
救醒,要你这双妖男妖女的性命!”抡刀动斧,立刻砍进房中。
陈天宇道,“萍妹,你保护活佛代表。”展开长剑,叮当两声,将
两个刀斧手挡了回去。
那印度苦行憎,左手举竹杖,右手举盂钵,嘿嘿冷笑,只
等陈天宇一冲出来,就要当头罩下。陈天宇不惧堡中的武士,却
不能不惧这个印度苦行僧,心中自知帅己与幽萍联手之力,只
怕也未必能够与这苦行僧相抗,何况另外还有那么多敌人。看
来今晚那是万难逃脱的了!那印度苦行僧见陈天宇不敢冲出,越
发得意,嘿嘿冷笑,索性一步一步的走进房来,盂钵一翻,倏
地将陈天宇的长剑罩住!
金世遗与白教法王在静室对掌,白教法王把金世遗迫得筋
疲力竭,正拟作最后的一击,金世遗也把毒针吐到了口边,要
与白教法王同归于尽。就在于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娇呼,金
世遗的毒针刚刚吐出,吓了一跳,失了准头,被白教法王展袖
拂落,而白教法王分了分神,这一掌推出也减了五成力量,金
世遗虽然被他一掌推倒,内脏却没有受伤,在地上打了个滚,又
跳起来。
金世遗与法王对掌,乃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与强敌以全
力相拼,心神贯注,连冰川大女进来都不知道。这时翻了一个
筋斗,跳起来时,突然见到他所倾慕过又怨恨过的冰川天女笑
盈盈地站在面前,不禁“呵呀”一声,叫了出来。嘴巴一张,忽
觉一股奇寒之气,直透人体内,原来是冰川天女玉指一弹,将
两枚神弹送入了他的口中:
金世遗适才被法王的掌力相迫,体热如焚,焦渴之极,突
然得到冰魄神弹送人口中,真如在沙漠上的旅人,得到从天而
降的甘露。只觉遍体沁凉,心头那股火热之气也立时消散了。金
世遗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是冰川天女用
“以毒攻毒”的方法救了自己,要不然自己虽然侥幸能够脱身,
不至于毙在法王掌下,但内火烧身,重者全身瘫痪,轻者也
得大病一场!
这刹那间,金世遗神思昏昏,心中混乱之极,他此来本是
与唐经天赌一口气,却想不到几乎送命,惨败的情形偏偏
给冰川天女见到,而且还是她救了自己的性命,性命不足惜,
自尊心的受挫,却令金世遗大感难过。
金世遗这与众不同的奇怪心思,冰川天女哪能猜到,见他
缓过气来,缓缓走近,微笑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嗯,你
见到唐经天没有,我和你一同走吧,问他讨几颗碧灵丹去。吕
四娘说你的内功练得不当,只有天山雪莲制炼的碧灵丹方能给
你暂保真元。”冰川天女的声音温柔之极,金世遗从来没有听过
这样“体贴”的话,若在往时,他听到冰川天女这样温柔,不知
该有多少高兴,而今听来,却如万箭钻心,温柔变成了讥刺,体
贴变成了挖苦。金世遗突然大叫一声,飞身便走,冰川天女追出
门外,只见他已上了屋顶,投掷下来的是一片冰冷怨愤的眼光,
法王在内,于理于情,冰川天女都不能丢开法王去追踪金世遗。
冰川天女只得叹了口气,回转身来,摇摇头道:“真是无可理喻!”
“真是无可理喻!”法王也摇了摇头,随即向冰川天女合什,
笑道:“适才这位年轻人是女护法的相识吗?”冰川天女道:
“是一位见过几次面的朋友,他如此冒犯活佛,我心中也实
在不安。”法王微笑道:“如此年纪,如此武功,也确算得是人
所少有。幸亏女护法前来,要不然只怕我要与他同归于尽。”冰
川天女随着法王的眼光看去,只见金世遗喷出的那口毒针,插
在理石的地砖上,周围也黑了一片。不觉骇然!
在青海之时,冰川天女曾经做过白教法王的上宾,这回相
见甚觉欢欣,法王请她坐下,命弟子奉上香茶,忽见冰川天
女眼光,却注视着走廓内一幅壁画。
白教法王微笑道:“女护法喜欢这幅壁画么?”冰川天女
“噫”了一声,缓缓走出,站在壁画之下,定睛凝视,面上流露
出奇异的光辉,白教法王道:“这幅画名叫《八思巴朝觐忽必烈
去蒙古》。画中仕女人物,骆驼牛羊,都栩栩如生,草原风光,
漠北情调,几乎要浮出画面。确是一幅美妙的壁画。”法王正在
口讲指划,替冰川天女解释这幅壁画,眼光忽地停在画中一个
少女的面上,也不禁“咦”了一声,奇怪起来。法罩事忙,以
前对宫中的壁画没有仔细留意,这时才看出了画中那个穿着尼
泊尔贵族妇女服饰的少女,面貌竟然有几分相似冰川天女。冰
川天女道:“画这幅画的画工还在这里吗?”白教法王道:“画工
是以前的土司从拉萨请来的,这座喇嘛宫还有若干壁画尚未画
好,画工未曾遣散,我叫人替你查查。”立刻将一个护法弟子唤
来,叫他去查明是哪一个画工所画。
白教法王陪冰川天女说话,冰川天女将她赶往拉萨调停的
经过说与法王知道。法王闻得她与达赖活佛以及清廷的驻藏大
臣福康安都见过面,福康安并已答应出兵去截印度喀林邦的军
队,而达赖活佛也知道了俄马登的阴谋,同意白教法王在萨迎
地区有最高无上的教权,萨迎的事情,便由他全权处理,法王
大喜,向冰川天女谢道:“多亏女护法以绝大神通,消饵了这场
弥天大祸。”冰川天女道:“那是仰仗几位活佛悲天悯人的慈悲,
大家都不愿挑起战乱,这才得以和平解决。我不过稍尽奔走之
劳,有何功德可以称道?目下俄马登的亲兵尚在和洛珠的军队
对峙,事不宜迟,咱们且先平定了这场乱事吧。”法王道:“俄
马登这厮,我早就想将他拿来法办了,以前只因碍于黄教的面
子,我远来是客,不便喧宾夺主,现既承达赖活佛委以全权,俄
马登有多大能为,也逃不脱我的掌心。”立刻下令准备法驾仪仗,
要连夜到土司堡中去平定这场乱事。
护法弟子分头行事,不到一刻,去访查画工的大弟子回来
报道:“那幅壁画是一个尼泊尔的画工画的。”冰川天女忙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护法弟子道:“他说他要见到女护法才说。”冰
天女奇道:“他怎么知道我在此间?是你向他说我要查问这幅
的吗?”护法弟子道:“我没有说。这画工一听我问,便道:
‘是冰娥小公主来了,否则无人会来问我。呀,我到西藏来
这幅画就是为了等她。’”冰川天女忙道:“快请他进来!”护
弟子道:“他就在外边。”将门打开,只见一个自发萧萧的老
工走了进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冰川天女,忽然用尼泊尔话
贿说道:“长得和当年的华玉公主真是一模一样。”
冰川天女道:“你是谁?你怎知道我母亲的名字?”那老画
工道:“奴仆名叫额都,三十年前,曾伺候过驸马、公主。”冰
天女“呵呀”一声叫了起来,道:“原来是额都公公,想不到
有这个缘份见你,失敬了!”盈盈起立,捡袄一拜,护法弟子
得呆了。哪想得到活佛的贵宾,佩有贝叶灵符的女护法,竟
对这样一个穷愁潦倒的老画工恭敬施礼。
法王也大出意外,耸然动容,忙叫弟子给老画工设座,笑
道:“原来你们是相识,当真意料不到。”冰川天女道:“不,
如今才是第一次和额都公公见面。”法王一诧,只听得冰川天
女续道:“额都公公是教我母亲画画的师父,母亲生前,时时和
谈他的画。他是尼泊尔的第一画师,我的冰宫中还藏有许多
他画的画。”法王合什说道:“异国相逢,两代相见,真是缘
分。”冰川天女浮起一片怜悯之情,问道:“额都公公不在皇宫安
晚年清福,却跋涉关山,远适异国,这是为何?”额都捋着斑白
的胡子,缓缓说道:“就为的等你到这儿来召见我。我本来以为
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谁知现在就给我等着了。多谢我佛慈悲,
尼泊尔前任的国王,是你母亲的堂兄,在国中横征暴敛,大伤
民心;在国外穷兵默武,结怨四邻,你知道吗?”冰川天女道:
“母亲生前曾和我说起,她曾托人劝过堂兄。也因此我母亲发誓
不回尼泊尔。嗯,你怎称他做前王?”
额都辍了一口清茶,叹气说道:“他死前一年,就是抢夺金
本巴瓶的那一年,因为和邻邦开仗,受了箭伤,回到宫中,没
有多久就死了。他的儿子继位,比父亲更为暴虐,弄到民怨沸
腾,老一辈的都想念起你的母亲华玉公主来,就这王位本来应
当是你的母亲的,假若当年你母亲继承大位,尼泊尔就不至弄
成今日的样子了。人人都盼望华玉公主和驸马能够回来。”冰川
天女也叹口气,道:“我的母亲已死了十多年啦。”额都道:“这
消息我是知道的,可是国人还未知道,他们焚香祷告,总是盼
望你的母亲回来。”
冰川天女咽了眼泪,道:“你怎知道我母亲去世的消息?”额
都道:“前王曾派遣国师到西藏来探听华玉公主的消息。听说他
曾见过你面。”冰川天女点点头道:“不错,那红衣番僧两上冰
宫,被我驱逐下山的。后来他在抢夺金本巴瓶的事件中也丧了
命了。”额都道:“他虽死了,可是他对前王所说的话,却种下
一个大祸根!”
冰川天女奇道:“他和国王说了些什么话来?”额都道:“他
见到了人世无双的绝色仙子,那说的就是你了。”冰川天女
杏脸泛红,道:“这妖僧可恶,我当时真不该放他活着回去。”额
都续道:“他又说你的武功高极,连手下的一群侍女,也都
是个个不凡。若然你肯诚心协助国王,尼泊尔定可称雄。只
是据他看来,你实无意回国,但人事难料,你对皇室既不忠
心,留下来便是祸患,所以他劝国王选拔高手去暗杀你。”
冰川天女冷笑道:“我倒不惧。”额都道:“前王听了他的说法,
虽然对你甚不放心,但是他在西藏挫败之后,又和四邻结怨。
国家多事,急切之间也选不到高手,听说你无意回来,也就算
了。但太子听到世间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当时就留了心。
他两年来没立皇后,原来他是虚席以待。”冰川天女
啐了一口道:“那是癫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额都道:
“他不知道你的心意,一直都是痴心妄想。这两年,他请
了不少阿拉伯和欧洲的高手武士,又训练了一个登山兵团。准
备到西藏来,迎接你回去。”冰川天女道:“千军可以夺帅,匹
子可夺志。他就是派十万人来,我也不会为他所动。”额都道:
“以战争作威胁,他料想福康安和藏王不会为你一人而轻启战
端,他亲自带兵来迎接你,你纵不愿,西藏也不敢亩留你居停。”
冰川天女又气又愤,料不到自己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额都续道:“我以前得你母亲厚待,恩义难忘,国人又都想
你们,所以我不惜抛弃了皇宫画师的位置,跋涉关山,来到
这里,我年老力衰,冰峰是上不了的,恰巧白教喇嘛宫要人作
画,我便应征来了。你母亲一生礼佛,我料你也许会到喇嘛
宫中参拜,所以便画了那幅画,希望你能见到,果然我佛慈悲,
不须我多费时日久等。”
冰川天女明白了原委,道:“多谢你不辞劳苦,将信息带给
我。”额都道:“我来见你,还带来了我自己的心意和国人的愿
望。”冰川天女道:“愿听教言,公公你说。”额都道:“你若有
心杀他,那么你便回去,杀他自立。国人都拥护你。即算你
不杀他、回国之后,振臂一呼,国人也会拥护你推翻暴君,立
你为王,这王位本来是你母亲的,由你继承,名正言顺。”冰川
天女微微笑道:“我哪有心思做国王?若不是冰峰倒塌,连尘世
我也不愿招惹。我本来就打算今生今世,永隐冰宫的啊!”
额都道:“若你不欲为王,那就快远走高飞,因为恐怕国王不日
要带兵来了!”
冰川天女道:“你怎么知道?”额都道:“俄马登早就请他发
兵,乘此时机,正好作一石两鸟之计。”冰川天女心中烦闷,思如
潮涌,久久不言。尼泊尔是她母亲的国家,中国是她父亲的国家。她
爱这两个国家的心情,就如同爱她自己的父母上般,难分轩轻。她怎
忍见自己的表兄带尼泊尔兵来向中国挑衅?她又怎忍见自己的母国在
暴君统治之下民不聊生?可是若然自己真的听额都的话,回国去干预
政事,又将惹起多大的风波与麻烦?那又岂是她孤高绝俗的性情所堪
忍受?
外面护法弟子进来报道:法王的仪仗已经准备停当了。冰
川天女道:“额都公公,多谢你一番好意。你暂时在这里住下,
待尼泊尔太平之后,你再回家。”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决定。但
在额都听来,好像冰川天女已有使得尼泊尔太平的方法,于是
心满意足的施礼退下。冰川天女也就和法王一道赶往土司的城
堡去了。
陈天宇与幽萍两人在石塔的静室里受至!围攻,正在吃紧,陈
天宇展开冰川剑法,拼命抵挡印度苦行僧的竹杖金盂,仍被他
迫得步步后退。幽萍仗剑保护护班禅活佛的代表,这时也已与苦
行僧的师侄德鲁奇交上了手。另外还有两个西藏武士,是俄
马登的手下。幽萍勉强敌得住德鲁奇,再添上两个敌人,立刻
险象环生。俄马登的手下目的在于班禅的代表,迫退了幽萍,立
刻上去捉人。幽萍大急,扬手飞出两枚冰魄神弹,两个武士
未曾碰过这种奇怪的暗器,给冰弹中了穴道,登时血液冷凝,
手脚麻木,吓得慌忙窜出,赶紧去找烈酒御寒。幽萍大喜,又
用冰魄神弹去打德鲁奇,德鲁奇功力较高,把软鞭使得呼呼风
响,冰弹不中他的穴道,虽然被寒气侵袭,冷得牙关打战、却
也还能够挺住。至于那个苦行僧,却连寒战也不打一个,冰弹
未近身就被他扬袖拂开,他仍然紧紧追击着陈天宇,半点也不
放松。
这时幽萍这时转危为安,陈天宇却抵敌不住。印度苦
僧喝一声大喝,金盂钵忽地当头一罩,陈天宇缩手不及,长
简罩在钵中。若行憎哈哈大笑,盂钵左旋右转,陈天宇身不
由己地跟着他旋转,不论怎样用力,长剑总是拔不出来。
苦行僧得意之极,正待加速那盂钵的旋转之力,忽觉门外
静寂如死,气氛有异,心中一懊,回头看时,忽听得嗤的一声,
奇寒之气从鼻孔中钻人,只见冰川天女面挟寒霜,正在冷
冷地盯着自己。再一看,门外的武上个个垂手肃立,那抱着俄
马登僵硬身体的武士更是显得非常惶恐,原来白教法王的法驾
来到了古塔下面。
印度苦行僧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丝毫斗志,而且他被
冰川天女的冰弹从鼻孔中打入,奇寒之气,真侵到心头,即算
尚有斗志,亦已无能为力,幸而他的瑜伽功夫已练到第二段的
第一段的最高,可以闭气十个时辰不死,他虽然没有这个本领,
也可能闭气两三个时辰。当下立即闭气屏息呼吸,令那股奇寒
之气不能流,用真气保着心头的一点温暖,立即穿窗飞走,冰
川天女也不追他。德鲁奇纵身稍慢,被陈天宇拉住鞭梢,长剑
一起,正待削下,冰川天女道:“只要他发誓不再到西藏,让
他去吧。”德鲁奇活命要紧,果然发了一个誓,陈天宇便松开
手,让他走了。
白教法王走上塔楼,班禅活佛的代表服了冰宫灵药之后,痛
楚若失,行动已如常人,白教法王向他慰问,他也向法王道谢,
多谢法王的明智,消饵了这场险恶的风波。
俄马登的几个亲信武士被法王的威严镇住,垂手肃立,动
也不敢一动,抱着俄马登僵硬身体的那个武士,更是惶恐不安。
法王道:“你们愿意立功赎罪么?”这群武士自是没口应承,法
王道:“俄马登勾结外人妄图叛乱,你们是他的亲信,总不至于
不知道吧?”那群武士低头不敢作声。法王道:“你们把他的罪
证搜来给我,我要公布给萨迦宗全体僧俗人众知道。”命两个护
法弟子陪同俄马登的亲信武士去搜查,果然在俄马登的私室里
搜出了许多秘密信件,其中竟有印度喀林邦大公和尼泊尔国王
亲笔答应的函件,法王请冰川天女将俄马登救醒,罪证确凿,俄
马登虽然狡猾如狐,亦已无言可辩。法王将他斥责一顿,用重
手法废了他的武功,将他交与班禅活佛的代表看管。待萨迦宗
的乱事完全平息之后,再押到拉萨去。
土司堡中的恶斗,由于法王和冰川天女的来到,立时瓦解
冰消,但外面山坡,被俄马登所驱使的土司军队,仍然在和芝
娜的舅舅洛珠的军队相持,法王处理了俄马登之后,再命护法
弟子摆起法驾仪仗,到外面去调停两军的相斗。
冰川天女陪班禅的代表说话,陈天宇和幽萍则趁这个空闲,
到后宫去寻觅芝娜的尸体。土司堡中的“吹忠”本来是被俄马
登迫令他害班禅活佛的代表的,他不敢下手,却由副手代死,班
禅的代表宽大为怀,也饶了他。他自愿带领陈天宇前往上司的
灵堂,原来芝娜的遗体被俄马登摆在一个玻璃棺内,就放在土
司灵堂的旁边,在俄马登的意思,是让土司的手下都认清这个
刺客便是当年偷马纵火的“女贼”,也即是被陈定基父子救走的
那个“女贼”,好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好激起上司手下对汉人
“宣慰使”的仇恨。因此之故,陈天宇又看到了芝娜的遗容。前
尘往事,一一泛上心头,陈天宇不觉潜然泪下。
西藏高原,气候寒冷乾燥,芝娜的尸体,放在玻璃棺中,虽
然为时已过一旬,颜色还是栩栩如生,陈天宇想起她临死之前,
前来道别的情景,那幽怨的神情,诀别的眼光,毕生也不会忘
记。灵堂里寂静无声,只有幽萍的在幽幽的叹息。陈天宇面对
遗容,一片凄迷,眼前忽然泛出芝娜的幻影,好像弹着冬不拉
向自己行来。耳边忽地听得有人叫道:“天宇,天宇!”幻影也
变作了真人,陈天宇尖声叫道:“芝娜!”张臂向前一抱,眼前
的“芝娜”忽然变了,只见她张大眼睛,惊愕得难以形容,陈
天宇霎时间清醒过来,看清楚了,原来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
土司的女儿桑壁伊。她的母亲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刹那间,桑壁伊心中的悲痛实不在陈天宇之下,这刹那
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陈天宇为什么屡次拒婚?陈天宇为什么
是躲避她?一切疑问都已得到答案:原来人言不假、陈天宇
睛的果然是这个“女贼”,是刺杀自己父亲的仇人。她的母亲
是惊愕得难以形容,愤然问道:“嗯,陈公子、你进这灵堂作
么?你是吊祭你的丈人还是吊这个女贼?”其实她是明知故问。
陈天宇手抚玻璃棺材的这份悲痛的神情,任谁人都看得出,他是
吊祭芝娜的。
陈天宇低声说道:“她不是女贼,她是沁布藩王的女儿。你
们既然看着她不顺眼,就让我把她的棺材搬走了吧!”土司的寡妇
登时怒气上冲,厉声叫道:“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刺
我丈夫的仇人,死了也得要她陪葬!”忽地嚎陶哭道:“王爷,
你死得好惨呵,你死了谁都来欺负我们呵!”她一时气愤,说
出这话,忽地想起陈天宇替她除掉俄马登,实是对她有恩,怎
说是欺负?哭声不觉低了一些。
陈天宇手足无措,幽萍忽地也哭道:“芝娜姐姐呵,你死得
不值呵,别人杀了你的一家,并吞了你的土地,你只刺杀了
个仇人,却要陪着仇人死去,死得好不值呵!”桑壁伊母女心
中一震,土司害死藩王全家之事,她们也并非全无知晓,只是
碍于夫妇父女之情,就只记得别人的仇恨,却记不得自己亲人
给予别人的灾祸。幽萍的哭声未歇,土司寡妇的哭声却不自
觉停了下来。哭声中忽见法王陪一个身材高大的藏族男子走
灵堂,这男子正是芝娜的舅舅洛珠。
洛珠接受了法王的调解,进来寻觅甥女的尸体,一见芝娜
的尸体摆在土司灵棕的旁边,怒气冲冲地叫道:“你这个篡位
恶贼,怎配在我甥女的旁边?”动手就要砸土司的桐棺。法
王低首合什,口宣佛号,庄严说道:“因果报应,人死仇灭,你
们两两家也和解了吧!”土司夫人颓然坐在地上,无言以应。陈天
宇见已有洛珠出头,心中伤痛,不愿再留,牵着幽萍的手悄悄
退出。土司夫人的哭声已止,这时却轮到桑壁伊痛哭起来,她
什么都绝望了。
唐经天送走了陈天宇之后,一夜忧心忡忡,第二日一早,听
说外面藏兵的步哨已经撤除,正在惊诧,忽报陈天宇和两个女
子已回到外面。
唐经天奇道:“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有受伤么?”进来禀
报的戈什笑道:“公子的精神比昨天还要好得多,哪会受伤。”唐
经天急忙出去迎接,骤然眼睛一亮,只见冰川天女主仆,手挽
着手,和陈天宇一道,并肩走进衙门,三个人都是眉开眼笑,喜
气洋洋。唐经天这几天来为了应付围攻,衣不解带,睡不安枕,
这时忽然见着冰川天女的笑容,就像在霉雨的季节,骤然见着
灿烂的阳光一样,满大的阴霆都扫得干干净净。大喜叫道:“冰
娥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呵?天宇,外边是怎么回事?你为何
不去拉萨?”他同时向两人发问,眼睛却尽瞟着冰川天女。幽萍
笑得弯下了腰,摆脱了冰川天女牵着她的手,推了陈天宇一把,
在他耳边悄悄笑道:“傻子,还用得着你答话么?赶快躲开,
让他们二人畅叙。”
冰川天女道:“无须到拉萨了。”将事情经过撮要说了一遍,
唐经天万万料想不到,事情竟然解决得如此容易,喜不自禁地
拉着冰川天女的手道:“冰娥姐姐,你真像天上的神仙,一手拨
开云雾,立刻现出晴天来了。”冰川天女面上一红,偷偷推开唐
经天的手,道:“你还说呢,我现在正烦得要命。”
唐经天轻轻哼着新疆的民歌:“纵有些心底的愁烦,也只像
淡云遮盖着燃烧的太阳。”他还以为冰川夭女是故意夸张,凝眸
睛,冰川天女双眉深锁,不像撒娇,也不像说笑。唐经天道:
“是怎么回事?弥天的大祸都已消除,还有什么值得愁闷?”
冰川天女道:“阴云还未吹得净散呢,你赶快替我出出主意思。”
将见到了老画师额都,以及额都告诉她的、尼泊尔国王就
要出兵的事情告诉了唐经天。唐经天想不到有这样突如其来
的风波,面色变得沉重起来,沉思半晌,忽地笑道:“你熟读佛
书,难道不知道佛祖割肉喂鹰,舍身救虎的故事?”冰川天女愠
道:“你忍心教我下嫁尼泊尔的国王么?”语气之间,爱恨交并,
真情流露。唐经天笑道:“我岂是教你下嫁暴君?我是劝你不辞
艰险,就当你到地狱去走一遭,索性去见那个暴君,一来打消
他的妄念,二来也好相机行事,或者感化他导他向善,或者除
了他另立新君,这也是一场大功德呀。”冰川天女道:“我母亲
曾发誓不回母国,再说去也未必有什么效果。”唐经天道:
“世事沧桑,人事难料。你以前又何曾想到冰峰会倒,你也终于
招惹尘世的麻烦?你这次奔波数地,消饵了西藏的战祸,这
样的麻烦你都不怕,还怕什么麻烦?”其实冰川天女本来已有这
个意思,得到唐经天一劝,心意立决,微笑说道:“那么我要你
和我一同去!”唐经天笑道:“那是求之不得。咱们稍息两天,先
到拉萨去见福康安,然后到边境去‘迎接’那位暴君。”
冰川天女在冰宫之时,严若不食烟火的仙女,全不理会尘
世之事,下山之后,渐渐由出世而“入世”,性情和唐经天也渐
渐更为接近了。
两人在宣慰使府衙的花园中徘徊漫步,隅咽细语,说起以
前的种种误会,都不禁哑然失笑。这些误会,大半是因为有金
世遗穿插其间而引起的。唐经天谈说起来,笑道:“此人真是难
以猜测,我以前对他讨厌之极,却想不到他今次却帮了我和天
宇的一个大忙。俄马登本来是要捕捉天宇,金世遗却莫名其妙
到来,替天宇去见法王,你说怪也不怪?”冰川天女道:“原
来如此,他几乎送掉性命呢,我刚才忘记对你说,我到喇嘛宫
的时候,他正在和白教法王对掌。”唐经天听了冰川天女细说当
时的情形,不禁骇然,叹口气道:“呀,他只有三十六天的性命,
却又偏偏不肯受人怜悯,拒绝别人相救。真是天下第一个怪人,
我非找到他不能安心,他到哪里去了呢?”
金世遗到哪里去了呢?
金世遗那晚逃出了喇嘛宫后,心情浑饨,一片迷茫,漫无
目的地出了萨迪城门,在旷野子然独行,不觉黑夜消逝,红日
从东方升起,金世遗被晓风一吹,稍稍清醒,自言自语道:“我
该到哪里去呢?”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忽觉口中焦
渴,甚是难受,原来他被法王掌力所迫,当时运用了全身精力
与之相抗,体中水份消耗过多,幸得冰川天女将两枚冰魄神弹
送入他的口中,用奇寒之气化解了体中的奇热,这才不致引起
内火焚身,变成残废。但冰弹并非灵药,消融之后,又经过了
大半夜的时间,效用已失,而他的体中热气,还未完全消除,是
以自然感到焦渴。金世遗沿着驿道奔跑,那是通往拉萨去的大
路,走不多久,见着路旁有家酒肆,西藏天气寒冷,路上行人,
习惯饮酒御寒,所以大路上每隔十数里就有酒肆,好像江南的
茶亭一样。
金世遗走入酒肆,立刻唤酒解喝,酒肆四面通爽,金世遗
适才在路上奔跑,反而没有留意郊野景色,这时坐了下来,稍
稍平静,向外望去,但见一片新绿,遍野新生的嫩草中还隐约
可以见着几朵谈黄色的小花,那是西藏冬季过后,最早开放的
报春花。这时是仲春二月的时节,西藏的春天来得迟,有些树
木枯黄的树叶还没有落尽。金世遗百感交集,忽地想道:“草原
生机蓬勃,而我却像绿草中枯黄的树叶。”悲从中来,击桌狂歌,
唱的是他做小乞丐时候从老乞丐学来的江南“莲花落”。这本来
汾小调,抒发乞丐胸中的愁郁的,在他口中唱出来,充满了
悲苦之情,却如狂歌当哭!酒保吓了一跳,叫道:“客官,酒来
了。”盛酒的是一种长颈的酒椿,金世遗看也不看,把酒瓶在桌
上一敲,敲断瓶颈,张口一吸,酒就像喷泉的水柱一般,被他
倒入口中。酒保几曾见过如此喝酒的法子,惊得呆了,忽然间,
金世遗大叫一声,飞身跳起,好像碰到了什么怪异之事,
正是
狂歌当哭谁能解,忽见故人天外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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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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