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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瀚海雄风(3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Sep 27 16:38:09 1999), 转信

第三十二回 严亲不谅心茹苦 爱侣轻离意自伤

    这一天孟明霞到了姑母家里,姑侄相见,自有一番欢喜,不必细表。
    孟明霞却有点奇怪,心里想道:“为何不见姑父和表姐呢?”正要动问,只叹得姑母已
在吩咐一个丫鬟道:“你去请小姐出来。”孟明霞道:“姑父不在家么?”
    姑母道:“刚才恰巧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和你的表姐也是相识的,她正在随着她爹
陪客。”孟明霞道:“既然如此,待客人走了,我拜见表姐也还不迟。”姑母道:“那是一
位男客人,你表姐是个女孩儿家,不便久陪,和客人见上一见,也算尽了礼数。我本来就想
叫她出来的。”
    孟明霞在父亲跟前一向是放纵惯的,心里想道:“男女又有什么分别,爹爹的朋友来
了,从来没有叫我回避的,想不到姑母竟是如此拘泥礼法。”
    过了一会,她的表姐严烷来到,表姐妹闻名已久,却还是初次见面。孟明霞其时尚未结
识屠凤,并无年纪相若的朋友,见表姐长得又美又有本事,当然十分欢喜,拉着表姐问长问
短。严烷固然也很高兴,但谈话之时,目光流散,似乎有点心神不属的样子。
    孟明霞那年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尚未很懂人事,但也猜想得到表姐是有心事。
只因初次见面,不便动问。
    姑母笑道:“今天一早,我就听得喜鹊吱吱喳喳地叫,果然就来了两位稀客。你表妹认
老远的苏州跑来,更是难得,你有表妹作伴,可以安安静静地在家中住下来啦。明霞,你不
知道你的表姐性子多野,她老是缠我,要我让她在江湖行走。我说一个女孩儿家,学成武
艺,主要是用来防身。行侠仗义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女孩儿家,经常抛头露面,总是不
宜。”
    孟明霞不便驳她姑母,当下笑道:“我的性子也是很野的,爹爹自小就带我到外面乱
闯,这次他到金虏的北方,不肯带我去,我还和他吵了一架呢。”
    姑母眉头略皱,说道:“你年纪还小,抛头露面,尚属无妨。再过两年,我看你的爹爹
也该约束约束你了。”
    严烷道:“妈,表妹刚来呢,你就教训起她来了。”
    姑母笑道:“我知道你们小一辈就是嫌我们老一辈的罗嗦,可不知我正是为了疼你,才
不能不多说几句呢,霞儿,我和你爹虽然不是同胞姐弟,但我也只有你爹一个亲人了,我对
你就如对亲生女儿一样,你该不会嫌你姑妈罗嗦吧。”
    孟明霞听得很不舒服,但却不能不说:“多谢姑妈的教训。”
    孟明霞的姑母本来还要再说下去,忽听得脚步声响,原来是严声涛正在送客出门。
    孟明霞隔窗望去,只见这个客人乃是一个丰神俊秀的少年。此时她的表姐严烷也不知不
觉的挨近窗口,痴痴的向外张望。
    严夫人咳了一声,叫道:“烷儿,过来!”严烷面上一红,离开窗口,说道:“妈有什
么吩咐?”
    严夫人道:“没什么,你给我倒一杯茶来。”其实严家有的是大小丫鬟,她叫女儿倒
茶,不过是要把女儿支开而已。
    严声涛送客回来,进入客厅与孟明霞相见。严夫人道:“客人走了?”严声涛道:“是
呀,我没留他,他坐得自觉没趣,只好走了。”说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说起来我倒
是欠了他一份人情呢,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孟明霞听得莫名其妙,暗自想道:“姑父既然欠他人情,何以对他如此冷谈?无可奈何
之事,不知又是什么?”
    严烷端茶出来,说道:“爹,这人远道而来;你也不留他住一两天。”严声涛淡淡说
道:“家中都是女眷,不便留客。”孟明霞心想原来姑父也是这样古板,和姑母对正好是一
对。
    严夫人道:“这个人就是你们在小金川结识的那个少年吗?看他年纪轻轻,想不到竟有
那么大的本事?”
    严声涛道:“那次若不是多亏了他,我和烷儿虽然未必有性命之忧,但只怕也是要败在
滇南七虎的手下了。”
    孟明霞听了大感惊奇,要知她的姑父号称川西大侠,武功之高,人所皆知。但听他所
说,那次的事情,似乎还是靠了这个少年拔刀相助,方能脱险。
    严声涛忽道:“明霞,你有了婆家没有?”孟明霞满面通红,说道:“找年纪还小呢,
爹也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谈过这个。”严声涛道:“如此说来,你爹是未曾将你许人了。”
    严夫人笑道:“你是想给霞儿做媒么?”严声涛正色说道:“不错。眼前就有一个非常
合适的人,可惜少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恐怕没有功夫抽身到江南去看他。”
    孟明霞脸红直透耳根,连连摇头说道:“不要,不要。我要跟爹爹一辈子的。”严夫人
笑道:“这是小孩子的说话。不过霞儿确是年纪还小,这事慢慢再说也还不迟。”
    严夫人回到原来的话题,问道:“那人来作什么,是否挟恩而来,欲有所求。”严声涛
笑道:“你猜对了一半。”孟明霞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姑父,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还未
说完呢。”
    严声涛道:“对,这件事情说给你听听也好,好让你们小一辈的知道江湖险恶,天外有
天,人外有人。
    “今年春初我和你的表姐到小金川谒见她的一位师伯,她的师父无相神尼是峨嵋派掌
门,这位师伯却是隐居在小金川的青竹林。
    “去时平安无事,归途中经过地形险恶的青龙岗,却碰上了滇南七虎。这七个人乃是滇
南著名的剧盗,结为异姓兄弟,号称七虎。不知何故,都来到了小金川,恰巧和我碰上。
    “我和滇南七虎的老大段点苍曾有过节,这次陌路相逢,自是免不了一场恶斗。我伤了
七虎中的两个人,却中了段点苍的一枚喂毒暗器,众寡不敌,给他们包围了。
    “青龙岗地势险恶,我要突围,不是不能,但只怕也非得伤上加伤不可。而且受伤还不
打紧,败在滇南七虎手下,我这一世英名可就保不住了。
    “我正在无可奈何,拼着与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忽听得马铃声中来了一位少年好汉,这
人名叫谷涵虚,就是刚才来的那位客人。”
    孟明霞心里想道:“谷涵虚,这名字我可从未听过。怎的武林中有了如此一位后起之
秀,我的爹爹却不知道。”
    严声涛继续说道:“这姓谷的少年武功极为了得,剑掌兼施,又打伤了七虎中的另外两
个。他们七个人已有过半受伤,剩下的三个人自知不敌,只好掩护伤者逃跑。唉,我纵横半
世,想不到临老之年,却受了一位小辈的恩惠,实是思之有愧。”
    孟明霞问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严声涛道:“当时我中了喂毒暗器,无暇与他详谈。只能问了他的姓名,约他相见。他
今天就是应约而来的。”
    严夫人道:“对啦,我也正想问你,他的来头,你现在知道了没有?他今日的来意又是
如何?是望你报答呢还是另有所图?”
    严声涛道:“初时烷儿在旁,我恐他有所误会,不便查询他的家世。烷儿走后,却又话
不投机,他不久就匆匆告辞,来不及问他了。”
    孟明霞忍不住问道:“这人既然曾经帮过姑父这样一个大忙,何以又会话不投机?”
    严声涛苦笑道:“我平生恩怨分明,决不是忘思负义之人。说老实话,我约他相见,就
是希望能够探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报答他的恩惠的。不料待我知道他的来意之
后,却是令我大大为难了。无可奈何,我只好暗示给他知道,这件事情,我是没法如他所愿
的了!”
    严夫人道:“他求你什么?”严声涛道:“他没有亲口求我,这样的一桩事情,他当然
也是不便亲自和我说的。”吞吞吐吐,好像有点不大愿意说出来的样子。
    严夫人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你说好了。”
    严声涛道:“他携来了青城派名宿玉峰道长的一封书信,信中吐露执柯之意。”严烷凝
看静听,听父亲说到了“执柯”二字,不禁满面飞红。
    孟明霞忍不住说道:“哦,原来玉峰道长是为表姐做媒,那不是很好吗!”心里想道:
“那姓谷的武功又高,人又英俊,而且又对姑父有恩,这岂不正是天作之合?”这些话她本
来要说出来的,突然发觉姑父姑母的面色好像不对,她怔了一怔,话到口边,终于咽下。
    严夫人白她一眼,似乎怪她多话,半晌,淡淡说道:“你表姐早已许了人了!”
    孟明霞尴尬之极,只好连忙说道:“恭喜表姐,原来表姐早已有了婆家,我还不知道
呢。那人是谁?”
    严夫人道:“是你姑父一位好友的儿子,武当派的弟子张元士。”
    严声涛连下去说道:“看了这封信,我没说什么。和他闲聊了一会,这才告诉他道,明
年二月初八,是小女出阁的日子,届时希望他和玉峰道长来喝一杯水酒。嘿,嘿,他一听这
个消息,面上一阵青一阵红,随即就告辞了。我好生过意不去,但只是,什么办法呢?若是
别的事情,赴汤蹈火,我也会给他办到,要做咱们的女婿,那就只有盼望咱们再生一个女儿
了。”当他说话之时,严夫人脸上像结了一层霜,严烷则低下了头,不吭一声。是以他故意
说个笑话,缓和这冰冷的气氛,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笑。
    严夫人冷冷说道:“烷儿,你是快要出嫁的女儿了,可不能有半步行差踏错!这人虽然
对你有恩,你见他一面,亦已尽了札数,以后可以不必和他来往了!”
    严烷道:“妈,你信不过我,你就把我锁起来吧!哼,我和他有什么来往,今天不是爹
爹叫我出去陪客,我还不如是谁来呢!”
    严夫人道,“我不过是为了防范未然,提醒你几句,你就和我赌起气来了。”
    严声涛劝解道:“这件事情已成过去,大家都不必挂在心上,我料他今日一走之后,是
决不会再来的了。”
    严夫人道:“我不挂在心上,只怕你会挂在心上,欠了人家的恩情,没有报答,怎得心
安?”
    严声涛哈哈一笑,说道:“娘子不愧是我的知己,我这个人受不得人家的恩惠,尤其是
小辈的恩惠,受了非报答不可。可惜咱们没有第二个女儿。”
    严夫人看了孟明霞一眼,说道:“霞儿,你看这个人怎么样?”孟明霞道:“我和他又
不相识,怎知他怎么样?不过他既然能够帮助姑父脱险,武功自必是很高的。”
    严夫人道:“是呀,相貌也很不错呢。唯一可虑之处就是还未知道他的来历,不过这也
不打紧,玉峰道长是你爹爹的好朋友,日后见了玉峰道长,问一问他就知道了。”
    孟明霞再笨也听得懂姑母的意思,何况她并不笨,只是年纪小,不把男女之事放在心上
而已,此时登时省悟,心道:“怪不得姑父一再问我有没有婆家,原来是想叫我李代桃僵,
替他报答人家的恩情。哼,那个人喜欢的是表姐,怎能叫我替代。姑父姑母未免也太不尊重
我了。”她是个爽直无邪的少女,心里不高兴,脸上就显露出来。让她姑母自言自语,一句
也不答腔。
    严烷道:“妈,你没有什么吩咐了吧,我想回房间了,表妹来到咱家作客,我也该尽点
主人之道才是。表妹,你来我的房间看看好不好,你匆匆来到,我临时没有准备,但你我的
身材也差不多,我想让你试试我前两年的衣裳,看看合不合身?将就穿几天,我再给你做新
的。还有你喜欢什么,也望你不客气告诉我。”
    孟明霞巴不得离开姑母,说道:“表姐用不着这么客气,一切听表姐安排。姑父姑母,
那么我和表姐进去了。表姐一定会给我安排得妥当的,姑姑,你老人家就不必为我费神
啦。”
    严夫人心里想道:“明霞还是个小姑娘,谈及她的终身大事,她自是难免害羞。反正她
年纪小,这事等到她的爹爹回来,慢慢再说也还不迟。”于是说道:“好吧,你一路劳累,
也该歇歇了。”
    表姐妹进了房间,严烷关上房门,“噗嗤”一笑,说道:“我妈这副脾气,委实叫人难
受。表妹,你给她罗嗦了一顿,一定头痛了,是吗。”
    孟明霞笑道:“我爹爹的脾气倒是很随和的。不过姑姑虽然是对你严厉一些,也还是出
于父母爱子女之心。”
    严烷道:“我真羡慕你有个好爹爹,我妈这么样的对我,是疼我也好,是管我也好,我
可是受不了呢。”接着又笑了起来,说道:“我妈也很疼你呢,你听懂了没有,她刚才想给
你做媒呢。你的意思怎么样?”
    孟明霞笑,道:“那个人是向你求婚的,你的意思怎么样,你还没有和我说呢?”
    严烷脸色一变,眼圈也红了。孟明霞大为后悔,连忙说道:“表姐,我是信口和你开开
玩笑的。说话不知轻重,你别见怪。”
    严烷道:“我当然不会怪你的,不过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少开为妙。免得给我妈听见
了,可又要教训咱们一顿了。”
    孟明霞道:“是呀,我一时忘记,你还有几个月就要做新娘子的了。表姐夫是名门正派
的弟子,武功人品必是上上之选,你们见过面没有?”有一句话她险些问了出来:“表姐夫
比那个人怎样?”好在猛然一省,这才没有再次失言。
    严烷低下了头,说道:“是爹爹从小给我订下的婚事,他来是来过的,我可没有出去见
他。咱们不谈这个了,好不好,对啦,你爹爹号称神剑震江湖,我可想向你学几招剑法
呢。”
    孟明霞心想:“看来她好像不大欢喜这门亲事。”当下转过话题,与表姐谈论武功,两
人性情相近,甚为相得。
    孟明霞和表姐同睡一个房间,临睡之前,严烷点起了一炉檀香,说道:“檀香有宁神的
功效,我习惯了焚香睡觉的。”孟明霞吸了一口香气,不觉打了个哈欠说道:“好舒服。我
也很喜欢闻这香味,的确是有宁神催眠之功,我可真是想睡觉了。”严烷笑道:“你一路劳
累,我就是想你安安逸逸睡上一觉呢。”
    一宿无话。第二日孟明霞一觉醒来,只见已是红日当窗的时分,而且还是严烷将她叫醒
的。孟明霞笑道:“这一觉睡得好长,我真变成了贪睡的懒姑娘了。”
    严烷道:“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其实我还应该让你多睡一会的。不过我挂着想向你请教
剑法,只好催你起来了。”孟明霞只道瞌睡是疲劳所至,也不怎样在意。
    自此之后,每天都是一样,表姐妹二人闲来无事,就到园中练武。严声涛夫妇见她们甚
为相得,也很欢喜。孟明霞每天向姑父姑母请两次安,剩下的时间都是和表姐在一起。孟明
霞知道表姐不大满意姑父给她订下的婚事,严夫人也因那天的事情闹得不大愉快,因此一家
人在一起时候,谁都避免再提起“那个人”来。
    孟明霞在姑母家中作客,除了有时讨厌姑母的罗嗦之外,日子倒是过得很快活。不过,
过了几天之后,有一件事情,倒是令她觉得有点奇怪,这就是每一天都像初来的第二天一
样,非得表姐将她叫醒,她就不会起床。
    每晚临睡之前,严烷照例必定点上一炉檀香。过了几天,孟明霞不觉起了疑心,暗自想
道:“初来那晚,我可能是因为旅途劳顿,以致贪睡,但何以过了这么多天,现在还是如此
呢?虽说擅香有宁神安眠的功效,似乎也不至于不会醒呀!”
    孟明霞的父亲是江湖的大行家,行走江湖的人,囊中一定有几种必需的药品,例如治刀
伤的金创药和解迷香的药物就是。孟少刚自制的琼花玉露丸,尤其是擅解迷香的灵药。这次
孟明霞独自出门,她的父亲特地为她准备了药囊,琼花玉露丸自然也在其内。她的父亲还一
再告诫她说:“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切不可自恃本领,就粗心大
意。这几样药品,你必须时刻带在身边,宁可备而不用。”
    孟明霞当然不会怀疑严烷有害她之心,但因为觉得有点奇怪,心里想道:“表姐难道是
用上了迷香,否则我何以老是沉睡不知醒觉?琼花玉露丸能解迷香,兼有提神之效,管她焚
的是不是迷香,我拼着今晚不睡,且服一颗琼花玉露丸试试。”
    这晚孟明霞服了药丸,暗地留神,到了三更时分,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声响,原来是严烷
偷偷起床,更换衣裳。从窗户中透进来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出严烷换的是一身黑色的夜行
衣。
    孟明霞恍然大悟:“原来表姐每天晚上都是瞒着我偷偷出去。她到哪里去呢?”她毕竟
是个年纪才不过十七岁的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表姐既然要瞒着她,她
也就应该知所避忌。一时好奇心起,就悄悄地跟在表姐后面。
    孟明霞的轻功比严烷高明得多,而且严烷试了几晚,见她都是熟睡如泥,做梦也想不到
今晚会有例外,是以丝毫没加防备。
    这晚月色朦胧,孟明霞跟踪进入严家屋后的松林之中,忽听得表姐轻轻拍了三下手掌,
跟着松林中也有人拍了三下手掌相应,孟明霞知道表姐是约人相会,后悔不迭,想道:“早
知如此,我实是不该来偷窥她的秘密!”
    但不来也已来了,孟明霞只好跳上一棵大树,藉着繁枝密叶,遮掩身形,免得给那人发
现。
    刚躲藏好,只见一条黑影倏地窜了出来,轻轻叫了一声:“烷妹。”孟明霞聚拢目光从
树上望下去,认得这个人正是那天来的那个姓谷的美少年。
    孟明霞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原来这个人还没有走,却躲在这里每晚和表姐幽会。
    “呀,表姐忒也大胆,若是给姑父姑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只听得谷涵虚说道:“烷妹,今晚恐怕是咱们最后一次相会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了。”
    严烷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你、你要走了么?”
    谷涵虚道:“不错,我想明天就回去了。咱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每晚出来,我都
为你心惊胆颤,俗语说上得山多遇老虎,总有一天会给你父母发觉的。你的父母又是那样严
厉,只怕不能容你败坏门风。”
    严烷笑道:“这个你放心,我的父母决不会发觉。”谷涵虚道:“为什么?”严烷道:
“因为我家来了一位客人。”谷涵虚道:“对啦,那天丫鬟把你叫出去,说是来了远客,我
还没有问你,这位客人是谁呢?但这两件事情,又有什么关连?”
    严烷道:“你一定听过她的父亲的名字,她是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也是我的表
妹。”
    谷涵虚道:“哦,原来江南大侠孟少刚是你的舅父,我是久仰他的大名了。不过,你的
表妹来了,你不是更多一层顾忌么?却又何以反而可以叫我放心呢?”
    严烷道:“我若是单独一人,妈或者会把我看管得更严。我表妹来了,她和我同一间卧
房,妈决想不到我会在半夜里偷偷出去。”
    谷涵虚道:“你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了表妹,和她串通好了的么?”
    严烷道:“这倒不是。我每晚在檀香炉中加上一种特别香料,名为哭酣香,有迷香的功
效,却无迷香的害处。她吸了这种香气,一觉就要睡到大天光。”
    谷涵虚摇了摇头,说道:“这只能瞒过一时,总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如此对你的表妹,
也不大好。”
    严烷道:“咱们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我本来要和你私奔的,你又不肯。你说,你有什
么长久之计?”
    谷涵虚叹了口气,说道:“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来春就要做新娘子了,这是你爹
爹告诉我的。我可不能败坏你的名节。”
    严烷道:“哦,你是认为难以挽回,所以就想一走了之么?”
    谷涵虚讷讷说道:“不,不,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误会。唉,我不知如何说才好,我
还没有想出办法,不过,不过……”
    严烷忽地格格一笑,说适:“我倒是有个主意。”谷涵虚道:“什么主意?”严烷道:
“我这表妹,人品武功相貌都是上上之选,就可惜年纪小一点。”孟明霞躲在树上偷听,听
到这里,不觉暗骂表姐岂有此理。”
    谷涵虚正容说道:“烷妹,不要乱开玩笑!我心里只有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俩之
事,即使我无法可以换回,今生我也决不另娶!”
    严烷道:“是呀,你是这样,难道我就不是这样吗?说什么怕毁了我的名节,我俩不能
结成夫妇,我又岂能另嫁他人?”
    谷涵虚道:“我并非丢下不管,我想回去和玉峰道长商量商量,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可
以帮忙?你这边也还可以尽力设法。”
    严烷道:“我还有什么法子好想?除了私奔之外!”
    谷涵虚道:“我想女儿在母亲面前说话容易一些。你不要怕难为情,和你母亲说吧。坦
白地告诉她,你喜欢的是我,求她成全我们,说不定伯母会答应的。”
    严烷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坦白告诉你吧,这是做梦!妈比爹更难说话!爹还记着
你的恩情,说是要报答你。妈却禁止我以后和你再见面了呢。她天天都在教训我,要我谨遵
礼法,恨不得我脚步不出闺门,乖乖地等着上花轿,这才是她的好女儿,你叫我如何向她说
情?”
    谷涵虚道:“那么令尊面前,是否还有挽回余地?”
    严烷又叹了口气,说道:“张家是爹爹的好朋友,他决不会许我退婚的。爹爹的脾气虽
然没有妈的固执,也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认为是有辱门风的事情,怎样说也没有用。”
    严烷停了片刻,接着又道:“你这次在小金川帮了我爹爹这样的大忙,我本以为事情可
有转机的,谁知还是一样。嗯,说起来我倒想问一问你,那次怎会有这样恰巧好让你碰上
了?”
    谷涵虚笑道:“不是巧遇,是我有心跟踪你们的。你不是说过你们将有小金川之行吗,
我在那条路上等候了差不多一个月呢,滇南七虎还是随后来的。”
    孟明霞听到这里,方始明白:“原来他们是早就相识的,并非表姐一见钟情。”
    严烷道:“可惜却辜负你的苦心了。”
    谷涵虚道:“滇南七虎要害你的爹爹,即使你我并不相识,这件事情给我知道了,我也
是不能不管的。我倒是佩服你的苦心,你那次装作与我并不相识,装得真像。幸亏如此,否
则让你爹爹知道,那就恐怕更糟了。”
    严烷道:“苦心也没有用,现在已经是糟透了。依我看来,你回去求玉峰道长设法也没
有用。玉峰道长虽然是我爹爹尊敬的人,但总比不上他的面子要紧。他不会容许有个悔婚的
女儿!”
    谷涵虚道:“这样说来,咱们竟是没有法子可想了么?”
    严烷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法子,你又不肯依从。”
    谷涵虚道:“私奔?”严烷道:“不错,除了私奔,哪还有别的路可走!”谷涵虚道:
“那岂不是更要气坏你的爹娘?我、我也怕你受不住人家闲话,将来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会
后悔的。”
    严烷道:“我想过了,咱们这么一走,爹娘当然是要大大生气,一定不会认我这个女儿
的。但过了三年五载,爹娘老了,他们会想念我的,那时咱们再去求情,我想他们多半会收
回成命。
    “至于说到别人的闲话,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这是咱们两人的事情,只要你我觉得幸
福,管它别人说些什么!”
    孟明霞躲在树上偷听,听到这里,心中暗暗赞叹:“表姐真不愧是敢作敢为的巾帼须
眉。谷涵虚身为男子,倒似不如她呢。”本来孟明霞起初也是不大赞同表姐私奔的,此时不
知不觉受了表姐的影响,反而恐怕谷涵虚不敢答应了。
    一阵风吹过,茅草嗦嗦作响,孟明霞听得出神,根本没有留意这声音有点异样。
    谷涵虚牙根一咬,毅然说道:“好,既然你都不怕,我还怕些什么!你要不要回去收拾
东西?”
    严烷笑靥如花,说道:“我只要你,别的什么都不要啦!”
    谷涵虚道:“好,那么咱们现在就走!”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冷峭的声音说道:“走?走得这么容易!”
    茅草丛中,突然窜出四五人来,说话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柄明晃晃的
利剑,指着谷涵虚,脸上好像刮得下一层霜。
    谷涵虚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你是……”一个“谁”字在舌尖打转,心中已
然明白了几分,不敢问下去了。
    那人冷笑道:“姓谷的,你不认得我,这小贱人应该认得我!”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瘦长汉子冷冷说道:“我说你的婆娘偷人,你不相信,现在你亲眼见
到了吧?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奸情确凿,你还和他们多说废话干吗?”
    这个少年正是严烷的未婚夫张元吉。他曾经来过严家几次,严烷虽没有出来见他,也曾
隔帘偷窥,认得他。
    另外三个人严烷也认得是张元吉的师兄伯,只有那个瘦长汉子,严烷却不知道是什么
人。
    严烷冷冷说道:“你既然亲眼见到,我也不必瞒你,我喜欢的是他,我不愿嫁你。这门
亲事是我爹爹和你定下的,你找我爹爹退婚去吧!”
    此言一出,当真是有如石破天惊!要知宋代最讲究礼法,男婚女嫁,必定是由父母之
命、媒灼之言,这已经是被当作天经地义的了。严烷的未婚夫做梦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来,登时气得手足冰冷!
    张元吉的大师兄乔元壮大怒斥道:“不要脸的小贱人,竟敢说出这等话来!张师弟,你
下不了手,我可要替你下手了。”
    乔元壮一出手就是大擒拿手法,五指如钩,“卜”的向严烷肩头插下,这一下若给他插
个正着,琵琶肯定将碎裂无疑,谷涵虚焉能让他伤害严烷,见他来势凶猛,当下一招“如封
似闭”的“双巷手”,把乔元壮荡开。
    乔元壮的那股猛劲给对方一封,反震回来,不由自己的倒退三步,越发大怒,喝道:
“季师弟、梁师弟,你们把这贱人拿下!张师弟,你对这小贱人容或有情,不忍下手。这小
子偷了你的老婆,难道你也咽得下这一口气,眼睁睁做个活乌龟吗?”原来乔元壮虽然是大
师兄,但在武当派第二代弟子之中,武功最强的却是他的三师弟张元吉,他自恃不是谷涵虚
的对手,不能不叫他的师弟上来帮忙。
    张元吉呆了一呆,好像是从恶梦中醒来一样,但“奸夫”“淫妇”却在面前,这分明是
事实而不是幻梦!张元吉听了大师兄的话,登时杀机陡起,怒发如狂,拔剑出鞘,便向谷涵
虚扑去,喝道:“好小子,我与你拼了!”
    另一边,张元吉的二师兄季元伦和四师弟梁元献亦已拔剑出鞘,左右齐上,对严烷夹
攻。严烷怒道:“含血喷人,自污其口!本来我看在爹爹份上,不愿和你们计较,你们既然
定要动手,我严烷可是不能受人欺侮的!”说话之间,青钢剑扬空一闪,左一招“万里飞
霜”,右一招“千山落木”,把季、梁二人的攻势,尽都化解,接着叫道:“谷大哥,别人
要你的性命,你还和他们客气做什么?”
    张元吉不愧是武当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虽然是在盛怒之中,剑法却是丝毫不乱,
出手凌厉之极!
    只见青光一闪,张元吉的剑尖已指到了谷涵虚的咽喉。与此同时,乔元壮亦已是双掌齐
出,左掌插向他的胸脯,右掌向他的天灵盖拍下!
    师兄弟同时攻到,双掌一剑,都是制人死命的绝招!这一下,谷涵虚的涵养再好,也不
由得心头火起了。
    谷涵虚心里想道:“即使你恨我夺了你的未婚妻,也不该就要把我置于死地呀!”怒气
一生,当下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掌风剑影之中,只见谷涵虚陡地飞身跃起,三条人影,倏地分开,金铁交鸣之声,震得
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原来就在这刹那之间,谷涵虚亦已是拔剑出鞘,以剑对剑,以掌对掌,把乔、张二人先
后击退,张元吉本领较高,在这刹那之间,连进八招,是以双剑交击,叮鸣之声,不绝于
耳!到了第九招,谷涵虚唰的一剑刺穿他的衣衫,剑峰几乎是贴着他的肋骨削过,这才吓得
他连忙躲避。乔元壮本领较差,谷涵虚单掌与他对敌!乔元壮只接了三掌,便觉胸中气血翻
涌,不能不退下去喘一口气了。
    谷涵虚拔剑、避招、还招、退敌、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身手矫捷,无以复加,登时把
这两个武当派的少年高手,吓得心头一震,一时间竟是不敢再攻。
    谷涵虚冷笑道:“你们若要讲理,我愿意表示歉意,但我与严姑娘的事情,却不容你们
干涉!若你们恃多为胜,姓谷的只有一条性命,你们如有本领,拿去就是!”
    乔元壮有点心怯,不敢向前。就在此时,忽听得嗤嗤声响。原来是那瘦长的汉子在旁向
谷涵虚偷袭,三枚透骨针分成上中下三点,上打咽喉,中打丹田,下打“会阴穴”,这三处
都是人身要害,只须有一枚透骨钉打中,谷涵虚不死也得重伤。
    谷涵虚闻得腥风扑鼻,知道是喂了毒的暗器,不敢轻敌,当下一招“玉带围腰”,剑光
横掠,俨如一道银虹,叮叮两声,把打向丹田和会阴穴的两枚透骨钉反掸回去,霍的一个
“凤点头”,把打向咽喉的一枚透骨钉也避过了。
    谷涵虚正想发话,那人已在冷笑道:“捉拿奸夫淫妇,何须讲什么江湖规矩?”。声到
人到,一招刀中夹掌,已是蓦地劈来!
    张元吉本来就是怒气填胸,此时见那瘦长汉子已经动手,心里想道:“旁人尚且为我打
抱不平,我岂能甘心受辱!打不过这小子,最多与他拼了这条性命就是!反正我的妻子被
夺,此仇不报,哪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一怒之下,立即挺剑攻上,喝道:“好小子,你
居然还有道理可讲呀!我却怕污了耳朵,我只要你的性命!”
    谷涵虚道:“很好,我早就说过,我这条性命,你有本领拿去就是!”
    乔元壮深知这瘦长汉子之能,得他助阵,胆气为之一壮,喝道:“好,这小子要拼命,
咱们成全他就是!”
    乔元壮、张元吉和那瘦长汉子从面扑来,谷涵虚身形疾掠,倏的从两棵主松之间窜出,
意欲与严烷会合,不料那瘦长汉子身法也是快到极点,竟然抢先一步截在他的前头,冷笑说
道:“你不是要拼命么,怎么跑了?”
    瘦长汉子刀中夹掌,左手刀自上而下地斜劈下来,使的是“云封巫峡”,右掌却划了一
道圆弧,自左而右地向前推出,使的是“雾锁苍山”。一刀一掌,攻守兼备,配合得妙到毫
颠,谷涵虚也不禁心头一凛:“这汉子的本领委实不弱,倒是不可小觑了!”
    令谷涵虚吃惊的还不只此,朦胧的月色之下,只见他使的那柄月牙弯刀荡起一圈蓝撒澈
的光华,耀眼生辉,同时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谷涵虚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登时省觉:“这
人的刀是毒刀,掌是毒掌!”
    谷涵虚无暇思量,“喇”的便是一剑刺去,这一剑以攻为守,凌厉无比,径刺那汉子的
咽喉,登时把他那一招“云封巫峡”解了。
    但毒刀可以硬挡,毒掌却是不能硬接。那人的毒掌向前推压,业已推到谷涵虚脑前,眼
看得谷涵虚无可闪避,非硬接不可,心里暗暗得意,想道:“我拼着受点内伤,你这小子中
了我的剧毒,却非毙命不可!”
    那人正自得意,忽见谷涵虚中指一伸,指尖正对准了他掌心的“劳宫穴”,冷风如箭,
尚未接触,掌心已是有了感觉,那人大吃一惊,慌忙缩手!”
    原来练邪派毒功的人,最忌的就是给人家用重手法点着了掌心的“劳宫穴”,此穴道若
给戳穿,所练的毒功就将付之流水,必须从头练起了。
    那人不怕身受内伤,但这一掌却是他费了十年的寒暑之功练成的,怎肯毁于一旦?要知
他是仗着毒掌称雄的,毒功倘被毁去,纵然取了谷涵虚的性命,也是得不偿失的了。
    谷涵虔一指吓退那人,掌心也不禁淌出冷汗,心想:“我若给他的毒掌打着,死是不会
死的。但受了毒伤,只怕仍是逃不脱他们的掌心!”
    谷涵虚与这汉子一合即分,在这刹那之间,双方都是遭受平生从所未遇的惊险。说时
迟,那时快,张元吉与乔元壮已是相继扑来,谷涵虚刚刚逼退了那瘦长汉子,心神未走,脚
步也还未稳,应招稍缓,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张元吉剑尖划过,在谷涵虚的左肩划开
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乔元壮大喜道:“这小子受伤了!”
    严烷大吃一惊,急忙叫道:“谷大哥你快走吧,不必顾我!”她深知谷涵虚的本领远在
这些人之上,单打独斗,这些人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只要冲得出去,这些人不可能同时追得
上他,只有那个瘦长汉子轻功较好,但他单独一人料想也是不敢穷追的了。
    乔元壮冷笑道:“跑不了啦!”张元吉见他的未婚妻一心向着“野汉子”,更是又气又
恨,当下咬紧牙根、一声不响,把武当派的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使得凌厉无比,那瘦长汉
子对谷涵虚的狠辣剑法与神妙的点穴功夫虽然有些顾忌,但一来恃着有毒刀毒掌,二来有乔
元壮师兄弟从旁牵制,他自忖胜券在握,也就放脸再上。三人联手,果然把谷涵虚围在核
心。
    夹攻严烷的那两个武当派弟子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双剑齐出,交叉穿插,
剑锋所指,尽是要害穴道。其实他们顾忌着严烷是川西大侠的女儿,取严烷的性命他们是不
敢的,不过是想吓吓严烷,要她束手受擒而已。
    严烷却怎咽得下这口气,忽地唰唰两剑,反攻过去,斥道:“嘴里放干净些,否则就休
怪我剑下无情!”严烷的剑法已尽得父亲真传,她正在青年,气力虽然差些,身手的灵活尚
在父亲之上,那两人料不到她突然反攻,只见剑光一闪,季元伦头上戴的帽子已是给她挑
落。
    武当少林乃是并驾齐名的两大门派,季元伦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给严烷挑落他的帽
子,非但不感激严烷剑下留情,反而勃然大怒,喝道:“好呀,我不过看在你爹爹面上,对
你客气几分,你当我当真怕了你么!”
    这一来双方动了真气,出手各不留情。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也是以狠辣见长的,师兄
弟两人合使这套剑法,一攻一守,更见威力,双方认真厮杀起来,毕竟是武当派这两个弟子
占了上风,不过一会,严烷给他们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谷涵虚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严烷势危,忽地哼了一声,冷笑说道:“你们请我走我
都不走呢!”蓦地身形一起,青钢剑扬空一闪,笔直的向张元吉冲去。张无吉识得他的厉
害,慌忙剑一封,谷涵虚身形向着张元吉,突然反手一掌打背后的乔元壮,只听得“卜”的
一声,接着“啪’的一响,原来乔元壮也正乘机偷袭,谷涵虚的背脊着了乔元壮的一拳,乔
元壮也给他打了一记耳光。
    谷涵虚内功深厚,背脊受了一拳,算不了什么,乔元壮给他打的这记耳光可就惨了。谷
涵虚恨他污言秽语,有意将他折辱,这一记耳光打得又狠又重,乔元壮的脸上登时开了花!
    张元吉大惊之下,生怕谷涵虚对师兄会下杀手,连忙挺剑刺他背心。这一剑势捷劲足,
刺向要害穴道,本来是攻敌之所必救的一招绝招,哪知他快谷涵虚比他更快,张元吉一剑刺
空,只觉微风飒然,谷涵虚已是从他身边掠过。
    张元吉也真不愧是名家弟子,在这绝险之际,倏地身躯一矮,横剑护头,还了一招“举
火燎天”。只听得“铛”的一声,双剑相交,张元吉虎口隐隐作痛,长剑几乎掌握不牢。谷
涵虚一声冷笑,已是到了他前面数丈之地,与那瘦长汉子交上手了。
    张元吉不由得满面通红,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要知谷涵虚功力在他之上,刚才这一
招谷涵虚业已取得了攻他措手不及的有利时机,倘若真个使出杀手的话,张元吉焉能还有命
在?张元吉虽是把谷涵虚恨之入骨,但也还有自知之明,心里不禁想道:“他明明知道我要
杀他,何以他竟对我手下留情?”
    那瘦长汉子喝道:“小子休得逞凶,还有我呢!”挡在他的前面,横劈一刀,直劈一
刀,刀中又夹了两掌。刀是毒刀,掌是毒掌,谷涵虚的本领虽然在他之上,但要在急切之
间,破他这刀中夹掌的招数也是不能。何况谷涵虚对他的毒刀毒掌多少也还有些顾忌。
    乔元壮身为武当派第二代的大弟子,平日行走江湖,到处受人尊敬,几曾受过如此耻
辱?给谷涵虚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之后,羞愧难当,杀机陡起,喝道:“好小子,今晚有你
无我!”血流满面,就像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恶狠狠地扑向谷涵虚!
    张元吉呆了一呆,跟着也就挺剑攻了上去。刚才那一招,张元吉虽然知道是对方手下留
情,但一来夺妻之辱不能不报;二来师兄正在为他拼命,他又岂能袖手旁观?是以这一场恶
战,他仍是非得与谷涵虚狠狠厮杀不行,不过,他心里却在想道:“这小子的性命我可以不
要,这口恶气我却是非出不可!”不似他的师兄那样大起杀机了。
    谷涵虚以一敌三,傲然不俱,掌似奔雷,剑如骇电,兀是攻多守少。不过,因为他的左
肩受了剑伤,斗到了三五十招之后,招数却是渐渐有点运用不灵。
    严烷那边的形势比他更险,她在季元伦、梁元献联剑夹攻之下,起初还可以招架,十招
之中,还攻三四招,渐渐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到了最后,连招架都似乎有点为
难了。
    这一场恶战,把躲在树上偷看的孟明霞看得惊心动魄,几乎透不过气来。孟明霞心里踌
躇不定:要不要卷入这个漩涡呢?正是:
    惊心情海风波恶,何处能求鲁仲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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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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