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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幻剑灵旗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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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误会重重 双雄决斗 危机处处 外货齐来 
二、要上官飞凤填命 
 
 

  卫天元满腹疑团,哺哺自语:“我真是想不通,难道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仇恨?”他
的爷爷本来要和上官云龙联手对付白驼山那班人的,怎的忽然同室操戈,而且是不死不散的
决斗?
  疑团很快就解开了。
  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只听得上官云龙苦笑说道:“齐老前辈,你要怎
样才肯罢休?”
  齐燕然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了吗,把你的女儿交出来!”
  上百飞凤大为奇怪,说道:“咦,你的爷爷要我做什么?”
  卫天元道:“要你做他的孙媳妇呀。”
  上官飞凤道,“这个时候你还说笑!”
  山上面的上宫云龙则在继续说道,“我的女儿还未回来,你也知道的,她是和你的徒孙
一起。看在他们小两口子份上,咱们似乎也不该由亲家变作冤家。齐老前辈,我已认输,就
这样算了吧。”
  齐燕然道:“我决计不让天元娶你的女儿!算了?你倒说得好轻松!杀人填命,我非要
你的女儿填命不可!”
  上官飞凤道:“咦,我杀了谁了?”
  “丁勃与我名为主仆,实同手足。她杀了丁勃,我不能不眷丁勃报仇!”齐燕然喝道。

  卫天元在下面忍不住大叫:“爷爷,你误会了!丁勃是给白驼山的妖人害死的!丁勃和
我分手之后,我一直是和上官姑娘同在一起。爷爷,你可不能相信别人的胡乱造谣!”可惜
声音从下面传上去不易,他纵有传音入密的功夫,站在昆仑之巅的齐燕然也听不见。
  上官云龙道:“齐老前辈你一定是误会了。试问我的女儿有什么理由要杀丁勃?”
  齐燕然道:“因为丁勃知道姜雪君是她害死的!”
  他的话越说越奇,卫天元虽然不信,亦是不禁吃了一惊。
  上官飞凤靠近他道:“卫大哥,你相信我会害死姜姐姐吗?
  那天你可并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啊!”
  卫天元道:“我当然不信,那天在秘魔岩上有那么多人,谁都知道她是与徐中岳同归于
尽的。”
  上官飞凤依偎着他说道:“元哥,只要你相信我,别人怎样造我的谣,我都不怕。”
  卫天元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辩白的,”
  星宿海上,上官云龙也正在说到谣言。
  “齐老前辈,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此事疑点甚多,你可曾仔细想过?”
  齐燕然沉声道:“我用不着想!”
  上官云龙道:“那你也未免太固执了吧,俗话说得好,耳闻是假,眼见方真!”
  齐燕然忽地哈哈一笑,说道:“这两句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上官云龙道:“有什么不对?”
  齐燕然道:“对,对得很!好,我老实告诉你吧,这件事正是我亲眼见到的,根本不是
谣言!”
  此言一出,山上的上官云龙,山下的卫天元和上官飞凤不觉都呆住了。
  上官飞凤呆了一呆,说道:“天元,不是我说你的爷爷,他一定是见了鬼了!”
  “齐老前辈,你当真亲眼见到?”上官云龙说道。
  齐燕然怒道:“你以为我会造令媛的谣?”
  上官云龙道:“对不住,纵然是你亲眼见到,我也不能无疑!
  请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说你造谣,只是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
  “好,你说!”
  “我的凤儿虽然得我传授她的幻剑,但功力尚浅,却又如何能够杀得了勃?”
  “那是因为有人和她联手?”
  “谁?”
  “银狐穆娟娟!”
  越说越离奇了,卫天元道:“一定是有人冒充你,但难道银狐也是冒充?”要知齐燕然
通晓改容易貌之术,他又是认识银狐的,倘若银狐也是冒充,他应该看得出来。但上官飞凤
固然是没有理由要杀丁勃,银狐更加没有理由要杀丁勃。银狐好不吝易才做成功齐勒铬的妻
子,为了想要得到家翁的承认,她还指望丁勃替她向齐燕然说情的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云龙已在说道:“凤儿怎能和白驼山的妖人联手?”
  齐燕然道:“我那不肖子迷上这妖妇,我非常痛心。但我还是不能不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不错,她的姐姐金狐是嫁给白驼山主宇文雷为妻,但据我所知,她却是从未帮过白驼
山做任何事情的。似乎不能说她是白驼山的妖人。”齐燕然道。
  上官云龙道:“好,那我把这句话收回。但她为什么要去杀丁勃呢?”
  齐燕然道:“她知道丁勃和我一样,是不欢迎她踏进齐家的大门的。丁勃曾劝告我那不
肖的儿子与她结束孽缘,我的儿子初时也曾接受他的劝告,离开了银狐一段时间,但可惜最
后还是受不住银狐的迷惑,重归她的怀抱。想必她是为了此事怀恨在心。”
  上官飞凤在山下听见齐燕然说的这段话,苦笑对卫天元道:
  “事情恰恰和你爷爷所想的相反,丁勃早已与银狐言归于好,而且答应替银狐向你爷爷
求情的了,但奇怪的是,丁勃回到家中,为何不对你的爷爷说呢?难道他还未来得及说,就
给冒名的银狐杀了吗?”
  卫天元道:“此事疑团甚多,我也百思莫得其解!”在他的许许多多疑团之中,有一个
是:“飞凤怎的知道丁大极和银狐说过的那些话呢?我只有在扬州那一晚曾经和她分手几个
时辰,难道就在这几个时辰当中,她已经和丁大叔或者银狐见过面了?但她又从未和我提过
此事!”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云龙己在说道:“好吧,就算银狐有杀丁勃的理由,我的凤儿又
有什么理由做她的帮手?”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丁勃知道姜雪君是给你的女儿害死的,她怕丁勃告诉卫天元。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女儿害死姜雪君?”
  “我相信把这件事告诉我的那个人。是谁,你就不必管了。”
  “齐老前辈,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耳闻是假,眼见方真!”
  “好吧,她怎样害死姜雪君,我没有亲眼看见,姑且存疑。
  但她与银狐联手,害死丁勃,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上官云龙道:“齐者前辈,恕我还要问个清楚,你说的所谓亲眼看见,是否正当我的凤
儿下手杀人之时?”
  齐燕然哼了一声道:“若是正当那个时候看见,我还能容许她们逃跑吗?”
  上官云尤道:“那你说的亲眼看见,究竟是看见了什么?”说话渐渐有点不客气了。
  齐燕然道:“丁勃已经重伤倒在地上,她们正在逃走,我救人要紧,顾不得追凶。唉,
我若是早知丁勃救不回来,哼,哼……”
  上官云龙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看见的只是她们的背影?”
  齐燕然道:“我老眼无花,自信不至认错了人,”
  上官云龙道:“我知道你是认识银狐的。但二十年前,你来到此地之时,我的凤几还在
襁褓之中,不知后来,你又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她?”
  齐燕然道:“没有见过。”
  上官云龙道:“那你怎能知道另一个人就是我的女儿?”
  齐燕然道:“丁勃临死之前,对我说的。”
  上官云龙道:“他说了些什么?”
  齐燕然道:“他说出害他的人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银狐,只是说得一句活,就断了气!

  齐燕然说出了他的所见所闻,事情似乎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山下面上官飞凤与卫天元面面相觑,苦笑说道:“丁勃怎能诬陷我是凶手,难道他也见
了鬼了?”
  上官云龙却还在继续问下去:“丁勃所受的致命之伤,是剑伤还是毒伤?”
  齐燕然道:“他是中毒死的。”
  上官云龙道:“他说出凶手的名字。第一个是……”
  齐燕然道:“是你的女儿!”
  上官云龙道:“这就有点奇怪了,他因中毒身亡,主凶当然是银狐了。即使另一个人果
然是我的女儿,也只是帮凶而已,为什么他先说我女儿的名字?”
  齐燕然道:“这有什么奇怪,那是因为他知道我认识银狐,但却并不认识你的女儿。”

  似乎言之成理,但上官云龙却道:“齐老前辈,这只是你的想当然而已。请你仔细想想
,你说的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我希望知道得更多一些。”
  齐燕然怒道:“我认为我说的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女儿是凶手了!我不能接受你的盘问,
你应该去盘问你的女儿!”话是这样说,那日的情景却已自然而然的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的确是有一些还未说出来的。
  丁勃刚好是从外地回来那天,在齐家的门前遇害的。
  那天齐燕然闷坐家中,正自挂念丁勃到扬州去找他孙女的事,忽然就听到丁勃的叫声,
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惊然的呼叫!
  他跑出去看时,只见丁勃已是恍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
  银狐一见他出现,立即把手一扬,发出了穆家的一种非常歹毒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
烈焰弹。
  暗器一发,俨如雷电交加,轰隆一声,烟雾迷漫,登时覆盖了方圆数十丈之地!
  以齐燕然的功力之深厚,当然不至于中毒、受伤,但当他以劈空掌力荡开烟雾之时,那
两个女子的背影却已看不见了。因此认真说来,他和那两个女子,只不过是打了个照面而已
,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个端详。不过匆匆一瞥之间,他亦已经认出了其中一个乃是银狐。
  他自信没有认错了人,何况毒雾金针烈焰弹是穆家的独门暗器,那是更不会惜的。因此
经过的情形他没细说,也不想细说了(免得上官云龙借口他看不清楚而节外生枝)。
  丁勃最后那句话,他也是没说清楚的。
  那句话其实只是说了半句。
  当时丁勃已是倒在地上,他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才听得见那半句说话的。
  丁勃说的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和字之后还有一个字,发音好像读歪了的“银
”字。“银”字应是平声,他那个字发音听来则是仄声。但由于说到最后一个字,已是极为
模糊,他也仅能辨出平灭声而已。他认定是个“银”字,其实也是想当然的。
  “凶手”这两个字,丁勃也井没说过,把“这句话”演绎为“丁勃说出凶手的名字”,
凶手两字那也是齐燕然加上去的。
  他自信过甚,相信自己的推断决不会错,这就弄成了把“推想”当作“事实”,来向上
官云龙追讨“命债”了。
  上官云龙听罢他说的“真相”,冷然说道:“可惜我的女儿还来回来,要问她也无从问
起。但知女莫若父,我决不相信她会做银狐的帮凶。即使她有非杀丁勃不可的情由,她也不
能去找一个声名狼藉的妖妇做她的帮手!”
  齐燕然道:“我不敢说令媛同流合污,但依我看来,她们似乎也有一样相同。”
  上官云龙道:“哪样相同?”
  齐燕然道:“杀人的目的相同!”
  上官云龙道:“哦,你说她们都是要杀丁勃灭口?”
  齐燕然道:“至少这是一半原因。”
  上官云龙道:“另一半呢?”
  齐燕然道:“令媛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这另一半原因,用不着我多说了!”
  的确是用不着画蛇添足了,谁都听得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上官飞凤和银狐一样,都是想
要嫁入齐家。她们杀害丁勃,乃是为了扫除嫁人齐家的一个障碍。这也间接答复了上官云龙
的疑问,疑问他的女儿有何理由要与银狐联手。
  上官云龙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气得面色发青了。
  “不管你是亲眼看见也好,亲耳听见也好,我决不相信凤儿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坏!”上
官云龙忍不住发作了。
  齐燕然道:“我也曾相信我的儿子决不会为非作歹,可惜他后来却是令我非常失望!”

  上官云龙道:“你一口咬定我女儿是凶手,那就不必说下去了。嘿嘿,齐老先生,我敬
重你是武林前辈,你冤枉我可以,要我的性命也可以;但你想要我的女儿的性命,那可是万
万不能!”
  齐燕然叹口气道:“我也曾溺爱过我的儿子,我想我会懂得你现在的心情。但丁勃是与
我相依为命的老朋友,我也不能让他白白死掉。这样吧,我退一步,只要你把女儿交给我处
置,我不一定要她性命。”
  上宫云龙道:“你要怎样处置她?”
  齐燕然道:“我要她在丁勃坟前磕头谢罪,那么我可以只废掉她的武功。”
  上官云龙一声冷笑,说道:“那你不如废掉我的武功。”
  齐燕然道:“废掉你的武功,我做不到。同归于尽,或者还有可能。但下管怎样,即使
是我死在你的剑下也好,我也总算是对丁勃尽了心事了。话尽于此,出招吧!”
  上官飞凤急急赶来,可惜已是来不及阻止他们的决斗了!
  江湖上的比武规矩,辈份高的一方要让对方先行出招。上官云龙按照礼节,举剑平身,
说道:“请齐老前辈指教。”剑一出鞘,便觉寒气逼人,连齐燕然那么深厚的功力,也是不
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原来他这把宝剑乃是采自星宿海上冰窟之中埋藏了亿万年的寒玉炼
成的。
  齐燕然赞道:“好剑!”话犹来了,只觉冷电精芒,耀眼生辉,上官云龙已是一口气连
出七招。
  这七招变幻无方,快如闪电,交叉穿插,剑气纵横,好像每一招都可以在齐燕然的身上
刺个透明的窟窿,但总是差了半分,没有刺着。
  两条人影,倏的分开,齐燕然喝道:“你敢看不起老夫!”
  上官云龙道:“晚辈已经献拙,请前辈赐招!”他说话的神气似笑非笑,对齐燕然的责
备却并没加以申辩。齐燕然也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原来上官云龙那七招奇幻无比的剑法,每一招都是到齐燕然的身前。便即故意刺歪少许
的。尽管即使他不失准头,也未必就能在这七招之内伤得了齐燕然,但他的礼让之意,却已
是十分明显了。在礼让的另一方面,也表现了他的高傲。虽然他以晚辈自居,却不愿占齐燕
然的便宜。
  但他说的“已经献拙”,却是另外还有一层意思的。齐燕然是大行家,当然听得出来。
他心中一动,抬眼望去,这才恍然大悟。
  齐燕然刚才站立之处,背后是一块光滑如镜的冰壁。齐燕然移动身形,靠着冰壁滑过一
边。他略显神功,冰壁上印下了他身形的轮廓。此时他抬眼望去,只见冰壁上那个人形,胸
口的璇玑穴、神驰穴、云台穴,腹部的气海穴、天阕穴,腰部的笑腰穴、地藏穴,七处穴道
的方位,都已开了窟窿。上官云龙的寒玉剑井没刺着冰壁,那是冰尖上的劲力隔空刺破的窟
窿!
  齐燕然打了个哈哈,说道:“不错,老夫刚才说的那句活是要略加修改了,你的剑好,
你的剑法更好!没法子,老夫也只好班门弄斧啦!”
  说话之际,他亦已拔剑出鞘,他的剑和上官云龙那把光华夺目的寒玉剑刚好相反,黑黝
黝的一点也不起眼,而且是无锋的钝剑。
  但上官云龙却也是不禁吃了一惊,赞道:“好剑!”
  齐燕然那把钝剑缓缓的朝他劈过来了!
  上官云龙挥剑反击,一招“众星拱月”,反手削出。这一招极尽奇幻的能事,剑花朵朵
,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人间。
  双方剑法,一快一慢,各有千秋。
  黑黝黝的钝剑,投入碧绿色的剑光圈中,恍如乌龙翻海,陡然只见剑光流散,“轰隆”
一声,一根冰柱给齐燕然的钝剑劈断了。
  上官云龙赞道:“好剑!好剑法!”和齐燕然刚才对他的赞语,先后的次序,都是一模
一样。
  原来齐燕然这把钝剑,乃是渗有“玄铁”的成份炼成的。
  “玄铁”也是极为难得之物,比同体积的铁要重十倍不止。齐燕然十年之前已经炼成此
剑,由于他早已是天下无敌了,故此从未用过。他本来是想传给卫天元的,但固卫天元尚未
到使用这把钝剑的火候,未曾给他。想不到此际派上用场。
  但更令得上官云龙吃惊的却是他的剑法。心里想道:“原来他在王屋山隐居二十年,乃
是精研重拙大的上乘剑法,二十年前,他虽然早已有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但功夫大概只
能算是天下第二,剑法恐怕只能算是天下第三,如今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已经去世,则不知
是他第一还是我第一了。”
  上官云龙的好胜之心,实是不在齐燕然之下。初时他以为齐燕然已经年老,本是存心让
他一点,此时见他功力更纯,剑法更其了得,登时起了争胜之心,不肯让他,也是不敢让他
了。
  双方尽展所长,上官云龙的剑尖忽而上指,忽而下戳,脚步跄踉,俨如醉汉。剑法看似
杂乱无章,其中却包含着极复杂的变化。当真是剑气千幻,奇妙莫名!
  齐燕然则又另有一功,任凭上官云龙的剑光在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来插去,他仍是兀
立如山,钝剑缓缓展开,但尽管迟缓,却好像在身边建起了铜墙铁壁。上官云龙那样快如闪
电的剑法,竟也攻不进去。
  一个越打越快,一个越打越慢,过了一会,齐燕然固然额头见汗,上官云龙亦已呼吸加
速了。
  齐燕然心里想道:“他年纪比我轻,久战下去,我只怕定要吃亏!”上官云龙也在心里
想道:“他的动力比我厚,我若不求速胜!只怕当真会给他拼个两败俱伤!唉,事到如今,
恐怕也不能顾全他了。我不伤他,他要杀我,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
  两人都抱着一拼的决心,同时施展杀手。
  当的一声,齐燕然的钝剑飞了出去。但他的左掌已是向着上官云龙的天灵盖拍了下来。

  他的剑不是给上官云龙打落的,是他自己掷出去的。这是他败中求胜的险招。由于他的
真力耗损太甚,而上官云龙的剑势又来得大过奇幻,他自知难以遮拦,这才拼着豁了出去,
出此险招的。
  他的功力虽然耗损甚多,这一掷的威力,仍是上官云龙不敢硬接的,上官云龙身形飘闪
,剑势一偏,剑点落下,迟了半分。
  高手之争,只争毫黍。上官云龙本来算准了可以快他半分的,这么一来,变成了剑与掌
的速度刚好又是一样了!
  上官云龙一见他的掌势,竟是向自己的天灵盖打下来,他的心里虽然本来不想杀他,剑
尖也是不能不刺向他的死穴了。
  武学中本来有“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的打法。在极度危险的关头,双方各出绝招,往
往会反而逢凶化吉的。
  但这必须有两种情形之一出现,方才可以。一是有一方退让、一是双方势均力敌,在碰
击之下,彼此攻击的力道都给解消。
  但可惜这两种情形都不可能出现。
  不单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同样的好胜,更因为在这瞬息之间,谁都来不及退让了。要在
瞬息之间闪避,必须极快的身法才行。上官云龙本来是做得到的,但可惜他的真力亦已耗损
不少,影响了他的轻功,此时此际,却是做不到了。
  双方力道解消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不是用同类型的兵器,一个用掌,一个用剑,那是不
可能互相碰击而又不受伤的。只有各打各的了。
  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各出绝招,除了他们自身,还有何人可以化解?
  眼看就要同归于尽了,不料竟有极其出乎意外的变化。
  剑光掌影之中,突然有两个人插进他们中间。一男一女,男的出掌,女的出剑。
  齐燕然的那一掌,那男的接了下来。
  上官云龙的那一剑,那女的也接了来。双方都是接得恰到好处,大家都没受伤!
  是谁能够这样恰到好处的替他们化解?
  齐燕然失声叫道:“元儿,是你,你……”
  上官云龙失声叫道:“凤儿,是你,你……”
  不用说,来的这两个人就是卫天元和上官飞凤了。女儿和父亲对剑,徒孙与师袒过招。

  上官飞凤道:“爹爹,请莫生气。女儿井没有违背你的禁令。”
  卫天元道:“爷爷,请原谅我。我并没有损及你的英名。”
  齐燕然和上官云龙是说好了的,不许别人帮手。
  但现在上官飞凤却并不是帮她的父亲,卫天元也并不是帮他的“爷爷”,虽然他们都已
“插手”,但严格说来,他们还不能算是违背规矩。
  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他们帮助对方。
  齐燕然在最初的一瞬间,的确是有点恼怒的:上官云龙也的确是有点伤心的。一个以为
是“女生外向”,一个以为是亲如骨肉的徒孙“胳膊反向外弯”。
  但他们毕竟是当今之世数一数二的武学大行家,瞬息之间,亦已明白了他们的亲人的心
意了。
  上官云龙首先笑了出来,说道:“好孩子,我不怪你。天下除了你一人之外,也没有谁
能够接下我刚才的一剑了!”
  齐燕然则在说道:“元儿,你何必拦阻我?我不会白死的。
  天下除了你一个人之外,哼,哼,恐怕也没有准能够接下我刚才的一掌!”
  原来上官飞凤和卫天元之所以要那样做法,也正是因为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就没有别的
法子可以化解这两大高手的恶斗。
  最熟悉上官云龙幻剑的奇招的,当然是他的女儿。
  最熟悉齐燕然的掌法的,当然也只有他亲手调教出来,名分是徒孙,实际是徒弟的卫天
元。不过,也幸亏这两大高手都是耗损了十分七八的真力,否则恐怕他们还是不能接下来的

  他们不是偏帮亲人,也不是反助“对方”,他们只是为了要救亲人的性命。
  齐燕然忽道:“元儿,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你的丁大叔报仇,你若是我的好孩子,替我去
吧!”
  卫天元叫道:“不,不,爷爷,你真的是误会了。杀丁大叔的不是上官姑娘!”
  齐燕然道:“误会?我亲眼看见她和银狐联手行凶!”
  卫天元道:“是哪一天的事?”
  齐燕然道:“九月十三。”
  卫天元道:“九月十三那天,我和她尚在华山,有华山五老可以作证。”
  齐燕然道:“但凶手的名字,可是你的丁大叔亲口说的!”
  卫天元道:“你就只相信丁大叔,不相信我吗?”
  齐燕然不作声,丁勃和卫天元,一个是他的老朋友,一个与他亲如祖孙,这两个人他都
是相信得过不会欺骗他的。他不觉一片茫然了。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丁勃在临死之要告诉我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银狐’呢?他说出
这两个人的名字,他的用意难道不是要告诉我凶手是谁么?”
  卫天元道:“那另一个人也不是银狐!”
  齐燕然道:“银狐我是认识的。”
  卫天元道:“人有相似……”
  他只说了半句,齐燕然就想了起来,说道:“对了,我听得人说穆家双狐,相貌是一模
一样的。丁勃把金狐错认作银狐也有可能。”
  卫天元道:“我不敢断定那另一个人是否金狐,我只能说凶手“一定是白驼山妖人。”

  齐燕然道:“你怎么知道?”
  卫天元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说道:“爷爷,请你相信我,银狐穆娟娟不是如你想像的
那么坏。现在也还不是查究杀害丁大叔凶手的时候!”
  齐燕然沉声道:“还有什么事情比给你的丁大叔报仇更加紧要?”
  卫天元没有回答,因为上官飞凤已经把另一件更加紧要的事情说出来了。

  上官云龙道:“凤儿,你为什么不给自己辩白?”
  上官飞凤道:“我受冤枉是小事,爹爹,你中了好人之计了!”
  上官云龙道:“什么奸人之计?”
  上官飞凤道:“好人之计就是要你和齐老前辈斗个两败俱伤。外面的奸人是白驼山妖人
,内部奸人是谁,我还未知道。”
  上官云龙吃了一惊道:“还有内奸?”
  上官飞凤道:“爹爹,你赶快回去查究吧,西域十三家已经来了十二家了。他们好像正
在商量什么大事。”
  上官云龙道:“哦,十三家来了十二家?我还没有召集他们,怎的他们就都来了?”
  上官飞风吃了一惊,说道:“爹,你还未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说是因为听见风声紧急。
故此赶未帮你防备白驼山的偷袭。”
  上官云龙道:“这两天我是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召集他们,但命令还未发出。”
  上官飞凤道:“但事实上他们是已经来了,难道你还没有见过他们?”
  上官云龙道:“一个也没见过!”
  这一下上官飞凤的惊愕更加大了。要知像目前这种情形,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她
的父亲和齐燕然离开冰宫之后,那十二家首领方才来到。
  但这十二家首领散处西域各地,又怎可能在差不多同一时间来到冰宫?
  上官飞凤本来已经有所怀疑,十二家首领已在冰宫集会,她的父亲怎么还能答应和齐燕
然上星宿海比武,此时方始知道,她的父亲是被蒙在鼓里。明白了这一真相之后,再想起盖
覆天和她说的那些话,心中的疑惑是更加深了。
  “怎么连盖叔叔也骗我呢?”不错,盖覆天并没谈及她的父亲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但口
气中却是暗示她的父亲已经知道的,甚至暗示是曾经见过面的。他说过一句“我们拦阻也拦
阻不来”的话,这个“我们”,岂非就是故意要引导她认为“我们”一语是包括了他和十二
家首领在内的。
  想到了这层,上官飞凤不禁心头颤栗,只怕事情的真相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加凶险了。
  她想得到的上官云龙当然亦已想到了,他不再说话,站起来便走。
  但可惜他只走了两步,便不由自己的停下来了,她吃了一惊,赶忙扶稳父亲。只见卫天
元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去扶他的爷爷。两大高手都是有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爷爷(爹爹),你怎么啦?”他们各自问道。
  上官云龙道:“我的功力尚未恢复三成,恐怕此际是不能下山的了。”
  齐燕然则打了一个寒噤,苦笑不答。倘若他功力未失,又怎会抵挡不了寒冷?用不着他
回答,卫天元已经知道他的功力是比上官云龙耗损更甚了!
  卫天元道:“爷爷,我背你下去。”
  齐燕然面色沉暗,半晌说道:“在你在江湖上已经闯荡多年。
  还是这样不懂事!”
  上官飞凤也在劝她父亲:“爹爹,你服两颗阳和丹吧,服下了阳和丹,你有三分功力,
就可以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了。”
  阳和丹是上官家传秘方制炼的、功能抵御奇寒的药物。在冰宫执役的弟子多备有阳和丹
。前两年上官飞凤的内功还未练成,也是需要倚仗阳和丹的帮助才能够上星宿海。她的身上
恰巧还藏有三颗阳和丹。
  上官云龙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倚仗药物之助,总是难免给人看出破绽。我若这样子
下去,岂不是叫好人更可以肆无忌惮。”
  卫天元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爷爷不愿我背他下山。他不但是为了自己着想,更是为
了替上官云龙着想,”要知上官云龙为了恐防给人看出破绽,他本来可以靠药物之助来施展
轻功的。他都不敢施展;齐燕然若然要人背下山去,那岂不是摆明了他们已经斗得两败俱伤

  但卫天元在担忧之中却也稍稍安了点心。他的爷爷目前虽然还是甚为固执,对他的话采
取半信半疑的态度,不愿便即与上官云龙和解,但最少他已经是开始替上官云龙着想了。
  只见上官云龙已经盘膝坐在地上,对他的女儿说道:“我行大周天吐纳法,一个时辰内
料可恢复五成功力,有五成功力,勉强也可对付他们了。阳和丹你拿去给、给……他。”
  上官飞凤心中气还未消,把阳和丹交给卫天元,低声道:
  “给你爷爷。”
  齐燕然哼了一声道:“我还未至如此不济,你以为你的爹爹当真胜我许多么?”轻轻一
弹,把阳和丹弹回给上官飞凤。
  上官飞凤甚是尴尬,心里想道:“你不愿领我的情,难道我还要巴结你不成。”不过,
她虽然气恼齐燕然的执拗,却也和卫天元一样,放了点心。从齐燕然那一弹指的力道看来,
他的功力大概也还保有原来功力的两成,施展轻功不行,但还不至冷坏。
  上官云龙缓缓说道:“如今只盼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能够安然度过了。”
  卫天元道:“爷爷,你……”
  齐然燕盘膝坐在地上,说道:“你爷爷虽然年老,谅还不至于冻死在这山上,你要下山
,就先走吧。”
  卫天元知道爷爷好胜,恐防他在一个时辰之内恢复不了五成功力,那就要输给上官云龙
了,心想:“好了我得给他挽回这个面于。”当下把手掌贴在齐燕然背心,说道:“事情紧
急,恐怕必须你和上官山主联手才能对付奸人。爷爷,你的功力越快恢复越好。”
  卫天元已经尽得齐燕然所传的内功心法,此时即以他们所传的心法助他凝聚真气,这样
,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哪知欲速则不达,齐燕然体内的真气流窜不定,加上卫天元的助力,竟然还是约束不住

  齐燕然忽地喃喃说道:“中了奸人之计,中了奸人之计,……”这句话是上官飞凤对她
父亲说的,但齐燕然知道其实是对他说的。
  他是在后悔呢,还是仍在半信半疑?
  卫天元道:“爷爷,你别胡思乱想,恢复功力要紧!”
  齐燕然张开眼睛,说道:“不行,我非问个明白不可。你,你是怎么知道奸人之计的。

  卫天元知道他的脾气执拗,若是疑团未释,心境难以空明。
  “让他知道事实,纵然他难免悔恨,但可能比他的心里藏着一个闷葫芦好些。”卫天元
心想。
  “我们上山的时候,碰上秦岭三英,无意中偷听了他们所说的这个秘密。”
  “你为什么不把一个活口带上来?”
  卫天元道:“那三个自封为秦岭三英的家伙,已经给人杀了灭口了。”
  “杀人灭口的是谁?”
  “是一个冒充金狐的妖妇。”
  齐燕然越听越奇怪,说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冒充的,焉知不是银狐呢?”
  卫天元道:“从那妖妇的身法和武功看来,她的年纪要比金狐还老得多。”
  “是你自己看出来的么?”
  “初时我也看不出来,不过,穆氏双狐的武功深浅,我是知道得相当清楚的,经过上官
姑娘的讲解,我相信我们是绝不会看错的了。”
  齐燕然道:“初时你也看不出来,如此说,她的易容术岂非胜过了老一辈的快活张?”

  “是否胜过炔活张我不知道,但她的确是扮得维妙维肖。连武功家数,也和穆氏双狐相
似。更奇怪的是,她也有穆家的独门喂毒暗器。”卫天元道。
  齐燕然没作声,脸声却是忽然苍白了。
  “莫非我那日看见的那个银狐也是这个妖妇假扮的,她的易容术如此精妙,帮另一个年
纪较轻的女子扮作上官飞凤,料想也骗得过丁勃。”齐燕然这才明白,卫天元为什么敢于说
他所见的那两个女人都是假冒的了。
  齐燕然叹了口气,忽他说道:“好,你助我用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大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功力,甚至还可以胜过从前,但过后一定元气
大伤。
  卫天元大吃一惊,说道:“爷爷,你何必如此!就用本门心法,一个时辰之内,你也可
以恢复五成功力的。”
  齐燕然厉声道:“大错若然由我铸成,就该由我赎罪。事情紧急,这是你自己对我说的
。还能再待下去吗?”
  上官飞凤的目光向卫天元投来,摇了摇头。
  她的父亲则正在行那大周天吐纳之法,行功到了紧要关头,对外问的一切,恍如视而不
见,听而不闻。
  即使没上官飞凤的示意,卫天元也是不会帮他的爷爷作法自毙的。他继续把真气输入齐
燕然体内,但却不是助他行那“天魔解体大法”。
  齐燕然怒道:“怎么你只听她的话就不听我的话了?我若能够自行运功,还求你么?”

  上官飞凤道:“齐老前辈,你别着急,我的爹爹就快可以恢复五成功为了。”此时一个
时辰已经过了十之七八。
  哪知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忽听得有人大叫:“主公,不好,不好了!他们联合起来造反
,他们、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一个人满身鲜血,跑上星宿海来。
  “他们要杀我,主人,我死不足借,但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上官飞凤想要阻止他大叫大嚷,但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云龙已经睁开了眼睛。
  “阚骅,是你,你过来!”这个阚骅是上官云龙的亲信,曾经与他共过患难,对他十分
忠心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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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人载歌载舞,一手横笛,一手击鼓,身后众儿扬声以和,飞袂睢舞,其音协黄钟
羽末,如吴之声,含思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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