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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劫后重逢 现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涂
一、花自飘零水自流
卫天元急步追赶,叫道:“你一定知道她的消息,她究竟是死是活,请你告诉我……”
那女子既不停步,也不回头,但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花自飘零水自流,你何苦还是如此执着。”
“花自飘零水自流!”卫卫天元不由得陡地心头一震了!细味语意,“莫非雪君、她、
她还在人间?”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卫天元大叫。
那女子只是平平淡淡说了四个字:“你随我来!”卫天元问的其他问题,她都不回答了
。
卫天元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个女子,深入林海雪原,那些不知名的树木又高又大,在别的
地方,七八丈高的树木已算罕见的大树,在这里却属寻常。卫天元只凭目测,高达十几丈的
大树也根不少。千奇百怪的石头和冰岩更如垦罗棋布,触目皆是。
但卫天元哪里还有心情欣赏林海雪原的奇景,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女子。
忽地眼前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危崖,那女子停下脚步。
卫天元一愕道:“这里鬼影也没一个,你和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女子道:“你自己爬上去一看!”
卫天元这才发现在这座悬崖峭壁的上方,有一道形状狭长好像用利剑劈开的缺口。当下
施展轻功,攀到那个弯月形的缺口朝下一望,这一望登时止步了。
他刚从不见天日的林海中出来,此时只觉眼前一亮,原来下面是个在山峰围绕下的小山
谷,地势比较开阔。对面的山峰上有股清泉,注入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小湖中。清泉后面有一
丛野花,湖中有闪光的浮冰和零落的花瓣。此时月亮已是高挂天空,山谷四周又都是屹壁,
月光、雪光、湖光,交相辉映,卫天元的目力本来异乎常,下面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令他发呆的不是景物,是人!
一个白衣少女,坐在湖边,正自把那些落花拾起来,一片汁的抛落湖中。
“花自飘零水自流!”莫非除了原来的含义之外,还是指眼前这幅“图画”的?那个神
秘的蒙面女子有心指引他来看这幅“图画”?
因为把花瓣抛落湖中的白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曾为之神魂颠倒的姜雪君!
他呆了片刻,忍不住大叫:“雪君,雪君!原来你还活在人间,我在这里,你看得见我
么?看得见我么?”
姜雪君站起身来,娇躯好像花枝乱颤,手中的花朵尽都落在湖中。
她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神态。
卫天元贴着石壁,上半身都已露出缺口外面了。他不知姜雪君看见他没有,但从她的动
作看来,最少可以断定,她已是听见他的声音了。
“雪君,雪君,我找你找得好苦,你听见没有?你应我呀!
你应我啦!”
姜雪君还是没有应声。
莫非她是因为惊喜交集,说不出话来了?
但她不过呆了片刻,忽然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躲进野花丛中。
只是花伎摇动,但却已看不见她了。
那个冰湖的后面,是云封雾锁的幽谷。显然她已跑进幽谷去了。
峭壁百丈,多好的轻功也是无法从这铺满冰雪的峭壁爬下去的。
卫天元回过头来,叫道:“你带我到这里来,你总有办法帮我和雪君见上一面吧?”
他想求助于那个神秘女子,不料他细看时,那女子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姜雪君不见了,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也不见了。
难道就此罢休?不,不,他怎也不甘心就此罢休的!
在峭壁的上方,正是靠近缺口之处,有一株横伸出来的古松,松树上倒挂着无数枝藤,
卫天元把一伎蟋绕的枝藤拉开来,越拉越长。他站立的地方无法退后,因而也就无法把这一
伎藤条尽数拉开,但估计最少也当有七八丈长。
谷下面有一棵云杉,这棵云杉笔直高耸,估量也有十来丈高。
卫天元人急计生,蓦地得了一个主意。要是抓牢这枝藤条,好像荡秋千一样荡过去,把
距离拉近,再跳下去,就可以攀着云杉了。雪山上的野藤韧性甚强,就是用刀来割,也不容
易将它割断的。一个人的重量,料想这枝野藤应当承受得起。
用这个法子下去,当然还是要冒一些风险的,但此时此际的卫天元,即使要他去闯鬼门
关他也愿意,何况冒此区区风险?
他几乎想也不想,马上就握着藤条的一端,用力一拉,向前荡去!
卫天元身子悬空。忽地只觉得身子一轻,那条韧力特强的野藤竟然断了!卫天元登时就
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个倒栽葱,跌下那深不可测的幽谷!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发出冷笑,说道:“卫天元,你变了鬼去会姜雪君吧。但你可以放心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到。
我要好好给你安排这一场幽冥会,让你不但可以在鬼门关上见到姜雪君,而且你还可以
见到你的好朋友又兼情敌的楚天舒。”
她嘴里发出冷笑,手中则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条野藤就是给她这把匕首割断的。
在冰峰上生火可不是易事,把坚冰凿开,烧成开水,更花时问。楚天舒东寻西觅捡了一
堆枯伎,用一块石头猛力敲击,发出火星,好不容易才把枯枝点燃。他随身携有水壶,把凿
下来的冰块放入水壶,待到冰块烧成开水,月亮早已升起来了。
左等右等,卫天元还未回来。
楚天舒禁不住心中苦笑了。“也不知他猎到雪鸡没有?就只怕烤雪鸡还未吃到口,这壶
开水又要变成雪水了。大冷天时喝雪水可不是滋味!”
左等右等,不见卫天元回来,过子已是饿得咕咕作响,只好把开水送炒米饼,先吃个半
饱。只觉这几块炒米饼滋味无穷,心中暗暗好笑:“看来我大概是只有吃干粮的福份了。”
他吃了半饱,坐在火堆旁边,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不知不觉,睡意袭来,眼皮已经阖上
,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他没好气的说道:“天元,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雪鸡你自己吃
吧,我要睡了。”
奇怪,脚步声似乎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但却听不见卫天元说话。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他的面前。卫天元是没有道理蒙着面回来的!
莫非是在梦中?他赶忙揉揉睡眼,看清楚了,果然不是卫天元,从体态上可看得出来,
是个女子!
这一下顿时把他的睡意吓跑了,他站了起来,问道:“你是谁?”
那个女子不说话,却把手掌摊开,掌心有一片碎布。他认得是和卫天元那件衣服同一样
的布料!
楚天舒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是不是卫天元出了事了?”
那女子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只看见一个人追赶雪鸡,从悬崖上跌下去
了。”
楚天舒大惊道:“他怎么样了?”
那女子道:“那个地方,我爬不下去,不知他生死如何。但我想,攀登雪山,多半是结
伴同行的,所以我就朝着火光走来。
他是你的同伴吧?”
楚天舒道:“不错,他在哪里,请……”
那女子不待他说出请求,便道:“你随我来!”
救人如救火,楚天舒无暇考虑,只能立即跟她走了。
走了一程,楚天舒发觉这女子的轻功相当不错,此时他亦已稍微冷静下来,不觉对这女
子起了疑心。
她的轻功好还不出奇,她能够在这样高的雪山上居住,当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最令他感觉奇怪的是,这个女子虽然是蒙着面,但他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一点,
她的声音也很特别,一听就知是捏着噪子说话。
“莫非她是和我相识的人,不愿意给我看出她的本来面目?”
他忍不住发问:“姑娘,你好像是中原人氏吧,你的家就是住在这里吗?”
那女子道:“你是不是要间清楚我的来历,才敢放心去救你的朋友?”
楚天舒想不到她的反问如此锋利,只好说道:“姑娘,我不是疑心你,只是有点好奇。
”
那女子冷冷说道:“我是来帮忙你救朋友的,不是来满足你的好奇心的。你知不知道我
们这里的规矩,要不是因为人命关天,我根本就不会来见一个陌生的男子!”
少数民族有许多奇风异俗,妇女出门要蒙着面纱,非必要不能见陌生的男子等等,已经
算是比较普通的风俗了。
楚天舒暗自想道:“即使她是白驼山的妖人,这个险我也还是非旨不可的。否则,倘若
卫天元真是出了事,我不去救他,谁去救他?”
这晚月色明郎,他跟那个女子走到那面峭壁之下,只见荆棘丛中,隐约还可以见到几点
血迹。卫天元的衣裳就是被荆棘勾破的。不用这女子对他说,他也想得到了。
“我那朋友呢?”他的心不禁怦然剧跳了。
“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错,……”那女子好像自言自语,抬起头来,却不看他。
楚天舒道:“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的朋友在哪里?”
那女子也不知听见没有,她抬起头望了一望,继续说下去道:“今晚的月色很是不错,
我想你会看得见他的。”
楚天舒跟着她目光注视的方向,这才发现悬岩上方有一个眉月形的缺口。
“你说从这个洞口望出去,可以看得见他?”楚天舒问道。
那女子道:“已经隔了一个时辰,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躺在那里。不过,你看一看不就知
道了,何必问我?”
楚天舒心里起疑:“他追赶雪鸡,怎会从这个缺口跌下去?”但既然来了,又怎能不看
一个究竟?他的轻功不及卫天元,恐防有失,就把判官笔拿在手中,万一失足的活,把判官
笔插在峭壁上,也可定住身形。另一方面,他拿出武器,当然也有提防那个女子的用意。
那蒙面女识破他的心思,心里冷笑道:“只要你朝外一看,担保你非惊喜交集不可。好
,我且欲擒先纵,等待最适当的时机方始下手。”
“这峭壁我没气力爬上去,我到那边歇歇,下来你再叫我。”她走到峭壁的一边有石头
挡风的地方坐下来,楚天舒在峭壁上看下来。已经看不见她了。
楚天舒放开一重顾虑,暗笑自己的多疑。爬到那个缺口旁边。
缺口是勉强可以吝得一个人爬出去的,楚天舒的头还没有完全伸出去,已经可以看得见
谷底中心部分的情景了。
他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动作甚为古怪,好像在埋什么东西。
第一眼还看得不怎样清楚,只觉这个女子好像是和他熟识的人。
再看一眼,他的一颗心就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
她、她不是姜雪君吗?
他张大了口,还未曾叫得出来。忽然嗅到一股脂粉的香气。
就在他的鼻子底下,他发现了石壁上有四个字。这四个字是:“当心暗算!”
“当心暗算!”这四个字是用剑尖在石壁上刻出来的,大概是因为要引起他的注意,刻
的字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这种胭脂有强烈的香气。
他本该早就发现的,只因刚来到缺口之时,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探索卫天元的这件事情
上,纵然是近在鼻子下面的事物,他也无暇注意了。
但当他一发现这四个字时,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此时虽然有姜雪君在他眼前出现,
他也只能把注意力转移了。
幸亏他转移得快,就在此时,忽地有一根木棒在他背后猛力一撞!
他给撞得整个身子都出了缺口,但他小臂一弯,也挟着那根木棒。
用木棒猛撞他背部的人,不问可知,当然就是那个蒙面女子了。
原来这女子熟悉地形,她是从峭壁的另一边爬过来的。那一边的石壁没有这一边陡峭,
更容易爬。她借物障形,趁着楚天舒心神不定之际,悄无声息的就爬到他的背后。
幸亏那四个字提醒了他,虽然还是迟了一些,但还是刚好来得及挽救他的性命。
他左手的判官笔用力一插,插入石壁,定住了他的身形。
那个女子的木棒被他挟在胁下,上半身也给他拖出了缺口。
顿时展开了一场惊险绝伦的悬崖搏斗!
但这是一场强弱悬殊的悬崖搏斗。楚天舒的气力或许还是比那女子大一些,但强者却不
是他,是那个女子!
因为形势对他太不利了!
他是用一支判官笔定住身形的,脚尖撑住石壁,只能用另外一支判官笔抵抗那个女子的
攻击。
那个女子只是上半身露出缺口,她的双脚还是踏着实地的。
不比楚天舒几乎是整个身子悬空。
那女子早已抽出木棒,居高临下的猛打他的头部。楚天舒的一支判官笔难以遮拦,他还
要用大半的气力抓牢那支插在石壁上的判官笔,要插得深些、更深一些才能支持他的体重。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楚天舒心里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莫名其妙的命丧荒谷,暗算我
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他一发狠,判官笔脱手向那女子飞去,只盼能够与她拼个同归于尽!
楚天舒这一掷用了全身气力,锐不可当。蒙面女子举棒一挡,虎口也给震裂。“当”的
一声,她的木棒脱手飞出,跌下谷底。楚天舒那支判官笔却是余势未衰,几乎是贴着她的肩
头飞过,刺破她的衣裳,笔尖在她的肩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这才“噗”的一声,插入
了石壁。
蒙面女子又惊又怒,把上半身缩回去,骂道:“好小子,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吗!可惜你
没有第三支判官笔了。哼,暂且让你苟活片刻,待会儿再取你的性命!”
楚天舒只剩下一支判官笔,这支判官笔是要用来支持他的体重的,已经深深插入石壁,
一拨出来,他非跌下去不可。所以,那个女子倘若再来攻击他的话,他是根本没有武器抵抗
的了。
但在山上,有的却是树木。蒙面女子给自己敷上金创药,喘息过后,用她那把锋利的匕
首。削下一根粗如几臂的树枝,不消多时,又已削成一根木棒。
楚天舒“挂”在峭壁上,气力渐渐衰弱,身形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即使那女子不来
杀他,一阵狂风吹来,只怕也会把他吹跌。
蒙面女子好似“狸猫戏鼠、把木棒掂了一掂,朝他比划比划,冷笑说道:“把你一棒打
死,倒是便宜了你,非得让你多吃一点苦头不可!”用匕首将那根木棒慢慢削尖,看情形,
她是要把楚天舒戳得遍体鳞伤,这才将他打落谷底。
楚天舒不甘受她磨折,正想松开手自己跳下去,忽听得那女子“咦”了一声,一件奇怪
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上半身本来又已伸出了那缺口的,此时忽然第二次缩了回去。
楚天舒莫名其妙,她在搞什么鬼?一阵风吹过来,风中传来一阵奇特的音响。
好像是女性的阴恻恻的笑声,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有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忽东
忽西,慑人心魄!
楚天舒虽然吓得毛骨悚然,但也恍然大悟。那蒙面女子是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假如
那真的是一个人的笑声,那人对她自是不怀好意的了。她要把上身伸出缺口,才能用木棒刺
戳楚天舒,但这样岂不也正是给别人在她背后攻击的好机会?
她游目四顾,看不见有人,但那笑声,却是不停的传入她的耳朵。
蒙面女子给那笑声吓得越来越是害怕,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我不怕你,你给我现
出形来!”
令她思疑不定的那个“女鬼”没有现形,她口里说不怕,心里其实是怕得要命,终于给
那女鬼吓跑了。
楚天舒牢牢抓着插在石壁的那支笔杆,静观其变。笑声听不见了,那蒙面女子也没有露
面了。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爬上去。峭壁结满冰,滑不留手,判官笔一拔出来,他就非得跌下去
不可。
忽然有一条野藤随风飘来,反正是就快支持不住了,不如冒个险吧。他大着胆子,用空
着的右手抓着野藤,野藤是从悬崖上吊下来的,他就沿着野藤爬上去。
这短短的片刻,对他来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他的感觉都嫌不够,他的生命,可说
是分分秒秒都在受着死亡的威胁。
假如那个蒙面女子还没有走,守在缺口的旁边,只要她用那把锋利的匕首一割,割断野
藤,楚天舒是势必粉身碎骨的了!
终于爬到了那眉月形的缺口了,他钻了进去,直到脚踏实地,方始松了口气,好像从鬼
门关上逃了回来。
“是谁救了我的性命,可否容我拜见?”
空山寂寂,听到的只有风声。
他是曾经攀登过昆仑山的,高山上的风声,常常杂有怪声,他也不禁思疑不定了。
“莫非那只是风中的怪声,那恶毒的女子和我一样,都是疑鬼了?”
他歇了一会,气力稍稍恢复。重新爬到那眉月形的缺口,首先把他插在缺口旁边的那支
判官笔拔出来,再利用长藤,卷着插在下面的那支判官笔的半截笔杆,用力将它拔出,收回
。
月亮已在天中,月鱼更加明朗。
他死里逃生,此时才有闲心重新观察谷底事物。
姜雪君也不见了!
难道刚才所见的那个白衣少女,那个酷似姜雪君的白衣少女,也只是他的幻觉么?
但那“当心暗算”四个字又是谁写的?
卫天元呢?卫天元的遇险是否也是那个蒙面女子诱他上当的呢?
他怀着满腹疑固爬下峭壁,正想走回原来的营地,忽地听得有人走来。
是那个恶毒的蒙面女子又再回来害他们?他握着双笔迎上去,冷笑说道:“我侥幸没有
给你害死!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话犹未了,那个白衣女子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嫣然一笑,说道:“你以为我是谁?”
楚天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女子并没蒙面,是姜雪君!
楚天舒又惊又喜,说道:“哦,原来是你吓走那个妖妇的!”
姜雪君一怔道:“你说什么?”
楚天舒道:“那妖妇正想害我,却被一个女子的笑声吓走。
不,不是你么?”
姜雪君道:“不是我!”
楚天舒道:“那就怪了,不是你是谁?”
姜雪君道:“那个蒙面妖妇,我倒是看见她逃跑的,但并没见着第三个人。或者是你听
错了吧,说不定是风声。风穿过石壁的孔穴,常会发出怪声的,有时还像哭声呢。”
楚天舒思疑不定,心道:“莫非当真是我听错了?”
姜雪君道:“许久不见了,你好吗?听说你和齐漱玉订了婚了,恭喜你们。”
楚天舒面上一红,说道:“雪君,想不到你还活着,这真是大好了。秘魔崖之战,你是
怎样死里逃生的?又怎的会躲在这里?”他提出一串问题,心里且还有着一个疑问来曾说出
,姜雪君藏在这雪山幽谷,对外界的消息又何以这样灵通。
不过他对这次的意外相逢,虽然是大为惊喜,但却没有第一次知道她是和卫天元相爱时
候那样的心情激动了。因此他也就但然的接受了姜雪君的贺喜。
姜雪君道:“我知道你心里藏着许多疑团,但我却不想说了。
过去种种比如昨日死,还提它干吗?”
楚天舒不禁又是一呆,心里想道:“不错,天元和飞凤也订了婚了,还何必撩她重提旧
事?”说道:“过去的事不提,现在的事呢?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样被那妖妇骗来的?”
姜雪君道:“我已经知道了。那妖妇也不是完全骗你。”
楚天舒吃惊道:“难道卫大哥,他、他真的……”
姜雪君道:“不错,他真的是从悬崖上跌下来了。就是从你刚才爬出来的那个缺口跌下
来的。”
楚天舒道:“他一定也是上了那个妖妇的当的。他,他现在怎样?”
姜雪君道:“你放心,他还活着。我正需要你的帮忙,请跟我来。”
楚天舒苦笑道:“峭壁千仞,我没有那么好的轻功,怎能跟你下去?”
姜雪君道:“谁说我们要从峭壁下去?”
楚天舒翟然一省,说道:“莫非另有途径?”
姜雪君道:“对啦,否则以我这样平庸的轻功,又怎能上来?”
“平庸”当然是自谦之辞,不过,她的轻功并不比楚天舒高明多少,倒是实话。楚天舒
更加相信刚才听到的“笑声”只是风声了。因为在他认识的女子当中,除了姜雪君之外,还
有谁人肯来冒险救他?但即使是姜雪君,也没有这样高明的轻功的。
他跟着姜雪君攀野藤,脚踏危石,绕过峭壁的另一边,发现一个山洞。洞口乱草丛生,
藤葛纠缠,要不是有姜雪君的带引,即使他从洞口经过,只怕也不会发现。
姜雪君道:“好在那个妖妇不知还有这个山洞,否则她早就来找我的麻烦了。”
楚天舒道:“你已经知道了那妖妇是谁吗?”
姜雪君道:“我并没受到她的伤害,天元虽然遭她毒手,也没给她害死,我也懒得去猜
她是谁了。”看来她已经知道那妖妇是谁,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楚天舒懂得劫后的心情
,不再问她。
山洞狭长,形如漏斗,越走地势越陡峭,不过总比笔直的峭壁好走,而且山洞里有许多
钟乳石凸出来,形成石笋,这些石笋可以作为扶手,“楚天舒的疲劳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倒
也不觉怎样吃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走出这个山洞了。出口处已是在距离谷底没有多高
的山腰,
楚天舒脚踏实地,只觉有软绵绵的感觉。泥土与别处不同。
深黑中泛着赭色,散发的香味也很古怪,似臭非臭,似香非香。
泥土好像水份甚多,有湿润之感。
经过姜雪君的解释,楚天舒方始明白来由。原来这谷底堆满落叶、落花,千万年来,日
积月累,混和冰屑,形成了这种特别的泥土。谷中地气比较温暖,因此也不会结成坚冰。
只见卫天元躺在地上,旁边有一段粗如儿臂的树桠,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出鞘的剑,一
半已插进泥土。
姜雪君道:“也是他命不该绝,在离地面约十数丈处,他斩断了这棵大云杉斜伸出来的
树桠,缓和了下坠之势,落地之时,又是剑先插地,那股冲力更减弱了。否则从高空落下,
焉能还有命在?”
楚天舒给他把脉,见他脉息虽然微弱,却无凌乱迹象,方始稍稍放心。
姜雪君道:“他从高处跌下来,内脏虽没受伤,但身体受到震荡的影响,还是免不了的
。”
楚夭舒问道:“他昏迷了许久吧?”
姜雪君道:“大约一个多时辰了。”
楚天舒道:“怎的还未醒来?”
姜雪君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他服下了琼花玉露丸,药性是可以令他熟睡的。睡眠充
足,体力才能恢复得快。明天一早醒来,他就好了。天舒,麻烦你替我照料他,最好不要让
他知道是我救他。”
楚天舒吃一惊道:“你们好不容易才碰上了,怎能不等他醒来就走?”
姜雪君苦笑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何必如此执着?”
楚天舒道:“雪君,你们是患难之交,我知道他对你是真情真意的,只不过他以为你已
经死了。这才,这才……)
姜雪君道:“我早已和你说过,旧事请莫再提。我走啦。”
楚天舒道:“你去哪里?”
姜雪君道:“我也不知道。但总会有一个去处的。”
楚天舒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让她走了。
卫天元一觉醒来,叫道:“雪君,雪君!咦,怎么是你?天舒?”
楚天舒道:“你是发梦吧,哪里有姜雪君?”
卫天元道:“我明明已经看见她的!天舒,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楚天舒道:“当然是!”
卫天元道:“好,那你就必须和我说实话,否则,纵然是你救了我,我也非得和你绝交
不可!”
楚天舒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她已经走了。”
卫天元呆若木鸡,半晌说道:“走了?唉,雪君,你怎能这样忍心,不肯上我见上一面
?”
楚天舒叹道:“见了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有了上官姑娘吗?
天元,请你也老实回答。你到底喜欢谁多一些?”
这句话要是在三个月之前问他,可以毫不踌躇的回答是姜雪君的,但现在要他立刻答复
。他可是答不出来了。他想了一想,说道:“感情一定得有个比较的吗?他们两个对我都是
一样的好,我怎能说喜欢谁多些?”
楚天舒道:“你总不能两个都娶?”
卫天元道:“那我就谁也不娶,去做和尚。”
楚天舒道:“孩子气的话!唉,不过假如换了我,我也会感到取舍为难的。我看,还是
不如听其自然吧。”
卫天元默无一语,过了一会说道:“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楚天舒道:“和你一样,给那个蒙着脸孔的神秘女子骗来的。”当下把经过和卫天元说
了。
卫天元听得很仔细,听罢,忽地问道:“你说,你觉得那女子似曾相识,是吗?”
楚天舒道:“是呀。好像是和我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但却不是常常见面的,否则我不会
想不起她是谁。”
卫天元忽地想起,楚天舒和上官飞凤岂非只是见过一面的?
扬州那晚,在他家里厮杀了一场。因此虽然只是一面,相信楚天舒已是对她留有颇深的
印象了。
不错,卫天元是对上官飞凤非常熟悉的,假如真是上官飞凤,她烧成了灰,他也认得。
此际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上官飞凤的影子,也浮现出那个神秘女子的影子,他得出的结论,还
是和他第一眼看见那个蒙面女子的感觉一样:“决不会是上官飞凤!”
但由于楚天舒那么说法,他的信心却是不免有点动摇:“万一是呢?”他不敢想下去,
也不敢再问楚天舒了。
“你说在那峭壁上的缺口处,有人留下当心暗算四个字?那笔迹……”
楚天舒道:“不像熟人笔迹,我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会来救我。”
卫天元好像抓到了一根救生草,忙道:“带我上去看!”
楚天舒道:“你走得动?”
卫天元道:“要我从峭壁爬上去当然做不到,但你说有个山洞可以上去的。从这里走到
山坡上那山洞的入口处,我相信是不会有困难的了。”
楚天舒也想早点出去,说道:“好,那就走吧。”
上到山上,卫天元盘膝坐了一会,调匀气息,说道:“行了!”当下与楚天舒互相照顾
,再次爬到峭壁上那个缺口旁边。
他看见那四个字了,不仅是抓着了救生草,且是吞下了定心丸了!
卫天元喘过口气,说道,“是她,是她的字迹!”
楚天舒道:“她是谁?”
卫天元道:“上官飞凤!”
“当心暗算”这四个字是上官飞凤所写,当然她就不会是那个蒙面女子了。天下决没有
在准备暗算别人的时候,却预先留字,叫那个人提防上当的道理。
楚天舒道:“上官姑娘的轻功比你如何?”
卫天元直:“比我高明得多。”他懂得楚天舒说这个话的意思,接着叹口气道:“你听
到的笑声,可能不是风声。但即使是飞凤装神弄鬼来吓跑那个妖女,她下来见我,我也没有
办法找她。”想起姜雪君躲避他,上官飞凤也躲避他,心中闷闷不乐。
楚天舒道:“她们都已来到了白驼山,咱们总会见着她们的。
你饿不饿,折腾了一晚,我已是有点饿了。”
卫天元道:“雪君给我服的那颗药丸,用的不知是什么药,我倒不觉得饿。”接着苦笑
道:“我答应给你捉两头雪鸡的,现在是没法交差了。”
楚天舒道:“我还有半袋干粮,不过并没随身携带,留在原来的地方。吃不到雪鸡,咱
们就回去吃干粮算了。”卫天元也还有一个背囊留在那个地方的。
他们走进树林,还没回到原来的地方,忽然听见风声中似乎夹有惨厉的叫声。
楚天舒吃了一惊,说道:“天元。你听!这回不是我听错了吧?”
两人朝着声音来处跑去,听得更清楚了。果然是个女子的叫声。
“救命!救命!”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害了我,我的师父决不会饶你!”那女子大概是因为见无人来救,转而恐吓那个“
害”她的人。楚天舒一听,这个声音也似曾相识。卫天元正在说道:“好像就是那个蒙面女
子!”不过,因为她已不是捏着嗓子说话,和蒙面女子昨晚的口音不大相同,所以楚卫二人
还不敢十分肯定。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那个女子,果然就是昨晚蒙着脸孔的那个神秘女子。
他的蒙面中还没除下,不过这蒙面中是给楚天舒的判官笔划破了一条裂缝的,血虽然止
了,还可以看见血痕。
这蒙面女于是给人用一条野藤倒吊在树上的。楚天舒骂道:
“你害得我好惨!”上前就把她的蒙面巾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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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人载歌载舞,一手横笛,一手击鼓,身后众儿扬声以和,飞袂睢舞,其音协黄钟
羽末,如吴之声,含思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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