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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幻剑灵旗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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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劫后重逢 现身幽谷 孽由自作 曳尾泥涂 
三、假飞凤 假银狐 
 
 

  蒙面巾撕开,楚天舒如遇鬼魅,只见他张开嘴巴,却叫不出来,竟是呆了。
  这个女子并不丑,甚至还可以说得是个美人。他为什么好像见着鬼怪那样吓得
呆了?
  因为这个女子竟然是上官飞凤,大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卫天元忽地叫道:“不对!”他拾起块冰块,在那个女子的脸上用力摩擦。
  那女子的一张粉脸给冰块擦得鲜血淋漓,但侍至冰块尽都成了水的时候,她的
庐山真貌也就显现出来了!
  不是上官飞凤。是徐中岳前妻赵红眉的姐姐越青眉。
  赵青眉的丈夫死得早,妹妹出嫁之后的第二年,她的丈夫就死了,并没给她留
下子女。丈大一死,她就以大姨身份,搬到妹夫家里。后来她的妹妹又死了,她这
个大姨也就“更上一层楼”,俨然以徐府的女主自居了。
  楚天舒此际惊魂方定,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妇,你为什么要假扮上官姑娘
?”
  倘若赵青眉只是戴上蒙面中,或者只是扮作上官飞凤,他还可以理解,那是因
为怕给他认出来的原故。
  甚至他也曾想到,赵青眉在假扮上官飞凤之后,还是害怕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才蒙上脸孔。
  但既然有此顾虑,又何必多此一举,假扮上官飞凤呢?
  他实在想不通,故此虽然有许多疑问是要审问赵青眉,他还是首先提出这个问
题。
  赵青眉料想难获侥恕,冷冷说道:“我杀不了你,你杀我好了,多问什么!”

  楚天舒怒道:“我与你何冤何仇,为什么你要害我?”
  赵青冒闭嘴不答,卫天元道:“你要求死。我偏偏不让你死。
  天舒,用你的判官笔挑断她的肠脉,将她重新吊起来,咱们走吧。”
  赵青眉大骇,厉声叫道:“卫天元,你这样折磨我,你不是人!”
  卫天元笑道:“这不过是跟你学的,比起你的那些阴狠毒辣手段,我还自愧不
如呢!”
  楚天舒举起判官笔,喝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赵青眉叫道:“好,我说,我说!”她好像要把满腔怨愤之气尽都发泄出来,
叫道:“凡是和姜雪君有关系的我都要杀!”
  卫天元怒道:“雪君犯了你什么,你这样恨她?”
  赵青眉道:“徐中岳本来答应娶我的,要不是有姜雪君这小妖精出现,令他变
了心肠,我早已是坐在金谷园中,安安稳稳的做洛阳首富、中州大侠的夫人了,那
是何等美事!哼,倘若她肯安分守己做徐夫人那也罢了,她一进徐门就把灾祸带了
进来。她害得徐中岳家破人亡,害得我无依无靠,我为什么不能恨她!”原来赵青
眉是早已和妹夫有了私情的,她的妹妹也是给她瞒着徐中岳毒死的,她一心一意想
嫁给徐中岳,却想不到自以为到了口的馒头,却给姜雪君“夺”去,
  卫天元怒道:“徐中岳害死她的父母,又逼她成婚,他本就该死!”
  楚天舒倒是觉得地有点可怜,说道:“徐中岳该死,但她……”
  卫天元道:“你以为她只是想害我们吗?有一个人已经给她害死了!”
  楚天舒翟然一省,问道:“你说的是丁勃吗?”
  卫天元道:“不错,丁勃是给两个妖妇害死的。一个扮作银狐穆娟娟的模佯,
一个扮作飞凤的模样。那个假飞凤,一定就是现在的这个假飞凤!”
  赵于眉没说话,显然已是默认。
  楚天舒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自从她那次假扮上官姑娘之后,想必是
因为短期间难以恢复本来面目。所以就一直充下去,直到如今。”改容易貌之术,
有一种是用人工加上一层面皮的,不到相当时日,硬要揭开来的话,必定疼痛难当
。这就是为什么赵青眉明知骗不过卫天元的眼睛,却还要保留土官飞风的外貌之故

  卫天元沉声喝道:“丁勃和雪君毫无关系,为什么你也要害他?”
  赵青眉怕受折磨,只好招供:“因为我怕杀不了你们!”
  楚天舒说道:“你杀了丁勃,就能杀得了我们么?”
  赵青眉道:“我杀不了你们!白驼山主是杀得了你们的。他答应帮我报仇,我
当然也得答应帮他的忙。”
  楚天舒已经从卫天元的口中知道齐燕然和上官云龙发生误会的经过,对她本来
有几分可怜的,此时也变为愤恨了。说道:
  “好阴毒的手段,当世两大高手郁几乎受了你的愚弄。卫大哥,你看应该怎样
处置她?”
  卫天元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问个明白。”
  他从赵青眉身上搜出那块鸳鸯石,问道:这块石头你是怎样得来的?”
  赵青眉道:“当然是从姜雪君手上得来的。”
  卫天元道:“她怎会给你:你是抢来的吧?”他奇怪的是,倘若赵青眉曾经从
姜雪君手上抢了她的“随身之宝”,为什么当时赵青眉又不害死姜雪君:他希望能
够多知道一些有关姜雪君的事。
  赵青眉道:“你猜得不错,姜雪君是曾经落在我的手上,只恨那老尼姑……”

  说到这里,突然停止。卫天元正想问她那老尼姑是谁,赵青眉忽地叫道:“师
父,快来!”
  卫天元吃了一惊,他也听见树林里好像是有什么声音了。
  赵青眉一出声,果然便立即听得有人喝道:“谁敢欺侮我的徒儿!”
  这人来得好快,声音初起之时,好像还在密林之中,转瞬间她那阴恻恻的声音
,已经是震得楚卫二人的耳鼓,显然已是来到近处。听那声音,似乎是个上了年纪
的妇人。
  人还未到,暗器先发。一片黄砂向楚卫二人当头罩下。
  卫天元上昆仑山的时候,是曾经受过这个妇人的暗算的,知道她发的暗器是毒
砂,不敢怠慢,立即发出劈空掌。
  他和楚天舒的掌力加在一起,虽然是因为功力尚未完全恢复,稍逊平时,但亦
已足以把这一片毒砂扫荡开了。
  他们立即迎上前去,看见的果然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
  而且是个面貌和银狐甚为相似的妇人。
  卫天元喝道:“原来害死丁勃的主凶是你!”
  那妇人道:“是我又怎样?”手中的龙头拐杖一挥,荡开了楚天舒的判官笔,
击向卫天元。
  卫天元怒从心起,左拳右掌,同时击出。他本是腹中饥饿,气力应该不及平时
的,一怒之下,气力反而胜似平时了。
  拳掌兼施,俨如铁斧开山,巨锤凿石。那妇人想不到他如此勇猛,也是不禁有
点吃惊。
  不过,这妇人身法轻灵,功力也在卫天元之上,卫天元加上了楚天舒,也不过
仅能和她打个平手,但那妇人想要腾出来偷发暗器,却也不能。
  再过片刻,卫天元忽地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原来这妇人虽然腾不出手来偷发
暗器,但她的拐杖却是在一种药水中浸过的。这种药水的主要成分,就是可以用来
提炼迷香的香料。拐杖盘旋飞舞,这种可令人昏迷的香气也就随风扩散了。不过,
气味甚淡,在剧斗中的卫天元初时还未能觉察出来:
  若在平时,以卫天元的功力,即使是点燃的迷香,他吸进去也不怕晕倒,但此
际他的功力已经打了折扣,虽然也还不至于晕倒,却难免多少受点影响。
  楚天舒的功力逊卫天元一筹,所受的影响更大。笔杖相交,当的一声,楚天舒
的一支判官笔给她的拐杖打得从手中飞出。
  卫天元抢上去接应,以龙爪手抓她杖头,左掌则是使出大摔碑手的功夫。这两
种功夫,都是齐家的绝技。但卫天元此际己是强弩之未,强力施为。自己也没有把
握是否抵挡得住那妇人龙头拐杖的一击。
  忽然从风中传来一个柔和悦耳的声音,有人轻宣佛号,念道:“阿弥陀佛!”

  声音虽然柔和,那妇人却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了。卫天元抓住她的杖头,大摔碑
手当中一击,咋嚓一声,那根龙头拐杖断为两段。那妇人抛开手中的半截拐杖,一
个细胸巧翻云,倒翻出数丈开外,退入林中,转瞬不见。
  卫天元一击得手,气力也差不多用尽了,此时连手脚都似乎不听使唤了,哪里
还能去追。
  卫天元喘息稍定,叫道:“多蒙前辈相助,可否容我们拜见?”
  荒林寂寂,没有回答。
  楚天舒好像自言自语,说道:“一定是那个老尼姑。”卫天元道:“哪个老尼
姑?”楚天舒道:“就是赵青眉这妖妇说的那个老尼姑。”
  此时他们方始有空回过身来,只见赵青眉躺在雪地上,动也不动。卫天元用半
截拐杖拨一拔她;发觉她的身体僵硬,毫无反应,这才知道她是早已死了。
  楚天舒道:“自作孽,不可活!”用积雪掩盖了她的尸骸。
  卫天元恢复了冷静,说道:“不错,听赵青眉刚才还未说完的那半句话,那次
姜雪君落在她的手中,一定也是给这老尼姑救走的。”
  老尼姑不肯现身,上官飞凤也不见踪迹,他们只好回到原来的地方。
  又一件令得他们惊喜的事情出现了。
  他们一回到原来的地方就闻到一股肉香。
  只见那堆火还未熄灭,不过火堆旁边却有人搬来了两块笔塔形的石头,两块石
头差不多有普通人的高度;一支削尖的树枝,串着两只肥大的雪鸡,就用这两块石
头作为架梁,树枝搁在石上,雪鸡吊在火堆的上方,正在烤得油香四溢。
  楚天舒跳起来道:“这可真是随心所欲了,你捉不到雪鸡,谁知却有人把现成
的烤雪鸡给咱们弄好了。”
  卫天元道:“一定是飞凤弄的。”眼睛望向远方呆呆出神。
  楚天舒道:“不管是谁弄的,吃饱了肚子再说。”取了一只雪鸡,把另一只抛
给卫天元。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吃吧。”
  卫天元咬了一口,不觉皱起眉头,说道:“雪鸡烤焦了,有点苦味。”
  楚天舒笑道:“我倒不觉得。俗语说饥不择食,你怎的还嫌七嫌八,何况这还
是你心上人烤的呢!”
  卫天元道:“我不是嫌它不好吃。”
  楚天舒道:“那你为何皱眉?”
  卫天元道:“我觉得似乎有点不对。”
  楚天舒道:“什么不对?”
  卫天元值:“飞凤是很细心的,她的轻功又比你我都高。”
  楚天舒莫名其妙,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天元道:“凭她的轻功,要是她不想见我们的话,大可以等到听见我们的脚
步声才走。现在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
  楚天舒道:“哦,你是说这两只雪鸡没有烤得这么焦的道理。”
  卫天元道:“对了,要是在我们回来之前,雪鸡早已烤熟的话。她会把雪鸡拿
下来,放在石头上的。要是在我们回来的时候,雪鸡还未烤熟的活,她应该是听到
了我们的脚步声才走的,雪鸡也不至于烤得这么焦。”
  楚天舒道:”你怀疑她是碰到什么突然发生的事件,匆匆忙忙走的?”
  卫天元道:“恐怕只能这样解释了。”
  楚天舒道:“但也未必就是对她不利的意外事件,再说,赵青眉的师父也已给
老尼姑吓走,还有谁人能够加害于她,我看,你还是先吃饱了再去研究吧。反正她
有心躲你,你也找不到她。”
  吃饱肚子,精神恢复,楚天舒拆下帐篷,准备继续登山。卫天元道:“请等我
一会。”楚天舒见他在林边的雪地上走来走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不禁心里暗暗叹
息,只道他是还想找寻上官飞凤的踪迹。
  卫天元忽道:“你过来瞧瞧!”楚天舒走过去看,见地上有比别处较多的落叶
,卫天元正在轻轻的把树叶拨过一边,树叶拨开,雪地上现出凌乱的足印,一大一
小。
  楚天舒道:“小的那个足印想必是上官姑娘的了,那个足印大的却不知是谁的
?咦,足印虽然凌乱,但却似乎有步法可寻。”
  卫天元道:“你也看出来了。我猜不出另一个人是谁;不过我却可以知道,那
人是个剑术高手、轻功也不在飞凤之下。不久之前,他们曾在这里斗剑。”
  楚天舒道:“你怎么知道?”
  卫天元道:“他的足印比飞凤的足印还浅一些,如果他们不是正在激斗的话,
雪地上也不会留下他们的足迹。”要知上官飞凤的轻功是业已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
的,卫天元勉强做得到,楚天舒则是未能。
  卫天元道:“从步法揣测剑法,那人的剑法似乎也是属于轻灵飘忽一路,和飞
凤的幻剑路数颇有相同之处,奇怪,西域还有哪一派的剑术足与幻剑抗衡?咱们跟
着足迹追去!”
  足迹时隐时现,他们跟着足迹,绕了一个大弯,忽然发现已是回到了他们昨晚
遇险的地方,不过是峭壁的另一面而已。
  足印却再也找不到了。
  楚天舒道:“莫非他们是从那个山洞走进了下面的山谷?”
  卫天元道:“飞凤不会这样笨的,她跑不过那个人,在平地还可仗着身法较为
轻灵,边打边逃,一到了狭窄的山洞里面,身法施展不开,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
份儿?”
  飞凤找不见,她的强敌是谁,卫天元也猜不出来,不禁着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
蚁了。
  那人个是谁,不但卫天元猜不出来,连上官飞凤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她正在烤雪鸡,忽然看见对面的冰崖上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
  她是知道山谷里有个本领非凡的老尼姑隐居的,初时还以为是那老尼姑,但定
睛一看,影子是个男的!
  她这才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你道是谁?
  竟然是御林军统领穆志遥!他已经站在上官飞凤的面前了!
  穆志遥也是同样感到惊奇,他是看见这边的火光走来的,只道在这山上的自必
是白驼山主的门下,不料却是上官飞凤。
  他愕了一愕,便即纵声大笑道:“上官小姐,你大概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我吧
?”
  上官飞凤也笑道:“穆大统领,那日在秘魔崖上,你大概也想不到会碰上我吧
?”
  那日的秘魔崖之战,穆志遥本是以徐中岳为饵,要钧卫天元这条大鱼的,想不
到上官飞凤一来,灵旗轻轻一展,就把他预先布置好的周密计划破坏无遗!
  上官飞凤重提旧事,等于揭了穆志遥的疮疤。穆志遥气在心头,沉声喝道:“
卫天元呢?”
  上官飞凤道,“我劝你不要找他了。”
  穆志遥道:“哦,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么?”
  上官飞凤道:“我一个人,你恐怕已经对付不了,你还要找卫天元,那不是找
死?”穆志遥这才明白她的“劝告”原来是这个意思。
  穆志遥不怒反笑,说道:“上官小姐,这里不是秘魔崖,也不是星宿海,你的
灵旗在这里是毫无作用,还是让我看看你的幻剑吧。”
  上官飞凤道:“要看幻剑,还不容易,幻剑来了!”
  穆志遥道:“剑呢?”突燃间只见寒光一闪,上官飞凤已经把石崖凸出来的一
截有棱角的冰条折下,向他的咽喉刺过来了。
  上官飞凤的腰间本是悬有佩剑的,穆志遥不知“剑是幻剑,幻剑非剑”的道理
,只道她要使出幻剑绝招,当然首先就得拔剑,哪知刺来的却是一截坚冰。
  高手比拼,对敌方的估计,稍有错误;往往就会造成致命之伤,饶是穆志遥本
领高强,也给她逼得手忙脚乱。
  上官飞风闪电出招,一口气刺出六六三十六剑,没刺着穆志遥,心里也不禁有
点佩服,、想道:“听说他家传的蹑云剑法,最精妙的地方,就是和步法配合得宜
。他尚未亮剑,我都胜他不了,今日怕要糟。”
  穆志遥的剑已经拔出来了,只见他剑尖颤动,嗤嗤作响,劲道之强,可以想见
。他把内力贯注剑尖,剑法依然一样轻灵。在剑气纵横之下,上官飞凤虽然也没给
他刺中,那支冰剑已是迅速溶化了。
  上官飞凤一个细胸巧翻云,半空中拔出佩剑,脚未沾地,凌空就刺下来,穆志
遥喝道:“来得好!”横剑截击,上官飞凤的剑尖在他的剑脊上轻轻一点,脚落实
地,他这一招也给避开了。
  穆志遥趁她立足未稳,一招“玉带围腰”,剑光匹练般横过去。哪知上官飞凤
脚步踉跄,剑法都是古怪之极,身形一飘一闪,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穆
志遥仗着蹑云步法,堪堪避开,上官飞风滑似游鱼,已是从他的剑光圈中“滑”出
去了。
  穆志遥一直以为她一定是和卫天元在一起的,看见这里搭有帐幕,更加相信自
己所料不盖,暗自想道:“这妖女的剑法不在我下,要是等到卫天元回来,我恐怕
不是他们二人之敌。”于是立即猛下杀手,一口气攻她十七八招。
  两人剑法在伯仲之间,功力则是穆志遥较高,上官飞风应付他的攻势,颇为吃
力,不过,也还勉强可以应付。
  本来他们若要分出胜负,最少也得百招开外的。但穆志遥固然害怕卫天元回来
。上官飞凤也是害怕卫天元回来。她是知道卫天元已经跌伤,也知道姜雪君会替他
医治,但却不知他已经恢复几分,要是他尚未恢复三成,此际回来,岂非送死?而
且,她目前也还不愿意就见到卫天元。
  穆志遥攻势告一段落,上官飞凤倏地转守为攻,反击三招,把穆志遥逼退两步
,转身就逃。
  穆志遥哼了一声:“想逃跑么,在白驼山上你能够逃往哪儿?”
  上官飞凤笑道:“有胆的你追来,咱们再比比轻功!”
  穆志遥怒道:“你逃往天边,我也要捉到你!”他也曾想到,上官飞凤是要将
他引到卫天元那里,但在这白驼山上,碰上白驼山主门下的机会可要比碰上卫天元
的机会大得多。何况即使是对方二人联手,他自信也还可以抵敌一二百招。打不过
也还可以仗着蹑云步法逃走。故此依然紧迫不舍。
  上官飞凤边打边逃,不知不觉已是逃到昨晚楚天舒被骗失足那个地方了。她蓦
地想起:“要是卫天元的伤超过我的估计的话,此际他还是会在姜雪君的身边的,
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逃到她那里去?何况又要经过那个山洞,也是危险得很。
”她本来想把穆志遥引入那个山谷的,那个地方有个老尼姑隐居,要是这老尼站肯
出手的活,两个穆志遥也打不过她。
  正自踌躇,忽听得有人在峭壁的另一边说话,上官飞凤跑在前面,先听见了。

  “一路上都打听不到齐老前辈的消息,也不知他来了没有:
  即使他是来了,又怎样才能找到他呢?”是个少女的声音。
  上官飞风心道:“原来是瑶光散人那个徒弟青鸾,她所说的齐老前辈想必就是
天元的师祖齐燕然,奇怪,她找齐燕然做什么呢?哦,我明白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另一个人已在说道:“你放心,师父一定有办法打听的。”
说话的似乎是个少年。

  接着就听见他的师父说话了:“玉清神尼隐居之所离此不远,只要见着她,相
信她会知道齐老前辈的消息,”
  上官飞凤喜出望外:“他们来得正好!”这三个人都是她认识的。
  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是武当五老之一的玉虚子。
  那个少年是玉虚子新收的徒弟鲍令晖。鲍令晖也是楚天舒的好朋友。
  至于瑶光散人那个徒弟青鸾,和上官飞凤更有过一段颇不寻常的交情,她们是
曾经井肩作战的。
  上官飞凤连忙向他们跑去。穆志遥也追上来了。
  青鸾见她被穆志遥追杀,大吃一惊,说道:“鲍大哥,这位上官姑娘是我的救
命恩人,你快……”
  话犹未了,穆志遥和上官飞凤的距离已是不到十步了。
  不过,鲍令晖是早已知道那件事情的,无须青鸾再说下去,亦已懂得她的意思
了。他把眼睛望向师父,说道:“师父,恐怕只有你才能帮她这个忙!”
  原来在扬州楚家那晚,青鸾最初虽然是跟着师父和卫天元作对,但后来穆志遥
的一班手下杀到,对在场的人都加攻击,华山派(包括瑶光在内)方始知道上了好
人的当,青鸾也就和卫天元、上官飞凤、齐漱玉等人并肩作战了。在那场混战中,
青鸾因为武功较弱,几次险遭不恻,全靠上官飞凤保护了她。
  上官飞凤突然跑到青鸾身边,说道:“青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
你!”

  青鸾一愕,说道:“你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
  上官飞凤道:“你是不是想要知道你家人的消息?”
  青鸾道:“不错,呀,道长,快截住那个人!”
  上官飞风道:“对啦,否则有人要追杀我,我就无法说下去了!”
  玉虚子微笑道:“你放心说下去,没人能手你的!”
  穆志遥喝道:“玉虚子,你别多管闲事!”
  玉虚子道:“对不住,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是徒弟的事情我一定要管!”
  穆志遥皱眉道:“她又不是你的徒弟,她是上官云龙的女儿!”
  玉虚子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是徒弟朋友的事情我也要管!”
  穆志遥按捺不住,冷笑道:“你知道上官飞凤是什么人?”
  玉虚子道:“你不是说她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吗?”
  穆志遥道:“她也是卫天元的情人!”
  玉虚予道:“这又与我何干?”
  穆志遥大声道:“齐勒铭和你有相干了吧?卫天元的师叔就是齐勒铭,难道你
忘记了是谁毁了你的容貌吗?”
  玉虚子淡淡说道:“旧帐管不管是我的事,但新帐则是非管不可的,你欺负我
徒弟的朋友的朋友,我若不管,徒弟还会尊敬我吗?”
  穆志遥忍耐已到极点,顿时爆了出来:“怪不得你在北京不肯帮我,原来你早
已和齐勒铭、卫天元做了一路了。好,你要管就管吧!”唰的一剑便刺过去。
  他一出手便是蹑云剑法的精妙杀着,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剑影。玉虚子却不
理会他那耀眼剑花,老老实实的一剑从向中宫直刺过去。这一招看似乎平无奇,却
是一招狠辣异常的剑法。穆志遥心头一凛:“听说玉虚子在武当五老中,年纪虽然
最轻,剑法却是最高的一个,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玉虚子使的这套剑法,乃是武当派镇山之宝的“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
,一施展开,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这套剑法虽然不及蹑云剑法变化的奇妙,但
却狠辣得多。
  鲍令晖和青鸾初时还替师父担心,不用多久也就看得出来,尽管师父在对方的
剑势笼罩之下,其实是师父略占一点上风的,纵不能胜,也决下会落败。
  青鸾道:“上官姐姐,你可以说下去了吧?”
  上官飞凤道:“幸亏你碰见我,否则你要白走一趟了。齐老前辈不是在白驼山
,是在我们的星宿海。”
  青鸾道:“他有和你谈及我的家人消息?”
  上官飞凤道:“不是他和我说的,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丁勃生前和他最好,
什么秘密都不瞒他的。”
  青鸾心里想道:“她说的莫非是卫天元,为何她不直接说出他的名字,却要兜
这么一个大圈?”她不知道上官飞凤此时正在心伤,她实不愿意重提卫天元的名字

  青鸾道:“不管是谁说的,你快告诉我吧?”
  上官飞凤道:“好……”只说了一个字,忽然就好像声音被冰结了。
  青鸾道:“上官姐姐,你怎么不说下去?”
  上官飞凤似乎在凝神细听什么,忽道:“那个人已经来了,让他和你说吧!”

  青鸾望向前面,看不见人,回过头来,侍要问上官飞凤时,上官飞风也不见了

  不错,卫天元的确是已经来了。他的轻功尚未达到踏雪无痕境界,踏碎的冰雪
,发出轻声响,给上官飞凤察觉了。但青鸾还未察觉。
  青鸾没听见他的脚步,他已听见这边的金铁交鸣之声了,
  凭他的经验,一听就知这一边正有两个高手比剑。
  “一定是飞凤了?”他的心头卜卜的跳,立即加快脚步,几乎像一支箭似的射
过来,把楚天舒甩在后面。
  但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上官飞凤已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上官飞凤是听见了卫天元的脚步声正在向这边走来,寸放心离开青鸾的。
  玉虚子和穆志遥比剑,早已稳占上风,何况卫天元就快可以来到,上宫飞凤当
然是不用担忧了。
  但她却犯了一个错误。不错,玉虚子此际是占了上风,但他还是未能完全控制
局面的。
  论剑法,两人各有所长;论功力,大致也差不多。穆志遥是和上官飞风先打了
一场的,此消彼长,自是玉虚子占优。不过玉虚子也还有一样地方比不上穆志遥,
那就是变化莫测的轻灵身法。
  玉虚子和穆志遥在上官飞凤离开的时候,亦是都已察觉有人来了。双方也都害
怕来的是对方帮手。
  穆志遥抓紧时机,身形一晃,脱出剑光圈子,斜身扑向青鸾。
  要是上官飞凤在她身旁,穆志遥是决不敢愉袭的,偷袭也不会得手。但此际,
青鸾身旁已是没人保护她了,有的只是一个武功恐怕还比不上她的鲍令晖。
  穆志遥来得快极,只听得嗤的一声,青鸾的衣袖已经被他撕去了一幅。
  但也就在这同一时间,鲍令晖整个身子都扑过去,他的武功保护不了青鸾,就
用他的身体来掩护青鸾。卫天元恰好就是这个时候来到。
  双方动作都快,鲍令晖已经被穆志遥抓着了。
  他左手抓着鲍令晖,空着一只右手,还想再抓青驾。说时迟,那时快,卫天元
已是如箭射来,轻轻一带,把青鸾带过”边,穆志遥知道他的厉害,单掌倒是不敢
对他攻击。
  玉虚子投鼠忌器,也是不敢动武。长剑指着穆志遥骂道:
  “堂堂一位御林军统领,手段如此卑鄙!“
  穆志遥哈哈一笑,说道:“徒弟的朋友的朋友,你也要管,你自己的徒弟,你
总不能置之不理了吧?自们做一桩交易如何?”
  玉虚子道:“你想怎样?”
  穆志遥道,“你替我把卫天元擒来,我把你的徒弟放回给你。”
  玉虚子斥道:“放屁!”
  穆志遥道,“好,你不愿意,那就拉倒,令徒可得跟我走了。”
  卫天元忽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来做这桩交易。”
  穆志遥当然不能相信,冷笑说道:“卫天元,你想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招?”

  卫天元道:“不是花招,是实招!你不是要拿我去领功吗?
  现在我就用我自己来换鲍令晖。”
  穆志遥道:“好,那么请你自废武功,我就把鲍令晖放下。”
  卫天元道:“自废武功,是很难下得手的。而且你这条件也未免太苛刻了。”

  穆志遥道:“那么你怎样把自己交结我?我要的是一个不能使用武功的卫天元
!”
  卫天元道:“不如这样吧,我站着不动,让你点我的穴道。
  我的穴道被点,当然就不能使用武功了。”
  穆志遥心想,有鲍令晖在手中当作盾牌,谅他也使不出什么花招。于是把右手
握着的长剑伸出去,说道:“我要用剑尖刺你的穴道。”
  卫天元道:“也行。不过,请你刺得轻一点,别伤了我的筋骨。”
  穆志遥却暗运内力;力透剑尖,向着卫天元琵琶骨下三寸的肩台穴刺去。
  卫天元道:“你这厮不守信用!”突然沉腰坐马,长拳捣出!
  穆志遥是把如令晖当作盾牌挡在身前的,“砰”的一声响,这一拳结结实实打
在鲍令晖身上。
  说也奇怪,这一拳打在鲍令晖身上,受到冲击的却是穆志逼。鲍令晖本身倒是
丝豪没感疼痛。
  原来卫天元用的这门功夫名为“隔物传功”,是齐家的七种武林绝学之一。这
门功夫,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在石头上调:块豆腐,一掌打下去,石头打碎,豆腐
不烂。卫天元尚未练到最高境界,他也恐防自己的内功不及穆志遥,未必能够一举
奏效,故而不能不用一点“诡计”。
  穆志遥是用一只手抓着鲍令晖的,他诱穆志遥出剑刺他穴道,穆志遥全神贯注
在剑尖上,抓着鲍令晖的那只手,当然就没有初时那么用力了,力道少说也分了一
半。这一半力道自是挡不住卫天元全力运用的“隔物传功”。
  穆志遥虎口一震,不觉放松了手。说时迟,那时快,玉虚子已是出剑如电,恰
好在穆志遥的剑尖刚刚就要刺着卫天元的“肩台穴”之时,格开了穆志遥的剑。
  鲍令晖跌下来,卫天元轻轻一掌拍出,鲍令晖的身子飞出三丈开外。这一掌卫
天元用的乃是巧劲,鲍令晖就好像是给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丝毫
也没受伤。
  穆志遥心里着慌,硬着头皮充好汉道:“好呀,你们恃多为胜,那就并肩子上
吧!”他想玉虚子乃是武当长老的身份,只要用说话挤得他不敢要卫天元帮手,那
就还有逃生的机会。白驼山上的人,也有可能随时来到。
  玉虚子正在接受他的挑战,卫天元忽他说道:“这厮与我有杀父之仇,玉虚道
长,请你把他让给我!”
  “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你得到徐中岳的通凤报讯,带领八名大内卫士,来我
家偷袭,害死我的爹爹。这件事我已查得一清二楚,你承不承认?”卫天元喝问:

  穆志遥心想,与其斗玉虚子,不如斗卫天元,便即冷冷一笑,说道:“你的父
亲是钦犯,我是替皇上出力的,不管我用什么手段,都是合乎王法的正当行为,我
为什么要否认?”
  卫天元冷笑道:“可惜你的王法在这里却是不管用了!哼,你用我爹爹的鲜血
染红你头上的乌纱,这笔帐,我非和你算清不可!”
  穆志遥冷冷笑道:“你要按照江湖规矩,为父报仇,也行!
  但我好像没听说过,为父报仇要诸别人代劳的!”
  卫天元冷笑道:“我几时说过要请人代劳?我和你一对一。
  不死不散!”
  穆志遥道:“玉虚道长,你意下如何?”
  卫天元道:“这是你我之间的决斗,与玉虚道长无关!”
  穆志遥道:“话还是先说清楚才好,比方说假如你先死在我的剑下,玉虚道长
又来攻我,我可是抵挡不了这车轮战的。”
  卫天元冷笑道:“你倒想得如意,不过,为了安你的心,我就替你向玉虚道长
求情吧。”
  玉虚子道“你先问他,他想怎样?”
  穆志遥道:“要是我侥幸胜得了卫少侠,我和道长这笔帐,留待他日再算如何
?”
  玉虚子本来不大放心让卫天元和他单打独斗,但见卫夭元的目光充满自信,暗
自思量:“卫天元是天下第一高手齐燕然的衣钵传人,倘若他没有杀穆志遥的把握
,料他也不敢如此轻率。”便道:“好,我依你就是。不过,我也得有话在先,如
果你打到一半,中途就要逃跑的话,那可休怪我要出手!”
  穆志遥哈哈笑道:“你怕我逃跑,我更怕卫天元逃跑呢。卫天元,不死不散,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卫天元喝道:“不错,进招吧!”
  穆志逼道:“好!”剑光一吐,光环乱转,霎时间已是把卫天元裹在他的一团
剑气之中。蹑云剑法本以轻灵飘忽见长,这一招尤尽奇幻的能事。玉虚子一旁观战
,也不禁暗暗吃惊:“想不到他在和我激战之后,居然还能够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招
,比起刚才他对付我的那些剑招。有过之而无不及。嗯,只怕卫天元……”
  心念未已,只见卫元已经出剑还招。
  穆志遥以飘忽见胜,他却以气势见长,一声大喝之下,长剑好像化作了一道长
虹,向穆志遥的胸口直刺过去。
  不过,他这一招虽然极具气势,招数却是平平无奇。楚天舒在旁都不禁看得暗
暗皱眉:“这一招白虹贯日,丝毫没有蕴藏变化,如何能够抵挡穆志遥那瞬息百变
的剑法?”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穆志遥却似乎有些顾忌,霎地变招,剑光流散,但仍是
一招七式,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在奇快的身法配合之下,却似有六七招剑同时攻向
卫天元一样。卫天元不理他的花招,一斜身,长剑圈转,向他左肩削下。这一招貌
似嵩山剑法中的“千古人龙”,虽然没有“千古人龙”的清隽,但更加古朴。
  玉虚子赞道:“举重若轻,以拙胜巧,以大克小。好剑法!”
  话犹来了,只听得穆志遥哼了一声,说道:“也未必就能克得住我!”剑法再
变,出招越来越快,而且瞬息万变,当真是已达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
,忽焉在右的境界。
  卫天元仍是兀立如山,不为所动。和穆志遥的快剑刚好相反,他的剑尖上好像
坠着铅块似的,东一指,西一划,出招竟是越来越慢了。而且他所用的招数,也都
是大开大阖的招数,没有半点花巧,平平无奇。
  鲍令晖手心里还在捏着一把冷汗,问师父道:“你老人家常说重、拙、大是剑
法的最高境界,卫大哥现在用的剑法可是……”
  玉虚子道:“不错,他已参透上乘剑法的原理了,不过……”不过什么,他可
没说下去。原来卫夭元虽然得运用重拙大的上乘剑理,但只是登堂,未曾入室。要
达到“最高境界”,谈何容易。“不过,也足以对付穆志遥了。”玉虚子顿了一顿
,才把这句话说完。但前后语气,却是不连贯的。鲍令晖听懂他的意思,不免仍有
一点担心,但想:师父说他对付得了,想必不会骗我。
  玉虚子的确没有看错,但他却也没有想到,穆志遥还有一门非常怪异的功夫,
是不得已时才用的,可以说得是他的救命绝招的。
  穆志遥屡攻不下,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说也奇怪,他口吐鲜血
,剑上的威力,却似乎比刚才更加强劲了。
  卫天元虽然还能够防御。但在他的快剑强攻之下,已是渐渐有点应付不暇之势

  原来穆志遥用的乃邪派武功中的“天魔解体大法”,自残肢体,功力可以骤增
一惜。
  卫天元的功力本来比穆志遥逊一筹,只因穆志遥在两番激斗之后,功力打了折
扣,卫天元就反过来比他稍胜一筹了。因此卫天元使出重、拙、大的上乘剑法,就
刚好可以克得住他那轻灵飘忽的蹑云剑法。
  但现在穆志遥功力骤增一倍,又反过来胜过卫天元不只一筹了。
  应付这样变化真测的剑法,卫天元稍一不慎,就遮拦不住,就有血溅雪地之险

  此时连玉虚子也不禁吃惊了!不错,穆志遥强用天魔解体大法,过后必将大病
一场,但倘若卫天元丧在他的剑下,就算他过后病死,于事又有何补?
  不错,只要玉虚子出手,就能挽救卫天元的性命。但他以武当派长老的身份,
又怎能说了话不算?
  穆志遥越攻越急,卫天元频频遇险,玉虚子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
  忽听得“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穆志遥的剑锋从卫天元胁下削过,只差少许
,险些就要刺穿他的肋骨。
  玉虚子给吓了一跳,好在他沉得住气,还未出手。他从卫天元碰到的这绝险的
一招中,开始看到了转机了。
  他猜疑不定,“奇怪,穆志遥这一剑应该可以刺得着卫天元的,怎的会失之毫
厘呢?以他的功力来说,他施展天魔解体大法也还未到半枝香时刻,按说也不至于
就到强弩之未的。”
  接着又是几招穆志遥应该得手而未得手,卫天元渐渐和他扳成平手了。忽听得
穆志遥喉头咕咕作响,口角流出泡沫,喘气之声,连在旁边观战的人也听得见了。
但奇怪的是,额头并未见汗,剑招也一样精妙,又不似已经疲不能兴的样子。
  鲍令晖道,“师父,你看,他好像要打磕睡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说话之
间穆志遥已经打了三个呵欠,剑招也逐渐慢下来了。
  五虚子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玉虚子不知道,卫天元可知道。他知道穆志遥是毒瘾发作了。
  穆志遥接连打了几个呵欠,没握剑的左手伸入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卫天元和
他缠斗正紧,他摸出药丸,也无法纳入口中,他把药丸一抛,张口去接,卫天元使
出擒龙手功夫,左手虚招,药丸落在他的掌心。
  卫天元笑道:“一服神仙丸,快活似神仙,这是真的吗?”
  穆志遥喘看气叫道:“你、你还给我,否则我和你拼命!”
  卫天元笑道:“没神仙丸吃,你还有命可拼么?嘿,嘿,对不住,我可不能让
你太过快活。你要快活,除非……”
  穆志遥道:“除非怎样?”
  卫天元双指一弹,把那颗药丸弹出去,喝道:“除非你像狗一样,给我爬过来
,我就不阻拦你捡它。”
  穆志遥是御林军统领身份,如何能学狗爬?气得他双眼翻白。
  但毒瘾发作,却是惨过受刑。穆志遥大吼一声,倒翻出去,眼泪鼻涕,都流出
来。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卜通倒地。
  他倒在地上,犹自手舞足踢,状若疯癫。哈哈哈大笑三声,喝起小调来了,“
飘,飘,飘,我在云里飘。嫦娥姐姐开月殿,清歌妙舞度良育。”
  玉虚子叹息道:“做你的梦,你在云里飘?你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啦!”

  穆志遥眼泪鼻涕齐流,笑声忽地变作哭声:“神仙丸,神仙丸,我要神仙九!
吃了神仙九,快活似神仙,做鬼也心甜。”
  他果然像狗一样,向那颗神仙丸爬过去。
  众人相顾骇然,谁也想不到,“堂堂”一个御林军统领竟然变得狗也不如,卫
天元本来要杀他为父报仇的,手中的利剑竟是刺不出去。
  玉虚子心中不忍,抓起一把雪,洒在他的面上,喝道:“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还不清醒过来!”
  穆志遥呆了一呆,数十年往事刹那间从心头流过。蓦地叫道,“字文雷,你这
小子害得我好惨!杨炎,我悔不该没听你的说话!”声音越说越低,说罢,双脚一
挺,玉虚上前探他鼻息,早已气绝身亡了。
  玉虚子叹道:“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现在方始明白。”
  鲍令晖问道:“师父,你明白什么?”
  玉虚子道:“穆志遥本是名门后裔,蹑云剑穆家是武林世家之一,他的父亲穆
扬波为人刚正,三十年前,还是江南七省的武林领袖呢。我一直想不通,以他这样
的家世,何以会背叛了侠义道,去做清廷的头号鹰爪?现在方始明白,原来他是误
交匪人,上了毒瘾。白驼山主宇文雷制造毒品牟利,本就需要朝廷方面有权有势的
人替他撑腰,他和官府早有勾结,那是无疑的了。但可能还嫌不够,所以要利用穆
志遥。穆志遥上了毒痛,只能受他挟制,一步步越陷越深了。”
  卫天元道:“初时或者真是受骗,但到了后来,恐怕也是因贪恋权位,而自甘
堕落了。”
  玉虚子道,“你说得不错,他戒不了毒瘾,就证明他意志薄弱。也只有意志薄
弱的人,才会结坏人以可乘之机。他的堕落,当然主要还是应该由他自己负责。”

  鲍令晖道:“杨炎不是现任的天山派掌门吗?”玉虚子道:
  “不错。”鲍令晖问道:“他说悔不该不听杨炎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天元道:“这件事,我倒曾听得师祖说过。据说三十年前,穆志遥初上毒瘾
未久,杨炎曾用了一个绝妙的手段,逼他戒过毒的。”
  鲍令晖道:“什么绝妙的手段?”
  卫天元道:“他搜了穆志遥的神仙丸,把他放在一个悬岩上。
  穆志遥毒瘾发作,浑身乏力,跳不下来。在悬岩上饿了两天,后来才由他父亲
穆扬波领他回去。穆扬波本来是和杨炎有点梁子的,据说就是因为此事,他感激杨
炎助他儿子戒毒,不但梁子化解,而且与杨炎结成忘年交。”(按:这段故事,详
见拙著《弹指惊雷》。)
  卫天元续道:“不过师祖和我一样,都以为穆志遥是已经戒了毒瘾了。我一向
也当作他是贪图富贵,始会自绝于侠义道的。
  直到刚才,他拘出神仙丸,我方始知道他是重新上了毒瘾。”
  玉虚子道:“白驼山主想必是因害怕星宿海的报复,故此多方设法,一面挑拨
你的师祖和上官姑娘的父亲不和,一方又想借助清廷之力,故此请穆志遥上山商量
大计的。”一搜穆志遥的身,果然发现白驼山主写给他的一封信,正如玉虚子所言
。不过还有一点玉虚子没料到的是,白驼山主还要穆志遥替他推销神仙丸,第一步
是令所有的御林军官都上毒瘾。当然他的信写得十分隐晦,但玉虚子等人已知来龙
去脉,一看也就明白。
  鲍令晖道:“不知穆志遥还有没有手下随来?”

  玉虚子道:“他是御林军统领的身份,这次来见白驼山主,料他不敢让人知道
。他要对付星宿海的人,也只能在回京之后才作部署。”
  鲍令晖道:“那就不必去管他了。师父,啮们还找不找那位神尼?”
  卫天元道:“哪位神尼?”
  玉虚子道:“是隐居在这幽谷中的一位本领高强的老尼姑,法号玉清。据我所
知,令尊生前,似乎也是和这位神尼颇有交情的。”
  卫天元道:“这就怪不得了。”
  玉虚子道:“什么怪不得?”
  卫天元道:“家父和雪君的父亲是至交,这位神尼是家父的朋友,当然也就是
姜伯伯的朋友。怪不碍她会收容雪君。”
  鲍令晖道:“哦!原来姜雪君还在人间吗?”他是曾经追求过姜雪君的。虽然
早已放弃,但还是兔不了有一分关心。
  卫天元把刚才碰上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玉虚子听得很仔细,听罢,问道:“你说那个貌似金狐的妖妇,是给一个老尼
姑吓跑的?”
  卫夭元道:“不错。可惜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我想
  玉虚子道:“不用猜想了。那老尼姑一定是玉清神尼无疑。”
  他若有所思,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但照你所说的这个情形看来,恐怕她是
不得见你了。”
  卫天元也懂得玉虚子想的是什么,玉清神尼不想见他那当然是为了姜雪君的原
故。要知姜雪君正是为了避免再见到他,才躲到这个幽谷的。
  卫天元不肯甘心,说道:“玉清神尼是先父旧交,又是道长的朋友,就烦道长
替晚辈引见,可否?”
  玉虚子说道:“玉清神尼的脾气是颇为古怪的,……”边说边回过头来,只见
峭壁上那弯月形的缺口处,忽然多了一束悬挂着的松枝。玉虚子苦笑道:“她不但
不肯接见你,连我也结她婉拒了。这束松伎,是她谢绝防客的标志。”
  鲍令晖道,“师父,那咱们怎办?”要知他和青鸾的武功较弱,他们来到此处
,已经是有点高处不胜寒之感了。玉虚子原定的计划,是不准备让他们参与对白驼
山主之战。他原定的计划是:先找到玉清神尼,靠玉清神尼之助,料想可以得知齐
燕然的消息,甚至说不定在玉清神尼那里,就可以见得着齐燕然。
  然后只是由他一人。做齐燕然的助手。
  玉虚子点了点头,说道:“齐老前辈没有来,我的计划是要修改一下了。不过
,齐老前辈虽然没来,好在卫老弟却已来了。
  卫老弟,上官姑娘说你知道青鸾家人的下落,是吗?”
  卫天元道:“不错,丁大叔生前是曾和我说过的。”当下,就把青弯所想知道
的消息,告诉了她。
  玉虚子道:“令晖,你陪青鸾下山去吧。”鲍令晖自知插不上手,师父替他如
此安排,原是为他着想。但只是由他一人,陪青鸾回去,孤男寡女,万里同行。总
是难免有点尴尬。
  青鸾看了楚天舒一限,忽道:“鲍大哥,我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实在不好
意思再麻烦你了。要是你想留在这里等候师父的话,我就一个人回去吧。”
  她这样说,鲍令晖倒是不能不答应陪她下山了。
  玉虚子含着微笑目送爱徒和青鸾下山,卫天元的目光望向楚天舒,两人也是不
觉发出会心的微笑。正是:
  冰天雪地情苗种,心有灵犀一点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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