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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his (心剑),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短刀行第三章一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Mar 23 08:23:54 1999), 转信
三 血洒江湖路
血红的夕阳染红了笔直的官道,也染红了孙尚香白净
的脸。车行颠簸,马快如飞。孙尚香四平八稳的坐在车厢
中,其他人马也纵缰疾驰在马车两旁,几乎将宽敞的官道
整个挤满。车夫老张挥舞着长鞭,不时发出兴奋的呼喝。在
他说来,纵马飞驰显然要比缓速慢行过瘾得多。突然间,孙
尚香抓起了剑。老张也将长鞭一卷,大喝道,“来了。”
只见官道尽头陡然扬起了漫天烟尘。一片黑压压的骑
影,潮水般的卷了过来。随行在车旁的几十名手下部个个
视若无睹,仍在拼命的鞭马。老张的长鞭也挥舞得更加起
劲,好像硬想从对方大批人马中冲过去一般。双方的距离
愈来愈近,转眼工夫相隔已不及百丈。那片骑影突然停了
下来,动也不动的挡在官道中间。孙尚香紧闭着嘴巴,一
任车马狂奔,直等到就要冲到对方身上,才喝了声:“停1”
但见人呼马嘶,车马同时勒缰在那片黑压压的人马前
面。对方虽然人精马壮,但仍不免面露惊慌,纷纷闪避。只
有居中一名手持银枪的老者原封不动的坐在马上,冷冷的
凝视着马车里的孙尚香。孙尚香也正在歪着头打量着他,还
不时瞄着他那杆雪亮的银枪。
那老者忽然冷笑一声,道:“我当什么人如此狂妄,原
来是‘五湖龙王’的大少爷。”
孙尚香听得似乎很不开心,道:“这个人是谁?”
车夫老张应声道:“回大少的话,这位便是青衣第三楼
的萧楼主。”
孙尚香猛吃一惊,道:“‘断魂枪’萧锦堂……萧老爷
子?”
老张点头。那老者却傲然一笑,手中的银枪在夕阳下
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孙尚香登时跳起来,站在车辕上挥手喝道:“让路!”
随行的人马立刻一字排开,退到路旁。马车也连连后
退,将去路完全空了出来。
萧锦堂反倒楞住了,呆望了孙尚香许久,才道了声:
“多谢。”带领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边走边
回头,愈看愈不对,陡然大喝一声,所有的人马又同时转
过头来。孙尚香和他那批手下居然原样末动,仿佛早就料
到他非回来不可。萧锦堂果然缓缓的转回来,缓缓的停在
那辆双套马车的前面。
孙尚香哈着腰道:“萧老爷子还有什么吩咐?”
萧锦堂强笑道:“不敢、不敢.我看你行色匆匆,只想
问问你是不是出了事?我与令尊是故交,大事帮不上手,小
事或可助你一留之力。”
孙尚香忙道:“多谢萧老爷子关怀,我只想早一点赶到
桐乡,其他啥事都没有。”
萧锦堂道:“赶到桐乡去干什么?”
孙尚香道:“找人。”
萧锦堂道:“找什么人?”
孙尚香道:“王长顺,这个人,萧老爷子有没有听说过?”
萧锦堂想了想,摇头。
孙尚香吃吃笑道:“你老人家经常在桐乡走动.怎么连
王长顺都不知道?他是有名的‘鸽子王’,他的烤乳鸽绝对
是天下第一流的。”
萧锦堂沉下了脸。冷冷道:“你说你赶来桐乡,只是为
了吃烤乳鸽?”
孙湖香道:“是啊……还有个理由,只怕我说出来你老
人家也不会相信。”
萧锦堂道:“什么理由,你说!”
孙尚香道:“我想远离是非之地,不想惹上一身麻烦。”
萧锦堂道:“你指的是不是敝帮和金陵沈家的事?”
孙尚香道:“不错。”
萧锦堂笑笑道:“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我曾经
听说过你跟沈玉门的交情不坏.如今他正处在生死边缘,而
你却跑到二百里之外来吃烤乳鸽,这件事未免太离谱了吧?”
孙尚香也登时拉下脸道:“第一,沈玉门活得很好,我
料定他不会有什么凶险。第二,太湖孙家不是我孙尚香自
已的,我上有父母,下有弟妹,而且还刚刚讨了个娇滴滴
的老婆,我得罪不起你们青衣楼。第三。我不喜欢金刀会
的人,更不喜欢‘绝命老么’卢九。第四,我这几天胃口
不开,非吃点对口味的东西不可。有这四点理由,你说够
不够?”
萧锦堂一面点头,一面也皱起了眉头。
孙尚香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萧锦堂招手道:“且慢,老夫还有件事想向你请教。”
孙尚香道:“请教不敢,有话请说。”
策锦堂道:“你真的见到了沈玉门?”
孙尚香道:“你最好不要提他的事。我虽然得罪不起青
衣搂。却也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萧锦堂道:“我并没有叫你出卖朋友。我只是觉得奇怪,
如果你真的见过他,怎么会说他活得很好?怎么会说他没有
凶险?”
孙尚香笑而不答。
萧锦堂继续道:“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还不太相信他
还活着。就算那姓梅的医道盖世,也不可能真的有起死回
生之术,硬把一个死人给救得活过来!”
孙尚香道:“原来是梅大先生救了他,那就难怪了。”
萧锦堂道,“这么说,他真的还活着?”
孙尚香道:“梅大先生既已沾手,还会死人么?”
萧锦堂道:“就算他还有口气在,伤势也必定十分严重,
怎么可能活得很好?”
孙尚香道:“这种问题你又何必再来套我?你的手下想
必有人已见过他,否则也不会放掉那个姓解的女人往回赶了。”
萧锦堂—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追赶那个姓解的女
人?”
孙尚香没有开口.他那批手下却同声大笑起来.有的
竟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掉下马来。
萧锦堂冷冷道:“我和孙大少谈话,你们最好少吭声.
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批人立刻垂下头去,似乎每个人对萧锦堂都很畏惧。
孙尚香顿觉脸上无光.不禁冷冷一声:“你老人家还是
暂时把威风收起来 等碰到金刀会的人再用吧!”
萧锦堂也冷冷一声.道:“你说你料定沈玉门不会有凶
险.就是因为他身边有那几个金刀会的人么?”
孙尚香道,“不是几个,是一十八个。”
萧锦堂道:“就是所谓的什么‘绝命十八骑’,对不对?”
孙尚香道,“没错.”
萧锦堂道:“你说你不喜欢金刀会的人,对不对?”
孙尚香道:“没错。”
萧锦堂道:“你说你更不喜欢‘绝命老么’卢九,对不
对。”
孙尚香道:“没错。”
萧锦堂银枪一抖,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我
包你今后武林中再也没有什么‘绝命十八骑’这个字眼了。”
孙尚香笑了笑道:“萧老爷子,我看还是省省吧。‘绝
命十八骑’不是豆腐做的,‘绝命老么’卢九也不是省油灯。
你要想一举把他们消灭,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那简直是
在做梦。”
萧锦堂也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轻视的味道,道:“你
认为‘绝命老么’的身手,比‘追风剑’郭平如何?”
孙尚香道:“你指的可是青城四刨中的郭四侠?”
萧锦堂道:“不错。”
孙尚香道:“以身手而论,应该是半斤八两,不过郭四
侠可比卢九那家伙有人味儿得多了。”
萧锦堂道:“现在他也没有人味儿了,如果有,也只有
鬼的味道了。”
孙尚香大惊道:“郭四侠死了?”
萧锦堂道:“不错。”
孙尚香道:“是你们杀的?”
策锦堂道,“不错。而且我们杀的不止他一个,其他三
剑也没有一个活口。从此‘青城四剑’在武林中已经变成
历史名词了。”
孙尚香摇着头,道:“你们也未免太狠了。你们难道就
不怕青城派报复?”
萧锦堂道,“我们青衣楼从来就不怕报复。凡是与我们
为敌的,我们就杀。所以这次无论什么人想救沈玉门,我
们绝对不会放过.其中包括号称神医的梅汝灵和‘干手如来’
解进父女在内。”
孙尚香眉梢陡然耸动了一下,道:“千手如来’解进?”
萧锦堂傲然道:“不错。暗器第一名家,武林绝顶高手。
最后仍不兔断魂在我这杆枪下。”
说着,银枪在手中打了个转,看上去威风极了。孙尚
香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副肃然起敬的样子,却已完全显露
在脸上。
萧锦堂继续道:“至于那姓梅的,我还没有出手,他就
已吓死了。”
孙尚香难以置信道:“吓死了?”
萧锦堂咳了咳,道:“当然,也许他原本就心脏不好,
也许他……事先已服了毒。”
孙尚香道:“这么说,梅大先生并不是你们杀的?”
萧锦堂道:“算在我们头上也无所谓。总之,这次帮助
沈玉门逃生的,就只剩下了那个女人,不过她也跑不掉的,
她的行踪早已在我们掌握之中。”
孙尚香忽然干笑两声,道:“青衣楼居然会为一个女人
大伤脑筋,我想她的武功一定十分了得。”
萧锦堂冷笑道:“她武功再强.也强不过她老子。只不
过她生性狡猾,让人难以下手罢了。”
孙尚香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从来没见过那女人,
否则……你老人家也许可以省点力气。”
萧锦堂神情一振,道:“如果你老弟肯帮忙的话.那就
太好了,我正担心那女人会逃到太湖去。”
孙尚香忙道:“等一等。我们孙家究竟要往那边倒,可
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我得回去商量过再说.不过你老人
家最好是先把那女人的名字、长相,以及容易辨认的特征
告诉我,也好让我留意一点,以免她跑到太湖,被我那老
于糊里糊涂的收了房,那可就麻烦了。”
萧锦堂稍稍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也没见过那个女人,
很难说出她的特征。我只知道她叫解红梅,年纪总在二十
上下,长相嘛,好像还过得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孙尚香皱起眉头,道:“解红梅,这个名字,我怎么从
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萧锦堂道:“她自小就跟着她爹东飘西荡,从来没有单
独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孙尚香道,“武功路数呢?”
萧锦堂道:“‘千手如来’解进的女儿,当然是使用暗
器了,而且听说她的暗器手法非常高明。你万一遇上她,可
得小心一点。”
孙尚香道:“我好像听人说过解进的刀法也不错,不知
他女儿如何?”
萧锦堂道:“她的刀法如何我是不大清楚,不过她手中
却有一把极有名气的短刀,据说锋利得不得了。”
孙尚香神色一动,道:“什么短刀?”
萧锦堂道:“‘六月飞霜’。这把刀,你有没有听说过?”
孙尚香点头,又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点头。神情
十分怪异。萧锦堂不禁疑心大起,目光霍霍的凝视着他的
脸。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嗤的一声,又是孙尚香的一名手
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锦堂头也不回,只大喝一声:“替我掌嘴!”
喝声未了,一名黑衣人已自鞍上跃起,对准孙尚香那
名手下就是一记耳光,出手之快,疾如闪电,简直令人防
不胜防。孙尚香一怒而起,身在空中,宝剑已然出鞘,直
向那出手的黑衣人刺去,动作比那人更快。萧锦堂方想出
枪拦阻,却发觉一只脚已被鞭子缠住,刚刚挑开鞭梢,身
后已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同时孙尚香也已翻了回来。依然
挺立在车辕上,手上的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正在直指着
他,剑尖上还挑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仔细一瞧,上面竟
是一只人耳朵。四周立刻响起一阵骚动,但很快就静止下
来,每个人都在紧盯着萧锦堂的脸,似乎双方都夜等候他
的反应。萧锦堂脸色一片铁青,久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孙尚香倒先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老人家能够搞
清楚,我孙尚香并不是绣花枕头。我敢在江湖上闯荡,绝
不只是靠我老子的名头做靠山,而是靠我自己这把剑。任
何人想当面侮辱我,都得付出点代价。”说完,剑锋一挑,
那只血淋淋的耳朵已落在萧锦堂的马前。萧锦堂手上的银
枪已在颤抖,眼中也冒出了愤怒的火焰。
孙尚香忽然语气一缓,道:“但今天我忍了,只点到为
止。因为我不愿意坏了你萧老爷子的大事……无论怎么说,
这些年来你老人家跟我们太湖孙家相处得总算不错,我实
在不忍心让你老人家毁在我孙尚香手上。”
萧锦堂昂首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点人,就想把我
毁掉?”
孙尚香道:“我这点人当然不够份量。不过,你若想把
我这三十几个人吃掉,你自己至少也要死伤过半。到那个
时候,你还拿什么去对抗‘绝命十八骑’?你还拿什么去对
抗石宝山?那姓石的可不像我这么好对付,你就算不损一
兵一卒,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萧锦堂道:“你是说石宝山也服金刀会那些人走在一
起?”
孙尚香道:“我没说,你老人家可不要乱猜,免得到时
候怪罪到我头上。”
萧锦堂冷笑道:“就算他们走在一起又当如何?你不要
搞错,这是在我青衣第三楼的地盘上,不是在鲁东,也不
是在金陵。”
孙尚香道:“所以你老人家还有机会……如果没有任何
意外损伤的话。”
萧锦堂又是一阵大笑,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孙
太少可比我想象得高明多了。好,今天的事我们就此丢开
不提,不过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能够清醒一点。就
算他们沈家联上金刀会,实力也还差得远。青衣上下十三
楼。至少可以抵得上十三个金刀会。如果你们父子糊里糊
涂的倒到那边去,那等于是目寻绝路。我言尽于此,你回
去好好想一想吧!”说完,大喝一声,率领着大批人马匆匆
而去,只留下漫天尘埃。
孙尚香静静的在等,直等到尘埃落定,才向那刚刚被
打了一记耳光的手下一指,道:“你,过来!”
那人急忙翻身下马,慌里慌张的跑过来,道:“大少有
何吩咐?”
孙尚香用剑尖指一指那人的鼻子。狠狠道:“你给我记
住,下次你再敢替我惹祸,我就宰了你!”那人惊慌失色的
望着鼻子前面的剑尖,连头都没敢点一下。
孙尚香道:“把胳臂抬起来?”
那人迟疑了半晌,才把手臂抬起了一点点。
孙尚香立刻把剑伸进了那人的胳肢窝,喝道:“夹紧!”
那人眼睛一闭,牙齿一咬,果真将剑锋紧紧的夹了起
来。
孙尚香猛地把剑抽出,似乎还不太满意,又在那人肩
膀上擦了擦,才还入鞘中,同时也换了副脸色,道:“你有
没有吃过‘天香居’的鸽子?”那人这才松了口气,一面擦
汗,一面点头。
孙尚香道:“味道如何?”
那人道:“好,好极了,好得不得了。”
说着,还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
孙尚香也不禁咽了口唾沫,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叫
解红梅的女人?”
那人摇头道:“没有。”
旁边即刻有个人答道:“我见过她。”
答话的是个类似头领的中年人,也正是曾说要陪孙尚
香去闯阎罗王殿的那个人。
孙尚香眯起眼睛,道:“那女人长得怎么样?”
那中年人抓着颈子,道:“我发誓她是我有生以来所见
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孙尚香也忍不住用剑柄在颈子上搔了搔,道:“依你看,
我们是应该先吃鸽子呢,还是应该先去救那个女人?”
那中年人毫不犹豫道:“当然应该先去救那个女人。鸽
子随时都可以吃到,那个女人万一落在青衣搂手上,就完
啦!”
孙尚香猛地把头一点,道:“有道理。想不到你这张乌
鸦嘴居然也吐出了象牙。好,你带着他们往北走,一路上
嘴巴严紧一点,千万别把这件事泄漏出去。”
那中年人皱眉道:“往北走干什么?”
孙尚香道:“你没听萧锦堂说那女人可能去投奔太湖
么?”
那中年人道:“那么太少你呢?”
孙尚香道:“我当然得先到桐乡去一趟。”
那中年人呆了呆,道:“哟,我们赶着去救人,太少自
己竟要赶着去吃鸽子?”
孙尚香摊手道:“没法子。你没听我跟沈玉门约好在
‘天香居’见面么?吃鸽子事小,我怎么能够跟一个受了伤
的朋友失信?”
华灯初上,正是“天香居”开始上座的时刻。往常到
了这个时候,至少也上了六七成座,可是今天只有临街那
张桌子坐了四个客人,门前便已竖起了客满的牌子。显然
是所有的座位都已被人包了去。灯火辉煌的楼上更是冷清
得可怜,诺大的厅堂中,竟只有两个客人。一个是躺在软
椅上的沈玉门,另一个便是在一旁服侍他的水仙。楼下那
四个人,正是石宝山和他那三名手下。菜一道一道的端了
上来。楼下那四个人吃得津津有味,而楼上的沈玉门却只
每样浅尝一两口,便将水仙的手推开,似乎每道菜都不合
他的口味。水仙只当他在等着吃烤乳鸽,也不勉强他多吃。
谁知当那盘香喷喷的烤乳钨端上来,他只嗅了嗅,便
叫起来,道:“这鸽子不对!”
水仙吓了一跳,道:“我试过了,没有毒啊?”
沈玉门道:“笨蛋,我并没有说这鸽子有毒,我是说它
的火候不对,绝对不是王长顺做的。”
水仙道:“不会吧?方才掌柜的不是明明告诉我们是王
师傅掌厨么?”
沈玉门道:“废话少说,替我把掌柜的叫来J”
水仙只好轻轻拍了拍手掌。
掌柜的立刻从里面赶过来,笑呵呵道:“客官有何吩
咐?”
沈玉门将他招到面前,低声道:“王长顺呢?”
掌柜的神色很不自然,道:“在厨房里……是不是菜有
什么毛病?”
沈玉门道:“这鸽子,真的是王长顺亲手做出来的么?”
掌柜的道:“没错。”
沈玉门道:“麻烦你把他请上来,我想见见他。”
掌柜的道:“行,我马上喊他上来。”
说完,还朝那盘乳鸽看了一眼,才匆匆忙忙的走下楼
去。过了不久,那掌柜的果然带着一个年约五旬、身材矮
小的老人走上来,那老人手里抓着一条围裙,边走边擦手,
一副老厨师的模样。沈玉门却忽然皱起眉头,道:“这人不
是王长顺……”水仙一怔,道:“你见过王师傅?”沈玉门
道:“没有。不过像王长顺这种名厨,他一定懂得这一行的
规矩,会见客人的时候,手上不可能抓着围裙。”水仙眼神
微微一闪,道:“少爷,你的伤口还疼不疼?”
说着,伸手就要去揭他的衣襟。沈玉门急忙闪避,不
小心又扯动了伤处,不禁痛得大叫起来。
水仙即刻回首尖吼道:“快,快请大夫,我们少爷的情
况不对。”
那掌柜的登时缩住了脚,脸色也为之大变,但那抓着
围裙的矮小老人却猛将围裙一甩,手里己亮出一对闪亮的
金环,同时身形一跃而起,一只金环匹练般的直向躺在软
椅上的沈玉门打来。水仙不慌不忙,只抬腿用足将桌沿一
勾,那张饭桌适时覆盖在沈玉门的软椅上。“砰”的一声,
桌上盘碎筷飞,那只金环也镶进了桌面。那矮小老人也在
这时落在桌沿上。只见他双足猛然一蹬,身形又已腾起,同
时饭桌也被他蹬得滑了出去。沈玉门和水仙两人,刚好就
在他的脚下。他手臂一伸,正想将另一只金环抖出,却霍
然发觉脚下寒光一闪,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慌不迭的翻
了出去。当他单足着地,忍痛俯身一瞧,不禁大吃—惊。原
来沈玉门正手持一把短刀瞪着他,短刀上还残留—血迹。
那矮小老人匆匆看了腿上的伤处一眼,冷冷道:“想不
到你居然还能动?”
沈玉门没有吭声,水仙却已吃吃笑道:“而且还能杀人。
就算他的伤势再重一点,杀你‘子母金环’这种人,还是
绰绰有余。”
原来那矮小老人,正是名震武林的‘子母金环’古峰,
也是青衣楼极有名气的杀手。
他似乎连看也懒得看水仙一眼,只凝视着沈玉门,道:
“你也不要得意,你这条命我们是要定了,你绝对没有机会
活着回到金陵的。”
说完,矮小的身形又已扑出,目标却不是沈玉门和水
仙,而是镶在桌面上的那只金环。
沈玉门动也没动,依然紧紧的握着那把短刀。水仙却
早已钢刀出鞘,挡在他的面前。谁知古峰金环人手,竟头
也不回,直向后门冲去,显然是想开溜。就在这时,毛森
已一头窜上楼来,陡见他软软的身体微微一晃,便已早一
步将后门关起,然后转身歪歪斜斜的靠在门板上,一面醉
态可掬的看着古峰,一面还在抽空喝酒。
古峰骇然道,“醉鬼毛森?”
毛森舌头都好缩短了一截,说起话来含含糊糊道:“你
也不要得意,你这条命我是要定了,你绝对没有机会活着
离开这里的。”
他口齿虽已不清,记性好像还没有错乱,居然把古峰
方才的话全都记了下来,而且连说话的语气也被他模仿得
维妙维肖。水仙又已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古峰居然也哈哈一笑,道:“就凭你那几招醉拳,只怕
还留不住我。”
毛森笑嘻嘻道:“我也认为不行,可是我们石总管却硬
说可以,没法子,我只有硬着头皮来试试,你赐招吧!”
古峰双环一错,匆匆回首朝楼梯口看了一眼。
毛森打了个酒隔,道:“你不要指望有人来帮你。你那
批帮手,早就被我们石总管摆平了……”
话没说完,水仙已叫起来,道:“小心,他要向那位掌
柜的下手:”
毛森冷笑一声,道:“那他不过是枉费力气。他可以用
厨房里那十几条人命来威胁掌柜的,却威胁不了我们。他
就算把天香居的人统统杀光,跟我们也扯不上关系。”
古峰本已冲到那掌柜的面前,闻言陡将身形一折,又
转朝毛森扑了过去。他小腿虽已负伤,行动起来仍然其快
如飞。
毛森可慢多了,只见他手忙脚乱的把酒囊往腰间一挂,
步履踉跄的匆匆迎了上去,还没走几步,陡然一跤摔倒,看
似醉汉失足,但他的于掌却忽然变成了利爪,直向古峰受
伤的小腿抓去。古峰冷哼一声,缩足出环,双环分击毛森
的头部和手臂,招式凶狠绝伦。呆立在橙梯口上的掌柜的
惊得登时叫了起来,挡在沈玉门前面的水仙却连眉头都没
皱一下,似乎早知毛森必有化解之策。毛森果然只将身子
一蜷,便已轻轻松松的避过双环,同时身形忽然倒立而起,
单手撑地,足登古峰胸颈,另—只手又向他那只伤腿抓去。
古峰只得倒退闪让,但只退了两步,便又舞动双环,飞快
的反扑上来。毛森这时也趁机摇摇晃晃的站起,摇晃间已
闪过一只只金环,好像一时站脚不稳,又胡古峰倒了过去,
一只手掌也已习惯性的伸出,目标依然是那条伤腿。古峰
这次早有防备,金环随手一捞,已将毛森的手腕套住,紧
跟着矮小的身体己自他肩头翻过,结结实实的把他那条手
臂制住。毛森好像已急不择招,另一只手竟然反击而出,穿
过另一只金环,牢牢的把古峰持环的手臂把住,同时足根
一记倒勾,刚好勾在古峰的伤处。古峰痛得猛一缩脚,矮
小的身体不出整个悬挂在毛森高出他一头的背脊上。而毛
森就在这时霍然腾身纵上一张空桌,又从桌上一跃而起,两
个身子竟接近屋顶的高处,猛地同朝楼板上落去。只听得
“砰”地一声巨响,两人背部同时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同的
是毛森的一只臂肘已整个捣人了古峰的胸腔里。古峰的惨
叫之声已被摔下时的巨晌所掩盖,但一口鲜血却已如利箭
般的喷出,直喷得站在丈外那掌柜的满身满脸都是。掌柜
向大叫一声,当场晕倒在地。一向沉着的水仙,瞧得也不
禁霍然动容。沈玉门“哇”地一声,竟将刚刚吃下去的一
点东西伞都呕了出来,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
水仙急忙喊道:“快,酒!”
毛森一翻而起,醉恋尽失,慌忙将酒囊取下,递到沈
玉门的手上。
沈玉门猛喝了几j口,才惊魂乍定道:“你杀人的手法,
也未免太残酷了。”
毛森笑了奖,道:“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使什么样的
手法。对付古峰这种人,不使用特殊的手法,想杀死他还
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他说得理直气壮,沈玉门神色邦很难看。
水仙急忙道:“其实醉猫的心地一向仁慈得很,除非逼
不得已,否则他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手法的。”
她一面说着,还一面向毛森直打眼色。
毛森咳了咳,道:“对,对,方才实在被那家伙逼得无
路可走,不然我也不愿陪上一条膀子,使出这种险招了。”
沈玉门这才发现毛森的一条手臂己软软的垂在一边,
而且指尖还在淌着血,不由沉叹一声,随手将酒囊塞还在
他手里。毛森脖子一昂,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全都喝光,然
后抓起一块乳鸽,在盘沿的椒盐上沾了沾,狠狠的咬了一
口,边嚼边道:“一条膀子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二公子平安
无事,就算把我这条命赔上,我也绝对不会皱一皱眉头
……”说到这里,语声突然中断,所有的动作也同时静止
下来。过了不久,竞有一道血蛇自嘴角淌出,整个身体也
直挺挺的朝后倒去。水仙脸色陡然一变。
沈玉门也登时大叫起来,道:“醉猫,醉猫……”
毛森再也不回答他,显然已经气绝,果然至死都没育
皱一下眉头。
沈玉门一时尚未弄清原因,一脸莫名其妙的朝着水仙,
道:“他怎么了?”
水仙黯然道:“死了。”
沈玉门骇然道:“他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呢?”
水仙指了指那盘乳鸽,道:“他中了毒。”
枕玉门道:“你不是说那盘乳鸽里没有毒么?”
水仙嗫嚅道:“我没想到他们会把毒药下在椒盐里。”
沈玉门大叫道:“你怎么可以没想到?你不是很聪明么?
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掉?”水仙垂下了头,吭
也没吭一声。
楼下的石宝山好像已被他的叫声惊动,匆匆赶了上来,
一上楼便先大声问道:“二公子怎么样?”
水仙道:“他很好……”
沈玉门截口喝道:“我一点都不好,人又死了一个,我
怎么还好得起来!”
石宝山四下看了一眼,道:“只要二公子无恙,死再多
的人也没有关系。”
沈玉门大吼道:“你没有关系,我有关系。你们都走吧,
不要再管我,我不能眼看着你们一个一个为我送命。”石宝
山楞住了,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到水仙险上。水仙也正呆呆
的望着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就在这时,孙尚香的嚷
嚷之声已在楼下响起,随后便是一阵登梯的脚步声。水仙
登时松了一口气,好像盼来了救星一般。
石宝山也急急忙忙的迎到楼梯口,道:“大少来得正是
时候,我们二公子正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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