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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y (春天的小懒虫),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风雨情缘(4-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Sep 30 21:26:31 1999), 转信

                        风雨情缘 (四之二)

                                 早早著

                             四、青城奇遇(二)

    那人背对着她，站得很直，很挺拔，一动不动，在逆着的光影中像一尊雕像，
又像一纸剪影，叶款蓦地呆住了，是他！天哪，她希望见到任何一个其他的人，哪
怕是韩笑刀，可唯独不愿意是他，一个她又爱又恨的人。
    他显然已经感觉她的到来，因为她看到他正在慢慢地把身子转过来，她想离开，
可是脚仿佛生根般钉在那里。她不敢看他，目光却全然不受支配地牢牢地迎住了他
的目光。陈东看着她，眼睛深得似海，其中有千言万语，叶款读得懂，可她宁可什
么也不明白。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叶款咬咬牙，狠狠心收回那尽露心事的眼神，强迫自己
去恨，去恨仇人之子。她低下头，寒着脸，用冰霜笼住漆黑的双眸，走上前去将长
衫递给他，漠然地说道：“陈公子，多谢。”陈东没有伸手去接，她分明看到了他
眼里的失望，她慌忙扭过头去，把衣服随手往他身上一撂，正要离开，冷不防一只
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冰冷的胳膊，叶款没有避开，也没有办法避开。
    “难道你一句话也不愿意听我说么？”她听到陈东热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
惊奇自己的驯服，只是沉默着。“款妹，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因为我养父的弹劾才
被发配到蛮方的，确实，我们对不住你们家。”
    叶款听他提及往事，泪水忍不住顺着面颊流下来，喃喃道：“你以为一声‘对
不起’就够了么？你不知道我们在那个鬼地方过得多么艰难，穷困、饥寒、受人歧
视……你也不会知道，我的父母是如何吃尽苦头，在那荒凉之地过世的，如果没有
师父，那我们……”叶款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陈东用手臂扶住她颤动的双肩，柔声道：“款妹，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家
的过错，可是我现在除了说一声对不起，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我全身心来关心你，
保护你，爱你。”叶款一边抽泣着，一边拼命摇头，“不，这不可以。”“我知道
我们之间的阻隔，我愿意受你的冷漠，你的斥责，你有你的道理。可是，你知道么，
我心痛你苦自己，压抑自己，折磨自己。”叶款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可是她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用无助的眼神看着他，却看到了他的心痛。
    陈东不忍心让她为难，可是他忍不住更紧紧地拥住她，在她耳畔轻轻地说道：
“为什么上一代的仇恨一定要传给下一代呢？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恨而不能爱呢？款
妹，我爱你，我只想爱你。”话音是那么轻，那么柔，可是传到她的耳膜却像雷声
轰鸣，叶款再也硬不下去了，她的心已碎，她的情已化作柔水。
    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低下头轻轻吻她那张带泪的脸庞，叶款感觉自己冰
冷的身躯开始灼热，一团烈火在心里燃烧。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
层圣洁的金光。
    “我一路披星戴月往这里赶，就是想早点看到你。”“你知道我到这里来？”
叶款惊讶地看着他，陈东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看着破败的庭院感叹道：
“没想到上清宫会遭受如此一场浩劫。”叶款忽然醒悟道：“原来你就是孟秋，陆
鱼的师兄了，青城十五侠中的老五？”
    这回轮到陈东吃惊了，“你认得孟师弟？”“是啊，”叶款怪好笑地看着他，
“认识也稀松平常得很，你何必这么紧张？”说完，想起自己和孟秋相识原来却也
并非平常得很，而是一线姻缘相牵，念及此处，叶款脸上泛起红云，垂下头不再说
什么。
    陈东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几分，缓缓地说道：“其实说到底，有的事情我们
是真的无能为力。不过我不会怨什么的，人生只要真正爱过，就没有什么可以后悔
的了。”叶款听他话中有话，不解地望着他，“你说些什么呀，这和孟秋有什么关
系？”陈东爱怜地抚弄着她的长发，“有些话我们是不愿意触及的，不是么？譬如
说我的父亲……”
    “你不要提他。”叶款打断他。陈东苦笑笑，“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有的时候
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实。”叶款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背对着他说道：“如果能有
一刻逃避，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提醒我呢？”陈东顿了顿，解释道：“其实，我是想
说，如果我们俩……孟师弟一点也不会介意么？”
    叶款忽地转过身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失声道：“你知道？”“我记得你曾经
和我提起过，你同一个官宦的儿子有婚约，我从来没有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直到
刚才你提起。”叶款展颜笑了，“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很想成全你的师弟？”
    陈东故作沉默状，慢慢斟酌着说道：“朋友妻不可欺，你应该知道的。”叶款
眼里含着笑意，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陈东笑起来，“别这样看着我，你一定要让
我说实话是么？”叶款把温暖的小手放在他的嘴上，“好了，别说了，我们就算是
冒天下之大不韪，何苦又要说得清清楚楚的呢？”
    陈东看着她盈盈的笑脸，禁不住握住她的手，正想说什么，忽然一眼瞥见上清
宫的断垣残壁，心头一震，松开叶款的手，不觉暗暗自责：“师门不幸，我却如此
沉醉于儿女情长。”叶款见他松手，已明他的心事，柔声道：“我们四处看一看有
些什么线索，然后再把这些人给埋了。”陈东点点头，两人再次走进残败的上清宫。
    陈东默默地走了一会儿，道：“从前我和孟师弟，陆师弟他们就住在这里，只
是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呢，现在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说到这里，
两人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他们的下落不明。叶款很想打破这种难耐的气氛，于是笑道：
“我倒是先见到你的师弟们了。孟秋现在是一个挺高挺潇洒的青年了，陆鱼看上去
还是像个孩子。”
    “是吗？”陈东明白叶款的苦心，当下也就装着颇有兴趣的样子接下这个话题。
“我和他俩同了一小段路，后来……”后来自然就是去了韩府，叶款没有说出来，
陈东也不用问。“倒是我妹妹和他们一块走的，只是现在……”说着说着，不知怎
么又转回到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上来，叶款觉得很无奈。
    陈东也有心岔开话题，“款妹，你妹妹和你长得像不像，有没有你漂亮？”叶
款道：“我妹妹和我不是很像。说起来，当然是个漂亮的女孩，活泼得很，就是有
些淘气。”叶款蹙紧双眉，“这点挺叫人担心的。”“其实她也挺大的了，你不过
长她两岁，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们走了一大圈，几乎寻遍了上清宫，可
是除了废墟，竟是一无所获。
    陈东走出去，在一条狭狭的小道上站住，这条小路不过几人宽，下面就是幽深
的山谷，笔直的陡崖如同斧削一般，小道旁几块巨石紧贴着宫墙。陈东忽然眼前一
亮，快步走上前去，仔细地观看那块巨石，石上端的凹槽里发现了五个深深的小坑，
“飞爪？这里怎么会留下飞爪的痕迹？”叶款这时也走了过去，看到怪石的下面居
然也有个小洞，弯弯曲曲通到崖壁边。
    叶款小心翼翼地扶住怪石，往外探头，果然看见岩壁上还有一个小洞。陈东见
她往外探，慌忙拉住她，“你小心！”“没事的，你看这两个小洞像是人工凿的。”
陈东依言看去，猛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他抬起头，目光盯住了对面那座三丈
之遥的陡峰。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逃出去了。”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叶款惊疑地看着
他，“你能肯定？”“嗯，”陈东点点头，指着那个洞和巨石槽里留下来的痕迹，
正要解释，忽然收住，把嘴凑到叶款耳边，轻轻地说道：“有人来了。”
    不一会儿，果然听到纷沓的脚步声，叶款紧靠陈东，牢牢地握住手中的剑，两
人屏息静气，叶款心里巴望那些人快点走过去，可他们似乎偏偏和她过不去，脚步
声恰恰停在了门口。
    只听有人说：“大哥，这外面要不要搜一搜？”叶款看看身边的陡崖，情不自
禁地往里面靠了靠，胸口好像有只小鹿撞个不停。那位大哥似乎犹豫了一下，只这
么一下子，叶款感到是那么的漫长，倘若敌人冲过来，他们是无路可逃。终于叶款
听到有人说：“算了吧，外面那点窄哪里还有线索？”叶款的心这才放下来一点，
可是刚刚放到一半，就听一个颇具权威性的声音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
还是查个彻底的好。”叶款感到陈东握了握她的手，她抬头，看到一个鼓励的眼神，
一个出击的信号。
    这时青影一晃，已有几个身形出现，来不及细看，叶款和陈东的剑已经以迅雷
不及掩耳之势刺出，对方显然不及防备，惊呼一声，仓促之间闪到一旁，回身匆匆
忙忙还上一招，这一招递出，身子借力向后翻去。接过这一招，陈东猛然间悟到这
是华山剑法，抬头再看那人，不由高叫一声“小心！”可是那人的身子已向悬崖下
翻去。说时迟，那时快，陈东一个腾身，剑尖插在悬崖上，身子大鸟一般飞出，在
空中猛地抓住那人胳膊，借着剑力往回一带，两人的身子贴在了崖壁上，插在崖上
的剑弯得像一张弓，剑身颤个不停。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上来，上得崖来，陈东一拱手，冲那些人问道：“请
问诸位是……”那个被陈东救上来的人爽快地接道：“我们是华山七剑，刚才多谢
你的救命之恩。”这时众人中走出一位，年纪不大，显得稳重，他站定，上上下下
打量陈东，“阁下莫非是云中雁陈东陈五侠？”陈东微微一笑，“‘侠’字担不起。
”“果然好身手，今天是自家人碰了自家人，误会，误会。”
    众人相互见过，原来那华山七剑是周梅华，宋梅平，李梅林，宁梅生，王梅涛，
黄梅海和小师妹沈梅芸。
    周梅华叹口气，“想不到堂堂上清宫，竟被毁之一旦。”叹惜过后，陈东问道：
“你们华山七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是不是青城之事江湖上已有所传闻？”“不是，
我们也是到这里才知道。我们师兄弟本是受了师父之命来的。”“师命？”周梅华
点点头，不无忧虑地说：“我们华山也在北斗教的阴影笼罩之下了，听说你们青城，
峨嵋联合，准备共讨他们，为了华山派的生死存亡，师父特派我们来此，拟共商破
敌之策。”
    陈东道：“依我看，这不像是北斗教所为，他们杀人一向干脆利落，而且兴趣
似乎不在毁家破院。”
    “当然不是，难道你还不知道？”周梅华惊道。
    “知道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上山的？”
    “昨天白天。”
    “那就难怪了，昨晚官府出了榜文，说郑关的案子是青城三位弟子做下的，他
们奉命捉拿，结果青城与官府作对，拒不交出真凶。现已将青城清剿，即日封山。
其实江湖上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北斗教移花接木嫁祸于青城的诡计，偏偏官
府就吃这一套，不仅毁了青城的上清宫，还毁了青城的名誉。”
    “你真的认为是官府受骗上当么？也许根本就是串通一气呢！”有人尖锐地说
道。
    出得门来，他们看到一个少女正跪在地上，袖子挽着，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
有节奏地挥动着，她在掘土。听到后面的声音，她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我想把
他们早点掩埋好，你们别光站着，来帮忙吧。”周梅华心中一阵感动，也走上前去，
那少女抬起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轻轻一笑，周梅华觉得心动，她的笑像
阳光射进他的心房，明媚而灿烂。“叶款？”他记得刚才陈东提到过她，这时宁梅
生和沈梅芸一前一后跑出来，一见眼前情景，不觉肃然。
    山顶上很静，像初来时一样静，一个新冢修好了，没有立碑，只是孤零零的一
堆黄土。
    “我们趁天黑前赶快下山吧，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也许江湖上能探到一点消
息。”众人正准备下山，突然远远地跑来一人，一边跑一边冲着陈东挥手嚷道：“
陈师兄！”众人驻足，一起向那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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