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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帝王绝学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Apr 17 10:46:13 1999), 转信
帝王绝学
第一章 情 劫
月,是十五圆月。
月既圆,相会的应该是两颗情人的心!
可是,如果交接的是生死的剑,会不会太煞了这个属於情人呢喃的夜晚?
对宣玉星而言不会。他就站在这个小村唯一的一条街道,双眸瞳子望着路的尽
头,眼神,是无限的热切,比情人的等待还热切。
天下,有什麽目光能比「爱情」的光还要亮?
小村有一个哀愁的名字,它就叫做「孤独离去村」。
为什麽?
宣玉星轻轻叹了一口气,仰望顶上月色,月如华、如诗、也如梦!从他二十一
岁零四个月开始,四十五年来他总共在这街上站过七十二次。每一次,总是他提着
手上这把五两银子买来的青纹彩松剑孤独的离去。
因此,死的是别人。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孤独。这句话,年轻人不会知道,所以他们不甘孤
独,不愿被埋没。
他们要的是成名,他们要爬上高高的顶峰接受所有人的注视、仰望。为了这一
点,他们可以付出一切,包括了爱情、金钱、家庭、甚至……生命!
自己呢?四十五年前是不是也这样?
宣玉星一抹讥诮涌上脸意,就此时,他听到四个人很平均、很有韵律起伏的脚
步声传来。
孤独离去村是座废村,所以任何的动响很容易就传遍这条街。他稍微有点讶异
的是,从来在这里决斗的永远只有两个人!
一个自南来,一个由北至;两相遇,一言不发,拔剑。胜利的带着孤独的步伐
离去,输的?
他的瞳子中出现了四个人,两前两後;他笑了,没想到村子还有这等排扬!因
为,四个人之间有顶大轿子;大大的红檀木轿,红如血,如情人的哀嚎!
他笑,眼中的光彩更热切,身子不禁轻轻颤抖了起来。天下,到底是什麽样的
目光会比「爱倩」的光辉还亮?
死亡?
「爷爷?。」一声声呼喊不断,是个小姑娘嘶哑的呼叫:「爷爷A您别丢下情
儿不管啊?。爷爷……。」
老者的心痛了一下。怀里,那封短笺似针,不断的刺砸着,像是要把他由梦中
醒了来一般。他一叹,不愿活在日夜的交瘁之中,所以,只有拔剑!
剑出如风,快若过隙罩向眼前红轿。轿前後,四名抬夫已然离去,便孤伶伶留
着轿渺孤立;孤立,立於十五圆月之下。
宣玉星的人和剑已到,腕上一挑的是红吊面。他要的,是能在死前再见对方一
面。然後呢?
他的剑已挑动布,心已准备赴死;布动,轿里的坐客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尊石
雕魔神像!
一座能同时打出一百二十七种暗器的魔像!
就是远五倍的距离,天下一流的高手也没超过十个可以完完全全躲过这一百二
十七件暗器的攻击。况且,是对於一个本来就想死的老人?
暗器打在身上,那冲劲撞飞自己到半空又重重落下来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错
了,错到落入人家的陷阱中很可笑的丢掉了生命。
然而,还有一件更大错事,那就是自己身上的短笺;一封给自己孙女的短笺!
「爷爷?。」一声嘶竭的呼叫由宣雨情的喉中用尽全力渴发出来。她仆到宣玉
星的面前,全身颤抖着!
一十六年来,相依为命的人为什麽一夜的时光就会天人永隔?这是梦、恶梦,
她不信;她在祈祷,祈祷家里後院那只大公鸡把她叫醒。
天啊
,快快结束这场恶梦吧!她的心在呼喊,只是,握在手中的巨掌已冷;剑呢?
剑插在丈外的黄土上,映着月光还自闪亮着。
月已垂,那鸡啼果然响起,她的心更抽搐紧紧的绞成一团。因为,她没醒来;
因为,这不是梦!
爷爷真的去逝了?人称中原四大剑客之首的玉星剑客真的就这样死了?是谁,
谁杀了爷爷?
她茫然的注视那顶轿子,轿子里的魔像。像是狰狞的大修罗,四臂齐张、青面
獠牙;恶狠狠显露出魔界中最大神的愤怒!
宣雨情没有畏惧,只有悲愤,她走向魔像。难道是大修罗降世杀了爷爷?就在
她要伸手触摸魔像的刹那,前方传来「笃」、「笃」的木杖击地声。声音,很稳、
很稳的一点一声。只见那端,路口走来一名瞎子;颀长的身子在夜色中轻摆,一步
步的走近了来。宣雨情咬咬唇,呼声道:「前面有轿子挡路,别撞到了……。」
那瞎子一笑,竟似明眼见路的绕了一圈,走到宣雨情身旁来。此际,在东来晨
曦中宣雨情看清了眼前这人;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在清晨的微风下,竟是一脸的
祥和、飘逸。只可惜,他的两眼皮子是紧闭着的。
那年轻人淡淡笑着,道:「你是宣雨情姑娘?」
宣雨情心中一跳,後退了一步注视眼前这瞎子问道:「你…你…怎麽知道??
你是谁??」
那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吗?一个瞎子叫什麽名字有什麽关系呢?
你就叫我柳瞎子……。」
「柳瞎子?」宣雨情轻轻咬了一下唇,一低头不禁惊呼了出来:「你…你…杀
了人……。」说着,人又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开叁步。她看见的,是柳瞎子木杖上的
血迹。血迹殷红未乾,显然是方才下手的……。
柳瞎子淡淡一笑,点头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宣老英雄的孙女,临恸之时还能
有这般见识……。宣雨情双目一寒,悲愤道:「是你杀了我爷爷?」
「哈……,」柳瞎子大笑,道:「听说宣姑娘年岁约莫十六、七,怎会如此枉
栽人赃?不怕毁了你爷爷的名声?」
「玉星剑客」宣玉星一生行事光明正大,惩治恶人之前必先发时费日查探清楚
。四十年来未有一错!
宣雨情脸色一戚,呼声道:「是谁?谁杀了爷爷?」
柳瞎子一笑,以杖指指地上的宣玉星体道:「宣老英雄的怀里有一封信,你看
看吧?。」
他怎麽会知道?宣雨情已无暇细想,立时跃跨到宣玉星身旁蹲下,探手於他怀
中摸索,果然,一纸红笺入手,她颤抖着取出一看,只见上头是七个字!
「不应有恨更无仇!」宣雨情呆茫然的念着:「不应有恨更无仇……?这是什
麽意思?」
字,是宣玉星的字没错;纸,也是他们自制的碧竹染泉纸。可是,意思呢?意
思是什麽?
柳瞎子淡淡一笑,道:「不应有恨?,更无仇!你爷爷是要告诉你,是他自己
想了却一场宿愿……。」
宣雨情颤声道:「你…你是说爷爷他…他老人家是自己要死的……?」
柳瞎子沉重点点头,长叹不语。宣雨情倏地站了起来,盯住柳瞎子道:「为什
麽?你又怎麽知道?」
柳瞎子轻轻一叹,道:「总要告诉你的,何不到你和爷爷住的地方再谈?」宣
雨情点点头,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轻悲沉痛一叹,见着柳瞎子抱起了爷爷的体道
:「请姑娘带路……。」
xxxx
气雾缭绕的山洞里,却是豪丽的令人吒舌;单单是壁上那二十四盏镂金镶宝石
的琉环灯就够瞧的了。地上,铺着的是长毛的波斯毡;左侧,还有一池温泉澡堂。
那里头,正有一位称得上国色天香的女人在软玉微泡,便是散发出无限旖旎风
光来。
底端,是六层石阶上平台,台面有桌,桌上是波斯产的葡萄美酒。酒在杯,握
杯的手是只扁平而乾燥的手掌!
那手乾乾净净的,握住酒杯像是轻软随意;然而,手却是稳定而有力。不但有
力,而且有种的合作不敢轻视!
闻人独笑的手,天下没有敢轻视!
因为,十五年来已经证明那些轻视的人全部不在人间;如今,人们对於闻人独
笑的手只有崇拜和敬畏。
当你看到闻人独笑第一眼时,一定不会想到他是人称中原四大剑客之一的「独
笑鬼剑」。因为他太像书塾里的学究,只不过年轻一点而已。
四十岁,对於一个男人而言正值智慧、修为的颠峰盛年。所以,闻人独笑笑起
来的时候,就像一位和蔼的中年文士,充满光辉和亲和。
可是他今天有点忧愁,最少到目前为止已经喝了二十二杯葡萄红酒。
美人自澡盆中出来,立时有两名女婢递上了衣服。美人笑着,半系着衣服缓缓
移步上了台阶。
「大剑客?,是什麽事令你这般不开心?」美人娇笑着:「说出来让莲儿为你
解解愁………。」
这美人,已是江南叁大名妓之一的杨莲儿了。
闻人独笑大口的饮下第二十叁杯葡萄美酒,良久才嘘一口气道:「中原四大剑
客以谁为首?」
杨莲儿一惨,半晌勉强笑道:「公推是宣玉星……。」
闻人独笑点点头,赞许的看了杨莲儿一眼,道:「你还算知道在本人面前要说
实话!赏?。」
立时,闻人独笑的左手多出一串珍珠十八颗挂上了杨莲儿颈上。杨莲儿娇呼,
笑了半晌道:「你苦练鬼剑叁年,本想是要和那宣老头争第一的。谁知……。」
「啦」的一响,闻人独笑打飞了杨莲儿;只见美人一飞仆下了台阶,惊叹道:
「你…你这是干什麽?。」
闻人独笑像无人事似的啜了一口酒,双目暴闪淡淡道:「记得,宣玉星是英雄
,而且是永远的英雄,你如果敢对他一丝不敬,闻人独笑的剑第一个杀你……。」
闻人独笑的话没有人敢不信!杨莲儿咬牙,就想这麽一走了之,只是手一触及
那颈上的项,粒粒斗大的珍珠又让她打消了主意?。「当下,忍着一身疼痛,脸上
满是娇美的站起来,又移身到闻人独笑的身旁撤娇道:「别生气嘛?。都是我不好
!」
闻人独笑淡淡一笑,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可惜?,唉!宜玉星你为什麽要死
的那麽早?」
杨莲儿娇媚讨好道:「还说呢!这样你轻易的登上第一剑客的宝座还不好……
?」
又是「啦」的一响,我们这位杨莲儿杨美人两次的摔下台阶!那端,闻人独笑
怒声道:「拖出去……。」
杨莲儿连怎的惹毛了这大财主都没搞明白,便叫两名汉子给拉了往洞外去。一
路上,她还闹吵着:「你这疯子,你以为你是谁?你混蛋……不要脸……你……,
唉喔?。」
最後那声,是被丢出闻人独笑的「万福洞」时所发出的。闻人独笑冷哼一声,
又大大饮了一口。
第一有什麽用?宣玉星是他的目标,如果不是打败宣名剑,这个第一剑客要来
做什麽?偏偏,宣玉星又是为情而死,甘令名剑入土。不甘啊--!
闻人独笑咬牙。宣玉星!你不配做第一剑客啊!
洞口,一道剽劲的人影闪入,直立於闻人独笑面前。闻人独笑的眼睛一亮,沈
声道:「杨总管--,查得如何?」
那汉子,正是万福洞里大总管,负责闻人独笑一切计划的杨汉立。只听他恭敬
道:「禀告洞主,那四名抬轿的汉子是范家堡的叛徒?。至於下手的人是谁,目前
只知道是一名叫柳瞎子的年轻人,使用的兵器是杖……。」
杨汉立没说出柳瞎子的姓名,表示他查不出来。如果连杨大总管也查不出来的
人,那他一定没在江湖走动过。
闻人独笑一挑眉,道:「那四个汉子的功夫如何?」
「九成朱砂掌的威力?。」杨汉立皱眉道:「而柳瞎子出手是一招令他们毙命
的?。」他一顿,补充道:「因为现场的足印里四个人连移动的机会也没有?。」
闻人独笑愕然,虎的站立起来道:「人呢?那个柳瞎子的人在那里?」
杨汉立有些错愕的看着闻人独笑,只见眼前这洞主的呼吸有些乱、有些急喘。
怎麽会?
洞主只有在跟绝顶高手决斗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神情,难道那个柳瞎子的武功足
以和中原四剑抗衡?
或者,是洞主想出了那个瞎子是谁?
「在宣名剑家里?。」杨汉立恭敬道:「柳瞎子和宣雨情姑娘在一起将宣名剑
葬於住处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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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鹿邑城的官道上,正有双马快驰。其中一名汉子忍不住问身旁那位中年文士
道:「洞主?,那位姓柳的到底是谁……?」
中年文士紧抿着嘴,未答。
就此奔驰了半晌,那中年文士才望望天色,叹口气道:「一个时辰内必须赶到
?。」
「是!」
两马依旧扬尘快催,卷起两道滚滚黄烟,一阵奔腾之中,似乎听得见那中年文
士朝另一名汉子叹气道:「那种剑法……,只有帝王剑法可以使得出来……。」
「帝王剑法?」汉子惊讶道:「难道他是……?」
「柳帝王!」中年文士双目暴闪,道:「二十年前天下无敌,十年前消失於江
湖的柳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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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已成!人呢?
瞎子也会有泪!瞎子只是无眼,却有心、有感情;瞎子会流泪并不奇怪。
就好像,妓女也会救济穷人一样;只要心还活着,这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事!
碑已竖,是青花岗石。瞎子一叹,轻轻抚摸那石碑,碑本粗糙,这一抚竟光滑
照鉴。
碑无字,柳瞎子一叹,以指代刻;刹那,字出!
字是:天下第一名剑宣公玉星之墓!
宣雨情激动,已无念及感激眼前这柳瞎子,便是仆身抱坟痛哭。良久,那柳瞎
子坐於坟前轻声道:「宣兄?,承蒙你看得起,柳某在此为你高歌相送……。」
「红笺小子,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
遥山恰对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歌声有悲,直吭入云!宣雨情为之愀然变色,注视那柳瞎子道:「柳先生?,
你和爷爷是旧识?」
柳瞎子淡淡苦笑,道:「叁十年前便已认识?。」
叁十年前?这柳瞎子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五、六而已。
柳瞎子点头,道:「昔年,江湖上有位柳帝王A宣姑娘你可曾听过?」
柳帝王?天下有谁不知?能和百年前太史子瑜享同样名声的,便是柳帝王这位
大英雄!宣雨情早就曾听爷爷提过,在他叁十六岁时遇上了一名剑术天品资质的少
年。
那少年当时只有十岁,宣玉星已然断定此子必可称雄於武林。果然,十年之後
以二十岁弱冠之年,便果真无敌於天下。只是後来不知为什麽在十年前倏忽消失於
人间世,那事便变成了江湖十年来五大谜案之一。
而那少年,便是眼前柳瞎子口里所提的柳帝王!
宣雨情经柳瞎子这一问,不由得狐疑道:「柳先生之意是……?」
柳瞎子淡淡一笑,道:「老夫就是柳帝王?。」
柳帝王?这人竟是柳帝王?宣雨情不信!
柳帝王一叹,道:「老夫的事以後再说,先谈谈宣老英雄吧……。」
宣雨情急声道:「柳…大先生请告诉我,我爷爷为什麽会……。」说着,声音
已有了一丝哽咽--。
「为情一字!」柳帝王叹道:「为了四十五年前的一段情!」
「心不死於情,烦恼自由生」!那时还没这句话,这话是百年後一代大侠苏小
总说的至理名言。
「酒醒寂寞饮小月,又醉相思落大梦」!那时也没这句话,这话是两百五十年
後一代宗师李北羽的至理名言。
可是,自有人类、有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以来,那些道理就一直存在着!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年轻,所以不懂--。这是一个故事……。故事
的主角便是宣玉星、梅卧姑、邱小月叁人……。」
邱小月是宣雨情的祖母,那梅卧姑又是谁?
其实,所有的爱情悲剧都是一样的。柳帝王叹一口气,道:「宣兄和梅卧姑本
是青梅竹马,只是那梅卧姑自幼长於世家中娇纵惯了,个性上便蛮横得多……。四
十六年前,你爷爷要外出闯江湖,梅前辈自是不肯。想着,梅字世家有吃有喝,又
何必去过那血雨腥风的日子?」
可是,一个男人岂甘就此一生?所以宣玉星依然义无反顾的走!五年後,在衡
山之颠巧遇邱小月;两人朝夕相处,情愫日浓。待那梅卧姑也入江湖千里寻找宣玉
星却晚了一步。那时,邱小月已生下一子,宣玉星和她早有了夫妻之实。
梅卧姑大怒,举剑要杀邱小月母子,宣玉星自是不肯而加以阻揽;如是,情人
的血,那宣玉星一失手便刺了梅卧姑一剑。
宣雨情惊呼道:「後来呢--?」
柳帝王苦笑,道:「梅前辈受了这层刺激,当下含恨而去,扬言此生此世必报
此仇……。」
柳帝王一叹,道:「你爷爷自是心中大有惭愧,四十一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寻找
那梅卧姑的下落……。谁知,梅前辈个性本就执拗。那衡山之事後也不回梅字世家
,便此在江湖上消失……。」
宣雨情点头,又忽儿急问道:「一直到现在吗--?」
柳帝王摇摇头,叹道:「日前--,你爷爷接到她的挑战信函,约昨夜见於『
孤独离去村』……。」
宣雨情明白了,正是「不应有恨更无仇」!所以,爷爷此次本就抱着死在梅卧
姑的剑下以偿宿愿的心理。
她正想着,那柳帝王忽的冷哼站了起来沈声道:「鼠辈不敢现身吗--?」
宣雨情一愣,只见那屋角两沿果然各自走出了四名汉子来,个个,手上拿的是
链子刀!
柳帝王眼瞎心可明白得很,立即冷笑道:「八字擒仙链子刀。嘿、嘿--,以
你们这点道行也敢在柳某面前卖弄?」
「哈……」,一串笑声自屋顶上传来,是名全身劲装的彪悍汉子,只听他恶声
狂笑道:「好瞎子--,报上名……。」
柳帝王静听之後,淡淡笑道:「就算枯木神君来也不敢在柳某面前发出一声笑
来……。」
那劲装汉子脸色一变,冷声道:「何用家师,便是这八字链子刀整治你已足足
有馀……。」
「哈……。」柳帝王大笑道:「你这小子大概是枯木小老儿门下首位的枯木秀
才?哼、哼--,从你身上的气机运行和呼吸来看,约莫只有你师父的六成火候…
…。」
枯木秀才的心往下沈,眼前这瞎子未免太可怕。单单昨夜杀花家堡那四名好手
已够惊人,竟又能从自己呼吸中知道成就多少,近乎神话!
「阁下是那位?」枯木秀才的语气温和了不少,我们的目标是这位宣雨情姑娘
--。行有行规,请阁下别干扰我们的行动!否则……。「柳帝王淡淡一笑,以出
手代替回答!以杖为剑,使的是早已在江湖上消失的帝王绝学!八把链子刀如电、
如网罩向柳帝王;他们想,以这个阵仗来对付一个瞎子未免牛刀杀鸡。所以,每个
人都有点漫不经心,都有点想笑。枯木秀才却是一肚子苦水往上涌,他实在不敢相
信,天下竟然有人的武功高到这样!不可能。八把链子刀全数落到了地上,执刀的
人权躺在他们链刀的旁边。他们不敢相信,怎麽八个明眼的人会输一个瞎子?他们
至死还不明白!因为,他们忘了瞎子和明眼人一样,有好多、好多种!而柳帝王刚
巧是最可怕那种最可怕的一个!枯木秀才逃的速度绝对不比任何人差,只一倏忽便
已到十丈外而去。柳帝王淡淡一笑,忽的身子一颤急咳了起来!宣雨情一惊,急往
前扶住道:「柳前辈,你怎麽了?」
柳帝王摇摇头,盘坐了下来,便此吐纳呼吸了起来。约莫一柱香,他才叹口气
道:「让姑娘你担心了……。」
他说着,头转向那八具体不由得皱眉沈思。宣雨情在旁讶道:「柳…前辈有何
不妥吗--?」
「奇怪--?」柳帝王喃喃道:「这不合情理啊……?」
宣雨情惊异道:「前辈--,你的意思是……?」
「不对!」柳帝王倏忽仰头沈思缓慢道:「不对--,大大的错了……。」
宣雨情正又要问,远处,马蹄急响传至!
柳帝王脸色一变,惊叹道:「来人好高的武学造诣,只怕不在你爷爷之下……
。」
闻人独笑注视眼前这位瞎子,淡淡一叹,又将目光一项新坟微凸处。他一落马
,剑已解下在手。这端,宣雨情脸色一变,连柳帝王都说眼前这位中年文士打扮,
却有一股王者威严的汉子;他武功不在爷爷之下,莫非也是来擒杀自己的?
她心中一震,可也不畏惧。当下,清哼一声往前跨步娇斥道:「别在我爷爷面
前动武--,到前面去……。」
闻人独笑淡然一顾,只默默将剑交给身旁的杨汉立;接着,往前两跨步,便自
屹立於宣玉星的墓前。
宣雨情心中一愕,方未明白怎麽回事;立时又见那杨汉立放妥了洞主的剑,由
马鞍中取出叁柱香来点着传给了闻人独笑。
柳帝王眼瞎,心中随闻人独笑的气机转念,当下已完全明白眼前这位名剑的心
思。果然,耳里听见闻人独笑将香插落於地上坟前的声音,接着是默祷了起来。便
这片刻,那柳帝王心中不禁微微惊异,双眉皱结不已。
因为,闻人独笑的气机,不但浩塞天地;而且回转运行中,竟似有一股悲愤。
因为,闻人独笑的气机竟似逐渐凝结、激汤往一个固定的方向移动、撞击!目
标是……?
柳帝王!
闻人独笑在宣玉星的坟前默立足足至那所插的叁柱香全化成了灰烬,方回转头
向柳帝王淡笑道:「阁下和昔年柳帝王第一名剑之间……?」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柳某正是你口中的柳帝王!只不知阁下是……?」
「闻人独笑--。」声音回答的很轻,却很有力!
「独笑鬼剑的闻人独笑?」柳帝王双眉微微一挑,笑道:「闻人兄--,你我
生於同年,今日之会可是有缘的很……。」
闻人独笑视察柳帝王半晌,方轻叹道:「柳兄驻颜有术--,闻人某自愧不如
……。」
这话,涵义极深。一般武功心法能达到某种境界後,则可以保持面貌、皮肤不
至於老化;然而更上一层,能达到「迫璞归真」的境界,甚至可以转白发为青丝,
更显示年轻来。
闻人独笑之所以下这话,表示他已承认眼前这人便是柳帝王!因为,眼前这瞎
子的气机浩荡惊人,若非传说中的柳帝王无法臻此!可是,他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
「柳兄体内气机运行似乎有些受制?」闻人独笑双目闪动道:「尤其第五会穴
到天柱左穴之间?」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闻人兄不愧是天下八剑之一!单这点见识,在中原上
已可排名第一。」
宣雨情此时不禁愕然道:「」中原不是只有四大剑客吗?「」那是中原关内而
已--。「柳帝王的神情竟似有无限遗憾:「关外长白山上就住了两位足以和中原
名剑对抗的名剑……。」
闻人独笑双目一凝,手上青筋已微浮。当下,沈声道:「还有呢?另外几位住
那里?」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两位住塞外昆仑山脉上,另外一个……。」柳帝王脸色
稍变,停了半晌才道:「另外那把剑住在东瀛扶桑国……。」
这时,宣雨情忍不住道:「中原四剑加上关外、塞外、海外的五剑,以及前辈
你岂不是天下十剑了?」
「宣兄已死!」柳帝王轻叹道:「柳某又是瞎子!人目既已瞎,岂可论剑?」
闻人独笑望着地上的八具体,淡淡笑道:「只要心不盲,无欲的剑才是真剑精
髓……。」
柳帝王倏的仰天大笑道:「就凭闻人兄这句话,柳某又何复推托之言?」
「好豪气!」闻人独笑双目精光一闪,神情竟也有一丝恭敬道:「帝王之剑适
合在擎天之处舞扬,柳兄可愿比移?」
柳帝王轻一点头,朝宣雨情笑道:「宣姑娘可愿同往?」
宣雨情望着她祖父坟碑,摇头道:「小女子想陪陪爷爷他老人家……。」
柳帝王一笑,转向闻人独笑道:「请闻人兄身旁那位兄弟先将这八个鼠辈随埋
掉可好?」
杨汉立见那闻人独笑点头,当下即抱拳道:「柳名剑请放心--,杨某自当料
理乾净以免污了宣前辈的坟灵……。」
柳帝王大笑道:「闻人兄--,请!」
宣雨情望着柳帝王和闻人独笑双双并肩离去,一颗心不由得担忧了起来;眼前
,那杨汉立可很俐落的将八具体来回两叁次,全数不知藏到那儿啦!
宣雨情独坐爷爷坟旁,不禁又是悲从心来。想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便足有十六年
之久,她宣雨情可是连爹娘的面都没见过。问过爷爷,每回得到的答案是等长大再
谈;那知,这回连说的机会都没,爷爷便已去逝。
难道是爷爷忘了?或者是另有安排?她叹一口气,看着杨汉立已然将事情料理
妥当,不禁问道:「这位大叔--,柳先生和闻人先生的决斗是在那里啊--?会
不会有危险……?」
杨汉立注视了宣雨情一回,方笑道:「高手决胜负,往往是取决於一刹那间心
思的变化,力劲的转运、情绪的稳定,以及四周环境的配合,对手的压力等等……
。」
他一笑,又道:「所以柳先生和我们洞主之战只绘点到为止,不至於有伤亡之
事……。」
因为,真正的高手决斗,他们的力道捏拿一定是在最省力下可以达到最好的效
果为准!胜败一分,便用不着杀伤对方。
如心印证,你知我知便是矣!这是宗师的典范。
宣雨情嘘了一口气,问道:「那…地点呢?」
杨汉立举目望向北方,淡笑道:「毫涡河畔,天霸岭上!」
宣雨情轻轻一叹,良久才道:「何苦争剑锋?」
「名利吧?。」杨汉立摇头一笑,人已上马向那宣雨情抱拳道:「宣姑娘请多
加小心,难保那些人不会再来……。」
宣雨情一怔,感激道:「多谢大叔关怀?,小女子尚承爷爷教导过,自卫尚勉
可以保……。」
杨汉立大笑,不复有这一策座骑,右手牵了闻人独笑的神骏,便往那北方而去
,宣雨情以目相送,只见翻腾黄烟滚滚离去;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她一叹。望着爷
爷的坟碑忍不住是双泪垂。
便此,坐到了日已偏西,她方又想起爷爷未告诉自己亲生爹娘之事,不由得举
步进入屋内。
这屋,爷爷取名逐鹿斋,位於鹿邑西侧,济河之下。屋内,尽是一般农家木屋
装置,多的是一份清雅和壁上的字画。
宣雨情推门而入,触目进入的是悬在壁上的长剑;一时,又不由得悲从心来,
几乎又叫泪眼蒙迷?。她先是进入了自己房内,见那卧床之侧的桌上,端端正正的
留下宣玉星往「孤独离去村」前的告别信。她心中一叹,转身到了爷爷房内,看看
有什麽信函留住。
宣玉星的房里,靠北窗正是一张云贵来的五龙木桌,此时逢得午後之时,自有
一股清香散着。宣雨情一叹,忆起十六年来多少回和爷爷在此书桌前谈笑;而自己
读书启蒙,更是多少回倚此书桌临写?
她一叹,往前移动间已然发现桌上有两纸置的。一张,是柳帝王回爷爷的信。
「宣兄所托,弟如何能不尽心以至?只是,兄愿院为情死之事,弟大以为可以
用别种方法加以处理。无它,四十年前往事,何有恨至今?祈兄叁思也。另外,有
关宣姑娘身世之事弟已明白,当会择机相告!」
宣雨情心中一震,原来柳帝王已由爷爷之处得知自己爹娘之事。可是,方才他
为什麽不说?难道是时机未到?然而,她也有了一丝安慰。
柳帝王应闻人独笑决斗,必然有致胜的把握。所以可以不用急着告诉自己!
有了这信心,不禁又投目往第二封信函。只见上面写着:「孤独离去村相见!
」落款的署名是?「梅卧姑」!
她心中一震,果真是这位梅前辈写信来邀。只是她奇怪果真四十年犹不能有所
消弭这样一番仇恨?
是情字害人?
宣雨情长长叹一口气,梅前辈既害了爷爷,又为什麽叁番两次要逼杀自己?她
心下这一想,不禁恐惧了起来。她不是怕那梅卧姑前来杀害自己,而是怕这从头到
尾就是一个阴谋!
一个可怕的阴谋!
她心中方自震动,那门已然翻飞破碎;就她转头的刹那,两壁又各自冒出叁个
人来。眼前,已有八个人,八个身手都不错的人。
因为他们冷笑移近的步伐不但稳,而且双目炯然光彩。这点,最少说明了这八
个人都是内外双修的好手!
八个高手一起出手,以宣雨情的能力能挡住一招?
不能!
宣雨情的心往下沈,可是她还记得隔壁自己房内的地道。早在四年前,宣玉星
早就请「翻地鼠」丁绅以为自己留下逃生之路。
因为,一个成名的人,无论是不是仇家,想踏过自己肩头往上爬的人绝对不会
少。宣玉星早有了这点认识,所以在他孙女能开始了解大人的江湖世界後,就留下
後路。
宣雨情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到隔壁去?能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自己房间和爷爷
相联的墙壁已经叫左侧的叁个人撞破!
宣雨情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头脑也不错。她望着眼前八个人
道:「你们是八个人,我是一个人。而且,你们是男人;而我只是十六岁的小女孩
……。」
八个人齐齐愕了一下,不禁面面相觑。以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来对付宣雨情,传
出江湖上都可以让他们羞愧而死。况且,是八个人联手?
宣雨情叹口气道:「不知八位大叔如何称呼?」
这声「大叔」更是令八个人脸上发热,几乎是没有勇气报出名号来。可是,人
家既然是很认真的在问,以前辈的立场又如何能不说?况且,眼前这位十六岁小姑
娘又是生的娇美可人,叫人拒绝也难。当下,由前门进来两名汉子的左侧那位道:
「老夫等人是黑火八神君……。」
宣雨情双眉高高抬起,很讶异的道:「可是阴山别门中的八位前辈?那是大大
有名的了……。」
这一句「前辈」,那一句「大大有名」,直叫八名汉子苦笑不已。方才那汉子
乾咳一声,道:「宣姑娘?,敝上有事想请你前去一趟,不知姑娘有什麽要准备的
?」
宣雨情本想要求进入自己房内假意整理东西,然後在乘机按了机关逃走。然而
,她又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般提出了,只怕眼前这黑火八神君会全神戒备,反而
不易成功。
这方法不行,只剩唯一之途,她一笑,朝黑火八神君昂首道:「东西不用准备
?。可是,宣家子弟没有不战而受制於人……。」
黑火八神君的眼睛齐齐亮了起来,不由得叫道:「好!不愧是宣名剑之後……
。」
宣雨情的心里笑了,因为她可以感觉到眼前这八人的神情都缓和了不少。因为
,他们中任何一个要擒下宣雨情都是易如反掌;而且因为是宣雨情自己向他们挑战
,所以他们的出手绝对不会在江湖上丢脸。
那个左侧汉子竟然还很好心的道:「我们八个中,你可以任挑一个……。只要
能胜了,我们立即就走,绝对不会多停留一刹那?。」
宣雨情一叹,将爷爷桌上那两封信以防火封套收好了藏入怀中,才对着那名汉
子道:「大叔?,就是你吧?。因为你是黑火八神君之首,小姑娘我败了也光荣!
」
那人果然是黑火八神君之首的鲁天雁!这宣雨情的一访,不由得令他赞叹道:
「小姑娘?,鲁某都有些喜欢你了?。就让你叁招,出手吧?。」
宣雨情竟然摇头!
鲁天雁一愕,道:「你可是反悔了?」
「不是?。」宣雨情道:「我要用剑,而且用自己的剑!」
这很有道理。宣玉星本来就是剑术大家,所以他的孙女会用剑很正常。而且兵
器是自己的顺手。鲁天雁明白,所以他笑着道:「这是当然?。」
宣雨情立时一转身,大步往左方而去;那端,叁名汉子果然也不加阻揽的立时
退到一旁。因为,他们都明白老大的意思!
玉星剑法在昨天以前,无疑是江湖上梦寐以求的武学。今天,宣玉星已死,除
了嫡传的宣雨情外,便再也无人知晓;所以鲁天雁要跟宣雨情交手,而且不能太快
将她打败!
这是黑火八神君的算盘!
宣雨情很稳、很平均的走到床旁,当她一抬眼,便可以见到窗外新立的坟碑;
她心中一叹,爷爷?,暂别了。
长吸一口气,取床柱上挂着的长剑在手,身子一跃倒弹,方向竟是进入床帏之
中。
鲁天雁立时发觉不对。可惜,他的速度没有机括翻转的快!当他一大步跨到床
沿之前伸手抓出时,「嘶」的一响只能抓住一片衣布。鲁天雁怒喝,双掌使劲再拍
向床板!
此时,其馀七名汉子亦纷纷跃到,臂上已是运劲使出。就八名好手这一轰击,
那床板那撑受得了?当下便「哗啦」一声被震成碎片。谁知,昔年那「翻地鼠」丁
绅早就料到有这一着,便在那床板下装置了簧弩暗器。
这黑火八神君一击贯下,是震碎了木板,即同时引动了里头的机关叫那些暗器
弹打出来。当下,八个人全惊斥怒喝,全闪身移开。那知事还未了!
八人方惊怒避开这一轮攻击,那木屋竟然是轰的大响倒塌了下来。以黑火八神
君八个人的武功,别说这木屋,就算是青石搭建的阁楼也无法伤得他们。只是,这
木屋梁柱里头尽都暗藏石灰,这一下,便真搞得八个人灰头土脸!
鲁天雁咬牙,扒开那些木头石瓦,找到床的位置一看,只见下头是条水道。他
冷哼一声,道:「这水道必是通往济河的支流?,我们快追……。」
八道人影便立时踏着斜阳往北追了过去。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只剩是西山夕
照暖暖。
叁月夕暖,人的心呢?
ⅩⅩ ⅩⅩ ⅩⅩ
天霸岭,一样是受着无私的夕染。风呢?吹动两个人的衣衫,飘汤在天地之间
!
远处,还有一名汉子立方双马之旁凝视;望着的是,两位一代剑豪的决斗!
这一战必将名留青史,那汉子有此一想,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位什麽武林
中没有记载战史之人?便此一念,那汉子竟成武林史的第一代史官。而武林剑战史
第一页便记录了柳帝王和闻人独笑之战!柳帝王对着闻人独笑,良久、良久之後才
笑道:「闻人洞主为何不出手?」
闻人独笑淡淡一笑,轻叹道:「兄弟一直不明白,以柳兄剑上造诣,天下有谁
能将柳兄双目毁去?」
「没有?。」这是柳帝王的回答!
没有?闻人独笑心中一震,急道:「莫非是柳兄自己……?」
柳帝王淡淡一笑,手上杖已平平推出,口里犹笑道:「心中一点欲念还在,便
叫天理毁了慧根……。」
闻人独笑没有时间去想柳帝王话中含意,右腕轻震中那柄天下闻名的「鬼剑」
已如虚如幻的递了出去!
「帝王一剑,称天霸地!」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这是杨汉立在武林剑战史上第一页中的两句评语!
柳帝王以杖为剑,一直很平缓,很自然的配合一寸一寸落下的夕照前进;那杖
势,在闻人独笑的眼中化成了圆融无憾的智慧法轮。就如同,那佛堂上的释迦我佛
,项後那圈白芒光华、浩瀚、伟大而令人心中只有敬仰!
闻人独笑的剑乱了,乱在心中的惊叹,对方这一杖势近来,自己手上长剑似乎
是多馀的。既是多馀,留之何用?既无用,唯去、唯除、唯……断!
ⅩⅩ ⅩⅩ ⅩⅩ
武林剑战史第一页。时,元顺帝至正二十五年。(注:西元一叁六六年)人:
柳帝王、闻人独笑。
地:鹿邑城北侧天霸岭。
胜:柳帝王。
武林剑战史第二页。评语:「柳帝王以天地夹於杖势之中,本就虚空大藏,且
又同拥无限大力;是以,手上长剑无法制击。因为,虚空本无落处,如何击之?而
天地大力所及,又有何物能御?」
同时,这一页以末亦对两人剑术做评语。
「帝王一剑,称天霸地!」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ⅩⅩ ⅩⅩ ⅩⅩ
闻人独笑断剑弃之往崖下,口里仰天长啸反身奔到杨汉立身侧,跃上马座便狂
奔下山而去。那杨汉立一惊,亦跨上马口呼:「洞主?,洞主?。」亦同往山下追
去。
这一前一後,追了近半个时辰那闻人独笑已到济河之畔,竟对江面嚎啕大哭!
杨汉立几乎不敢置信。以闻人独笑平日行事,从未见他稍有忧愁之貌,何至於
一败之後有泪如是?
良久,那闻人独笑止住了哭泣才仰天长叹道:「帝王绝学,为何能臻至此?我
闻人独笑手上长剑又为何差之若此?」
杨汉立急道:「洞主何须作如是之言?除开柳帝王,中原武林又有谁是洞主的
对手?」
闻人独笑摇摇头,半晌方长吸一口气叹道:「你不明白的?,你没面对过柳帝
王那一剑不会知道那股气势的可怕……。」一叹,他又悠然道:「那一剑,如虚空
大藏,夹天地大力。刺之无处,御之不能……。」
杨汉立默然,唯陪立於闻人独笑之侧,就如是站一柱香光景,任令夕沈月升落
满江。忽的,闻人独笑突然道:「汉立?,如果你拥有了万福洞所有的金银财宝,
你要如何来用……?」
杨汉立心中一惊,急道:「洞主?,你……。」
闻人独笑脸色一正,喝道:「说?。」
杨汉立又是一震,半晌方呐呐道:「属下……属下想为今後武林竖立战史记录
……。」
「哈……,好?,好!」闻人独笑的眼睛亮了起来,似那东方星辉闪烁。他望
向杨汉立沈声道:「」就此办……。「杨汉立心中狂骇,跪仆於地颤声道:「洞主
请回……。」
闻人独笑脸色一寒,冷声道:「除了天地之母,列代祖宗外,男人岂可屈膝下
跪?给我站起来……。」
脸冷声寒,然而闻人独笑的眼睛却是热的。
杨汉立不敢违命,他只有拱手恭立,立於泪水之中。闻人独笑一叹,拍了拍杨
汉立的肩头道:「汉立,别替我着急?。闻人某打算以叁年的时间隐於山林之中重
新研讨剑术精髓?。万福洞之事,就算你帮我治理吧?。」
说着,取出一块刻有篆体「福」字的金牌交给杨汉立道:「今日起,杨汉立成
为第二代万福洞洞主。本洞所属两千一百叁十二名弟子全听指令?。」
杨汉立心中百感交集,接牌在手竟是哽咽不能言。即闻人独笑注视他良久。忽
的仰天大笑反身上马,便笑声不绝往那西方而去。
西方,夕已落尽,只剩顶上月华轻送……
ⅩⅩ ⅩⅩ ⅩⅩ
柳帝王全身似虚脱般的垂坐於地上崖旁。方才一战,已然牵动他身上气机运窜
!若是闻人独笑犹能坚持半刻,倒下去的一定是他!
他轻叹,剧烈的咳嗽已颤起;然而,他的双耳却听到一种危险的信号。这危机
,便可能是他柳帝王今生结束於天霸岭上!
因为,由山下路上传来宣雨情的脚步声。声杂而乱,显是遭人追赶。
果然,之後有八道极为平稳的足声,那声告诉了一件事。来的人是高手,而且
显然可以施合搏之术。
柳帝王长叹,感觉到宣雨情已到了面前;而自己体内气机,正是大乱未戢!
宣雨情看见柳帝王正剧烈咳嗽时,一颗心不断往下沈落。现在,不但是自己赔
上了,甚至连柳帝王都要叫人斩杀於这一地!
她心中此念一起,立时横剑护在柳帝王身前,朝黑火八神君嗔道:「八位大叔
,方才的话可是还当真?」
鲁天雁微微一笑,往前跨出一大步,在近到宣雨情前方叁丈远处道:「小姑娘
?,这回你是不得不遵守的了……?」
宣雨情咬咬唇,一台眼望向鲁天雁扬首道:「我们可说好的。若是我胜了,你
们绝对不会为难……。」
鲁天雁仰天大笑,道:「鲁某何时骗过你了?」
宣雨情点点头,转身蹲在柳帝王身边低声道:「柳前辈?,你的身子还好吗?
?」
柳帝王缓缓吸了一口气,抑住剧烈的咳声道:「还好?。最少眼前这八个,柳
某还能去其半……。」
那柳帝王和宣雨情在低声交谈,这端鲁天雁和各位弟兄也暗自私语。鲁天雁道
:「那个瞎子,看来便是枯木秀才所说的那一位……。」
八神君之一的罗武敖双目一凝,捻着颌下稀疏胡子沈声道:「无论是与不是?
,宁可错,不可漏!」
鲁天雁点头,道:「老叁说得有理?。便这般行事?。」
众人一交换眼色,那鲁天雁又大笑朝宣雨情道:「小姑娘,现在是不是可以动
手了?」
宣雨情哼了一声,朝柳帝王道:「前辈请放心?,雨情不会让他们得逞……。
」
柳帝王淡淡一笑,他心里可明白的很,那眼前八个人,暗中已有七股气机移涌
向自己而来。嘿、嘿,照此看,是要用七星夹杀之法,叫自己没有活埋之机。
就柳帝王沈思之间,耳里已传来宣雨情和鲁天雁之间交手的叱喝声。
宣雨情沈住心,缓缓将爷爷所授的玉星小巧七十二剑展开。只见点点着落处俱
有寒天星烁的味道。那鲁天雁双目一凝,心中不禁也有些讶异;眼前这小姑娘十六
年岁,想不到使出来的剑法竟有一番造诣,倒也不愧名剑之孙。
鲁天雁心中一笑,双掌递出间左右拍展,果似那大雁扬空;立时,叫宣雨情手
上长剑在自己双掌拍挥下凝滞难移。鲁天雁一笑,低声喝道:「宣大小姐?,请随
鲁某回去吧?!」
说着,身子自右方欺近,便化掌为爪扣向宣雨情肩头,宣雨情自幼即受玉星名
剑的教化,一手专给女人使的小巧七十二剑固然打下了基础,就是猛烈的玉星大明
七十二剑也学了叁式。此时,见那鲁天雁自半空扣下,心动意使里,已自将右腿往
前一跨,身子微屈人仰中将那手上长剑漂浮自左下往右上倒飞。
鲁天雁心中一愕,见对方那剑来得烈;不由得身子在半空半翻。如此,便成了
双掌拍剑,双腿踢向宣雨情天柱左右穴。
宣雨情娇喝一声,身子滴溜一转,将手上长剑横扫,便卷向鲁天雁双腿而去。
只是终究年幼,那剑上威力不足,气势不够快,仅此二点便足分胜负。
鲁天雁大笑,双手扣住宣雨情的同时;黑火八神君的另外七名也对柳帝王展开
了攻击。只见柳帝王人坐於地上将双手置於杖中间,潇随意间横指竖打,只弄得那
黑火八神君中的七名占不上上风。
宣雨情人落入鲁天雁手中,又见此状不由得怒道:「你们找的人是我何必伤及
无辜……?」
鲁天雁「嘿」的一笑,道:「只怕这瞎子大大与众不同……。」说完,立即大
迈脚步往前叁跨,扬声道:「八卦封神……。」
立即,那七名兄弟齐齐道:「天罗地网……。」
鲁天雁早已双臂挺出带动众兄弟的攻势,便此刹那已叫柳帝王身上压力倍增。
那端,宣雨情身上双臂的穴道已叫鲁天雁所制,只能紧张望着黑火八神君来夹
击柳帝王。片刻後,那柳帝王剧烈咳嗽又起,更叫那宣雨情心惊不已。当下,她心
中不禁惴惴;爷爷遗信中所言,天下只怕剩这位柳大先生知道自己父母之事,若是
柳帝王丧命於此那如何是好?
她心中着急异常,那端情势却已有了重大变化。首先,柳帝王身子一抖,将手
执於杖头横扫,便打飞了两名神君。左手再复一探,拍的人是鲁天雁。
那一掌出,初时迅速无比,到了鲁天雁面前又自凝滞不动。而鲁天雁反应已至
,大力猛击迎上!
宣雨情大叫,蹬足尽力前跃;眼前只见那柳帝王狂笑,人已被柳帝王一推之力
打上半空,口里犹自道着:「柳某岂可死在你们这般小人之手……?」
鲁天雁一愕,此时方知眼前这瞎子乃借自己一击之力,乘势往山谷落下。这厢
宣雨情大惊,口呼:「前辈?,小心下方是山谷……。」
话声未落,柳帝王人已坠下而去!宣雨情脸色大变,奈何双臂被制,无为伸援
。此时,她心中转念一想,今日落到黑火八神君手上,到头来难免一死;就算苟活
,爹娘之事天下也无人知晓。且不如就随那柳帝王同落,死不辱於宣家名威。
有此一念,见那鲁天雁正含笑走近,方是启唇要语。宣雨情冷哼一声,人已反
身而跃便自往山谷坠去;身後,传来的数声惊呼?。
柳帝王的身子不断落下,耳里只听得呼呼的风响。心中,竟没有死亡的恐惧,
倒有着是乘风御行的快感。他一笑,只可惜不能看见自己的死状是怎般的模样;心
中有这一念头,不觉好笑起来。当下,便放声而吭,直惊震满山飞禽。
他笑声正扬,忽的身子一猛震,竟是撞及半崖中突起枝桠,而且撞处有巢,巢
不小;巢里有蛋,蛋亦不小。
柳帝王受此一托,下势已略缓,只是连枝一道撞断。忽的,耳里传来「呱」叫
呜声,紧接是破空而至的翼动声响。他心下一惊,不由得失笑!
显然,方才那一撞,正中了鹰鹏之类鸟巢;那鹰不及救,如今是迁怒来的了。
果然,破空两铁爪已到了肩头!柳帝王一笑,双手一举反扣,便抓住鹰爪!
宣雨情随柳帝王下落,忽闻声下方「喀」的一响,再举目一看,心中不禁讶异
。原来,在下方的柳帝王被一横枝所阻,下势一缓和自己已是相距不远,又头见一
鹰巨大无朋,狂飞而至便往柳帝王双肩抓下。
宣雨情方惊呼一声,再见柳帝王双手一扣,竟搭住那巨鹰双爪。只见,那鹰似
乎大吃一惊,极力拍翅上扬以免被柳帝王拖下。而此时,宣雨情又到,急伸出双手
抓住柳帝王脚踝。
便此一冲一拖,那鹰可支持不住两人之力,也往下而落。当下,二人一鹰便如
一直线坠下。
柳帝王初闻宣雨情一声惊呼,心中已明白来人是谁。待宣雨情抓住他的脚踝,
不由得大笑道:「小姑娘怎的也落了下来……?」
宣雨情心中着急,口里叫道:「前辈?,怎麽办……?」
柳帝王一笑,道:「你看离地还有多远?」
宣雨情闻言,投目下望,约莫尚有四十丈左右,随口便道:「四十丈……。」
柳帝王高声道:「好!宣姑娘记得,待会儿老夫腿上用劲将你踢起,你就放手
……。」
宣雨情想也不想,立即道:「好?。」
此时,又已坠下二十来丈,距离地面也不过十来丈远。柳帝王猛吸一口气,喝
道:「去?。」
立时,只见他双腿一抬,便将宣雨情倒扬往上,只是,反力之下,那柳帝王和
鹰下坠之速更快。
那鹰被柳帝王和宣雨情下拖,本已是焦躁不已,此时又叫反力大力下拖,及那
足下重力大减;不由得双翅猛拍,硬是要把下落之力减低。
柳帝王心中一揣摸,上端那鹰双翅猛拍下,坠落之速已有一番减弱,现今距离
地面约是五、六丈左右。他大笑一声,双臂猛力一拉鹰落,人反而上扬起;同时,
耳里听准上方宣雨情之落向,一探手便将她抱入怀中。
宣雨情可是聪明灵巧,已然明白柳帝王之意!立时,口里呼叫道:「前辈,距
离地面约叁丈……。」
柳帝王大笑,笑中带咳!只见他身子在半空中猛旋,如那车轮快转;待近了地
面双臂一放,将宣雨情平平放射而出。同时自己则受反力倒飞,在半空中翻了十七
个身子,消去那猛坠之力落於地面。
宣雨情受柳帝王那消力一掷,人倒无大碍的沿着地面平飞,约莫十五丈远方才
停住,躺在一片长草之中。她长吸了一口气,忍住晕眩直起身子来。
只见,月将落,晨曦要出。她心中一紧,口里呼道:「柳前辈?,柳前辈?,
你在那?」
四周,静悄悄的没半丝回答。宣雨情心中一惊,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而寻。约
莫走了二十来步,只见那一堆长草处有所异动。宣雨情一惊,急步走近,用脚拨开
草丛。入目,是柳帝王大笑。
因为,这位柳帝王先生手上多了两只兔子,正笑着道:「小姑娘?,早餐也别
愁啦!」
宣雨情急步向前,问道:「柳前辈A你…你有没有受伤……?」
柳帝王将那两只兔子用力震死掷於地上,咳了一阵才喘气道:「生死历劫,也
只是小事一桩……。」
宣雨情闻言一愕,不禁叹道:「前辈风范,当真别人所不能及……。」
柳帝王一笑,道:「快生了火烤这顿兔餐吃……。」
宣雨情苦笑,看着自己双臂,道:「我…我的双臂较鲁天雁给制住了……。」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过来?。」
宣雨情依言往前,柳帝王倏忽出手,便拍了她肩中两穴,解开臂上经脉。只是
,经由这回再一次使力,终究忍不住吐血昏厥了过去。
ⅩⅩ ⅩⅩ ⅩⅩ
香味,尤其是烤肉的香味,特别容易把人由昏睡中醒了过来。
柳帝王只觉得身子躺在一个轻软的地方,通体是一番盈泰。他一愕,耳里已传
来一声娇呼:「二宫主谏涨~轻人醒了……。」
柳帝王心中一惊,急忙提气运行周天,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机竟叫人调适妥当
,再无走火入魔之危。手下轻按,是鹅毛蚕被,鼻中所闻,竟是油沾碎姜烤肉香。
这是那里?宣雨情的人又在那里?
柳帝王一皱眉,不禁又有一番讶异。原来,耳中所听得的脚步声,竟是人已到
了五尺远近之间。而他同时到了知道,这屋里最少有四个女人!
柳帝王沈住气,待来人到了面前,也不急着问话。因为,沈默的观察,永远比
莽撞的讯问得到的更多。
果然,对方先轻笑道:「先生A你尊姓大名……。」
「柳?。」柳帝王轻笑道:「人称柳瞎子?。」
柳帝王心中有真错愕的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年岁,听其口音只约二十五、六,
而武功气机却是惊人的很!
柳帝王一笑,又道:「尊驾是方才那位姑娘口称的二宫主……?」
「不错?。」对方答道:「本座正是世外宫的二宫主……。」
柳帝王点点头,道:「还不知二宫主的大名是……?」
「这你不用知道?。」二宫主道:「室外宫一向不与外人接触。设非那日宣姑
娘因缘机巧碰上了本座,而愿以死相偿救你?。哼、哼,本座一时心软……。」
柳帝王心中一阵感动,问道:「不知那位宣姑娘目下是在……?」
二宫主似乎轻皱了一下眉头,语气稍冷道:「由你口气,你和宣姑娘之间似乎
非亲非故……?」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宣姑娘没告诉你吗……?」
「大胆?。」一名老媪的声音道:「你这小子竟然敢对二宫主这般说话?。」
柳帝王一笑,道:「天下诸人,柳某对谁说话都是一样?。」
「好狂的口气?」那老媪便一步跨前,右手已探向柳帝王而来。柳帝王心中轻
笑,正得要回手化解,忽的将体内气机收了回来。
因为,二宫主左臂轻抬中,已托住了老媪的右爪。只听二宫主淡笑道:「火嬷
嬷何必对不会武功的後辈这般动怒?」
不会武功?柳帝王差点大笑起来。原来,为了保住最後一丝真元,在他吐血昏
厥前已将全身气机停驻於左右迎香穴。那两穴在鼻翼左右,天下,除了他柳帝王又
有谁会将内力源点停驻於斯?
昔年,柳帝王以天纵英赋,认为天下学武之人将气机置源於丹田之中未免可笑
。要知,内力源处若无法随时更移,那丹田一破只怕终生无法举武。所以,叁十年
来他不断探索身上各处要穴,并试着将全身真元四下停留。直到十年之前,一次不
慎走火入魔,而且坏了双目?。
二宫主在救治他时,显然已先试过他的丹田、气海等处,若无气机反弹,自非
是学武之人了?。
柳帝王耳里听二宫主这麽说,索性装了下来,且看看对方有何举动。二宫主制
止了火嬷嬷,轻哼道:「柳先生A本座念及你年轻不懂事,而且眼瞎不会武功的份
上饶了你这一回。以後注意点……。」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宣姑娘呢?」二宫主轻哼一声,冷笑道:「她正为你
还债!」
世外宫的原则是,有欠必还。
ⅩⅩ ⅩⅩ ⅩⅩ
宣雨情看见柳帝王被人扶来的时候,她正担着水在浇菜园。她脸上惊喜,急步
往前,见着的是人称火嬷嬷凌厉的眼神。
只听,火嬷嬷冷声道:「小姑娘?,本宫子弟诸人,设非召唤、突变,岂可擅
离职地……?」
宣雨情心中一惊,颤声道:「是?。」
这一窘迫,不由得你垂了头,便不敢仰望。耳里,忽听得柳帝王傲然冷笑道:
「仗势欺人吗??大不了柳某一条命还给你……。」
火嬷嬷双目一闪,怒视柳帝王,便似又将再出手。只是,碍於二宫主在眼前,
总不便再次发作。
二宫主似乎也为柳帝王这话一愕,半晌方冷笑道:「姓柳的?,本座已饶了你
一次,莫非不将本座的话放在耳里吗??」
柳帝王淡淡一笑,已感觉到二宫主身上那股排山倒海之力。他正暗将内力提於
双臂,只要眼前这位二宫主一出手,便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宣雨情手受二公主气机一震,骇然举目见她似乎要对柳帝王下手,不由得双膝
一跪,颤声道:「二宫主请息怒A小女子甘愿替柳先生受罚……。」
二宫主一愕,皱眉看了宣雨情一眼,口里冷哼一声右袖一摔中,人已往原路走
了开去。那厢,火嬷嬷和二名手下婢女,亦紧跟着二宫主而离。临走前,火嬷嬷犹
冷冷对着二人道:「给你们一顿饭的时间交谈……。」
人,已远。
柳帝王不禁点点头,复一笑道:「这世外宫中人倒也守信,并未派人在附近窃
听……。」
宣雨情自地上急立而起,过去扶住柳帝王道:「柳前辈A你…你的身子……,
二宫主有没有帮你治好……。」
「无碍?。」柳帝王一笑,淡然道:「这位二宫主的医术果然高明。柳某身上
那股乱窜的气机已叫她稳了下来……。」
宣雨情一惊,道:「没有消除掉吗??」
「哈……,」柳帝王大笑,道:「若是消掉了,她不是知道柳某会武?」
二宫主因为测定柳帝王不会武功,所以才会以为他体内的气机是遭一门诡异的
内力激汤所乱。因而,只需将那气机辅回奇经八脉,终究会日久渐消。
宣雨情终於明白了这点。柳帝王淡笑,道:「我们怎麽会到这里来的……?」
宣雨情一叹,道:「七天前,我们由崖上掉下後……。」
「七天前?」柳帝王愕道:「本人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
「是?。」
柳帝王苦笑,点头道:「然後呢??」
宣雨情那时正为柳帝王伤势烦恼,不意,竟又碰上了大雷雨。宣雨情背负柳帝
王尽力放足而奔,寻得一个山洞避雨,里头竟然传来人兽相斗之声。
宣雨情一愕,将柳帝王置於乾爽之处,只身进入其中。只见,一名女子和一条
双角银蟒已战至生死关头;那女子手上一把金色短剑,似乎那巨蟒克星,眼见已可
杀了那蛇。
谁知,那蟒忽然凶性大发,捱着被那女子刺了一剑,用尾巴一扫将那女子的金
剑打飞,同时又缠绕上去。
柳帝王一笑,道:「所以,你去捡了那把金色短剑,斩杀了那条水火魔蟒……
?」
宣雨情一愕,道:「前辈也知道那大蛇的名称?」柳帝王一笑,道:「水火魔
蟒顶上双角,一水一火正是天下辟毒神物,柳某如何会不知?」他一顿,又道:「
所以A你就求那位二宫主救了柳某?」
「是?。」宣雨情苦笑道:「可是……。」
柳帝王脸色一变,冷笑道:「可是他不准你离这什麽鸟的世外宫……?」
宣雨情苦笑,道:「除非我的功夫练到能打败二宫主座下的飞尘双使之一……
。」
柳帝王冷冷一哼。那宣雨情又急道:「二宫主白天交付工作给我A却每日在晚
饭後愿指点晚辈一个时辰的武功……。」
柳帝王哼哼一笑,道:「若是你打败不了飞尘双使,可是一辈子不用出去了…
…?」
宣雨情仰望四下青翠山林,轻轻一叹,道:「就算终生在这世外宫中,远离尘
世杀劫未尝不是……。」
柳帝王双眉一挑,沈声道:「你忘掉了你爷爷的大仇了吗?还有你的双亲呢?
?」
宣雨情一震,脱口道:「爷爷不是留下遗言『不应有恨更无仇』?」
柳帝王双眉紧皱,沈声道:「只怕这事没那麽简单?。」
宣雨情脸色一变,急急道:「莫非爷爷是叫恶人害死的……?」
柳帝王沈声道:「有人来了C记住,你我关系是表叔和侄女……。」
果然,一忽儿自那小径中走来两名汉子,行止间俱见虎虎生风,好稳的下盘。
柳帝王淡淡一笑,依旧朝宣雨情道:「你住那儿?」
宣雨情立时明白柳帝王假装不会武功,立即接口道:「就独立住於这片菜园之
後的小木屋中C是二宫主特别恩准的……。」
柳帝王心下可明白,所谓二宫主特别恩准,便是怕宣雨情对世外宫中人谈及外
面世界,引得宫中年轻人想往外走的遐想。
他一笑,那两名汉子轻咳了一声,右首的那名道:「柳公子A二宫主有请?。
」
便此说,左首那名已先一步递来一根杖。柳帝王执杖在手,心中不禁一愕。这
杖源出东海沿岸中的一种松木,质轻而轫,大大是杖中上品之物。
柳帝王也不客气,当下便道:「请带路?。」
ⅩⅩ ⅩⅩ ⅩⅩ
柳帝王到了二宫主面前,衣上多了几处泥巴。
二宫主很满意,她叫吴布、吴青去带柳帝王来,顺便在路上「测试」一下,看
看这位姓柳的是不是真不会武功。
因为,如果这个人的武功能高到令自己的搜源大法也测试不出,那麽对於任何
的突击一定会有丝毫的反应。
和吴布、吴青铜去的,还有藏身在半路上的火嬷嬷。以火嬷嬷的江湖经验,没
有理由看不出眼前这人是否真不会武。
可惜,火嬷嬷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柳帝王已将全身内力提到迎香穴之时,整
个头以下便真的如同不会武功的人一样。
柳帝王的心里在笑,早在五丈远他就感觉到那老太婆的存在,所以将计就计。
他跌的只是一跤,而这一跤他以後一定会叫世外宫所有的人全数还回来。
男人,总有该坚持的原则;然而,也该有远大的眼光。
柳帝王已被引到一处座椅坐下,满脸愤怒之色。二宫主淡淡一笑,道:「柳公
子A什麽事这般怒容?」
柳帝王双眉一挑,拍拍身上灰尘道:「哼、哼A尊下两位手下带柳某来,竟然
会叫柳某踢上树干摔倒,又不相扶挽救C嘿、嘿……。」
二宫主一笑,道:「柳公子眼瞎多久了?」
柳帝王心中一懔,淡笑道:「十年?。」
柳帝王心中之所以一惊觉,乃在於他手上的茧。练武之人,手上岂会无茧?所
以,目下能解释之事,乃是日夜握杖的结果。
另外,自己的容貌并不是四十岁,而只是二十上下。若是说长了,反而更叫眼
前这位二宫主启疑。
二宫主淡淡一笑,又道:「十年之中,柳公子难道没有一年跌上两、叁回……
?」
柳帝王一哼,口里不再言语。二宫主一笑,道:「今天,你和宣姑娘进入本宫
中也算是有缘……。不过…,有几件事得事先清楚才行?。」
柳帝王一笑,道:「说吧C柳某人听着就是了?。」
二宫主淡笑,道:「本座和宣姑娘曾有约法叁章,不询问她的家世来历。」一
顿,她又道:「可是你的……。」
柳帝王淡然一笑道:「柳某来自江苏海州?。」
二宫主脸色一变,道:「可是海州城外柳家庄中?」
柳帝王一笑,道:「不错?。」
这话一出,二宫主和火嬷嬷不禁互望一眼。近些年来,海州柳家庄为了抗元之
事,为中原神州付出许多惨痛的代价。尤其,柳卫风那一房,据说个个视死如归,
虽是文弱书生却能一个接一个上书直告蒙古皇帝,书中只有一个字?「滚」!
而後,个个以短刀插刀,屹立於蒙古皇宫之前,大笑而死!
二宫主脸色登时稍为平和道:「柳卫风一房……。」
柳帝王倏的立起,以杖指向二宫主道:「柳某家伯之名,岂是你这女流之辈直
呼?。」
这一举动,自是大大吓了厅中世外宫弟子;想那二宫主就算不出手,火嬷嬷必
也下重手教训。谁知,这回二宫主和火嬷嬷竟然未怒反笑。
二宫主忽的一笑,道:「阁下既是柳门中人,又怎会和江湖中人结仇?。」
柳帝王淡淡一笑,哼道:「江湖上岂少了那鞑子皇帝的走狗…?」
二宫主点点头,忽的道:「柳公子是读书人??」
柳帝王咬牙道:「只恨双目早盲,未能效诸位世兄到那蒙古皇帝面前戳心大笑
!」
二宫主双目一凝,忽道:「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
「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柳帝王答道:「恶得不谓之人?」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
「渐写到别来,比情深处,红为无色?。」
「君不见青海头,左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两人一问一答,便是二宫主在测试柳
帝王是否果真不会武的儒子。一问是庄子德充符中之句;二问是晏几道的「思远人
」;叁问是杜甫的「兵车行」。
那柳帝王聪明英才,不但武学造谙自成前人未有,就是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书御
棋琴亦无不涉猎。这厢,二宫主一番问话,自是答得自然顺畅!
更何况,柳帝王正是那柳卫风之侄!
二宫主沉默半晌,又道:「听说那位柳卫风英雄的左腹下,曾叫鞑子的走狗用
火烙了十八条痕……。」
「一十九条……。」柳帝王身子竟然轻轻颤抖起来,咬牙道:「第十九条烙在
绝子绝孙……。」
二宫主嘘了一口气。那事,天下除了柳家核心亲属外,江湖上怕只有世外宫知
晓。所以,眼前这柳瞎子当是柳家中人没错,可是他眼不见如何得知?
「因为每天都是我去涂药?。」柳帝王恨声道:「因为,只有我的眼睛看不见
,所以他们让我做,直到去年家伯去逝为止。」
这是柳帝王编出来的。如果,柳家的事连世外宫都能知道,他柳帝王更是清楚
。
二宫主点点头,声音有了一丝恭敬:「柳公子A本座和宣姑娘相约之事想来你
已知道了……?」
柳帝王沉声道:「不错?。」
二宫主道:「那是指宣姑娘A可是柳先生可以自由出入本宫所在的山谷中……
。」
柳帝王一哼,道:「雨情不走A柳某自是留下了……。」
二宫主双眉一挑,道:「你和宣姑娘的关系是…?」
「叔侄C」柳帝王轻哼道:「柳家子弟没有受人之托而中途遗弃的……。」
二宫主一点头,下令道:「立刻在宣姑娘屋旁建一座木屋给柳公子住C同时,
免掉宣姑娘的劳役,专心练武视同本座弟子……。」
立时,座下轰然答应,一名汉子转身出去。
二宫主朝柳帝王淡笑,道:「柳公子A因碍於本官规定,所以无法将宣姑娘直
纳於本座弟子之中。同时,对柳公子你……。」
柳帝王一笑,道:「柳某并不想从别人处学武?。」
这话,便是指想由自创。二宫主倒未想到这点,只以为他是承着柳家傲骨,不
愿对人有所祈求或是让人怜惋。
当下,二宫主点点头,道:「宫中或有某些不便之处,那便请柳公子多多包涵
了……。柳帝王一笑,道:「只怕多叨扰了?。」
XX XX XX
天霸岭下,在山脉绵延中有一座神秘的世外宫。宫中,有一位人称是柳家庄子
弟的柳瞎子。
在那儿,除了宣雨情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位柳瞎子就是天下闻名的柳帝王。
天霸岭在湖南省东,鹿邑城北。
可是,河南城北,洛阳城内也有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的名字恰恰好,不多
不少也叫做柳帝王!
而且,他的长相和柳帝王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们这位洛阳城内的柳帝王。和天霸岭下世外宫中的柳帝王是不是有什麽关系
?这点天下还没有人知道。
可是,他们最少有一个差别,那就是眼睛!。
第二章 凤 翔
洛阳的柳帝王比世外宫中柳帝王强的一点,就是他有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如果说,他比天霸岭下的柳帝王差的地方,就是他不会武功。
柳帝王在城南一带还算小有名气。只是,那些名声都不会很好听;简单的说,
就是洛阳南城那一带的混混。虽然是属於市井无赖,这位柳帝王也混得有声有色。
最少,他的手下就有十来名。
没有人知道这小子是从那儿冒出来的,反正是叁个月前窜出头的就是了。而且
,他还给了他手下一道很奇怪的命令:「如果A有一天看到一位和哥哥我长得很像
的男人,赶快通知……。」
有人问啦:「然後呢?」
「然後H」这位柳帝王苦笑道:「当然是赶快溜了……。」
为什麽要溜,没有人知道。然则,总会有好事者去追查这件事,他们得到一个
很奇怪的消息。
这小子,五年来,最少待过十个城镇;每同,总是有方法过得舒舒服服做他的
混混头。
可是,又常常丢下他的「地盘」不明不白的失踪。
为什麽?
柳帝王不说,他的手下也不敢问。因为这小子很会整人!这种市井小事,洛阳
城里的武林名家、帮派大豪是不会去注意的,可是有一个人例外!
别说天下武林的事他要了若指掌,就是总堂所在的洛阳城内,那家生了娃娃,
取了啥名字都要一清二楚。
因为,韩道是「乾坤堂」的大总管;而乾坤堂又是武林中叁大帮派之一!
韩道早就注意到城南的这位柳帝王,而且对於他的动向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位韩大总管约莫叁十出头,从小便听过「柳帝王」这叁个字,而且看过他的
画像。所以,当他看到这位柳帝王时,心里看实大大吃了一惊。
他当然很容易就知道这个柳帝王不会武功,只是那满脑子的鬼点子倒是不少。
叁个月来,韩大总管就一直在查那位威震天下的柳帝王和眼前这位混小子柳帝王有
什麽关系!
得到的结果是叁个字?「不知道」!
韩道并不死心,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奇怪,而且这位柳帝王又下了那麽奇怪的命
令!奇怪的事总是令人好奇。
好奇,是人类的通病!
韩道偏偏不信邪,他不信以乾坤堂的情报网会查不出这小子的来历。否则,轻
易的便可以将这小子抓了起来好好问一间。
他相信,以乾坤堂九十七种拷问人的方式,结果只有两种:招供或是?死!
另外还有一个理由,令他韩道无法下手。
那就是乾坤堂本身!
乾坤堂是名门大派,所以不太能干这种掳人拷供的事,而且,眼前这位柳混混
又没干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
如果乾坤堂大总管对一个市井混混下手,只怕传出江湖後真会笑死了人。所以
,为了名望他只有忍,忍住那鬼捞子他奶奶的好奇!
韩道当然没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柳帝王竟然会登门求见。那可实在是吓了他一
跳,而且觉得不会是好事!
洛阳的柳帝王看见韩道时,那双招子笑得一闪一闪的,直搞得韩大总管一肚子
火。
柳帝王笑道:「小的听说乾坤堂是名门大派,专做仁义之事……?」
韩道肚里骂了一千声,口里淡笑道:「小哥儿有事?」
「是?。」柳帝王笑道:「小的想弃邪归正,不知贵堂有没有长工花匠之类的
缺……?」
来找工作的?韩道这下更好笑啦。便道:「有?。不过?,得报出家世来历…
…。」
柳帝王一笑,朝着韩道眨眨眼,道:「小的名字叫柳帝王C至於家世来历,以
乾坤堂之威,无论怎麽报总会查得一清二楚是不是?」
好小子,分明是出考题来挑战的啦!韩道牙一咬,道:「好!什麽时候上工?
」
「现在?。」
「现在?」韩道笑了。「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事了??」
「是I」柳帝王承认的很快,而且拍了个马屁道:「当然A以乾坤堂而言是
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事……。」
「什麽麻烦事?」
「答应了才能说?。」
「好?。」韩道恨死这小子,恨死自己的好奇心,大声道:「只要不是伤天害
理的事,本堂可以担得下来?。」
眼前的柳帝王似乎嘘了一口气,笑道:「有八个人,突然不明不白的想杀我…
…。」
韩道双眉一挑,道:「谁?」
柳帝王耸耸肩,叹道:「好像叫什麽黑火八神君……。」
韩道眼睛一亮,道:「他们为什麽要杀你?」他立时又补上一句:「别告诉我
不知道,不然他们何必挑上你?」
「听说我长得像一个人?。」柳帝王叹道:「而他们的原则恰好是宁可错杀不
可漏杀……。」
韩道心中还在嘀咕思量,一名手下跨入厅内恭敬道:「禀告大总管,堂外黑火
八神君求见……。」
韩道看了柳帝王一眼,轻哼道:「请他们进来。」
鲁天雁看见柳帝王和韩道同在这厅内,表情可不太好。当下,朝韩道一抱拳直
接道:「韩大总管A不知这位柳兄弟和贵堂的关系是……?」
「本堂弟子C」韩道倒回答得快:「负责後院一十二阁的花木修剪?。」
鲁天雁脸色一变,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耳闻,只怕有的出入……。」
韩道轻哼道:「乾坤堂对道上兄弟并不靠说谎生存?。」
鲁天雁脸上一愕,後方的罗武敖已冷笑道:「嘿、嘿A我们兄弟八人可不怕你
那啥名堂的乾坤堂……。」
韩道淡淡一笑,道:「这话,可是你们八个人的意思?」
鲁天雁双眉一挑,道:「黑火八神君,人人如一,谁说的话都是算数!」
「哈……,」韩道大笑道:「很好C你们就留下来做客。」
鲁天雁一愕,道:「我们兄弟还有事忙,只消请韩大总管将身旁这位柳兄弟交
给我们便可……。」
韩道看了柳帝王一眼,只见那小子一付好整以暇,似乎算准了自己不会答应。
不错,为了乾坤堂的威望,他韩道的确不能答应。
韩道淡淡一笑,道:「只怕不能不留……。」
鲁天雁脸色一变,道:「阁下的意思是??」
「你怎麽那麽笨?」柳帝王笑道:「韩大总管的意思当然是把你们八个手上加
梏,脚上加的留下……。」
鲁天雁恶狠的瞪了柳帝王一眼,冷声道:「小子A这里可没你插口的馀地?。
」
「我倒觉得他说得很好C」韩道笑道:「简直是讲到心坎儿上了。」
鲁天雁双眉一挑,後方的罗武敖已大喝出手。他动,黑火八神君同时动;可惜
,韩道不是别人,乾坤堂也不是别的地方。所以,战斗结束的很快!
柳帝王很愉快的看着黑火八神君被人扛到後头去。他一笑,朝韩道道:「大总
管A小的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猜谜?。」
韩道双眉一扬,道:「呃H你打算猜什麽?」
「那八个家伙不知死活在堂里撒野,大总管令人把他们拿下来是很正常的?。
」柳帝王一笑,又道:「问题是,这事很容易的可以不用到这种结果对不对?」
韩道双目一凝,道:「你这话的意思在那?」
柳帝王一笑,道:「小的听说最近江湖中有一股黑道势力慢慢滋生,想乘中原
摇汤之际扩充势力?。而这黑火八神君亦属於那组合之中……。」
韩道双眉一挑,半晌才道:「你很有趣?。有趣的人并不适合当花匠园丁是不
是?」
「不是?。」
「不是?」韩道道:「当个小管事之类的……。」
「还是园丁好?。」柳帝王笑道:「让花木有趣比让人有趣容易多了?。」他
加强道:「而且不会作怪C」韩道大笑,道:「好A有劳问!你打算当多久?」
「能多久就多久C」「可以C」韩道觉得刺激有趣极了。他续道:「可是
A你走以前是不是要告诉我一声?」
「当然C」柳帝王笑道:「小的是不是可以上工了?」
韩道不反对,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查出这小子的底!
XX XX XX
宣雨情望着柳帝王发楞,半晌才道:「前辈A你能不能将这件事说清楚一点?
」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你爷爷在一个月前曾经找过我,并且将你父母的事告
诉了我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续道:「令尊,昔年在传承了你爷爷的玉星剑法後,尚未踏入
江湖便遇上了你的母亲。而後,因为你父亲淡泊名利,娶了你母亲後便自在山西霍
山隐居C直到十六年前生了你……。」
宣雨情心中一跳,道:「後来呢?」
柳帝王一笑,又复一叹道:「有一天,也就是十五年前你母亲突然将你交给了
宣名剑,又谈了一夜的话,便从此消失於世间……。」
宣雨情心中大震,脱口道:「我娘死了??」
柳帝王摇头道:「没有人知道……。」
「那…那爹呢?」
「你爹深爱你的母亲,自是追寻於天下?。」柳帝王一叹,道:「一寻十五年
,不见人心不死,不见坟步不停?。」
宣雨情颤抖道:「那…那我爹还活着………?他…他为什麽不回…回来看…我
……?」
说到後来,声音已是硬咽低泣。
「有C」柳帝王淡淡道:「你爹看过你好几回,而且也曾和你爷爷谈过几次?
。」
宣雨情急道:「为什麽我爹不见我??」
「因为寒波兄……。」柳帝王话说一半,那宣雨情已急道:「那…那是我爹的
名字?」
柳帝王点头,道:「正是?。」
「寒波……,寒波……。」宣雨情默默念道:「这就是爹的名字C寒波……。
」
柳帝王续道:「你爹爱你的母亲太深,只怕一和你见面便也无法分离。如此
A叫他如何取舍?」
宣雨情颤声道:「难道……难道娘她……。」
「不是C」柳帝王正色道:「你母亲也深深爱你的父亲C他停住口,良久方
叹道:「两人相爱,不一定能在一起,知道吗??」
「为什麽??」宣雨情嘶哑哽咽道:「为什麽?」
为什麽相爱的两人不能在一起?
宣雨情颤抖道:「难道有人阻止我爹娘……?」
「不是?。」
「不是……。」宣雨情颤抖道:「既然不是,他们又为什麽不能在一起??」
「因为……,」柳帝王眼梢,竟有了泪光,他轻叹道:「因为一A真正的爱是
将痛苦留给自己?。」
真正的爱是将痛苦留给自己,宣雨情傻了,她呆呆望着柳帝王这句话,这话就
在她心中不断回味。
眼前,柳帝王竟有两滴泪珠滑落。
眼泪,并不是只有明眼人才有的权利。
只要你还有感情,你就拥有眼泪的权利,柳帝王是不是也有一段伤心事?否则
,为什麽说到一句「真正的爱是将痛苦留给自己」时,便有泪水问世间情?
宣雨不明白,她真的不懂,为什麽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天下,还有什麽光比「爱情」还要亮?
两人对坐无话,正是月垂近日升;天地中,轻风似乎正在说一个永不休止的故
事。
良久、良久以後,柳帝王叹口气,道:「近年来,江湖上崛起一股神秘力量,
你爷爷曾经邀约过我一起探查那个组合的目的是什麽……。」
宣雨情心中又是一紧,急急道:「前辈?,你昨天曾说爷爷是中了奸人之计而
死的……?」
柳帝王皱眉道:「宣名剑在一个月前接到一封信函後就直接来找柳某?,告诉
本人他将为情死之事……。」
孤独离去村,一向只有离去孤独。
宣雨情自怀中取出数天前在爷爷桌上的那两封信函来,道:「这里有两封信。
一封是前辈写给爷爷的,另一封则是那位梅卧姑前辈的……,只不知是真假?。」
柳帝王点点头,道:「宣名剑确定是她的字迹?。」一顿,他又道:「柳某只
是疑惑,就算她真是要杀你爷爷,总不会连面都不见便以那天修罗魔神像的暗器来
下手……。」
柳帝王仰天长嘘一口气,沉声道:「甚至,杀了你爷爷还不出现?除非那个月
中间有变……。」
宣雨情惊讶道:「莫非梅前辈发生了什麽事??」
四十五年的情与恨,真会引得剩下血而没有缘?
柳帝王不信,他轻声道:「无论是爱是恨,能捱得住四十五年的时间,不会不
见最後一面的?。」
因为,爱和恨都是人世间极大、极大力量的感情。
人还有感情,怎会如此忍的下心来?
柳帝王皱眉续道:「他们又何须叁番两次的要擒你?而擒你之人正是那神秘组
合中的外围份子?。」
宣雨情立时明白了柳帝王的忧虑。那个神秘组合想是有一项重大的阴谋在江湖
上造杀劫,当然必先将武林上最有名望、最有实力的一批人除掉。
玉星剑客宣玉星正是最好的目标。同时,因缘巧合梅卧姑正此时写信邀爷爷见
面,便此假造她的名义赴约。
柳帝王沉重道:「唯一不合理之处,他们应该是杀了你以除後患,又为何仅仅
是擒而不伤?」
斩草除根,自古为兵家名言。
两人这麽谈话,已是天边东明,一声声鸡啼传至。
柳帝王轻轻道:「宣丫头?,老夫要你拜我为师……。」
柳帝王这一说,只让那宣雨情心中一震,不禁脱口道:「前辈这话是……?」
柳帝王皱眉急道:「快?,已有人到了十丈外,你是磕不磕头?」
宣雨情还自犹豫,那柳帝王又道:「你和那位二宫主并无师徒之名,是以不用
忌讳。而你身负血仇及双亲之谜,设无老夫相助,如何完成此愿?况且连这世外宫
只怕走都走不出去……。」
宣雨情急道:「柳前辈的帝王绝学天下无双,武林中谁不是梦寐以求?只是…
…,小女子无功不受禄……。」
柳帝王一笑,道:「自是有事相托……。」
宣雨情一愕,当下心里明白柳帝王的用意。他是怕自己不肯拜他为师,故意这
般说的了。否则,以柳帝王之力,天下何事须得拜托人?更何况是自己?
宣雨情复转念一想,爷爷如此将自己生死托交给柳帝王,便是看重了他的仁义
。而今愿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学相传,岂不正是对故人遗托有所交代?她再之想到
爷爷之仇和双亲之谜,已两无疑异,便是双膝一跪,连嗑九个响头。
宣雨情人尚未起身,只听门扉外已有一名婢女轻呼:「宣姑娘?,可是起床了
?」
柳帝王低声道:「别说师父在这儿,去应门吧?。」
宣雨情一点头,便见柳帝王已一溜烟自那窗户飘移了出去。她一笑,回应门外
道:「可是芙蓉姑娘吗??妹妹已经起来了……。」
门开,只见一名十七、八婢女打扮的少女巧笑的站着,口里娇声道:「宣姑娘
何须如此客气?请梳洗好用了餐,要和二宫主练功去了……。」
宣雨情娇应一声,梳洗一番後,上门随那芙蓉一道前去。沿路上,宣雨情犹不
禁问道:「宫中可有大宫主……?」
芙蓉嘻一笑,道:「当然有啦?。只是大宫主一向在江湖上走动,每年难得回
来一次的……。」
XX XX XX
二宫主见着宣雨情已换一身劲装,点头笑道:「很好?。本座先试你两招?。
」
宣雨情粉脸一红,恭敬道:「请二宫主指点……。」
她机敏剔透,想这二宫主试着自己武功造诣,便是要由其中找出自己缺点来的
了。正想着,那二宫主亦未起身作势,人已轻飘而至。右臂突伸间,已自的出叁掌
自左、右、上叁个方向而来。宣雨情一笑,当下便展开玉星小巧七十二剑,将手上
长剑一连九剑方得勉强化解这一次出手。二宫主一笑,身子往左一旋轻蹲,左臂已
扫向宣雨情的左腰胁而来。
宣雨情猛一提气,正待避开却惊见那臂快若惊鸿已至!她心下一骇,已然明白
若是方才二宫主一出手便是这般速度,只怕自己一招也接不下。果然,二宫主的手
掌到了近前又缓了下来。
宣雨情这下便无得失之心,兀自将那玉星小巧七十二剑自头到尾演练了一回。
才使完,那二宫主已大笑飘回座上,双目凝视宣雨情道:「宣名剑是你什麽人?」
宣雨情一愕,知道原来自己和这位二宫主约法叁章,不问家世来历,而方才一
战中显是叫她看破了。
宣雨情这一想起爷爷,不由得愁上眉头,轻叹道:「小女子正是他老人家的孙
女……。二宫主脸色一正,道:「宣名剑名重天下武林,正是武道英雄?。本座不
敢唐突自僭……。」
宣雨情心中一跳,急道:「二宫主的意思是……?」
「本座不敢冒传武功给宣名剑之後……。」二宫主淡淡一笑,道:「宣姑娘手
上这套玉星小巧七十二剑若是在内力和速度上能有所精进,打败本座座下飞尘双使
之事自非是难事……。」
宣雨情一震,自己若在今日以前莫敢有此妄想;幸好另早之时那柳帝王已要收
己为徒,想他当有成功之时。她正有一番心思,那二宫主又笑道:「以本座观察,
这小巧七十二剑正是适合女子所学。宣名剑不愧是中原剑术大家,竟能将那玉星大
明七十二剑简化,转霸为巧……。」
二宫主看了宣雨情一眼,又道:「方才飞尘双使曾见了你的剑技,现在你也看
回来吧……。」
话声一落,两名四旬上下的中年黑衣剑客已跨步而出。只见他们朝宣雨情一抱
拳右方的道:「老夫蔡书刚?。」
左方的亦道:「老夫林果证……。」
宣雨情一回礼,恭敬道:「两位大叔请?。」
当下,蔡书刚和林果证便自取剑在手,一左一右各作一处方圆叁尺处舞了起来
。这麽,宣雨情细目注视中,心里不由得吃惊不小。
这二宫主座下的飞尘二使果然大是不同凡响,便此在叁尺方圆内剑舞,其势之
浩汤,控制之巧妙,自己无论如何是大大比不上的了。
她宣雨情心中不由得长叹,方苦笑间那门口竟是传来一声「哈」笑,随即一道
人影抢入,边叫道:「练武吗?,今天总算给我等到了?。」
宣雨情正自诧异,只见一名二十年岁左右的年轻人闯了进来,左右手各自舞了
一把剑闯进飞尘双使的范围内。
那端,二宫主已轻喝道:「云弟?,不可嘻闹……。」
场中那年轻人岂管二宫主喝声,左右双剑舞来便恰似是天外矫龙,四、五翻滚
间便将飞尘双使的剑压下。同时,双腿在地上一扫劈,飞尘双使竟是後退不得,叫
吃了这一记双双摔倒。
「哈……,」那年轻人大笑,转头朝立於一旁的火嬷嬷道:「老太婆?,换你
啦?。」
火嬷嬷哼了一声,道:「叁宫主?,若非二宫主再叁制止,老婆婆倒是想一试
……。」
叁宫主?宣雨情不禁注目往那年轻人瞧去,只见他对自己嘻嘻笑道:「你就是
昨儿来的那位宣姑娘啦??好、好?,好极了,比这宫里头的小丫头都漂亮多了…
…。」
说完,就是一连串大笑。
二宫主脸色一沉,道:「游云?,我们约定的事你忘了吗??」
「没忘?。」那年轻人笑道:「二姐你说,只要小弟我能闯过那阁里叁个老头
联手十招,是不是可以在这宫里到处走动的?」
二宫主脸色一变,道:「你闯过天龙叁老的联手??」
年轻人傲然一笑,盼顾四方,只是每每望向宣雨情,眼中竟有一抹奇异的表情
。那二宫主心中一动,缓声道:「好?。姐姐就让你和火嬷嬷交手试试……。」
「哈……,太好了?。」那年轻人将双剑掷地大笑道:「萧游云啊?,萧游云
?你也有今天将这老太婆打她一顿屁股?。」
这话一出,不禁引得宣雨情噗吃一笑;这位萧游云已是二十年岁的人了,说话
还是这般坦快。她这端一笑,那萧游云的人不禁一呆,望着宣雨情楞了好一回,直
到那火嬷嬷近了身前方是有所警觉醒来。
火嬷嬷笑道:「请叁宫主赐教……。」
「等等?。」萧游云转头朝向二宫主道:「二姐?,我们加个彩头吧?。」
二宫主脸色一沉,轻喝道:「那来这般顽皮。火嬷嬷?,让游云吃点苦头?。
」
「是v火嬷嬷一恭身,已然探出如鸟似般的手掌往那叁宫主萧游云拍来。萧游
云」哈「的一笑,犹对宣雨情做了个鬼脸,方滴溜一转、由离门位置转到震门,两
臂双伸,左腿横扫。便比轻描淡写一招,那座上二宫主不禁讶道:「踏云采月十叁
式?。你什麽时候学会了?」
火嬷嬷显然也是一惊,身子立时倒仰,双爪扣拟向萧游云的胸前而至。萧游云
大笑一声,竟不退反进,胸部吃了火嬷嬷一记的同时,双臂亦向内用力一挟。
这下,倒成了火嬷嬷身子倒去被扣,加上底盘被那一扫,立时整个人叫萧游云
举起翻了一个转。众人斗见此状方是讶异好笑,又见那叁宫主两臂一拗将火嬷嬷攻
了过来,看来真的要落掌打那火嬷嬷的屁股了。
这麽,二宫主亦不料斗变如此,要救已是不及。若是这回叫萧游云真的一掌拍
下,那火嬷嬷是一生的奇耻大辱。宣雨情这端看着,也不忍那火嬷嬷这把年纪叫一
个年轻人如此戏弄,不由得一急脱口道:「别打……。」
便此一声似乎叫那萧游云一愕,平举在半空凝住,臂下,那火嬷嬷已乘此一瞬
用上千斤坠约功夫一沉,反肘上撞。
萧游云原先举目看到那宣雨情双目有责意已是一呆,又猛不意受了火嬷嬷这一
沉一撞,便叫她给挣脱了开。
「女人真是祸水?。」萧游云对那宣雨情做了个鬼脸道:「小姑娘害死哥哥我
啦?。」
二宫主此时已冷哼一声,移步到了萧游云面前冷然道:「云弟?,你身上穿了
什麽?」没…没有啊?。「」没有?「二宫主倏的出手,左右摆如柳絮迎风拍至。
那萧游云大叫:「不好啦?,母老虎发威了……。」随这叫声,他萧叁宫主身子一
矮一窜,便自由二宫主胁下溜过,到了宣雨情身旁笑道:「小姑娘?,哥哥我还会
去找你!」
话声一停,身子可早已随大笑声自窗口而去。
二宫主无奈一笑,朝宣雨情道:「舍弟无礼,请宣姑娘多多包涵……。」
宣雨情急忙回礼道:「二宫主勿做此言,小女子承担不起……。」
二宫主淡淡一笑,道:「宣姑娘请回南院木屋,那日自觉剑上造诣有了成就,
再和飞尘双使交手吧?。」
XX XX XX
望夕阁,黑色檀木揽花立。
夕,无限美一番天远;既是美,为什麽要用这黑色的檀木?是不是因为黑檀的
香味雅?
「不是?。」这里的主人笑着回答:「因为夕後是夜,夜深如墨,檀香风雅。
既是望夕,何不待夜?」
萧游云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的,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天龙叁老和他约二姐更是
满意。
简直他妈的满意得笑歪了嘴。
二宫主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着萧游云道:「祖先传下来的武学你已得入门之径
?。只这……。」
萧游云急叫道:「二姐,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如果我能打败天龙叁老就可以出
宫进入江湖……。」
二宫主脸色一变,半晌突然朝萧游云笑瞅道:「你就这样独自个儿到江湖上不
觉寂寞吗……。」
萧游云脸色一愕,那二宫主「嘿」的一声,轻笑道:「好?,你想出宫现在立
刻就走……。」
萧游云满脸的得意似乎苦了一下,呐呐道:「那?,那位宣姑娘是不是可以…
…。」
二宫主微笑摇摇头,转就要走。萧游云手脚可真快,一下子窜到她面前道:「
好啦?,要如何才能带那位宣姑娘走……。」
「简单?。」二宫主回答的很快、很坚定:「只要你能胜了二姐,我便什麽都
依你……。」
「一定要这样?」
二宫主显然是很肯定的点头。
萧游云很无奈的朝天龙叁老望一眼,叹口气道:「好啦?,只好请叁位老头子
当见证了……。」
「老夫等遵命?。」天龙叁老一抱拳,各自成品字形的散开,由各个角度观察
。
萧游云瞅了二宫主,苦笑道:「如果小弟我不幸又败了呢?是不是得又留在这
望夕阁中苦练?」
「谁说我弟弟不聪明?」二宫主显然笑得满意极了?。
XX XX XX
世外宫里二宫主和叁宫主一战的结果如何,宫中弟子并不清楚。他们只是奇怪
,原先叁宫主萧游云闯过天龙叁老便具有进入江湖的资格,怎的还是住在望夕阁中
?
这些世外宫的事,对於住在南院木屋中的柳帝王和宣雨情并没丝毫影响!
柳帝王静听宣雨情将方才的事说完後,皱眉道:「萧游云?踏云采月十叁式?
莫非这里的主人是萧天地……?」
宣雨情讶道:「师父?。您口中的萧天地是……?」
柳帝王摇摇头,脸上有了一丝奇异的表情。良久,他才叹口气道:「徒儿?,
以後你要记得一件事……。」
「是?。」宣雨情恭敬道:「请师父指示……?」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为师的本名并不叫帝王……。」
宣雨情点头恭敬道:「徒儿知道?。」「帝王」二字是天下武林对师父的尊称
……。
柳帝王一笑,道:「为师本名叫梦狂?。而为师的独子才叫做柳帝王……。」
宣雨情一愕,讶道:「这麽奇怪??」
话声一出,宣雨情自知失言,不由得脸上一红半晌无语。那柳帝王已是一代宗
师也不计较这等小事。自顾是仰天大笑道:「为师本名『梦狂』,就取名独子『帝
王』岂不妙哉?」
宣雨情嘻的一笑,道:「那师兄不用出江湖已名满天下了……。」
「哈……,好徒儿,真聪明?。」柳帝王大笑,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语。
宣雨情以为自己又失言,急道:「弟子又失言……。」
「谁说的?。」柳帝王伸出手,虽自不见却能正确的摸摸宣雨情的发梢道:「
为师只叹那小子跟为师小时一般,充满了叛逆?。」
宣雨情闻言惊道:「莫非师兄做出了什麽大逆之事?」
「不是?。」柳帝王苦笑道:「只是那小子不肯学武……。」
天下竟然有人不想跟柳帝王学武?而且这个人还是柳帝王的独子!
莫非他是疯子还是傻子?
「他不疯,更不傻?。」柳帝王叹口气道:「他的资质天赋足可称上当今武林
第一,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这小子还长得踉他老子现在一模一样!」柳帝王嘘口气道:「为师保证
只要你一看到他立刻就能认得出来……。」
说到这里,宣雨情终究忍不住问道:「师…师父?,您如何能保持这二十岁年
纪的容貌?」
「帝王」柳梦狂苦笑一叹:「为师自恃天资颖悟,想成前人所未有的『灵照反
少』?。未料,容貌形相上是年轻了二十年,但却同时损失了双目和造成体内气机
错乱……。」
本来,以柳梦狂的帝王绝学之列,天下有谁可以伤得了他的双目?又有谁可以
打乱他身上的经脉?没有!
除非是他自己!
柳梦狂冲着宣雨情一笑,缓声道:「你可知为师告诉了你这麽多是为了什麽?
」
宣雨情恭敬道:「弟子愚昧,请师父详示……。」
柳梦狂淡淡一笑,良久才嘘一口气道:「为师将『帝王绝学』传给了你,他日
你胜了二宫主座下的飞尘双使出宫後,便得到江湖上想法子把这门武学传给那小子
?。」
宣雨情苦笑道:「只怕弟子力有未逮……。」
柳梦狂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道:「天下,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不愿比他的女人
差。是不是?」
宣雨情年纪虽幼,那点心思可是聪明剔透,立时明白了眼前这位「帝王」师父
的话中含意。当下,不由得脸上一红,捏住衣角玩弄半晌才娇羞道:「徒儿怕师兄
不肯……。」
「放心好了?。」柳梦狂很愉快的笑了,甚至他那无瞳的眼眶似乎也亮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为师这点认知还不至於无法把握那小子的心性…。,。」
宣雨情闻得这话下来,脸更是通红两颊,犹是禁不住少女好奇,脱口问道:「
师父怎知徒儿长得是何等容貌?」
「哈……,」柳梦狂大笑,伸伸手道:「为师这双手可代得了眼睛,是也不是
?」
XX XX XX
又是浓春舞花香。
萧灵芝望着眼前两目缤纷,心中不禁微微轻叹。
四年来,云弟屡屡被自己击败,而只得依旧留驻望夕阁里。当时在大姐入江湖
前一再交待,云弟为本宫中最适合修行祖传「大梵天心法」的传人。无论如何,必
得想法子让他继承此学。
萧灵芝只听说这大梵天心法百年来本家中无一人可承,无疑是一大遗憾。而云
弟生性好动,设非昔日遇见了宣雨情,只怕早已出宫去了。
萧灵芝一叹,又想起自己和宣雨情相约之事。四年来,她便和那位柳瞎子留於
南院独立木屋之中,绝少和宫中之人接触。至於她的武学途境如何,更是不知。
萧灵芝心中一叹,暗自有一番私心的。
身後,火嬷嬷缓缓移身近来,淡笑道:「二宫主有何事轻叹?」
二宫主萧灵芝苦笑道:「为了留住云弟修练大梵天心法,只怕为难了宣姑娘…
…。」
火嬷嬷沉哼一笑,缓缓道:「为了本宫心法的继承,这事难免是要通权达变。
况且?,四年前那位柳公子若非二宫主相救,又岂有命在?」
「火嬷嬷说得有理?。」花丛中闪身出了蔡书刚和林果证来。只见蔡书刚恭敬
道:「这四年来,属下等二人已将本宫的双鹰搏杀剑法练成,自是更能将宣姑娘留
住……。」
萧灵芝沉吟半晌,点头道:「四年来,宣姑娘是第一回向你们两位挑战。那玉
星剑客的剑不可小觑了……。」
XX XX XX
「帝王」柳梦狂笑着将一把黑檀木镂绘的扇子交给了宣雨情。
柳梦狂笑道:「女孩儿人家用剑便俗了,且用这扇子和飞尘双使交手吧?。」
「是?。」宣雨情恭敬的接过扇子。
此时的宣雨情,已非四年前的黄毛丫头模样,而是英挺娉婷,风韵绝华的姑娘
。
宣雨情将扇子在手上转了几圈,身势激动中自幻成如蝶轻舞。
那柳梦狂单凭衣衫飘动之声,已自是脱口赞道:「好?。别说飞尘双使?,便
令是那位二宫主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宣雨情闻言,盈盈拜倒道:「多谢师父四年来的教导,情儿得蒙帝王绝学之功
?。」
柳梦狂仰首大笑道:「为师的功夫和你爷爷相在仲伯。今日战胜出宫後,当寻
得你旧亲把那套玉星大明七十二式用以发扬光大?。」
「是?。」宣雨情忽的娇笑道:「今日徒儿战胜,便可以和师父一道同入江湖
了。柳梦狂脸色似乎一异,淡笑道:「你快去了吧?。与人约,不可迟I」XXXXX
X萧灵芝脸色不禁有些讶异。
以她的估计,飞尘双使当可在二十招内打败宣雨情才是,为何至今双方已演上
了百招之多?
飞尘双使心中何尝不惊。他们原先只是略施六分功力,想叫眼前这位宣姑娘知
难而退便是了。
谁知,至今百招,而且是拗上了全力,对方行动之间似是仍如行云流水般,丝
毫不为自己手上双剑行制!
那宣雨情可是谨记着师父柳梦狂的教诲。
终究,柳梦狂欠了人家一条命;而且自己又吃了人家四年饭,手下总不能太狠
。
此刻,日已过中,双手交手至一百叁十七招,那宣雨情「刷」的打开那把黑檀
扇,飘浮间似天外飞龙扫向飞尘双使。
蔡书刚眼见这一扇大是奇异,心不下由得狂震。
当下,猛一吸气中,口里喝道,「双鹰擎天!」
那端的林果证亦不怠慢,立时将剑搭於蔡书刚的剑身之上,如那利剪般的往宣
雨情身上剿来。
宣雨情秀眉一抬,忽然间发现了师父柳梦狂之所以叫她用扇而不用剑之理。
因为,人最多只有两只手!
两只手,最多只能握住两把剑!
有没有谁,可以用一只手握住十一把剑的?
十一把剑握在一只手上会是什麽样子?
宣雨情方将「帝王绝学」的心法催动,那扇面毋自跳开,立时,便只剩扇骨在
手。
扇骨,是十一支!
十一支扇骨如剑!剑是十一,迎向的是双剑合击!
萧灵芝的脸色忽变,火嬷嬷则是瞠目结舌。
因为,他们看见不可能发生的事。
宣雨情收回了扇子,朝飞尘双使抱拳道:「多谢两位大叔承让?。小女子侥幸
……。」叮「的一响,蔡书刚将剑掷在地上,叹气道:「宣名剑的剑法果然名不虚
传。蔡某败得无话可说?。」
那林果证亦掷剑於地,转身朝萧灵芝道:「属下无能,请二宫主处置?。」
萧灵芝淡淡一笑,道:「世外宫弟子从无弃剑之理?。」
蔡、林二人闻言,不由得脸现恭敬之色,各自拾起了弃剑,齐应道:「属下知
错!」
萧灵芝淡淡一笑,道:「本座有个建议?。」
「请二宫主发落……。」
「何不去好好洗个澡,然後大吃一顿?」萧灵芝淡笑道:「胜败之事,总不能
影响了胃口,是不是?」
蔡书刚走了,林果证也走了。
他们带着钦佩和恭敬走的。
因为,萧灵芝告诉了他们;天下谁无败?
只要人还活着,赌局是一直在开;所以,有一天你会翻本的。
问题是,那一天来到时,你准备好了没有!
宣雨情望着飞尘双使的离去,不由得轻叹一声。转脸,朝萧灵芝恭敬道:「二
宫主之恩,小女子终生难忘!」
萧灵芝淡淡一笑,目光不由得又落向望夕阁缓缓道:「你快离开吧?。否则过
了申时,只怕又有麻烦……。」
宣雨情愕道:「二宫主的意思是,莫非有外敌来?」
「哼、哼?天下有谁敢扰向世外宫?」火嬷嬷冷哼道:「是芝麻小节的麻烦才
是大麻烦?。」
宣雨情一楞,随即想到四年前曾经和那位叁宫主萧游云一见。
那日,他说还会来看自己,谁知这一别便是四年不见。设非现在火嬷嬷提起了
,自己镇日练武可没想到。
当下,她不由得讶道:「叁宫主怎麽了?」
萧灵芝将目光转向宣雨情,这一细看不下由得暗自道了一声好。
原来,眼前这位宣姑娘四年不见,如今已是长得如花似玉。她萧灵芝此时不禁
莞尔,原来云弟倒是有眼光,早知这位宣姑娘将是这般俏娇。
萧灵芝看了宣雨情半晌,方轻轻一叹,道:「那是本宫之事?。反正,宣姑娘
在这时辰内速速出宫便是。本座自会命人引路?。」
宣雨情冲回小屋时不禁呆住。
那师父的踪迹已然不可寻,只见桌上端已摆了一封信函。
宣雨情心中一紧,急急取出拆阅。只见那上端写着:「雨情吾徒如晤:四年相
处,愚师受故人之托幸未有辱。昨日听闻你剑法行使,已知为师的帝王绝学你已承
续。虽,那扇之妙用,乃是同使十一剑之功,方才之战已知?四年前为师曾提及那
逆子柳帝王之事,徒儿该当如何行作,由你自思。那子天资颖悟,实天下少有;若
是心正则传予帝王绝学,若心邪则杀之,以免误天下苍生也?。」
宣雨情读至此,内心不由一震,再续读下:「为师已走,自是有未了心愿待办
。今留一块龙凤玉佩,为师逆子亦有相同一,是资为证。此外,他日江湖中行走,
宜多仁义之心,少作杀劫之事。为师自叹昔日不知,历这四年反省方有所得。须知
,帝王者仁义二字而已。帝王绝学若想登於颠峰之境,唯时时心存仁义方可!」
最後署名是:「师,柳梦狂笔予爱徒雨情!」
宣雨情读至此,再见桌上果真有块龙凤玉佩,不由得见佩如见师,当下想起四
年来朝夕相处,那心中一恻便自是泪潸潸滑下……。
XX XX XX
申尽酉起!
萧灵芝轻轻叹口气,淡淡道:「宣姑娘已经走了?」
「是?。」
火嬷嬷恭敬回答後,望向那望夕阁,又复道:「叁小弟只怕就要来了,老太婆
先行回避!」
萧灵芝点点头,让那火嬷嬷毋自去了。
须臾,只见那望夕阁中一阵龙吟狂笑而至,便是萧游云到来。
这端,萧灵芝闻得笑声,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莫非云弟练那大梵天心法已
然有成?否则这笑声如何能这般震人心弦?」
她心中方想,只见萧游云已大步迈到自己面前。
又一年没见,眼前这位青年断非昔日那少不更事的少年,而是全身发散一股爆
炸力的汉子。
尤其,褴褛破损的衣衫,满腮的胡须,壮润的肩头,更在在显明一股男性的彪
悍。
萧灵芝心中一惊一喜,口里犹是淡淡道:「云弟练那大梵天心法如何了?」
萧游云双目一闪,只见光彩夺魄的盯向他二姐道:「二姐?,百招内败你!」
语狂、动作更狂!
只一瞬间,那萧游云已攻出二十六拳!
拳拳威势惊人,足足崩山倒海而来。
萧灵芝心下一震,身子似那风中花蝶连舞,方方将那二十六拳避过,又见是当
头二十六拳罩来。
萧灵芝轻喝一声,双足一点树干扬起,反身连拍一十四掌而下。这端,萧游云
大笑,以双肘顶上,同时化拳为掌,再变为爪,亦急倏推出。
「拍」的一声脆响,那萧灵芝已叫她云弟扣住肩井双穴,一双手不由得垂了下
去。
萧游云这一得胜,不由得仰天大笑,狂呼道:「宣姑娘?,我来看你啦?。」
说着,人已往那木屋而去。
这端,萧灵芝心中一惊,也不呼叫他,只是心中犹自同忆方才的交手。这一细
想,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刷」的一声,那萧游云去而复还,双目暴凸的盯住萧灵芝道:「二姐?。你
把宣姑娘藏到那里去了……。」
「二姐没有藏?。」
「骗人?。否则宣姑娘的人怎会不见?」
「她已经走了。」萧灵芝缓缓道:「刚刚打败了飞尘双使,姐姐已早一步送她
出宫……。」
「我不信!」萧游云猛得攫住他二姐猛摇嘶哑道:「我不信?。就凭她那套玉
星小巧七十二式如何能打败本宫的双鹰合击?」
萧灵芝不是没想过这问题,就凭飞尘双使的内力亦较那宣雨情高出不少。设非
她有了奇遇,否则怎能如此?但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此时听得萧游云这一问,冷冷道:「信不信由你,姐姐倒是用不着骗你?。只
是……。」
说着,萧灵芝不由得一叹,注视萧游云道:「云弟?,你练大梵天心法已有小
成,反而是极为危险之事……。」
萧游云冷冷一哼,道:「二姐之意是要小弟再留在那望夕阁中四年了?」
萧灵芝一叹,道:「大梵天心法小成之境,乃是以刚猛凌人。云弟须知,自古
有名言,过刚则折……。」
「我不听这些?。」萧游云冷冷道:「小弟只是告诉你,无论天涯海角,我一
定会找到那位宣姑娘……。」
「云弟你……。」
话声已渺,因为,人已远去。
没有说话的人,话又有什麽意义?
萧灵芝穴道被制,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萧家最有希望的杰人远去。
而且,还带着一腔的愤怒!
难道是我的方法错了?萧灵芝想哭泣,天晓得她为这位云弟付出了多少心血和
青春。
为的,是世外宫的威望重振。
世外宫,原先不是在世外,而是在红尘。
为了重返红尘,他们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汗。他们总算等到一个可以翻身的日子
,可以翻身的牌!
可是,那些似乎已只是梦了?
萧灵芝沉沉一叹,忽的身上一轻,那穴道竟是已叫人解了开来。她不由得脸色
大变,天下有谁能站在她身後而她还毫无所觉?
她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瞎子!
「帝王」柳梦狂!
「柳先生还没走?」
「不能走?。」
「为什麽?」
「心愿未了!」
长长的一阵沉寂後,萧灵芝的双目闪动,盯住眼前人沉声道:「阁下姓柳没错
?」
「没错!」
「柳帝王?」
「正是!」回答的人淡笑道:「正是『帝王』柳梦狂?。」
萧灵芝倒抽了一口气,只觉一肚子苦水上喉。
「我和你爹的事,你大概也听过一些吧??」
「是!」萧灵芝脸色有了恭敬:「家父曾再叁提及前辈的洁风义行,天下同钦
?。」
「他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打败我的人?。」
萧灵芝恭敬道:「爹曾说,那是二十五年前旧事。事後,他亦为之内责不已!
」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你也应该知道,那一战是柳某生平第一次和人战斗?
。」
那时,柳帝王十五岁,萧天地叁十年纪。
萧天地在那时已是名满江湖的剑客,却因好奇好才之故而与柳梦狂交手。
结果当然是萧天地胜了。可是他却自责不已,因为,十五岁的少年终究只是个
孩子。
无论自己理由多光明正大,这件事还是错!
萧灵芝的心往下沉,良久才道:「世外宫弟子没一个怕死的?。」
柳梦狂笑道:「谁要你们死啦?」
萧灵芝一愕,疑惑道:「前辈的意思是……?」
「这儿的风水不错,不但鸟语花香,而且又有这麽多的年轻人在?。」柳梦狂
笑道:「只是不知道以後每天每餐是不是还有鱼肉米饭可吃?」
「有?,当然有!」萧灵芝笑了起来:「世外宫不穷?。」
「那好极了!」柳梦狂笑道:「那天你爹回来了,是不是可以请他过来叙叙旧
?」
这点当然没有疑问。
萧灵芝心中不禁有着一丝钦佩。宗师风范果然是与众不同,单凭柳梦狂对自己
的信任,便叫人折服。
柳梦狂一笑,喃喃道:「萧天地也是奇男子一个!四年来,世外宫果然没一个
来偷看宣雨情那丫头练功……。」
萧灵芝一愕,心下已然明白。这是柳梦狂投桃报李,唯有义足以偿义!
地无言,柳梦狂亦无言。忽的,两人笑了起来;远天,正是夕垂西山斜照!
XX XX XX
柳帝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醒了过来。又是一天的开始,他大笑叫道:「早
安?,洛阳的亲朋好友们!」
正喝着,门口处已有一道人影倾然而立。
「韩大爷啊?,你这是吓谁哪?」柳帝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招呼。
那门口,正是乾坤堂的大总管韩道了。
韩道淡淡一笑,道:「柳兄弟?,你来本堂多久啦?」
「四年零一个月嘛?。」柳帝王笑道:「干啥?给银子啊?」
韩道淡淡一笑,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记得啦?。」柳帝王笑道:「如果韩爷你能查出哥哥我的家世来历,哥哥就
不干花匠干总管啦!」
韩道嘻嘻一笑,朝那柳帝王眨眨眼道:「眼前,就有一个可以知道你和那位柳
帝王有什麽关系的人出现?。」
「谁?」
「一位姑娘?。」韩道笑道:「而且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柳帝王吓一跳,急道:「不会是赛春阁的小桃吧?」
「不是!」
「不是?又是那个婆娘?」柳帝王忽的明白似的叫道:「哈?,我知道了。是
小兰花是不是?」
「错!」韩道得意极了,然而就笑得跟那九月菊一般。
我们柳帝王可咬了好一回的牙,方恨恨道:「倒底是那个小妞要掀哥哥的底牌
?」
「不知道?。」韩道笑道:「不过她今晚进洛阳……。」
XX XX XX
洛阳的大悦酒楼很有名,尤其是它的酱爆虾子更是上动天听,连那大内里都会
派人来接这儿的大师父一个月去一回。
现在,已是明历太祖洪武二年。
那蒙古人被逐出中原回去塞外,此时百姓又恢复了华夏的装扮。
宣雨情的心情愉快多了。自从由世外宫出来後,便在爷爷的坟前守墓七日;按
着便一路问着,看看有谁见过一位叫柳帝王的年轻人。
最後,在登封城里听隔座的两名武林人物提到,有个叫柳帝王的年轻人正在洛
阳乾坤堂当花匠。
乾坤堂名满天下,洛阳就算瞎子也知道在那儿!
所以,宣雨情便一路北进而来。她当然不会知道,其实那两名汉子是韩道所派
出的。
就算知道,她还是会来。
现在,她心中也感觉到一件事。
那就是打从进入洛阳城到现在,最少有六拨的人马在注意她!
眼前,由门口进来约叁个大汉想也是别有意图的家伙。她宣雨情冷眼望着,只
见那叁名大汉一对无赖醉酒的样子靠了过来。
当先,一个裸露胸腔的叫了起来。「啊?、哈、哈?,黑王子,你看这妞倒是
挺俏的……。」
立时,左方的那个也叫啦:「啐!陈老大又动了心啦?当心你那迎风楼里的梅
子姑娘吃醋啊……。」
叁人吃吃笑了,便顾自的坐落在宣雨情的桌位上,直是冲着她猛笑。
这下,满楼的宾客不禁将目光全数投了过来。
宣雨情脸色一沉,复又淡笑道:「叁位大哥别来可好啊??真个是好久不见了
!」
这一话,可把叁个汉子一楞,当先那陈老大低声道:「姑娘认识我们兄弟?」
「怎会不认得?记得可深哪?。」
黑毛子也忍不住间啦:「是啥事记得深了?」
「学狗爬嘛??」宣雨情笑道:「叁位不是从这大悦酒楼学狗般的爬出去过?
」
黑毛子脸色一变,望向身旁的那汉子。
这下,宣雨情才注目望去,只见是老叁十来岁的汉子,那双手可保养的很好。
一个人坐在那儿,气势竟是大大的不同!
尤其,那双招子又彻又亮,像是可以直视人心?
宣雨情轻哼一顿,方道:「这位大哥贵姓?」
「韩!名字吗?,就叫道理的道C」「韩道大哥?」
「不敢!」
「可不可以拜托韩大哥您一件事?」
「可以、可以?。」韩道眉开眼笑的道:「那一个说不可以的就是猪!」
他补充道:「因为猪不解风情?。」
「好极了I」宣雨情笑道:「那是不是可以挟着尾巴和你这两位朋友转身就走
?」
「当然可以!」
韩道回答的很乾脆!他人立即站起来,反身;另外两名汉子也是二话不说,刷
得站起来,迈步走出了门口。
韩道呢?
他是退着走I只见他往後跨了一步,又复落坐,冲着宣雨情笑道:「好啦?,
兄弟的事已经做啦!」
宣雨情淡淡一笑,道:「年岁这般大了,还这般顽皮,那怎的得了?。」
韩道一笑,道:「现在?,大哥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宣雨情轻笑道:「那要看小妹能不能接受得起?」
韩道笑了:「妹子你好像在找人?」
「不错?。」
「而且,那人姓柳名帝王?」
「也没错!」
韩道很得意,很骄傲的道:「妹子当然知道那个柳小子的人在乾坤堂是不是?
」对极了!「韩道笑裂了嘴,抬了抬下巴道:「在下是韩道!」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宣雨情瞅了对方一眼道:「那又怎样?」
什麽怎样!韩道的脸却绿了。
连韩道我的名号都没听过竟敢在江湖上东摇西幌?
韩道吞了口口水,乾涩道:「你这位大姑娘到底知不知道韩大哥我是……。」
是什麽?韩道话还来不及讲,人已扬身跃起,同时叫道:「小心暗器?。」。
宣雨情可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韩道身後两个卖花的姑娘,加上上左右各有两把短刀破空迎至!
那两个卖花姑娘用的是满天风雨梨花计!
左右的短刀,使得是四处搏击!
这两相一结合,端得是惊人无比。
宣雨情轻一皱眉,左手一掀桌面,右手已自袖中取出那把黑檀扇来。立时,她
身子一折,扇使如剑击向右方的两把刀!
原先,那四刀是配合两位卖花姑娘的出手,齐齐由下往上扬,想是非一举毙杀
我们这位韩大总管不可!
谁知,半途一把黑扇拍至,一旋一转间,右方的两个人已经抱臂而退!
韩道的功夫也不错。只见他人在半空一折身,也不管那底下双刃猛至,先就拍
掌向那两名卖花姑娘。
宣雨情双眉一挑,就看着这位韩道大哥如何化解。
只见,韩道双掌到了卖花女面前竟往後拍去。立时,左右手各自捏住一刃,同
时受了後方的推力往前,两腿抬踢间,叫那两个卖花女连想的机会都没有便躺了下
去。
「好功夫!」宣雨情不禁笑道:「这手『把转乾坤』旁人练了十年也没大哥使
得好呢?韩道心中一惊,小妞怎会知道?当下,他喝令道:「带回去!」
「是!」哄然答应中,竟有十二名汉子跃出,押了那名刺客便去了。
宣雨情心中亦不得不为之一惊,想不到这儿可真是卧处藏龙,方想着,那韩道
已笑着道:「好妹子,你贵姓大名哪?怎知道大哥我那招的名称?」
韩道当然想不透,因为打死他也没料到眼前这人是「帝王」柳梦狂的嫡传弟子
。
而柳梦狂又是早研究过了天下武学,然後才自创一门路数来。
宣雨情淡淡一笑,道:「不告诉你!」
韩道一愕,道:「为什麽?」
「不为别的?。」宣雨情一笑,道:「因为你太老了?。」
韩道只有苦笑,苦笑的望着宣大姑娘往後院回房去。真他奶奶的,一个柳帝王
那小子查不出家世来历,怎的又多出了这个俏皮的姑娘来。
不过他不急。
因为,眼前这小姐要找一个姓柳名帝王的人。
所以,他韩道只须在乾坤堂里等着就是了!
XX XX XX
宣雨情才经过後院要回宇字叁号房,心中已然有了警觉。
月,无声的垂在树梢处,杀气呢?
她此时身手已非四年前可比。帝王绝学神妙处,往往能感受天地间的气流变化
。
现在,在右侧七尺处的树後,已有一股主导的气机在蕴汤!
宣雨情一笑,依旧往前跨步。忽的,她一折身闪向树後,只见是一名秀才打扮
的年轻人正冲着她冷笑。
衣,是黑衣;人,比衣还深沉!
枯木秀才!
宣雨情的双目闪动,冷哼道:「我们又见面了?。」
「不错?。」枯木秀才笑道:「我王某人可真找得你苦!」
宣雨情可不像往日,今天她对帝王绝学可是有十足十的信心!她冷哼,道:「
我保证你以为不会再吃这种苦了。」
「那当然?。」枯木秀才王断大笑道:「我王断等这话可是一等四年?。」
「我宣雨情也是!」
「啥??」王断一愕,笑道:「莫非宣大小姐对王某人日夜思念?这真是小生
之幸也?。」
宣雨情不会骂脏话,所以只有淡淡的伸出手,手上有那把黑檀木镂雕的扇子!
王断可笑了,这妞儿是投怀送抱来的?立时,他张开了双臂,而且不太用力的
抱向宣雨情的双肩!
王断从来没看过自己哭的样子有多难看!
你看过吗?
现在,我们宣大小姐就等这位王秀才苦笑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後,才冷冷问
道:「你怎麽发现我的?」
王断一耸肩,苦笑道:「原先的目标不是你?因为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
王断看了宣雨情一眼,才又苦笑道:「这次本来是要杀姓韩的那小子,怎晓得
正好碰见了姑奶奶你……。」
姑奶奶?这名称倒新鲜!
宣雨情哼道:「你们为什麽要擒我?」接着,脸色一沉,冷声道:「又为什麽
要杀我爷爷?」
王断在江湖上混得久了,立时大叫道:「别误会?。我枯木秀才怎有那能力杀
你爷爷,别乱栽人家的赃?。」
宣雨情双眉一挑,冷笑道:「枯木秀才?大哥你的大名叫王断是不是?」
「没错啊?。」
宣雨情一笑,由王断的袖中取出一把短刃来笑道:「我师父说最好不要杀人。
你想不想成为第一个破例?」
王断苦笑,哀声道:「杀了我王某人也没用啊?。不知道的事总不能随口乱扯
吧!」
宣雨情一哼,身势忽动,手上短刀已划出。
而且,刹那间已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杀人哪!」那人不是王断,而是躲在左侧花丛中的一个顽皮汉子。只见他嘿
嘿笑道:「注意点?,别割破哥哥我这麽有魅力的嗓子?。」
宣雨情一哼,乘着月色细眼一瞧,这下不禁呆若木鸡!
眼前这人,不是柳帝王的翻版是谁?
只差的,是那双眼珠子可亮得紧。
宣雨情愕道:「柳帝王?」
「不错?。正是哥哥我!」柳帝王嘻嘻一笑,道:「小妹子?,听说你找我?
」
宣雨情点点头,脸颊不禁红透了起来。早先,她和师父之约,便是暗指将自己
许配给师父的独子。
从而,经过自己再转督促眼前这位柳帝王学武!
她这麽在想,那柳帝王已叫道:「别的事先别说,哥哥我帮你料理了那小子再
讲?。」
宣雨情一楞,点点头道:「你看怎作是好?」
「这太容易啦!」柳帝王伸手拿过宣雨情手上短刃,走到王断面前笑道:「你
姓王名断是不是?」
「这名字不好吗?」王断苦笑道:「为什麽每个人都问我?」
「错了!」
「错了?」
「因为这名字实在太好了?。」柳帝王笑着右手握刀,左手握住王断的左手掌
道:「王断啊?,王断?。你想先断那根手指啊??」
王断脸色大变。原先,他是算准了宣雨情不敢下手杀他,所以来个抵死不认!
至於眼前这小子,他王断可一点把握也没有。
柳帝王笑道:「看你这付愁眉苦脸的样子!」
王断肚里可真骂了百来声,要不是哥哥我穴道被制,早就把你这小子的脸打肥
了叁倍大。
王断现在不能卖狠,只有苦笑道:「有啥法子可以变通的??」
柳帝王一笑,用嘴奴奴宣雨情道:「人家姑娘方才问的话你可听见了?」
王断能否认?敢否认?他只有叹口气道:「为什麽要擒宣姑娘我也不知道,反
正是上面的命令!」
宣雨情忽的插口道:「谁?」
「我师父枯木神君!」
「你们为什麽要杀我爷爷?」
「这我可真的不知道了?。」王断很诚恳的道:「或许…。」
「或许你师父知道是不是?」柳帝王冷哼道:「最好是叫这位小姑娘去找你师
父问个明白?」
王断只有苦笑:「这是你说的?。」
宣雨情冷哼,道:「你师父在那?」
「明天正午到洛阳?。」王断眼中有了一丝希望,他提议道:「你们放了我,
明天王某就把我师父带到,好不好?」
「好你的头!」柳帝王笑道:「哥哥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王断肚里骂了一百声才道:「什麽方法?」
「把你杀了挂在街上?。」柳帝王笑道:「到时你师父见了一定会当场暴跳如
雷命人帮你收……。」他大笑:「到时,这位姑娘不就可以知道了?」
王断当然认为这方法不好。所以,他只有叹气道:「明日正午,王某我和师父
约在满意楼东四厢见面?。」
柳帝王嘻的一笑,朝宣雨情道:「姑娘芳名?」
宣雨情没来由的脸上一红,道:「我姓宣,叫雨情?。」
此时,王断似乎发现了什麽似的叫了起来:「咦?你的眼睛怎麽没瞎?」
柳帝王一笑,道:「你见过哥哥我?」
王断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嘟囔半晌,突然失声道:「刚刚……刚刚宣姑娘叫
你什麽?」
「柳帝王啊?。」柳帝王笑道:「怎的啦?这名字不好?」
「柳…柳…帝王……。」王断结结巴巴道:「柳…柳…帝王…。」
「不是那个会武功的柳帝王?。」柳帝王笑道:「哥哥我是不武功的柳帝王?
。啥事,天下人不能同名啊??」
王断苦笑,只有叹气:「你们打算把我怎样?」
柳帝王一笑,朝宣雨情道:「我们的事慢慢谈?。本来,今晚你打算到乾坤堂
找哥哥我是不是?」
宣雨情是有这个打算。
柳帝王「哼」了一声,道:「那个姓韩的小狐狸早就料到啦!所以哥哥我就来
找你,才不让他得意!」
宣雨情笑道:「所以现在不用去了?」
「还是要去!」
「为什麽?」
「送礼!」柳帝王大笑道:「这个姓王名断的家伙,应该很合那韩大爷的脾气
?。」
XX XX XX
韩道回来时找不到柳帝王已经觉得很不对劲。现在,又看到手下把枯木秀才送
进来才更不对劲!
「是谁把他拎来的?」
「後院花匠,柳帝王?。」
「柳帝王?他人呢?」
「喝酒去了?。」
韩道叹口气,道:「他还说了什麽没有?」
那属下恭敬道:「柳花匠说,这人名叫王断,正是今夜在大悦酒楼攻击韩爷的
主谋?。」
「还有呢?」
「另外一件事是,这位王断的师父,在明天中午将会出现於满意楼东四厢!」
韩道眼睛一亮,笑道:「这小子办事倒挺落力。还有没有别的话?」
「呃?,」那属下支吾半晌未言!
韩道皱眉轻喝道:「还有什麽,直说无妨!」
「是!」
那属下轻咳了一下,扭捏道:「那姓柳的花匠好大胆,竟然说要……要韩爷早
睡早起精神好,别操劳过度?。」
韩道大笑,挥手叫那名手下出去。
现在,他心中有一个计划;四年前,抓到的黑火八神君一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多了六名杀手和这个「枯木秀才」王断,想来是可以玩一个游戏的?。
他下令,叫来了乾坤堂副总管徐峰竹。
徐峰竹也不过是叁十岁出头。乾坤堂的成员都很年轻,恰恰的是叁十岁左右的
体力和智慧。
韩道瞅着昏迷在地上的王断一眼,朝那徐峰竹淡淡笑道:「徐老二,你觉得如
何处置的好?」
徐峰竹眼睛一亮,笑道:「黑火八神君关在金字房已经四年了对不对?」
韩道微笑点头。
徐峰竹又笑道:「刚刚那六名刺客则是关在水字房是不是?」他一顿,续道:
「所以依小弟之见,似乎该把这位仁兄关在木字房中?。」
因为,木字房正是金、水两房的中间。
如果王断有任何的指示或联络,他如果身处中间当然是最好也最方便。
韩道大笑,道:「大弟说得有理?,就这麽办吧?。如果此计成功,便大大可
以使乾坤堂露脸,而堂主赴外地打了六年的基业更可以同时抬头!」
徐峰竹点点头,道:「不知堂主老大何时回来?」
韩道淡淡一笑,道:「堂主到南方打天下,一去已是六年时间。上月传书回来
,约莫五、六天後会回来……。」
徐峰竹双目一闪,道:「那这五、六天只好想法子让这姓王的早点露口风了?
。」
韩道大笑道:「最少有十种法子是不是?」
XX XX
月是无言水自流。人呢?
柳帝王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手上两块玉佩。良久,他方道:「哥哥我是
信了当时你说的话啦?。」
柳帝王翻弄着玉佩苦笑道:「早在六年前我爹就说啦,那天有个姑娘拿这玉佩
到你面前,你就得娶她为妻?。」
宣雨情脸上一红,望着巩水流波轻轻道:「你…你可是不愿吗??」
我们柳大公子注目宣大姑娘半晌,只觉入目的是洁事清纯,风韵百代的佳人。
他自想起一向是浪子惯了。只怕唐突有辱了佳人。爹也真是的,那儿找来这个
大美人来。
柳帝王一叹,道:「哥哥我对你的一切可是不了解?。」
宣雨情不由得愁上心头,轻叹道:「我自幼即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便过无父无
母的日子……。」
柳帝王看了她一眼,道:「你爷爷是谁?为什麽他们要害他?」
宣雨情语音有了一丝哽咽:「爷爷他老人家是人称玉星剑客的……。」
「宣名剑?」柳帝王苦笑道:「宣玉星宣名剑?」
「是?。」
柳帝王表情有了一丝恭敬,也有了一丝凝重。
「你爷爷之死绝不单纯!」柳帝王双目闪动,若那东方星辰耀动。他道:「你
能不能把这四年来的事说给我听?」
宣雨情一叹,点点头。当下,便将从自己发现爷爷要去「孤独离去村」开始,
自己到了那儿爷爷已死。而後遇上柳梦狂,被人追杀,以及闻人独笑和师父的决斗
、落入岭下到世外宫中等等四年事说了一遍。
那柳帝王当下明白道:「原来那黑火八神君找上哥哥我的晦气是这麽一同事?
。」
宣雨情愕道:「他们人呢?」
「被关在乾坤堂中啦!」
两人沉默了下来,各自苦思不已。半晌,那柳帝王忽的仰天哼了一声。
宣雨情一愕,讶道:「怎麽??」
「原来如此?!」柳帝王将目光收了回来,沉重道:「这些年来江湖中似乎有
一股势力蠢蠢欲动。但是,他们是暗中在布置、扩张,所以四年来也不见他们开帮
立派……。」
「他们是……。」
「最有可能的一件,便是和蒙古鞑子勾结?。」柳帝王冷哼道:「蒙古人眼见
在中原当皇帝做不成了,便利用残馀势力混入江湖之中?。」
宣雨情愕道:「你怎麽知道?」
柳帝王一笑,道:「四年前哥哥我还没进入乾坤堂时,便在中原各处混,自是
消息比较灵通?。」
宣雨情妙目一转,忽的笑道:「那你进入乾坤堂的目的,是想借他们的情报网
来增加自己的看法了?」
「你这妞儿倒真聪明!」
宣雨情一笑,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红。
柳帝王呆看了半晌,方又沉声道:「乾坤堂的资料中,近四年来由你爷爷开始
,中原武林已有叁十九位武术名家丧命?。」
宣雨情一惊,道:「有这麽多?」
柳帝王苦笑道:「事实是否如此,那只能以後看着办了?。至於……。」
他将手上一块龙凤玉佩还给了宣雨情,淡笑道:「我爹是希望你能嫁我,但你
大可不必理会?。」
宣雨情心中一震,脱口道:「我愿意?。」
柳帝王一愕,未料眼前这佳人话这般直快,不禁慌了手脚道:「你…你…宣姑
娘?,你又对哥哥我不了解?」
宣雨情脸上一红,双目盯住柳帝王道:「我愿意!」
天啊,这是什麽世界!柳帝王真的苦笑了,可是也有着一丝感动。
宣雨情相信他,因为他是「帝王」柳梦狂的儿子!
她相信她师父,所以她相信他柳帝王。
此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宣雨情缓缓道:「我相信你……柳哥哥……,不是如外表上游戏人间的浪子?
。」
因为,柳帝王所到每一处「混」,都是为了收集更多的资料。他在混,可是混
得很漂亮!
漂亮到天下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柳帝王暗中已经建立起一个极为庞大周密的情
报网!
第叁章 呼唤
天下最难解,便一「情」字!
柳帝王注视宣雨情良久,轻轻叹一口气道:「你当真是开千古来奇女子!」
宣雨情轻轻摇头道:「我很平凡,只不过是相信我自己罢了!」
柳帝王淡淡苦笑,又吞了两口口水才「很镇定」的道:「我们还有许多别的事
要先做对不对?」
宣雨情等着他自己回答。柳帝王清了清喉咙道:「第一,你爷爷的仇;第二,
你父母的下落;第叁,我爹的下落?。」
宣雨情点头一笑,道:「我们一起做?」
柳帝王咳了好半晌,终於道:「也未尝不可?。不过……,有一件事?。」
「什麽事?」
「我们……,咳,还不是夫妻对不对?」
「没错?。所以我不能约束你,更不能管你?」
「差不多!」
宣雨情淡淡一笑,忽的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要我管你呢?」
妈呀!这女人说话真直,直得像把剑!
柳帝王轻轻咳了半晌,道:「如果假设倘若果真有这种情形的话?,那……。
」
柳帝王的话说到一半,那宣雨情的表情却有了一丝异样。只见她双眼直瞪向右
方去。
柳帝王一皱眉,也将目光移去。
只见,晨曦未来前的薄雾中,似乎有几道人影悠闲的移近过来。
柳帝王笑了笑,道:「你应付的了?」
宣雨情点点头。我们柳大公子立时笑的站起来,拍拍屁股道:「那就留给你应
付吧?。哥哥我回乾坤堂去了!」
宣雨情一愕,竟呆呆的看着那柳帝王真的走了。有人走,有人来。来的,是六
名道服装束的四旬男子。
宣雨情的双目凝视,只见这六个道士的面目表情竟然是一个模子。阴冷而深沈
!
宣雨情轻轻皱眉,已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力笼罩在四周。只是,他们的目标
似乎不是自己!
便同有此念的瞬间,宣雨情心中不由得为之震动。
因为,不知何时江水面上有了一艘木筏。上头,正坐了一位四十来岁的壮汉;
只见他一身的褴褛,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
宣雨情有些讶异。
那衣服的料子,原先是有金难买的蚕绸金缎。
那汉子的容貌,原先该是叱吒狂傲的英雄本色。
可是,如今在这淡雾的江面中浮来,却是这般的落漠?
宣雨情在这瞬间心中却狂汤起来。
那把剑没变,果然是那把剑!
剑,就是剑,本来就不会变!
会变的,是人。是人的手,是人的心!
如果心死了,那他手上的剑也死了。
如果心又重生了呢?
如果心曾在地狱的火炼中又重新活了过来呢?
那麽,他手上的剑会不会是地狱的使者?
闻人独笑的剑以前是地狱的使者。
现在呢?现在是地狱的阎王!
闻人独笑并没有认出宣雨情来,因为他的目标是那六名剑客,六名道服装扮的
剑客!
「庄子六剑」的名气不小,而且近叁年更盛!
闻人独笑缓缓的由木筏上起身,缓缓的踏着及膝的水面走到庄子六剑的面前。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庄子六剑这六个人的名字。
或许是知道的人都死了,或许是没有人想知道他们的名字。
因为,江湖上只记得他们的剑!
这已足够!
庄子六剑年纪最大的就叫做庄老大。现在,庄老大就冷冷的朝闻人独笑道:「
阁下是谁?为何邀我们兄弟六人至此?」
「我是谁并不重要?。」闻人独笑比庄老大的声音还冷:「因为我的剑就是我
的名字?。」
「这个人说话很有趣?。」另外五名剑客齐声道:「有趣的人,死法一定也很
有趣?。」
闻人独笑将目光由发稍中投射出来,转向一旁呆坐着的宣雨情道:「你做公证
怕不怕?」
宣雨情一笑,摇摇头道:「前辈?,有什麽我可以效劳的?」
闻人独笑冷声道:「我杀了这六个假道士後,你只要到洛阳城里传一句话就成
了?。」
「什麽话?」宣雨情一笑,道:「是不是说前辈杀了这六个道人?」
闻人独笑竟然在冰冷的脸上也会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倒聪明?。这个赏你!
」
也不见他身势何动,已有一锭十两重的金子落到宣雨情面前。
「嘿、嘿?,这老小子自以为是谁?」庄老二冷笑道:「人要死了,早立点遗
嘱也好?。」
「就是啊?。」庄老叁接口道:「」只可惜杀了个无名小卒。「庄老大可是冷
静得多,只见他沈声道:「阁下为什麽找上我们兄弟,难道不敢说吗??」
闻人独笑冷冷一哼,淡笑道:「因为你们曾经害死了宣玉星?。」
这话一出,在旁的宣雨情不由心中大震的「啊」了一声!
那闻人独笑似乎一皱眉,将凌厉的目光投了过来。这麽,宣雨情急中生智,急
急捡起那黄金朝闻人独笑娇笑道:「我知道了?。」
庄老大早已看不顺眼极了这女人,此时不禁恶声道:「小贱人?,你知道了什
麽?」
宣雨情可不理他,只顾朝闻人独笑笑道:「前辈?,你给我这金子的目的,是
不是要晚辈每天去茶馆酒楼吃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在那儿告诉大家前辈杀了这
六个臭道士?」
茶馆酒楼的人最多,也最杂。
所以,到那儿传布消息最快!
可是,吃饭要钱,喝茶也要钱!
闻人独笑仰天大笑,道:「对极了?。」
宣雨情道:「可是?,我又不知道前辈和这六个臭道士的名字……。」
闻人独笑双目一闪,朝那庄子六剑冷然道:「你就说,闻人独笑杀了庄子六剑
!」
闻人独笑?眼前这个人就是「鬼剑独笑」的闻人独笑?
庄子六剑的脸色沈重了下来,而且每个人的喉头都有一滚苦水在翻动。
庄老大不愧是老大,只见他强作笑容道:「闻人洞主,你所说的理由只怕是有
误会?。」
「怕了?」闻人独笑冷然道:「嘿、嘿,庄子六剑表面上是仁义的很,暗地里
?,哼、哼,你们那个组织是不是叫做黑魔大帮??」
黑魔大帮?宣雨情瞬时想起爷爷死时,他首前的那轿中魔像!
便此一瞬,那双目含怒望向庄子六剑便似要出手。
然而,她却骇然见到一件事,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先是,庄子六剑的六把剑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只见六个人六支剑卷住了天地
六合,齐齐封住了闻人独笑的所有生路。
同时,六人心意相同,又齐齐滚汤变化了七种剑势。
一次更盛一次!
直似,那长江黄河湃涌奔至!
接着,宣雨情便看见闻人独笑的出手。
只见他右手一动,一道来自幽冥的剑光淡影划出!
这剑快,这剑强!
又快又强,快到超过风雪的响动;强呢?
六剑断、六总散!
闻人独笑一剑杀六剑!
宣雨情呆住,她耳里只留下闻人独笑的狂笑声,就看着他大步跨上木筏。木筏
动,随波浮入晨雾迷蒙。
良久、良久,宣雨情才被一声轻咳自身後惊醒!
是柳帝王!
「好可怕?。」柳帝王叹口气,瞅了宣雨情一眼道:「你有没有受伤?」
宣雨情摇摇头,她心中却很感动。
她不问柳帝王为什麽去而复回,因为柳帝王根本没有离开。柳帝王为什麽不离
开?
只有呆子才会问这个问题!
宣雨情并不呆,她只是默默的注视眼前这个男人。我们柳大公子可有点不好意
思啦,只听他轻咳道:「不晚了?,咳,?,我…我们还是回去吧?。」
可不是,远处已有鸡啼!
宣雨情轻咬唇,点点头。
那柳帝王望着东方透出的晨曦,忽的一笑道:「嘿?,哥哥我知道那个老头的
豆浆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
宣雨情当然没意见。她忽的朗笑一声,朝柳帝王道:「各付各的,别以为我捡
到十两金子就让你白花?。」
「省着吧?。」柳帝王很大声道:「哥哥我请客?。」
******
我们韩大总管终於又见到了柳大花匠。那韩道立时很亲热的道:「柳兄弟?,
昨晚玩得怎样?」
「困死了?。」柳帝王打了个大哈欠道:「那些花花草草一天不浇不会死人的
是不是?」
「没错?。」
「所以,哥哥我是不是可以先睡一下?」
「当然可以?。」韩道微笑道:「就算你睡到中午才起床也没关系?。」
这话奇怪,为什麽说中午?
「因为枯木神君那老头子中午在满意楼东四厢旁?。」韩道眼笑、眉笑的道:
「哥哥我保证那位姑娘会去?。」
韩道望着柳大花匠摆摆手走了,心中不禁暗笑。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搞什麽鬼
?他当然已经接到了消息,那位又娇又俏的姑娘已经和这位柳帝王见了面。
而且在俏姑娘的手下擒住了「枯木秀才」王断!
此外,就是城北巩水畔的一场决战。闻人独笑在消失四年後又重新踏入江湖,
而且一剑摧六剑!
现在,庄子六剑的六把断剑已经摆在聚兵斋里。
聚兵斋中正在沈思的是徐峰竹。
徐峰竹的前方就坐了一名老者,老者全身的衣服绣满了玫瑰,上上下下加起来
总共九十九朵。
玫瑰红透,透红如血!
老人的名字就叫红玫瑰。
中原有四把剑,他们是「玉星」、「独笑」、「玫瑰」、「浣情」!
老人看了很久,才轻轻一声长叹:「这已不是闻人独笑的剑法?。」
「不是?」徐峰竹沈思道:「难道出手的不是他?」「是他!」老人笑了,笑
得有些忧虑:「可是不是他的剑法?,你懂吗?」
徐峰竹不太明白,韩道却懂。
他由门口进来,朝红玫瑰一抱拳道:「红老?,您的意思是,今天的闻人独笑
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他?」
红玫瑰点点头,静听韩道的说法。
「因为,以前的闻人独笑是躲在万福洞中享福;而现在的闻人独笑却是藏在山
林中的猛兽!」
简单的说,因为心的不同,所以剑也不同!
红玫瑰淡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麽在洛阳比一剑摧六剑?」
韩道的脸色一变,讶道:「莫非是为了红老作?」
「不错?。」红玫瑰微笑,持起身侧的玫瑰剑,轻轻在手上抚摸着。玫瑰红透
,透红如血!
良久,他才叹口气:「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也就是我们决斗的地方?
。」
徐峰竹脸色一沈,冷然道:「嘿、嘿?,他未免太不将乾坤堂放在眼里……。
」
红玫瑰摇摇头,站起来道:「这是剑客和剑客之间的事?。」
宣雨情就望着柳大公子推门进来。
「你好?。」宣雨情淡淡一笑,道:「你房间可真乱?。」
可不是,东放西摆的几件衣物、剪子、碗筷?。
柳帝王苦着脸,叹口气道:「喂?。哥哥我想睡啦!」
宣雨情淡淡一笑,用力嗅了嗅,半晌才娇声道:「你当真是在这儿干花匠,这
屋子倒香的雅?。」
「那又怎样?」
「味道既雅,何必叫这堆发臭衣物来坏了这情致?」
「喂?。」柳帝王叫了起来:「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的意思就是?。」宣雨情笑道:「帮你理一理?。」
女人一旦坚持起来,那是啥麽道理也讲不通的。
我们柳大公子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天上掉下来的老婆,如何把一个狗窝整
理出一番局面来。
前後一个时辰,衣服洗净晾上啦、桌椅也抹光啦、木墙的蜘蛛网灰尘也理好啦
。於是,宣大姑娘才又冲着他一笑道:「怎样?,满意吧?」
不能不满意。
我们柳大公子真的觉得好看多了。既然好看,就得谢人家一声;於是,他柳某
轻咳了一声道:「不错?。」
「还差了一点?。」
「那一点?」
宣大姑娘已经由架子上取下了剪子在手上幌了幌。柳帝王大惊道:「喂?,你
别抢了哥哥我的饭碗?。」
「放心吧?。」宣雨情笑道:「只是剪那几枝花儿回来放放?。」
韩道可真做梦也没想到那位又皮又俏的佳人会出现在自己花园里。而且,更可
怕的是手上拿了那把快剪子,唏哩两下的落下一大把花来。
韩道楞了半天,才边咳边走近。
那宣雨情已先笑道:「韩先生小心啊?,天凉感冒了可不好受。」
韩道苦着脸,摇头道:「放心,大哥我身体好的很。只是……,咳、咳?,姑
娘你怎会在这儿?」
「不行吗?」宣雨情瞅了他一眼,哼道:「还是不欢迎?」
「当然不是?。」韩道又咳了一回,才小心的问道:「不知你和那位柳兄弟的
关系是……?」
「夫妻!」
「夫妻?」韩道吓了一大跳:「柳帝王娶了老婆啦?」
「喂?,别以为你没娶,天下的女人全都不能嫁啊?。」宣雨情哼道:「怎麽
,不可以啊?」
「当然可以?。」韩道轻叹道:「只是,不知姑娘你以後是住那儿?」
「大悦酒楼?。」
「为什麽不住这儿?」宣雨情笑了,而且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一个女人
总不能日夜跟着丈夫对不对?」
这话大有学问。
所以,我们韩大总管只有呆楞楞的看着宣大姑娘娇笑的抓了一大把花离去。半
晌,他忽然笑了起来。
就他韩道要转身的时候,一声轻响起自身後。
「韩总管?。这女子你认识?」是苍老的声音,音沈而厚。韩道微微一笑,转
过身来道:「莫非红老认得?」
身後人,正是「玫瑰剑客」红玫瑰!
红玫瑰双目湛深剔亮的望着那端小木屋沈声道:「不认识?。只不过她像极了
一位老友的孙女?。」
韩道在静听。那红玫瑰淡淡一笑,捏长剑的却更紧,紧如喉中的话:「那位老
友姓宣?,宣玉星!」
******
正午,满意楼的生意绝对好。
因为楼如其名,来满意楼的人都很满意。
无论是它的炸花子沾米饭、熏虾五花油、彩虹添丁糕,每一样都可以叫你打从
心底的满意上来。
韩道早已接到消息,东四厢内坐了四名汉子,全数是来自花家堡的好手。
他有点讶异,这四个好手他倒听过。
花飘、花送、花行、花绵。
飘绵送行,送的是黄幽冥路!
韩道心中还讶异的一件事是,宣大小姐可不管里头有没有枯木神君在,已先是
一股脑儿的撞了进去。
徐峰竹叹口气的走了进来,只有一句话:「那姓柳的小子又溜啦!」
「怎麽可能?。」韩道叫道:「我们不是加派了十个弟兄看住了他?」
「一百个也没用?。」红玫瑰淡淡的在徐峰竹身後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
「柳帝王??」
「不错!他的名字确实叫柳帝王!」红玫瑰的双眼亮若星辰,沈声道:「他正
是『帝王』柳梦狂的独生子!」
宣雨情进入满意楼的刹那,立时引得所有的目光投来。如此俏佳人,纵然是千
万江南佳俪亦难有呢。
宣雨情轻轻淡笑,拾阶而上了二楼;紧接着,就是大大方方的直走进东四厢内
。
满意楼的厢房都垂有绸丝,所以,当宣雨情放下布遮住众人目光的时候,谁也
不晓得片刻间那房里发生了什麽事。
只听,厢房中似乎有一阵斥喝之声传出,又很快的平息下去。
接着,又见我们这位宣大小姐笑的走了出来。
满意楼的对面是邱记的药。
邱记的老板谁都晓得是邱回天。现在,邱回天并不坐在那掌柜的位上。
因为,已经早有一名五旬左右,面目儒雅的中年之士坐在那里。
中年之士似乎在打个盹儿,一双凤目半闭半垂着。他就坐在这儿看,看见宣大
姑娘走了出来。
当然,他也看见方才东四厢房的窗口被扔出四个人来。他冷冷一笑,就算那四
个人被烧成灰也认得出来。
花飘、花绵、花送、花行本来就是他带来的人。
正午进城,一不见徒儿王断所留的号记,立时明白有了变化。令他讶异的是,
出手竟是一名二十上下的姑娘。
中年之士淡淡一笑,他可要看看这小姑娘吃了啥熊心豹胆敢跟枯木神君我作对
。
枯木神君双眉一挑,见那酒楼下方一辆装稻禾的马车接住了花家堡四名汉子,
已然策动而去。
他冷笑一声正要站起,门口见得一名滑头汉子窜了进来。口里只是大呼道:「
快、快——,当归一两、花仙子两钱、笑君子五钱………………。」枯木神君微微
一愕,淡笑道:「自个儿拿吧——。」
说着,竟翻身出了台後,便往门口而去。
那汉子楞楞的拍着自己的脑袋道:「这怎麽成?我柳帝王一生做事不干无本买
卖——。」
柳帝王?
就这叁个字硬是把枯木神君伸出去的腿拉了回来。他讶异的回头,双目精光暴
射直盯着眼前眼前汉子良久,方沉声道:「阁下是柳帝王?」
「是啊——。」那小子嘻笑道:「有什麽不妥?」这厢枯木神君越看越心惊,
这小子分明是十年前柳帝王的模样,怎的过了二十年还是这般样子?
那眼前的柳帝王还笑道:「老板——,你倒底是卖不卖?」
「怎会不卖?」枯木神君淡淡一笑:「做生意的不卖东西,那靠什麽过活?」
这话真他妈的有道理极了。柳帝王大笑道:「那还不快抓药?」
枯木神君淡淡一笑,反正花家那四个汉子的去向已经追不上了,擒下这小子也
不错。
打死他也不信,这个柳帝王此时出现会没目的。所以,他伸出手,不抓药,而
抓人。
枯木神君可没料到眼前这个柳帝王竟是如此脓包,方一出手便落入掌中。
他一愕,又点了对方四处穴道才冷哼挟了人而去。
宣雨情可双眉高高挑起,就缓缓随着乾坤堂的人走着。她用不着急着去找枯木
神君,因为韩道比她还急。
韩道为什麽急?
宣雨情笑了,因为她只不过告诉一个人一句话,她知道那位长者一定会告诉韩
道的。
街角影闪动处,那个人已缓缓的踱到自己面前来。
宣雨情一笑,抱拳道:「红老前辈,小女子的话可是转给韩大总管了?」
来人正是红玫瑰!只听他大笑道:「看你那来这麽多的心思?想来是叫你那位
师父给教坏了——。」
宣雨情闻这脸上不禁一红、一叹。
那四年在世外宫中和「帝王」柳梦狂相处,影响最大的,正是由师父身上学得
了随意无滞的心性。
天下事,本有许多可解、不可解,何必忧愁?
宣雨情一笑,恭敬道:「师父他老人家近些年来心境上已大有壑然开悟,晚辈
只是蒙其开导……。」
红玫瑰大笑道:「好!我们跟下去吧——。」
枯木神君一路东行,眼见要往城外而去。忽的,又是身势一折,便经南而走。
他心中可一肚子火,臂下这小子倒真有几两重:这番走来自己手下挟人,更是引人
注目。枯木神君冷冷一哼,知道正点子会很快上门的。
「乾坤堂的六笛——。」当中一名汉子抱拳道:「本堂想请神君前往叙叙——
。」「小货色!」枯木神君缓缓一笑,自袖中伸出了手掌。只见刹那间双掌竟已墨
黑诡异!
「枯木神功?」坐在地上柳帝王竟还能嘻笑道:「这玩意儿打树可以,打人可
能会差一点!」
枯木神君冷哼一声也懒得理那小子胡言乱语。他冷声朝眼前的六名汉子道:「
乾坤六笛听说以笛为兵,怎的不用?」
「因为没我的命令!」韩道由巷口缓缓道:「神君何必不赏这个睑?」
枯木神君双眉一挑,反身注视後头的韩道,双眉挑动沉声道:「阁下便是乾坤
堂的大总管韩道?」
「不错!」
「很好——。」
「不好——。」韩道补充道:「韩某的意思是你老人家不太好——。」
便此瞬间,两旁巷道的墙壁全破!
只见数十条倒钩的钢索自壁中的人手上飞出。目标呢?当然是罩向枯木神君。
同时,屋檐上亦有十二把剑罩来。
枯木神君双目闪动,左手探出便扣一钢索在手;只见他猛力一拉,硬是将一名
汉子拉近身旁。
接着,右手一拍那汉子,立时叫他旋转迎向顶上十二把剑。枯木神君又一清吭
,身子平平贴地,自地面窜出钢网的范围之外。
那端,乾坤六笛的攻击也起;只见六人手上各自握住一把青翠篆笛,舞动间响
起一张音律罩来。
枯木神君大笑,身子轻摆四动间,那乾坤六笛竟已躺下!
这端,韩道心中不由得一惊。枯木神君这老小子能活到现在,果然有他的一套
。
韩道心中一懔,又见那顶上十二把剑轻易的给人家打飞。柳帝王细目看了半天
,不由得脱口道:「枯木老头子,你这手」断木叁十二拍「可真不错!」
枯木神君心中一震,反身注视那小子寒声道:「年轻人的见识倒是不少——。
」
此时,韩道已然解开了柳帝王的穴道,轻哼道:「柳兄弟——,再不小心点以
後连命都没了——。」
柳帝王一笑,道:「这你可以放心。你要哥哥死,还有人舍不得呢——。」
话声一落,只听「咭」、「咭」笑声由屋顶上传来;正是我们那位宣大姑娘手
执黑檀扇在笑着。
韩道眼睛一亮,微笑道:「好极了,以韩某加上宣姑娘的身手,这个枯木老儿
大概不是问题——。」
枯木神君双眉一挑,注视着顶上的宣雨情冷声道:「姑娘姓宣?」
「是也——。」宣雨情脸上笑着,双目已是精光暴闪:「正是你的大仇家——
。」
枯木神君双目闪动,「嘿、嘿」道:「好极了——,姑娘正是老夫找了数年的
人——。」那最好!「宣雨情」刷「的落到枯木神君面前道:「前辈——,我们来
打个赌如何?枯木神君轻哼一声,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又多了近百名的乾坤堂弟子。
这厢如果想突围,只怕得大费周章。他轻的冷笑道:「你说说看——。」
「如果你胜了,我跟你走?。」宣雨情笑道:「如果不巧晚辈赢了一招半式…
…。」
「如何?」
「问你叁个问题,你老实说了便是!」
「然後呢?」
「然後就是你跟乾坤堂的事啦!」
「嗯……,」枯木神君大笑道:「很好——。」
「好?好个屁!」柳帝王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待会儿哥哥我保证你会哭,
而且哭得跟那个王什麽断的一样!」
枯木神君双目一闪,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徒儿是叫眼前这大姑娘所擒?不可
能!
枯木神君自信,那爱徒自幼在自己的调教下,当今武林新一代中足可排前五名
。
以宣玉星的孙女,如何能打败他?除非用计!
枯木神君冷冷挑眉,已沉喝出手!
宣雨情轻皱眉,只见眼前这中年之士的出手果然快!快得在倏忽间,已然控制
自己身上六处穴道。
她心中轻哼一声,身子往上拔起;同时手上黑檀扇已急速拍出。
这一天一夜来,宣雨情已然明白师父为何要她用扇。
因为,这把黑檀扇正是柳梦狂花了四年心血制成的。它不只是一样兵器,而是
同时包含了七种妙用。
眼见,枯木神君的十指已翻飞扣向自己第五层穴!宣雨情娇笑一声,「刷」的
开扇扑下。立时,指上内劲更力,闪动间已拟向扇面。
枯木神君冷笑,想以内力相比吗?找死!
谁知,那「帝王」柳梦狂就凭他的才智,四年内足以创出一套武学来,更何况
精心雕铸这把扇子?
宣雨情娇笑,手上运起帝王绝学的心法。只见那扇上布面「拍」的展飞,又立
时困索一束!
这还未完,那十一支扇骨竟能联结并立,立时较原先枯木神君估计的长了十一
倍。
直似一把利剑,已连打身上一十六处大穴!
「好妙扇!」柳帝王大叫,看着枯木神君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上。
宣雨情一笑,手上用劲一抖,只见那扇布又由枯木神君困绑的双腕上收了回来
。
依旧,是风雅神秘的一把扇子!
一招间,宣雨情打败了枯木神君!
这话传出江湖,保证用不着叁个时辰立时天下俱知。
枯木神君望着宣雨情良久,方沉声道:「你的师父是谁?宣玉星的玉星剑法可
不是这般——。」
宣雨情冷冷一笑,心头旧仇又起,淡淡道:「姑娘我问你。你们这个组合是不
是叫做黑魔大帮?」
枯木神君一愕,不由得脱口道:「你怎麽知道?」
「是不是?」
「没错!」枯木神君回答的倒是挺快、挺乾脆!
「为什麽要杀我爷爷?」
「不能不杀——。」枯木神君仰天冷笑道:「野心二字而已!」
心有欲,必除身前障!
宣玉星无疑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人物,也无疑是阴谋组合的眼中钉。
宣雨情咬牙,冷声道:「最後一个问题——。」
韩道突然叫道:「问他们的总舵在那?」
柳帝王亦叫道:「问那鸟帮主是谁?」
「老夫还有一个建议——。」红玫瑰缓缓由巷口走入道:「问他们这个组合的
成员是谁?」
宣雨情苦笑的望着眼前叁人,叹口气朝他们道:「如果枯木前辈的回答是不知
道呢?」
这一反问,叁个人不由得呆住。
是啊,这枯木神君在那组合中的地位如何谁也不晓得,如果真的这般回答又能
怎样?
宣雨情淡淡一笑,转目向枯木神君道:「前辈——,我只想知道,你们千方百
计的想擒住晚辈,目的是为什麽?」
枯木神君脸色一变。
如果问的是那叁个男人的问题,他真能以一句不知道来回答。可是这小女子的
问题,如果连自己也不知道未免太说不过去。
当下,只好叹口气道:「为了一个人,?一件事!」
「谁?什麽事?」
「这已是第四个问题!」枯木神君冷笑道:「我们约定只许你问叁次?。」
「狗屁!大大的狗屁!」韩道竟然忍不住叫了起来:「全世界就只有你听过狗
在放屁!」
枯木神君脸色一变,冷冷哼道:「宣姑娘,你是不是可以将老夫身上的穴道解
了?」
宣雨情点点头,手上黑檀扇挥动间,已然解开枯木神君的穴道。
那枯木神君就在最後一个穴道被解的同时,人已飞跃而起,同时两膝间竟各自
打出两条小棍,点住宣雨情肩井穴!只一瞬间,主客异位,那枯木神君扣住宣雨情
,大笑上屋。
众人斗逢此变,各自纷纷叫嚷着,便似要动手。
枯木神君顾盼四方,却不见那柳小子跑去了那儿。
他冷冷一哼,道:「有谁敢动,老夫便杀了她?。」
韩道身势不动,已飘然落到屋上和枯木神君相对道:「枯木老儿?,你打算如
何?」枯木神君冷笑道:「备快骑,老夫对这洛阳城已经待腻了……。」
韩道冷笑道:「可以?。不过,你那位宝贝弟子会有什麽下场,韩某可不敢把
握?。」
枯木神君似乎将眉一挑,沈吟了半晌方冷笑道:「你们怎麽对付他,老夫自会
讨得回来?。」
「好!」韩道一拍掌,早有人牵了一匹快马到另一侧中等候!枯木神君仰天长
笑,挟了宣雨情便往那马上落去。
就他人落於马鞍之际,蓦地一道冷哼传入耳中。
枯木神君心中一惊,只见一名全身蒙面白衣紫边的汉子,手执一茎玫瑰自是隔
着面罩的於鼻间闻着。
枯木神君冷喝道:「红玫瑰?,你装神弄鬼干什麽?」
「老夫在这里?。」红玫瑰人立於屋顶,对那枯木神君冷笑道:「神君骂了老
夫,不知是何缘故?。」
枯木神君一惊,再将目光投向那蒙面人冷笑道:「阁下是谁,何不敢以面目示
人?」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杨?,杨逃?。」
「杨逃?」韩道叫了起来:「不是桃子的桃,也不是陶器的陶?而是逃命的逃
?」
「有见识?。」杨逃沈笑道:「天下诸邪众魔在杨某人面前都得逃?!」
枯木神君心中一懔,组织中早已得到消息,在河南省境中有一名蒙面的神客,
看来便是此人了。
当下,他沈声道:「阁下有何指教?」
「放下她?。」杨逃冷笑道:「杨某人对漂亮的女人一向很有兴趣!」
那宣雨情妙目投来,听了这话可咬牙恨道:「有兴趣不会上来抢啊?。你以为
说说人家就会放给你了是不是?」
杨逃似乎微微一笑,口里道:「好?。」
随这一字,人已如风中柳絮飘起;只见他轻浮幌动之间,直似那行云流水。刹
那间,手上玫瑰已划向枯木神君而来!
枯木神君怒喝道:「你不要她的命了吗?。」
「非亲非故?。」杨逃大笑;「死了再找一个!」
是啊?,这个杨逃一向听说独来独往,自己手中的宣雨情又和他有啥关系?
枯木神君心中一惊,左手将宣雨情前推,右手则划了个半弧,自下而上的拍向
杨逃而去!
杨逃哼的一笑,只见他手上一抖。那玫瑰花瓣七张已散出打在宣雨情身上,同
时玫瑰茎上的刺亦成寒星般奔出!
就此刹那交手。那宣雨情身上穴道已解;而耳里只听枯木神君一声惨呼!原来
,二十七根玫瑰刺正是一排的钉在他那只墨黑的手掌上!
宣雨情连点了枯木神君八处穴道,反一拉住他托下了马来。
只见,枯木神君整条手臂不断深黑,逐渐回掌而臂的往上移去。那枯木神君大
骇道:「快…快把这些刺取走!」
杨逃淡淡一笑,压低嗓子道:「有啥好处?」
枯木神君只觉满头大汗,颤声道:「你们……你们想问什麽……。我…啊?。
」
由这声惨叫中,便可知枯木神功的的毒是多剧!
杨逃冷冷一哼,问道:「你们帮主是谁?」
「我…不知道…。」枯木神君颤声道:「只…知帮中的核心成员……,似乎是
……蒙古人……。」
杨逃双眉一挑,隔着面罩沈声道:「总舵在那?」
「不…不知道?。」
杨逃冷笑,转身就似要走了。那枯木神君急叫道:「真…真的?。我…我们如
果能擒住宣…宣姑娘?。就送…往北京城内?。」
杨逃一哼,道:「北京城的那里?」
「九龙楼?。」枯木神君额上斗大汗下,忍住痛苦道:「到…到时自会有人来
通知……。」
宣雨情突然问道:「你们抓我是为了什麽事?」
枯木神君身子一抖,半晌才咬牙道:「只…只知道……,是为了逼一个人…交
出一样东西?。」他喘了一口气,咬牙道:「那人……就是你爷爷的老情人梅卧姑
!」
怎的,这是又扯上了梅卧姑?难道,她身上有着什麽密的事物会影响到黑魔大
帮,所以非逼得梅卧姑交出来不可?
宣雨情双眉一挑,道:「你们把梅前辈藏在那个地方?」
这麽,枯木神君掌上的黑气已然升至肩,只见他斗大的汗珠直滴着。那一张苦
脸喘气着道:「杨……杨兄?,能不能麻烦你先……。」
杨逃瞅了他一眼,挺了挺腰道:「尊重一下姑娘人家吧?。向来杨某人是以『
女人的问题为问题』……。」
枯木神君真他妈的肚子骂到祖宗一百八十代了,这才摇头道:「我……只不过
是负责外围狙杀追缉的事……所以?。」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杨逃就那双外露着有点猴贼的眼招子朝枯木神君手掌
那排玫瑰刺望了望,忽的一个转身道:「你不知道,杨哥哥我也不知道怎的解法啦
?。」
衣衫袖襟未动间,这个杨逃一道空白的身影竟自上了屋檐,看似要走了。
这可大事了。
枯木神君真想哭出来,还好他脑袋足够清醒的知道:现在,嘴巴是用来求救而
不是用来哭的。
「别走?,我还知道别的事……。」枯木神君全身抽搐痉挛,抖动着嘶哑道:
「你……放了我吧……。」
这厢的枯木神君,可不再是傲睥天下目中无人的狂汉了。眼见,那黑气窜游甚
速,已到了颈中间喉结,一旦是盖整满了喉咙,便是神仙也无救。
杨逃这厢回头,淡淡一笑道:「且先饶了你……。」
便是右臂一扬一挑,那只犹在手上的花茎直奔无碍的打在枯木神君的心口重穴
中。
也怪的是,那枯木神君掌上一排二十七支玫瑰刺竟全跳脱而起,落没於地面下
。再看,枯木神君的一身黑气竟似气的皮球般自五指间齐而出。
这厢,红玫瑰和韩道不由得双双讶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的『迦叶指』?
」
红玫瑰脸色奇异的转了好几回,这才嘘一口气续道:「杨英雄怎麽会这『迦叶
指』神功?据说少林寺除了当今方丈师兄开心禅师之外,已无人会得……。」
杨逃眉头竟然皱了起来,一付很难过的样子道:「原来还有别人会?这玩意儿
可一点也不稀奇了……。」
宣雨情心中一动,淡笑道:「天下的武功只要有人会的,你就不用啦!」
「可不是吗?。」杨逃像是遇见了知己似的,笑道:「就算是『帝王』柳梦狂
宗师要传『帝王绝学』给我也不干…。」
这厢,众人未免觉得这小子的口气太大了点。韩道倒是大总管干惯了,随时会
找机会收集一些消息。当下,便撇开了枯木神君不谈,朝着杨逃笑道:「照这麽说
?,阁下的武学成就完全是自学的了……?」
「姓韩的小子就爱套人?。」杨逃大笑的消失於屋檐上,只留得一句话大笑传
来:「等那一日哥哥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哈……。」
笑声飘扬远去,转瞬间已是在东北方位十来丈外。
宣雨情这厢不由得为之一震,凭此人武学上的殊胜成就,当不遑少让於自己。
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人注,诚可信。
她轻轻一叹,朝韩道道着:「光天化日大街上不太好问话吧?。」
韩道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堆了一脸笑容来。「当然?,当然。我们乾坤堂是很
好客的,有人一住四年吃饭喝酒都少不了了,那儿在乎多加一个?」
却是在此时,他忽然想起柳大花匠的人那儿去了。一个注目从下头寻下来,只
看柳小子正急冲冲的抱着一把剑奔了过来。
後头,还有一甘市井无赖叫嚣着助兴:「老大要干架啦?。」「他妈的,谁敢
来抢我们的地盘?」「看戏的来啊?,老子今天要大展身手了。」
韩道这厢看着柳帝王气喘吁吁的扛了剑奔到宣雨情身旁,拍胸脯笑咳了两回定
定神叫道:「别怕,我来救你?。」
宣雨情瞅着他,脸上竟逞红晕一抹在颊,笑道:「来晚了一步,没得你表现英
雄本色……。」
这刻,柳帝王像是发现了枯木神君颓萎倒在一旁,不由得意气遄飞,很「骠悍
」的道:「哼!看到哥哥就吓成这模样?」便这话,一旁的混混兄弟们可是喝采应
着老大。韩道这厢飘身落下了,笑道:「成了?,柳兄。我看咱们还是回堂里去,
免得惊世骇俗吧……?」
******
乾坤堂的这间秘室有个名字,「论世斋」!
论世斋既名为论世,自然是谈叙天下之事。
柳帝王大刺刺坐着,朝徐峰竹笑道:「徐二总管,今天看在你年纪大了那麽一
个点,柳某就排老叁算了。」
徐峰竹一愕,还没搞清楚眼前这个花匠小子那来这等口气,韩道已然大笑道:
「好呀?,柳老弟加入本堂,以老弟的才华自是大展无疑……。」
「慢?。」柳帝王摇手阻止道:「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干多久是多久,人不
爽就走路啦?。」
「行!」韩道微笑着,笑的眼珠子都快不见了,哼道:「不过,我相信你这个
臭小子是不会想走的了……。」
柳帝王耸了耸肩,转调头向宣雨情笑道:「怎样?升官发财了,是不是要庆祝
一番?」
宣雨情娇笑一声,道:「当然?。你说怎麽好便怎麽好?。」这语气,分明是
小夫妻之间的谈话嘛。
韩道有点不能适应,轻咳了两声道着:「红老?,您老对目下的情况如何看法
?」
室中五人,便是这个红玫瑰一直在旁沈默不语。这厢听得韩道这般问了,方是
淡淡抬眉环视了众人一眼,道着:「依老夫所见,北京大都九龙楼是少不得要去一
趟了…。」
韩道点点头,应声道:「晚辈亦同这般想法……。」
问题是,这件事必须有枯木神君的配合。
柳帝王可颇有意见啦:「那老小子一肚子坏水,要弄个软硬兼逼的方法绝对是
不容易?。」
他这头泼人家冷水说不容易,想来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了?果然,柳「叁总管
」端了端架子,咳了两回学那韩道样儿,道:「依本总管之见?,要得找出一个像
枯木老儿的家伙来顶替才行……。」
干啥?这不是废话嘛?用得着你姓柳的来说?
韩道肚子里骂,徐峰竹和红玫瑰当然也是一脸干。却是有人对柳大公子很有信
心。
「你一定认识这样的人对不对?」宣雨情笑道:「而且,还学过一点点武功,
模样儿气势看起来不差?」
「你怎麽越来越聪明了?」柳帝王笑着看了韩道他们叁个,一付当人家是呆瓜
的目光。「哥哥我的确是认识这样一个家伙?。」
人呢?人在那儿?什麽时候可以赶到洛阳?
「明天午後啦?。」柳帝王笑道:「别嫌人家来的太慢。他可是昨儿才接到消
息,从五百里外的紫荆关赶来……。」
紫荆关位在陕西、湖北、河南叁处的会口,到洛阳的确有五百里之遥。
而一个能在两天两夜赶五百里的人,除了本身的体力内功相当扎实外,同时需
有一个极为密切配合的组织来策动这次的运输。
韩道和徐峰竹不禁为之讶愕互视。天下叁大帮,就以丐帮、乾坤堂、七龙社为
最大。也唯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点!
柳帝王这小子是怎麽办到的?
韩道当然不方便问,但是,肚子里的那条好奇虫却是越来越不安分。他奶奶的
,他韩道真想剖开这个姓柳的脑袋瓜子,看看里头倒底有什麽玩意儿藏着。
「帝王」柳梦狂的儿子,这档事已经够叫人讶异了。
前些天又加上一个宣名剑孙女,柳梦狂唯一传人宣雨情要嫁给柳小子。
这些事来不够惊人。竟然,柳小子笃定今天中午那个枯木神君必然遭擒,所以
赶在昨日一得到枯木秀才说出他师父将来洛阳之时,便已发出了通知。
「你这韩某在想什麽?」柳帝王已笑着站起来,道:「什麽都别问,有办法的
自己去查?。」
这是他们早已约好的游戏规则。
韩道脸上难看的是,这柳小子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那头柳帝王朝宣雨情笑道:「哪?,咱们上老皮馆子好好庆祝一番可好?」
「怎麽不好?。」宣雨情娇笑着起身,还道着:「可是,韩大总管说不定有事
要商量咧?」
「放心?,死不了人的……。」柳帝王已然走到了门口,回头笑道:「他们谈
的顶多是明天中午红老跟闻人独笑的决斗啦?,再过五天後乾坤堂的堂主解勉道将
要从边疆回来啦之类的小事……。」
小事。连堂主的行踪也知道算是小事?
韩道和徐峰竹的脸色实在是拉了两倍有馀的长。
这个小子除了是柳梦狂的儿子之外,到底是什麽?
韩道发誓非挖出他的根不可。他又摇头又叹气的看着柳帝王和宣雨情大笑的走
了出去,耳里传来一声红玫瑰轻叹:「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和他老子当年简直是
像极了。」
韩道苦笑了一声,转向红玫瑰问道:「红老?,明日一战……。」
「放心!」红玫瑰轻抚着手上那把如血红的玫瑰剑鞘,淡淡笑道:「独笑鬼剑
纵然是『无生有鬼』,我红某人的玫瑰剑何尝不是『惊艳泣血』?」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惊艳泣血。四年来,杨汉立的武林史正是江湖公认的名断!
******
老皮馆子在洛阳并不特别有名。
它就窝在洛阳城东的一处市集街上。四周平矮的房舍简的架搭,可是和城南、
城西那些大富人家,达官显要住的处所大大不同。
当然,那时谁也不会料到,这老皮馆子竟然日後会成为武林最重要的一个处所
。
百年之後,这里改名叫醉仙楼!
且看柳帝王一个箭步大刺剌的带看宣雨情撞入了老皮馆子内,大呼噜喝着:「
老皮?,来两碗五花牛肉面,外加下头藏着的桂花叁拌酒」?。「宣雨情含笑的看
着,这馆子不大,约莫摆得下八张桌子容个二十来人。倒是,特别吸引人的是这儿
当家,人称」老皮「的掌柜。这老皮看身子面容,也该有了六旬近七;倒在那一顶
头发赫然是金色的。怪、怪,她宣雨情可没见过,不觉讶异好笑了起来。柳帝王见
得美人笑了,不禁有些儿目夺神移,喘了一口气道:「喂?,你别这样子笑成不成
?哥哥的骨头会酥啦!」
这话儿一说,宣雨情又「咭」的掩口一笑,别过了脸去。一落目,当见得一位
五旬左右的中年之士正含笑朝自己望来。
看眼神,似乎为这对小俩儿口天真纯洁有一丝莞。
宣雨情脸儿更红啦,急急又调转了头回来,随着柳帝王的招呼,落坐到那名中
年之士的斜角隔桌处。
这时,老皮的动作可俐落的端了酒面上来,顺便端了两盘小菜在桌上。
柳帝王叫了起来,像杀猪似的:「喂?,老皮,我可没点这啥的花生、鱼乾哪
。干啥?做生意像强盗硬卖啊?」
老皮「嘿」笑的瞪了他一眼,再溜了宣雨情一下,这才哼道:「柳混头,这是
老皮听说你混到了乾坤堂里干了四年干的不错,同时又有个大美人要嫁你这癞虾蟆
,打破规矩请你这两菜半顿不收钱……。」
柳帝王当然是长得不错,甚至可以说上有一点儿美男子。老皮这话调侃,却是
一旁的中年之士听得「乾坤堂」叁字抬了抬眉儿望了来。
两道坚定而自信的目光巡视着柳大滑头,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讶异乾坤堂怎麽
会留这种人?而且一留便是四年?不过,他却笑了起来。
正巧,宣雨情偏过头来瞧见了,便瞪了柳帝王一眼,道:「别乐的这付样子,
人家笑你哪?。」
「人家?人家是谁?」柳帝王抬头望来,这馆子里也不过连自个儿这桌总共是
叁桌有人。
远一点的靠窗那头,是叁个年轻汉子闷头猛吃,好似饿了十天八天似的。另外
,便是一个中年之士颔下一撮黑色小胡,拈捻看望向自己含笑。
「你说那位老先生啊?」柳帝王的话让中年之士一愕,怎的自己才四十过中,
老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耳里,只听得柳帝王续道着:「人家是看哥哥我胸无城府,天真可爱的很,这
才赞赏的点头道好嘛?。」
宣雨情给这小于弄得没法了,啐道:「快用东西填你的嘴吧。免得弄这般大小
声的让人家笑痛了肚子?。」
她说着,自个儿也笑了起来。
中年之士见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真纯,颔首着立起移身过来,淡笑道:「两位
?,在下二十年来初临中土,一路就见得两位尊下最是风趣。不知……。」
「请坐?。」柳帝王抢着朝那端的老皮叫道:「老皮?,再提一壶『桂花叁拌
酒』来,有人请客……。」
那头老皮翻了翻眼,啐道:「也不知人家是请是客,便叫嚷嚷的硬架了人家付
钱。强盗啊??」
他嘟嚷归嘟嚷,还是取了酒跟杯子来放着,哼了一声转身又回到柜台去了。
柳帝王笑了笑,摇头道:「老皮就这付德性,老大半的顾客来这儿是忍不住他
的面好,却又得同时忍受这门子鸟脾气儿……。」
中年之士笑了笑,斟了酒略抬手敬向柳帝王和宣雨情道:「在下公孙子兵向两
位尊下先敬为礼?。」
便是,仰首一口直灌落喉,没半丝儿犹豫。
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拍手道:「好酒力,先生真是宝刀未老……。」
宝刀未老?公孙子兵叹了一口气,自己难道真这般老样子?他苦笑一声,朝眼
前这双男女道:「两位如何称呼?」
柳帝王嘻嘻一笑,先道着:「我叫柳帝王?,旁儿这位大美人芳姓宣,芳名雨
情……。」
公孙子兵这厢听了,楞了楞才朝柳帝王细看着道:「在下所知,柳大先生和本
人是同一年所生,怎麽……。」
「那是我爹?。」柳帝王说着,反倒讶异似的看着公孙子兵道:「难道你老兄
连『帝王』柳梦狂的样儿也不知道?『公孙子兵回笑道:「就是不知道,所以千里
迢迢从昆仑山来,也不知如何找起,便这麽一路到了洛阳……。」
他一笑,复道:「这厢可好。因缘巧合让在下遇见了柳大先生的後人,真是天
意……。」
「天意什麽?」柳帝王注意到那叁个一旁吃食的汉子站了起来,朝这厢走了过
来。他一笑,指指人家道着:「这叁位是花家堡的『杀无留』,你看看要怎麽办?
」
什麽怎麽办?公孙子兵看了前来站於身前的花杀、花无、花留一眼,转向柳小
子问到:「他们的为人如何?」
「不太好?。」柳帝王笑道:「每个月最少会劫货叁次,外加干采花贼两回。
」他又补充道:「不过,五年来倒是从未失风过,也没有人擒得下他们……。」
公孙子兵点点头,道:「所以,他们是坏人?」
宣雨情看这中年之士一付老学究得样儿,不禁掩口一笑,娇声道:「公孙先生
可真像学塾里的老先生呢……。」
公孙子兵红了红脸,呐呐道:「姑娘聪明,倒真是一猜就中。公孙某在昆仑山
里果真办了个书院……。」
他们这儿谈古说笑,一旁的花杀倒沉得住气,直到叁人说话一段落了这才淡淡
道:「阁各下便是柳帝王?」
「是啦?。」柳帝王一指宣雨情笑道:「这位就是你们四年来一直想找的宣大
小姐……。」
花杀点了点头,自鼻孔里哼出重重的一口气,冷冷道:「我们兄弟不喜欢动手
,识相的就跟我们走……。」
「咭」的一声,宣雨情笑了起来,指指公孙子兵道:「那就要问这位老先生的
意思了?」
问我干啥?咱可是和这两个小子初识咧?。
不过,为了找柳梦狂他不得不接下这档子事来。
花杀转头朝向公孙子兵,冷哼道:「你……。」才说第一个字,公孙子兵已经
出手,而且是以筷当剑,出如神化!
花杀绝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而且是快到无法想像。他不过只觉得全身一
麻,气息逆机乱窜,同时一旁的花无和花留亦惨叫一声。
花杀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去,却见得花无、花留两兄弟在眉间已是一点红印,叫
眼前这个公孙子兵的毙命!
好快、好猛、好狠的出手。
只一招,便一制双杀了江南叁大盗。
「惊人?。」宣雨情嘘了一口气愕然道着:「先生可是昆仑山两支名剑中其一
的『阿师大剑』?」
昔年,柳梦狂曾和闻人独笑论及天下有八剑。
其二,便在於昆仑山山脉内。
後来宣雨情和柳梦狂在世外宫四年的时间里,亦曾分别说出了昆仑山的两把名
剑乃是「阿师大剑」和「双喜乐剑」。
且看眼前这公孙子兵一副学究样儿,又是单手击筷,想是「阿师大剑」无疑了
?
公孙子兵听宣雨情这一问,大吃一惊道:「姑娘是怎麽知道的?」
柳帝王也叫道:「喂?,你怎麽比我还清楚有这个人存在?」他瞄了一眼花氏
叁兄弟,皱眉道:「这等剑法倒是在中原武林从未见过……。」
宣雨情笑了笑,朝公孙子兵道:「公孙前辈讶异吗?」
「何止讶异……。」公孙子兵摇头叹气道:「在下藏居於昆仑山中二十五年来
履中土,怎麽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知道公孙某自取的外号……。」
宣雨情娇笑着,看了花杀一眼後,道:「你看现在在这儿方便?」
这个公孙子兵倒也可爱,犹自傻愣愣的道:「不方便?有什麽不方便的?难道
又有人要来打架?」
柳帝王和宣雨情错愕的相顾失笑,叹气道着:「你到底走过江湖没有?这个人
还活着哪?。」
柳帝王指指花杀,道:「而且还有耳朵咧?。」
公孙子兵像是明白,又似不解的道:「那又如何?反正待会儿你们问完了他有
关你们想知道的事杀了便是,这又有什麽关系?」这话,花杀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
。
这厢反倒是柳帝王愕住了,皱眉道:「喂?,老小子,你怎麽这麽爱杀人啊?
一点仁慈心也没有?。」
他说着看了一眼感激不已的花杀,哼道:「姓花的,识相点,哥哥帮你求情了
,知道什麽就快说吧……。」
花杀这厢可是如逢大赦,急急道:「柳公子想知道什麽?花某所知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呃?。」柳帝王一笑,道:「这最好。你先说着,到底花家堡和黑魔大帮有
啥关系?怎麽这麽多人为他卖命?」
花杀苦了一下脸,正犹豫怎麽开口道来。耳里一听公孙子兵哼了老大一声,吓
得脱口道:「这事无关。只不过有人拿钱来买我们办事罢了……。」
「是谁?」
「是一个女人?。」花杀叹了一口气道:「一个真正的女人?。」看神情,这
女人不只是长得不差,而且很有味道。
所以,花杀纵使是到了生死关头还在目光中流露着一股倾慕难言的神色。
对於这点,柳帝王不得不为之讶异。
以花氏「杀无留」之人劫财掠色干过了多少回,竟然还会为一个女人沉迷。这
个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们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花杀补充道:「不过,单单是从身姿、声
调以及任何举止的动作,已够……。」
柳帝王不得讶道:「有这种事?」
花杀是真的苦着脸道:「很难叫人相信是不是?据我所知,除了本堡中的『飘
绵送行』,我们『杀无留』之外,尚有二十来名弟子为她收买……。」
宣雨情此刻一哼,道:「明知这麽多人为她卖命了,抢个什麽劲儿?」
这话,大大的有醋意,而且是警告柳大滑头的。
柳帝王苦笑一声,续问道:「话到正题了,把你得知的全说了出来吧。呃?,
坐下来边喝茶边谈你以为如何?花杀当然觉得这个主意是好多了,只怕公孙老学究
那顽固的脑袋扭不过来,不肯的。果然,公孙子兵大大摇头道:「自古汉贼不两立
,更何况是坐下来把酒谈笑?我不同意……。」
说着,用力捻了捻颔下那一把胡子状甚气愤。
柳帝王啥场面没见过?五年前他在当时尚称做「大都」的北京城内就曾见过了
这种「忠义之士」在酒馆大骂鞑靼皇帝,差幸是他柳某某叁言两语激走了那家伙,
免得叫闻声而来的官差抓了砍头。
你猜柳大滑头怎的说?
「先生风义皓洁天下,却是骂错了地方……。」
「哼?,小哥儿可是贪生怕死之辈?难不成去山里说给那些无情生的山石树木
听着?」
「话当然是说给人听啦?。」当时的柳帝王笑着,在那人耳畔低声道:「何不
到两湖一带说给自己人听,好好唤他们一醒,共同起来一襄盛举?」
边说着,还塞了百两银票到那人手里。
「这路费放心用??」柳帝王笑道:「是从鞑子狗官家里拿来的……。」
那人大乐,果真经南而去,并且用了那笔钱资助了居於濠州锺离一名叫朱世珍
的老人脱於险兵之中。
後来,方知那位朱世珍乃是当今大明开国君主之父。缘此义助,那位「忠义之
士」如今位居大内高官,赐为「清国公」,是名蔡友豪!
这厢柳帝王又见得公孙子兵这般顽固了,乃耸肩笑道:「公孙先生的确是浩然
正气叫人打从心眼儿里尊敬。不过……,事有可为与不可为。如今他们在四年前杀
了宣名剑,如今又想追杀宣老前辈的孙女,我们是不是应该问个明白?」
「宣玉星死了?」公孙子兵讶道:「他真的死了?」
什麽话?这老小子有没有问题?死了四年却不知道?
柳帝王只见公孙子兵大大叹一口气,双目流出老泪来一付悲不自禁的样子。那
厢宣雨情大受感动,亦红了眼眶道:「前辈为何这般伤心?」
公孙子兵摇头不语,老半晌才站起来道:「老夫一生只认为天下有两人可交。
一是柳梦狂,一是宣名剑!如今已逝其一如何不悲?你们问吧,我到外头去哭着便
是了……。」
说着,果真是嚎啕大声,叁步两步的到了外头出去。
柳帝王望着公孙子兵的背影,叹道:「这老学究为人顽固,倒是有着尽情率性
的一面,世已难得……。」
他一叹,转头对花杀道:「阁下请坐下来说吧?。」
那花杀死里逃生,心口一块石落无踪,当下便堆了一个笑脸兴冲冲的屁股落座
了,道:「两位恩德,花某无以为报,只有将所知全数说出……。」
宣雨情取了一筷往前点了点,迅间解开了花杀约穴道,淡笑道:「我们是信任
了你,不过是生是死看你自个了。」
这话大有玄机。
人家敢放心大胆的解开自己的穴道,又何尝不是十分把握能立毙於顷刻?话里
「信任」可是十足十的威胁!
他花杀堆起一脸笑,大口饮了酒嘘出一口气道:「那位神秘女人有个代号,称
之为『陆夫人』……。每回出现,身旁总有一位美女跟着……。」
花杀喘了一口气,拍马屁的道:「当然没有宣姑娘这般美若天仙……。」
「废话少说谈正题?。」宣雨情并不领情的哼道:「她身旁的人你可有认识的
?」
「只认得其中一个……。」花杀补充道:「我是指前後总共叁次里那叁位在陆
夫人身旁的女人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杨莲儿……。」
「杨莲儿?」柳帝王讶道:「江南叁大名妓之一的杨莲儿?」
花杀点点头,道:「正是『一夜千金』的杨莲儿……。」
宣雨情瞪了柳帝王一眼,喉咙里哼了哼。柳大滑头可咳着,喃喃道:「可说好
的,尚未成婚哪……。」
宣雨情哼道:「我又没说什麽?。你紧张啥?」
柳帝王苦笑的瞪向花杀道:「看来,她每回身边的美女是赏赐给你们享用的了
?」
花杀竟然也会红了红脸,点点头道:「每办一件事之前,总是有五成订金和一
名美女侍候……。」
好个陆夫人,财色俱全又有那几个男人能拒绝?
花杀又喝了一大口酒,以掌背拭了一下嘴角酒渍,续道着:「至於每次见面,
总是由她寻到了我们。不论我们身处何处,她都会知道似的……。」
说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道:「恐怕,现在我们就在那个女的监视下……
。」他紧张的四下望了望,低声道:「我……把一桩秘密告诉你们,不过……你们
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才行?。」
柳帝王笑了笑,拍拍花杀的肩头,很义气的道:「放心?,有我这位乾坤堂之
总管在,没有人动的了你……。」
乾坤堂,的确是个可以信任的组织!
花杀点了点头,又四下看了一眼,这落目过去除了靠在柜台上打盹的老皮,及
坐在门外大哭的公孙子兵再也没有旁人。
他略略放心的道:「有一回,我发现陆夫人的右手臂上有……。」花杀边说着
,边指指内臂肘间要续道着。忽然,猛的老大一响,这老皮馆子的屋顶竟然掀飞了
起来。
木梁砖瓦可夹在一堆灰落间大力的撞落下来。
宣雨情大惊,她可记得柳帝王不会武功。便是,左臂一探拉了柳帝王便往门外
窜滚出去。
至於花杀,她回首瞥目中只见得满处灰尘浓浓密密着,并不怎的真切。斗然,
一声长嚎自方才坐位处传来。
宣雨情心中一惊,将柳帝王交给了在外头幸免於难、看的目瞪口呆的公孙子兵
,便即一个反窜又进入了里面。
一室,没了屋顶,自是外头上空的阳光大把的了进来。申时初起的骄阳,正染
蕴这一片落尘飞舞明明暗暗。
宣雨情看到的是,花杀当头的太阳穴让一块飞瓦插入了登时毙命。由他紧握的
拳头,可见是死的多麽愤怒。
她叹气,方方才说看会保证他的安全;怎知这一转眼间已埋身在瓦砾之中?
柳帝王和公孙子兵也赶了过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景难信。正惊愕间,那柜
台处传来了老皮的哼声!
公孙子兵急道:「还有人活着……。」便此,一个拔身向前,便展双掌在木梁
间搬翻着,不忽儿已见着了老皮那头金发和一张瘀青的脸。口里还骂着咧:「他奶
奶的个熊,他娘的贼子老干,是那个乌龟拆了老子的屋顶回家盖坟?」
公孙子兵道:「活命要紧,少骂得我一脸口水……。」
另头,柳帝王看公孙子兵忙着救人,自便低身子下去看了看花杀的伤处,皱结
眉头着!
「有何不妥?」宣雨情低身下来小声问着。
柳帝王摇了摇头,道:「以花杀的武功不至於如此不济?。」最奇怪的,当然
是叫飞瓦插穿了太阳穴。
人在奔逃的时候,当然是直立着。
柳帝王又皱了眉,问道:「方才,你可听到屋顶上有什麽异响?」
「没有?。」宣雨情摇头道:「方才花杀这麽紧张,我特别听了听,叁丈之内
绝对没有任何人的呼吸声……。」
呼吸声尚且没有,更何况是以钩链来拉屋顶之声!
柳帝王脸色沉重的扳开花杀的右掌,里头有发。
发,是金色异常人!
老皮?
柳帝王和宣雨情的心沉了下去,他们立即转脸看向公孙子兵的方向。只见,老
皮的右臂忽的自瓦砾中冒出,掌上一支短刀湛蓝直奔向公孙子兵的太阳穴!
好锐利的出手。
柳帝王忽然明白了花氏叁兄弟为什麽会到洛阳这个角落这间不起眼的馆子来吃
饭。因为,老皮是最後下指令给他们的传达者。
问题是,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晚了?
对别人也许会,可是对某些人又不会。
因为,这些人的武功太高,高到比老皮出手快一倍都没有关系。而公孙子兵绝
对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老皮的右臂一下子便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公孙子兵冷哼一声,探手抓向老皮
的衣领,是打算一把提了上来。
那知,这老皮身下竟然有个密洞,就在公孙子兵一哼出手之际,他的身体已经
落了下去。同时,在五尺方圆内还有倒勾长矛自地里穿出!
一计,好狠一计!
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大叫:「小心!」二字方出,只见公孙子兵嘿的一声,单
凭右足尖点住矛头,顺势而立站於上端,凝然不动!
这手轻功,不由得不令柳帝王和宣雨情拍手道好。
「公孙学究果然不同凡响……。」柳帝王叹道:「以阁下之能不在中原江湖闯
出一番天地来未免太可惜了……。」
公孙子兵落身过来,跺脚恨道:「让那家伙跑了,日後碰上了面非叫他好难看
一番不可……。」
那宣雨情叹了一口气,落眼看了花杀一眼,这厢注意到了花杀的左手掌似是紧
握着什麽。
方才右掌叫柳帝王掰开了,是老皮的金发。左掌呢?宣雨情皱眉道:「他左手
里握着是什麽?」
边说间,已是低身下去扳花杀的左掌指。这厢她一用力,却是拳握如石,不用
内力却是打之不开。
宣雨情一愕,指上真力一挑,便掰开了花杀的手掌。只见,他左掌握着的是小
小的一块竹片。
竹片有字,字是:「九龙出海?。」
九龙出海?这四个字一定有很大的涵义,否则老皮不会誓死要夺,而花杀也不
会不顾一切的护着。
柳帝王双眉一紧,旋即又笑了。公孙子兵在旁见他又皱眉又笑脸的,忍不住问
道:「喂?,你怎的啦?」
「我想到了一个人……。」柳帝王很愉快的应道。
「谁?」
「一个喜欢伤脑筋的人?。」柳帝王很聪明的样子,大笑着:「那小子姓韩名
道,自以为天下无所不知……。」
所以,这种事当然由那种人来「痛苦」才对!
XXXXXX
韩道实在是服了柳帝王这小子。
无论是在那一时刻、那一地点,也不管正在做啥屁事,反正就是会有事情发生
,而且还可以摘出一推资料来。
就看眼前这块木竹片儿,他韩道叹看气道:「木竹片是产於浙江仙霞岭的一处
深谷竹子所制成,至於」九龙出海「便该是指紫金城里九龙楼出海厢院……。」
柳帝王皱眉了:「花杀他们叁个的地位应该没有枯木神君高,怎麽反倒他们接
到的信息反而更加详细?」
他幌了幌脑袋,接着道:「看来,这是个计了……。」
计?又是计?这些中原人怎麽搞的,一天到晚都是计?还是昆仑山里与世无争
要平静、安稳的多。公孙子兵叹气道:「孔夫子叫人做人要光明磊落,怎麽这麽多
鬼心思?难道你们全都没上过书塾?」
「非也--。」柳帝王摇头笑道:「孔老夫子直说:『南山之行,利而羽之,其
入不益深乎?』便是叫我们多用脑袋啦!「」是呀--。「韩道也唱喝道:「学而不
思则罔,这可是孔圣人流传千古的名言哪--。」
公孙子兵楞了楞,拍拍脑袋瓜子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麽从未想到?」
他这个举动,又惹得宣雨情「咭」盯溜溜的瞅着公孙子兵那样儿,掩口不住。
公孙子兵兀自楞着,讶道:「小姑娘你笑什麽?」
宣雨情摇了摇头,道:「没的--,谈正事吧…」
这厢,终於轮到柳帝王继续发表他的高论了。「看来,黑魔大帮的人已经知道
枯木神君遭擒的事,所以乾脆冒出了个地点来…」
宣雨情心思动的真快:「柳哥哥的意思是这片竹子是老皮硬塞到花杀掌上的,
而不是想由花杀身上抢走?」
柳帝王点了点头,道:「你想想方才我掰开花杀右掌的轻松容易得多了。而你
掰他左掌指时,却困难的多…」
所以,花杀的左掌必然叫人用了某种大内力凝结了自脉神经,是而特别难以顺
利的打开。
因为越是如此,就越是像花杀死命护着这竹片!
至於老皮为什麽不取走花杀右掌的自己头发?柳帝王的解释是:「时间并不充
裕,而且我们也猜想得到是老皮发动了机括让屋顶倒塌下来…」
因为,宣雨情没有听到有人到来的声音,到时他们只要上屋顶一查,必然可以
看出机关启动的端倪!
「更可恶的是那老小子留下来是想杀哥哥我…」柳帝王咬牙切齿狠生气的样子
道:「他估计是哥哥上前清理瓦砾就他,没想到是『阿师大剑』一股热肠子上前…
」
「好个姓皮的…」公孙子兵越想越气,恨道:「公孙某是想着『见死不救非义
也』,那家伙这把七十年纪了,竟然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公孙前辈何必动想?」韩道笑着,一竖手道:「有位前辈听闻公孙前辈到了
敝堂,正在兴宫斋里等着呢?。」
公孙子兵吹了吹胡子,负手道:「那位?」
这神情,摆明了如果不是份量或是他不喜欢的,管它是多前的前辈,理也不理
的。
韩道笑了笑,淡淡道:「是玫瑰剑红前辈……。」
「红玫瑰?」公孙子兵裂嘴笑了笑,点头道:「既然是中原四名剑之一的红兄
,那当然得好好攀交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峰竹向前一揖,道:「公孙先生?,请!」
那公孙子兵大乐,朝着柳帝王笑道:「柳兄弟,你来是不来?」
「不了?。」柳帝王摇头道:「人家红玫瑰大剑客请你是有事儿聊,我们还是
别去坏了人家的兴头才是……。」
「行?。」公孙子兵点头道:「回头见?。」
公孙子兵这厢随着徐峰竹走了,柳帝王皱了皱眉,道:「喂?,韩大,那个徐
老二好像不怎的爱说话?」
韩大?
韩道苦笑的回道:「是呀?,十年来一向如此。不过,了解一点的朋友倒是很
能明白徐兄弟的心胸挺热……。」
柳帝王耸了耸肩,笑道:「哥哥我可没有旁的意思!哪?,这儿的烦恼交给你
了,我可要回小屋睡觉去……。」
韩道也笑了,摇头道:「现在阁下可是乾坤堂的叁总管,自有上致雅舍,用不
着再到那儿住着啦?。」
柳帝王也笑着摇头:「偏巧,我喜欢住那儿……。」
他们两人相顾看,双双大笑。正笑声未戢,另端的兴宫斋忽的传来交手斥喝之
声。正是,公孙子兵和红玫瑰!
第四章 说剑
乾坤堂的兴客斋有四房一厅。柳帝王和宣雨情、韩道赶进了当中的这间厅堂时
。公孙子兵和红玫瑰正以指为剑,双双站立不动比划斥喝着。
且莫看两人隔着一臂距外,却是指劲气机激出,稍不遑少假於真剑砍杀之险。
韩道这厢看了一眼,朝一旁默视的徐峰竹道:「峰竹?,两位前辈是在切磋印
证?」
徐峰竹点了点头,道:「方才红老见得公孙先生进来了,便是二话不说的往当
中一站,竖指一点向公孙先生。当然,这些武林名家气和是随意而动,公孙子兵自
是有一股反应的气机激出相抗。再说,两人俱是名震寰宇的大剑客,以这等剑术印
证相通於心灵交汇未尝不是最动人的方法?玫瑰一剑,惊艳泣血。公孙子兵呢?据
说,因在这个时候第一代武林史史官杨汉立柳帝王的鉴查使亦在老皮馆子里细细看
了花无、花留的杀痕。他在簿册上写下了短短的八个字。字是:公孙一剑,人子尽
兵!人子,是人间世众人的一种称呼泛名。兵者,杀也!公孙子兵自取号为」阿师
大剑「,是他的一个自许。因为,他在昆仑二十五年中自创出一套可以宗师天下的
剑法,是以名」阿师「,至於」大剑「则是他那把不太方便携带在身上的十方阔剑
!这厢和红玫瑰双双以指代剑印证着剑术成就,公孙子兵越打越是兴头上心,呵呵
笑道:「过瘾?,过瘾?。」
越笑着,一臂飞舞的便越起劲,只见他掌指化成满天无隙的的罩影,如狂潮般
的卷向红玫瑰!
对面,红玫瑰一头的白发和胡髯则是飞扬怒张,一脸容该红的让西来夕斜染的
更见嫣红。
如是,自夕偏交手印证了叁百六十二回,直是已至了月升东起,那公孙子兵收
手大笑道:「过瘾、过瘾?。红老剑上造诣已让公孙子兵大开脾胃……。」
对面,红玫瑰缓缓调了一下气,提神大笑点头道:「老夫亦有这等意思?。咱
们一块儿进去用吧?。」
公孙子兵一竖手,道:「红老,请?。」
「自己人别客气?。」红玫瑰亦竖手道:「请?。」
便此,双双大笑进入了东首的厢房内。这落看在柳帝王眼里,不禁一叹:「红
老头这战可败得真惨……。」
韩道虽然是同意,却仍有些异议:「败是败了,不过……,能撑得住两百招倒
还足以自保而走……。」
柳帝王不同意,宣雨情也不同意:「顶多,百招之内红老必败。韩大总管不是
不知道,只是不好说罢了……。」
韩道的脸上热了热,那柳小子竟然又很可恨的拍拍自己肩头道:「不过?,红
老今天这一战别有深意,你这老小子是知道啦?。」
韩道当然知道,红玫瑰今日这一战公孙子兵的目的,正是要公孙子兵来替自己
复仇,替乾坤堂打下威望。
因为,明日正午一战,红玫瑰自知必败於闻人独笑的鬼剑之下。
却是,知其必败又不得不去。这就是武林生活!
他抢着理下和公孙子兵一战了,届时明日败杀於闻人独笑之手,公孙子兵必然
引以为自咎。
认为今日一战使红玫瑰元气大伤,所以遭致杀劫!
结果呢?以公孙子兵那等学究脑袋必然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
想法。自然,他会找上了闻人独笑一战。
韩道知道无法阻止红玫瑰应战,而红玫瑰投桃报李的在临死前拉了一位大高手
来替乾坤堂效命。纵使韩道於心不忍玫瑰剑折,却也是无奈中的一种收获。
此刻,东首厢房中不时传出红玫瑰和公孙子兵谈笑之声。看的是,两人已是谈
的非常投契。
宣雨情轻轻一叹,道:「能像红老这般豁达,将生死成败放酒当歌的人,不能
不说是天地间奇男子?。」
韩道缓缓点了点头,道:「明日一战,便是红老临别江湖最後的纪念……。」
** ** **
乾坤堂的地理分为天、地、人叁种层次。
那天牢里金、木、水、火、土五间牢房可塞了不少人。当先的是由四年前的黑
火八神君在金字房、「枯木秀才」王断在木字房、六名黑魔大帮的外围杀手在水房
、火房则是花家堡的「飘绵送行」四个家伙。最後,土房里的便是那位枯木神君大
爷。
前前後後,这天牢里可满满的五间房养了二十个人整整。
枯木秀士在这里待得一天一夜,本想他师父枯木神君会救得他出去,没料到的
是竟然在昨天中午一模样子的叫人家抓了进来。
他惊异叹气的道叫着:「师父?,你老人家还好吧?」
土房里,枯木神君哼了哼,问道:「这里有多少我们的人?」
「黑火八神君、花家堡的『飘绵送行』四兄弟?。」枯木秀才答道:「最後在
火字房的是另一线上的『双花四虎』……。」
枯木神君这厢重重一哼,复是叹了一口气道:「为师身上已叫韩道那小子用了
叁种制穴手法克禁,莫要扰我,待为师以气渡天机测试看着……。」
自是,一日一夜了,枯木神君那房里便无半丝音响。
这厢,枯木秀才心中忧焦不已,如今想脱困出乾坤堂之外,唯一的方法就是冀
望於师父枯木神君能冲破穴脉,回归奇经血气再救自己等一伙人出来。
正焦忧间,忽儿听黑火八神君首的鲁天雁传话过来,叫道:「王断?,你师父
那厢怎样了?」
王断苦笑一声,倒是口里冷哼着:「等点儿?,以我师父的功力,至多在两天
两夜之内必然可以解除禁制……。」
王断这一哼,倒惹着八神君中那位脾气最火爆的罗武敖怒道:「王断?,老夫
等八兄弟可是你用这等语气来说的??」
这厢「枯木秀才」王断亦冷冷讥了回去,道:「嘿、嘿?,八位阴山别府的老
头,四年来你们除了在里头坐吃等死之外可想到了什麽出去的法子?」
这话可重,不单是罗武敖受不了,连八神君中一向温吞缓的褚水天亦怒着道:
「王断……,阴山别府里的黑火八神君在帮里的地位并不少差於枯木老头,这是你
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王断冷冷一哼,啐道:「四年前,自你们被擒後,早已从本帮中除去外巡使之
名,这儿可没你们大呼小叫的份……。」
鲁天雁一愕,旋即愤怒的传声过来,斥道:「」王断?,你说这话可真?「王
断」嘿、嘿「冷笑道:「若是不信,何不问问隔壁房的花氏兄弟和『双花四虎』?
」
罗武敖果然忍不住喝道:「花飘?,姓王的小子所说果然是真……?」
这「飘绵送行」四个人一路跟随着枯木神君到洛阳来,谁知连用武的机会也没
有便叫宣雨情一把擒住了下满意楼。然後……,然後就被关了进来。
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而且是自诩为花家堡四名重杀手竟然是连出手的机会也
没有。
他们不甘,不甘於在疏於防范下叫那贱人得逞。
这厢罗武敖问来,本来就已经是闷了一整天连夜的花飘立即怒声问道:「罗老
头,你就认命安静点行不行?」
罗武敖这下气冲斗门,连叁跳着哇哇道:「大哥?,这些後辈不着实落力好好
教训一顿成吗?」
花行冷冷的插口道出声:「黑火八神君?,听说八神君?,听说八位的『黑火
杀阵』一向自诩傲视武林,怎会如此不堪的一进入乾坤堂就叫人擒住?」
话说起当年,那鲁天雁由不得的大大叹了一口气,自金房里传出声音来道:「
这就是你们後辈有所不知了。『黑火杀阵』必须有八颗黑火冥珠的配合。那一日老
夫等八人前来乾坤堂可没料想到韩道竟然可以为一个混小子摆下这场大梁子来……
。」
所以,他们就如同「飘绵送行」四兄弟一样,败得非常的不甘心。更何况当时
受制,是陷於乾坤堂的机关中。
「哼、哼?,这只不过是你们找填的一个藉口而已……。」王断冷冷道:「无
论如何,你们八个老头子已经不属於组织中的一员……。」
这厢话听的黑火八神君个个愤懑填胸,只是在那儿咬牙切齿,双目睁如铜铃。
好个黑魔大帮,好个陆夫人竟然如此不通情理。
他们那里会知道,耳下所听的这一席话,全然是徐峰竹一个人排编出来的。这
位乾坤堂的二总管决计有他惊人的一面。
更妙之处,在於乾坤堂这座天牢的设置,暗里每房中都有着一条暗道接通。是
以,黑火八神君看见了枯木秀才和花氏四兄弟被囚押入旁儿牢房中当信不疑。
这厢配合着徐峰竹口技学音之术,不但可以学得唯肖唯妙,而且远近自在。那
黑火八神君那能猜想的到?
这一计,正是韩道用来将黑火八神君收为己用。有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正借他人之手打他人的策谋。
火房的「双花四虎」呢?
他们当然跟木、火二房中的王断和花氏兄弟一样,被点制穴道、哑穴,只有呆
楞楞听着这一幕戏咬牙切齿着。
果然,那鲁天雁大大叹了一口气,出声道:「今日是他们对我不仁,可不能怪
我们八兄弟对他们不义了……。」
这厢,蹲在王断牢房里的徐峰竹冲着王断一笑,便又学了他的声音道:「老头
子?,我看这乾坤堂的牢房里还是憩着一生的好。否则一跨出了这儿……,哼、哼
?。」
「哼、哼」之意,便用不着明言了。
「罢、罢??」鲁天雁大大叹了一口气,道:「这四年来算是鲁某错了一片真
心,早知今日何必当时……。」
说着,便听得那金房里八声叹息。看来个个是同意了鲁天雁的结论。
徐峰竹又临走的朝王断一笑,只见眼前这枯木秀才果真是面如枯木,一个点儿
血色也没啦?。「徐峰竹一笑,无声无息的自地道中窜离消失。约莫一盏茶光景,
徐峰竹再度率领了乾坤堂一十六名提刀汉子踱入了天牢房入口来。这回,他可是光
明正大的来抓人了。徐峰竹冷冷斥令,道:「乾坤堂弟子听令……。」
「是?。」一军好喝声,有着飙起的杀气。
徐峰竹满意的环首一眼,又道:「天牢中,除开土房枯木神君留着日後有用,
金房的黑火八神君义气肝胆足以敬人外,木、水、火叁房一十一名谋刺本堂大总管
罪无可赦。尽杀?!」
「是!」
好大一响里,门开刀起,便是一十一响惨嚎之声惊天骇地的传入黑火八神君耳
中。
徐峰竹一手表演,可谓是妙绝到了极处。
首先,让黑火八神君等八人离心於黑魔大帮。
再则,说来一段「义气肝胆」的奉承话;接是刀起命落的杀了枯木秀才等人。
一以威立,再则是灭口。
徐峰竹冷冷的看着乾坤堂弟子将一十一具体抬了出去,只朝黑火八神君那座金
房抱了抱拳,道:「八位前辈,晚辈有所惊扰之处,请见谅?。」
话声一落,便是飘然身而出。
他当然知道,黑火八神君正等待某个时机跟自己吐露实情,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
如果八神君此刻立说,未免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为方才的杀戮所震慑。所以八神
君会再忍下一忍。
徐峰竹的目的也是这样!
因为,还有一场戏要八神君来看!
** ** **
「我那个朋友表演的怎样?」说话的是柳帝王。
「很好?。」韩道不得不赞叹道:「简直比枯木神君那老小子还要像枯木神君
……。」他嘘了一口气,微笑的转向徐峰竹道:「黑火八神君的反应如何?」
「很好!」徐峰竹淡淡的一笑,回道:「尤其那位假的枯木神君在临走前一口
气骂了一百八十六字不重覆的脏话叫人又惊又叹……。」
韩道同意这点,因为他也听到了。
那一百八十六字一口气下来,不只是又惊又叹,简直可以说是开天劈地,精彩
绝伦!
「不过,不晓得你那位朋友的尊姓大名?」韩道瞅了柳帝王一眼,睇笑着道:
「这种人一定有很特别的名字……。」
「没错?。」柳帝王很愉快的道:「他姓楼,酒楼的楼……。」
「大名是……?」
「上!」
「上?楼上?」韩道讶异道:「难不成还有一个叫楼下?」
「你真聪明?。」柳帝王叹气道:「他有一个好朋友,好到每天不吵架会睡不
安稳的朋友。那个人就叫做楼下……。」
韩道眼睛一亮,微笑的道:「这麽说,楼上『捉』了宣姑娘往紫金城的路上去
,那位楼下朋友也去了?」
「他当然会去……。」柳帝王笑的很愉快的看了徐峰竹一眼,道:「阁下方才
在天牢中的口技声术天下一绝……。」
徐峰竹一愕柳帝王这厢突然说起,淡笑抱拳道:「雕虫小技,何足以眩人?」
柳帝王笑了笑,伸了几个懒腰道:「那两位姓楼的朋友最擅长的两件事是什麽
猜不猜的到?」
「其中有一样必然是模仿到人的动作……。」韩道很有把握的道:「他只不过
是看了枯木神君几个动作便可以全然贯通,一切举止两人彷然是一个模子铸出来似
的……。」
这是相当可怕的一点。
因为,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可以蠡测出一个人的动作、习惯来,必然是有极细密
的心思观察力和惊人的内力玄功修为。
理由是,这位楼上朋友在一眼看穿人家的武功心法後,要能立即调节出和对方
相同的呼吸法来。
柳帝王不会武功,怎会有武功这麽深邃的朋友?
韩道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皱了皱眉道:「至於第二件事那我就不知道啦……。
」
「那哥哥我可以告诉你……。」柳帝王往脸上一抹,露出了一张叁十年岁左右
的面容,神情尽是得意而顽皮。
「另外一件事就是易容术……。」眼前这个人笑的站起来道:「在下,便是楼
下是也?。至於那位柳滑头已经一路幌着跟去紫金城了……。」
韩道看着眼前这位楼下朋友,老半响终於叹一口气道:「真奇怪,为什麽本堂
里没半个点你们的资料?」
「这个是好事?。」楼下笑道:「」现在,为了情况逼真一点,你们是不是要
派几个人去『攻击』楼上那小子?「韩道笑了,很有意思的道:「你放心。这个情
况绝对逼真,而且逼真到让那位楼朋友吓一跳……。」
楼下瞪了韩道一眼,嘿的笑道:「姓韩的小子?,原来这回你想玩真的,逼出
楼上那小子武学路数来?。」
「聪明!」韩道笑着;「你说,这种情况下黑魔大帮还会怀疑吗?」
楼下这回不得不高兴的笑开了:「好极了,正可以让上面那小子吃吃苦头,玩
一回真的!哈……。」
韩道看看楼下大公子这般乐着,真搞不懂这两人是啥捞子朋友?正想着,楼下
忽然站起来笑道:「喂?,别发呆啦?。那位红老头和闻人爱笑家伙该见面罗?。
」
可不是,红玫瑰和闻人独笑一战将届!
** ** **
水流无语,唯小低吟天地声。
草长莺飞,正好唱叙人间事。
红玫瑰抚着那把泣血红的玫瑰剑,无言独思。
对面,是闻人独笑摇楫乘划顺水而来。
两相望,唯剑是语!
公孙子兵也在。正和韩道、楼下坐一处儿瞧去。
「红老今天有一场决斗?」公孙子兵有点诧异,也有点自责:「早知如此,昨
天就不该和他以指论剑……。」
韩道淡淡一叹,道:「剑客生涯,原本多悲壮?。」
楼下这厢嘻的一笑,哼、哼道:「喂?,公孙先生,你就是那位昆仑山脉里的
『阿师大剑』?」
公孙子兵看了楼下一眼,点头道着:「阁下是那位?昨日好似未曾在乾坤堂里
见过面……。」
「我叫楼下?。」楼下嘻嘻笑道:「昆仑山里有两把剑,江湖中知道的人不多
,见过出手的人更少。」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不过,以昨日你在老皮馆子里毙
杀花无、花留的手法来看,宇内难有对手……。」
公孙子兵郑重的摇摇头,看着那端闻人独笑缓缓走到了红玫瑰叁丈远停了下来
。道着:「昔日公孙某以为天下只有柳梦狂、宣玉星足以论。现下看来,闻人兄亦
是说剑中的绝顶好手……。」
楼下注视那厢闻人独笑的姿势片刻,方点点头同意着:「以闻人独笑今日之能
,便是宣名剑亦瞠乎其後……。」
公孙子兵忽的将目光转向楼下,笑道:「阁下来处?」
「没有来处?。」楼下笑道:「遇林有树就睡。哥哥我一向喜欢睡树下,另外
有一个叫楼上的喜欢睡树上……。」
公孙子兵摇了摇头,道:「君子坦荡荡,孔老夫子的话楼兄弟没读过?在下是
诚心想和你攀交,莫要瞒着……。」
他公孙子兵说的真诚,楼下乾笑了两声道:「想聊话儿以後多的是……。不过
,现在先看戏吧!」
果然,那头闻人独笑和红玫瑰的僵持有了变化。
闻人独笑冷哼的又往前两步,逼入了两丈内。
公孙子兵这时好像才想到一件事似的叫道:「柳帝王和宣姑娘呢?他们俩怎麽
还没来?」
韩道有点抱歉似的一笑,道:「他们已经去了大都……。」
公孙子兵一呆,还没来得及问是怎的事这般急,猛可里那端已涌飙起两股气机
锐锋,直卷塞於天地之间。
红玫瑰和闻人独笑终於出手。
玫瑰一剑,惊艳泣血!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红玫瑰就如同剑鞘那般的嫣红,晶莹剔透的彷若是天地间一道血管,一朵玫瑰
。
而他的剑法,亦如玫瑰花瓣那般,一片裹着一片,层层密密叠叠不止。满天好
红,红惊艳、红眩目、红泣血!
闻人独笑的鬼剑却是通体墨黑,黑深邃沈如夜。
夜无言、夜无开、夜无月、夜无星,有的只是不存在却让你心惊魄动的死亡!
这刹那,两人出手双剑并伸,探索的是剑击上最深邃的某部份修为。红黑如电
错,只差是红剑繁繁复复极尽招式之奥妙。而黑剑呢?
黑剑直透,如夜之临,大地之上无一不处不居!
两剑贴剑身猛暴响火花,却是剑势犹不止直挺。
剑,一般长;差的是,距离。
玫瑰花落,一幢剑影已散、已纷、已乱、已飞。
如是媸C,一般长;差的是,距离!
玫瑰剑尖已偏,受气机之汤往右移离,这叁寸小差已让黑夜之主的鬼剑从容迫
入,贴点住的是心口重穴!
凝结!
天地刹那间不动无息。
红如泣血的剑尖已偏,而且离。
偏,是在对方的左臂方位,离的是叁寸之距!
玫瑰落於地,反弹了两下。一碧青草间更是显目。
萧索中,败的人淡淡的有出尘意的口吻;「你赢了……。」
叁个字,说话的人已折身而走;走向是,沧茫不见尽的天涯而去。
中原四剑,一死一隐,剩下的是,浣情!
闻人独笑并没有走,他转头,用目光直直打量着公孙子兵。良久,方才淡淡道
:「阁下如何称呼?」
「公孙子兵……。」回答的人,声音中有一丝懊悔,悔的是昨天和玫瑰论剑却
令得今日难堪。
闻人独笑似是在沈吟这个名字,公孙子兵哼着一声,惊眸闪动着:「来自昆仑
山的两把剑之一?。」
斗然暴射的,是闻人独笑的目光!
四年前,他听过有这麽两个人住在昆仑山,日日夜夜里在山林荒野中继剑修为
时从来没忘记过昆仑有二,长白一双加上扶桑单支。
现刻,眼前就有一把来自昆仑的夺天巨剑!
「公孙一剑,人子尽兵??」闻人独笑在昨日就得到杨汉立送到的资料,他缓
缓点头着:「原来是阁下?」
楼下嘻的一笑,插口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号……。」
闻人独笑也没见过楼下,不过还是静静的听他接下去道着:「阿师大剑!开天
下宗师,一大剑斩人间迷障……。」
闻人独笑的手掌骨节暴突,冷峻屹立如岳。
「公孙阁下喜欢那里?」
「没特别喜欢那里?。」公孙子兵似乎不懂对方的意思,含笑道:「不过,是
要上大都找两个朋友……。」
闻人独笑双眉一挑,像是破例的问道:「那两个朋友?」
「宣雨情和柳帝王?。」
公孙子兵的回答令闻人独笑忍不住兴奋的颤抖了一下。「那位宣雨情可是昔年
宣名剑的孙女?」
公孙子兵一愕,道:「你也认识?」
闻人独笑没有回答,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大都城里见……。」
便是,折身上舟,又随江水如叶浮去。
老半天了,公孙子兵才讶异的朝韩道问着:「这位闻人先生的话到底是啥意思
?也不说清楚搞得人家糊涂?。」
** ** **
四年一个月零九天,萧灵芝第一次到後头的这两间木屋来。她伫立了一回,犹
豫的望着眼前沈沈无声的间舍。
一座间,原本是宣雨情所住,如今早已离开世外宫而去。另一座间呢?
她萧灵芝今天来找「帝王」柳梦狂的目的是什麽?
方自迟疑着,门扉之後已有一道温煦的声音传来:「二宫主既然已到了舍下门
前,为何不进来坐坐?」
萧灵芝一震,自忖轻功造诣已是登峰造极,未料在这柳帝王面前竟是不堪一顾
。她淡淡回声着:「本座前来,试想请柳先生到宫里大厅中见一个人……。」
门,缓缓打开,声音已先出:「是萧兄回来了?」
柳帝王缓缓的步了出来,却令萧灵芝惊异的是,眼前这人竟是复返了年岁容貌
,正是四旬过五的模样。
颔下,一抹撮的黑须微飘,身子看来在这个月不见里消瘦了些。却有的是,一
股仙风道骨欲乘风九霄的风范。
萧灵芝忍不住错愕道:「前辈,你……。」
「哈……,二宫主吃惊了?」柳梦狂淡然的抚了抚颌下须,道:「老夫这身容
样儿,可瞧得过去?」
没来由的是,萧灵芝竟是脸上一红,呐呐道:「柳先生气度风范尘世难有,今
时容貌犹较月前见更迫人……。」
语气婉转道来,竟有那般一丝女人情愫暗生。
柳梦狂这厢一听,由不得暗下吃惊,亏得是目瞎已久叫人难看得出眼神来。便
是,淡笑道:「是萧兄回来了?」
萧灵芝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不过此人……。」
柳梦狂一皱眉,道:「此人如何?」
「此人曾对本宫有恩,是以……。」萧灵芝叹道:「他想见柳先生,本座倒是
不好拒绝了……。」
「帝王」柳梦狂淡淡一笑,道:「他又是如何得知柳某在此?」
「这位前辈素知本宫所在。四年前先生和宣姑娘坠下天霸岭时正好他在闭关苦
修中。」萧灵芝解释道:「近数日来他听得那件事,并且知道了宣雨情姑娘在江湖
中颇为引起一番风云。是以……。」
是以,他推测柳梦狂未死,必然尚在世外宫中。
就算不在,也可以收集一点有关柳梦狂的资料。
柳梦狂淡淡一笑,点头道:「吃了你们世外宫这麽久的饭,遇上人情债这种事
儿少不得应付一回……。」
萧灵芝有些感动。
她知道,以柳帝王的为人根本不屑於这种恭名相访的事。一叹,有些感激的问
着:「柳先生不想知道他是谁?」
「无妨?。」柳梦狂笑道:「皇帝老子来了也是一样……。」
因为,他本来就是「帝王」!
柳帝王拄者杖施缓缓的来到那个人的面前。
他站立了半晌,淡淡一笑道:「原来阁下是名剑浣情先生?真是失敬了……。
」
便是,听得一声长笑回响於厅堂中,抚掌称快道:「柳帝王不愧是柳帝王。你
我一声未曾谋面,如何知?」
「气势?。」柳帝王淡淡道:「天下有八剑,其馀七人柳某都曾见过。唯浣情
先生始终缘悭一面,今日得见不意快哉?」说着,果真展颜一笑,是见语出肺腑了
。
浣情先生亦笑,道:「在下本名童问叶,且呼本名便可。帝王若称在下先生,
岂不是折煞了童某?」
这厢,萧灵芝朝二人一福,道:「童叔?,柳先生?,小女子已备了酒食在别
厅中待着,请两位移驾……。」
童问叶大笑,道:「得与柳先生促膝长谈。一生无憾!」说着,便是向前一挽
柳梦狂手臂道:「柳兄?,让童某引路?。」
这一挽上,自是玄机别具。且莫看他童问叶随手这一搭着,却是有着飘游在两
人周身的气机似有还无的起落。
柳帝王淡淡一笑着,旋即迈步跟着童问叶一路二十八步到了别厅小中坐下。其
间,无阻无碍!
这点落在跟随一旁的萧灵芝由焦急而转叹佩。
更有的是,倾慕之意令双颊无端飞红。
想想着,自己已双十又八,十年世外宫中生活,那里有机会见识得倾心异性?
更别说像柳梦狂这般傲世之才!
英雄,自古便是美人爱慕倾心的对象。
她萧灵芝是何许人?设非柳帝王亦无以为托付终生。
她且想着,童问叶已淡淡含笑望来:「萧侄女?,楞站着做啥?何不一并坐下
来彼此好好聊聊……?」
复即,大笑朝柳梦狂抱拳道:「帝王一身绝学,问叶自愧不如,人道是,百年
第一奇才,童某大服?。」
说着,连连乾尽大碗酒。
这厢柳帝王等他喝完了,方淡然一笑,回道:「童兄玄功奥妙无比,一身气机
成就殊胜亦足以傲视宇内。柳某只不过虚心不敢受,侥幸以平常心走来而已……。
」
说完,他亦浮叁大白,淡淡笑着。
童问叶听得柳梦狂这一说了,方是一叹道:「好个『虚心不敢受』,便是大藏
皆容无可加力处。若加上个『平常心』,这等定力修为天下谁能与之相较?童某大
服……。」
童问叶大大饮了一口酒,肃立而起抱拳道:「今日童某受教启迪,自当回去再
叁参透。便此诚谢帝王……。」
「童兄自谦才是?。」柳帝王摇头笑道:「柳某何德至此?」
童问叶摇头道:「童某所言俱展出诚心耳。不过……,童某讶异一事……。」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可是柳某容貌和传言相异?」
「本不当问……。」
「何妨?」柳帝王淡淡的接道:「若是心知一切顺回天命,便是!」
好一句话:「一切顺回天命」。
童问叶似乎是心中一震,抱拳道:「童某受教了。归去自当好思省悟一番!就
此别过……。」
萧灵芝见童问叶真要走了,不禁起身讶道:「童叔……。」
「啥……,小姑娘放心?。」童问叶含笑道:「童叔今日所得且较闭门四年苦
修犹多。正是大有收获回去参研……。」
说毕,果真是双袖一飘,人已自漫步而出外离去。
萧灵芝呐呐的坐了回座,正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柳帝王缓缓道:「浣情,是想洗掉什麽?」
萧灵芝讶道:「柳先生这话是……。」
柳帝王淡然一笑,道:「柳某不知萧兄和童问叶之间关系如何。不过……,为
了柳某能安稳住於此世外宫中等你爹回来一了宿愿,最好是?,小心点那位浣情先
生。」
柳帝王说着,亦自起身往外头去了,那一步步笃实落地踏着,直让自背影看来
的萧灵芝恍然要以为眼前这人并不是瞎子!
她沈思陷入,忽然觉得柳帝王本来就没瞎,他的心眼一直透亮,甚至看的比世
间上明眼人还要清楚的多。
她又想到了柳帝王方才的警告。
想的,并不是童问叶浣情先生的可疑处。而是,柳帝王为什麽会告诉自己这段
话……,她心中有了一丝温暖,甚至,有些儿……幸福!
** ** **
开州城,这个其实不算小的城镇。
最少,在河北南端是数一数二的大城。
既然城大,自是啥玩意儿都有。而且,一般人见的世面也广,那些儿在乡庄里
瞠目结舌的怪事,这儿可不当样儿。
本来嘛?,大城就是这般儿不同的?。看看南城门儿,这厢进来一辆马车,有
人坐是平常的事。只不过,奇怪的是有人竟然坐在车顶上。
前头,一个挽马斥喝着奔御,上头车顶的那个呢,则是一鞭在手,鞭梢竟然是
打了个缠勾勒在那个赶马车的汉子脖子上。
这事够稀奇了吧?你道开州城里的人怎说?
「这算啥?老子当年都叫蒙古人用铁串一串百来人从江南走到关外也没吭一声
,小事儿一桩?。」说的人,还拉开了领口子让人家看看,果然好深一圈颈子翻关
起。
便这般,那马车也没人正眼瞧着到了大升客栈门口。
这个大升客栈果然大。
排场大、气势大,连楼子起建的也是又高又大。
马车才歇下,便有叁个料事的迎了上来,当先的一个冲着车顶上的汉子揖喏道
:「爷爷要几间房?」两间?。「上头那个冷肃肃飙沈沈的道:「这赶马的住一间
,老夫枯木神君和车里头两位囚犯住一间。」
「原来是官爷?。」小二巴结道:「您老住顶层叁楼怎样?靠南的两间论风水
看风景都绝佳……。」
「叮」的一声,五两重的银子掉下了小二的脚前地上。枯木神君嘿道:「别光
站着说不练,尽早理好有的是赏!」
「是?。」这厢店小二可有精神东唤西喊啦,没两下那里头已传来应和声:「
叁楼上房两间,请贵客移步……。」
那店小二听声回头,朝枯木神君笑道:「官爷?,没敢怠慢您啦?。一切料理
停当了,茶也泡了,水也打了在等着您老享用呢!」
枯木神君点点头,轻飘飘的跃了下来。
直是,棉絮无声,顺着自然全无半碍。
「好?。」店小二竖起拇指道:「爷的这一手轻功可比隔旁那条街上的黄师傅
强太多了……。」
枯木神君冷冷道:「闲话少说了。开门带人随我来。」
「是?。」
这小二头头招呼着另外两名小二开了车门,便呼唤叫道:「下来、下来?,今
天你们住到敝店算是运气!」
车厢内,两道人影缓缓移了下来。
这一瞧眼,那叁个料事店小二不禁傻了傻眼。
好一对俊男佳人,眼前这一对儿男的是英俊挺拔,一双眸子有那些儿玩世的味
道。
女的呢?唉呀,是谁娶过了门回家都要担心哟。
一个美若天仙尚且不足以说,那简直是西施再世嘛。
这下,叁个人的口气可和着了不少。当头的那个轻咳一声道:「两位随着我来
……。」
这两人,不是柳帝王和宣雨情是谁?
柳大公子看看身上臂膀儿被「枯木神君」那个楼小子绑了个十来缠,苦笑一声
朝宣雨情点点头。
人家姑娘可好多了,象徵性的系了一条油水布反翦了双手在後头而已。柳帝王
这一示意点头,双双便在枯木神君之後给推进了大升客栈内。
落眼,好大的气势。
且看前头这厅堂用膳,便已摆得下叁十来张桌椅。
宣雨情低声讶道:「这儿的当家好大的手笔。较之洛阳城里七大酒楼还不少稍
逊色咧?。不知道老板是那位?」
柳帝王笑着嘴唇不动的回答:「你是问明还是问暗的?」
他们边走着边说,宣雨情这听着不禁奇道:「怎麽?难道还有这差别?」
「当然啦?。」柳帝王笑道,低声着:「明里这老板叫倪金八,暗里吗……。
」柳大公子神秘一笑,皱了皱鼻子道:「就是在下哥哥我……。」
宣雨情讶道:「真的?」
柳帝王叹气瞪着「枯木神君」的背影啐道:「前面这位楼上楼小子要不是知道
哥哥开的店儿,哪舍得花钱来住?」
可不是,这一路来叁个人可是吃淡饭喝粗茶。
外加,该死的韩道派出的家伙还真拼命咧!
两人正低头交谈偷笑着。忽然,一道人影窜到了「枯木神君」面前,右掌竖起
了叁根指头,左掌一晃眼前竹片,沈沈道:「巡察使?,这事儿我查老叁有着谈…
…。」
枯木神君淡淡一哼,道:「上楼进房说去……。」
那个查老叁看莫是个五十左右走江湖人的样儿,登穿那一袭皂缎色剑袖袍,腰
系丝缨带,单衬袄,薄底靴,细眉倒八,小眼阔嘴的没半丝顺眼。
这厢枯木神君一竖手,朝查老叁道:「请?。」
查老叁沈沈一笑,道:「你先走吧……。」
枯木神君脸色一沈,冷嘿、嘿道:「查老叁?,叁年前咱们在黄山和河东快刀
一战的事儿你忘啦?」
那一战,查老叁和枯木神君看争相逃命,自黄山一路冲下来,那儿还有半分礼
让什麽的这屁事?
果然,枯木神君这一说,查老叁的脸变了好几回,才悻悻然蹬上楼去了。
他当先走着,手还是朝厅堂中用膳的两桌汉子一挥手。这层意思柳帝王心里可
明白的很。
查老叁这厢半途来的,是在确认枯木神君的身份。
差幸是那个韩道有良心,把黑火八神君所说的资料全传送了过来。否则,这厢
路走到这儿便得翻脸啦!
柳帝王朝宣雨情瞅了一眼,正当两人随着到了叁楼梯口,忽然鼻理一抹香儿好
劲有够味的扑来。
这香味儿说浓不是,却一入鼻便满满的是味道。
而且,有一股特殊旖旎的感受。
柳帝王的心中方自一震,眼前一间靠东首的厢房中,老年人称江南叁大名妓之
一的杨莲儿和一名着黑绸缎袍袭,左右袖口各绣着叁朵粉红樱花,一披黑纱遮在一
双妙眸之下的女人出现众人面前。
查老叁似乎为之一惊,旋即向前揖礼抱拳道:「查老叁拜见陆夫人……,望娘
娘福寿万安……。」
陆夫人淡淡一笑,洁皓玉腕轻抬,自是杨莲儿上前一扶查老叁,娇媚道:「查
巡察使?,夫人有话和枯木神君谈着,咱们到房里别碍着了……。」
查老叁一看杨莲儿依偎在胸前,腿儿刹那没酥掉,便是嘿、嘿一笑着:「当然
、当然……。」
这厢,陆夫人朝在後头看的目瞪口呆的店小二妮声道:「小二哥?,是那间房
儿开着吧……。」
「是……,是……。」叁个店小二个个忙不迭的冲向前了去,便拉开了南面右
首的那间,笑陪着:「这房是官爷住的,隔壁那间较小,给驾车的宿……。」
陆夫人移转身,朝房里走去,轻轻送来一句:「有赏?。」
赏?赏的屁!这可是老子的钱!楼上那付「痛苦」的样儿,柳帝王和宣雨情差
点要大笑出来。
前头,「枯木神君」楼上公子恶怒怒回头瞪了柳帝王一眼,悻悻的丢出了叁十
两银子跟进去。
他楼上方才在门口摆阔,因为用的是柳大滑头搞来的银子,这次不得已打赏,
可是自掏腰包赔钱。
气归气着,总是交友不慎只能怪自己便是了。
且是,一干人全进入了这间房内,那楼上走在最後头关上了门着。当眼,只见
得陆夫人在主座坐下了,轻启朱唇隔着黑纱轻媚道:「枯木神君你这一路辛苦了…
…。」
楼上往前一抱拳,「恭敬」道:「是夫人平白教诲?。」
陆夫人像是满意的点点头,语音满转儿是悦耳已极:「你跟着我办事总是有好
处不尽的。记住这点便成了……。」
这话中别有玄机,楼上心中不太明白真正涵意,不过对「好处」这两个字可听
的清楚。他复恭敬垂首道:「枯木永远记得夫人的恩德……。」
陆夫人娇声一笑,将目光转向柳帝王和宣雨情。只见她目光缓缓又自宣雨情移
回了柳帝王身上,眨也不眨一双妙眸望着。
她淡淡道:「阁下便是『帝王』柳梦狂的独子柳帝王?」
柳帝王挑挑眉挤挤眼儿,一副哑穴被点的样子。
那陆夫人轻一哼笑,右臂稍抬掌中指一弹,自是一股气机温煦煦的化融於喉头
内。惊人!
方才这姓陆的女人出手,分明是正宗玄功内力指法,非有二十年以上苦练难得
有成!
柳帝王倒是脸上没这麽一回知道事儿般,笑着开口道:「喂?,漂亮的女人,
哥哥我是十花大绑,又点穴又啥屁下禁制。好心点,全解了吧?。」
陆夫人妙目一闪,缓缓道:「枯木巡察使?,听说柳先生不会武功是不是?」
「是?。」楼上回答着:「属下已测试过多回……。」
陆夫人淡淡一笑,忽的伸出那支吹弹可破的右手轻轻拗了一个身,握住我们柳
大公子被绑翦於後头的右手腕上。
这情这景,宣雨情宣大姑娘可是重重的喉头一哼!
姑奶奶啊?,拜托你千万别出声。柳大公子肚里祷告,这个身旁的宣大小姐千
万不要来个醋里骂,否则一切都没得好戏演啦?。
这厢,陆夫人软若凝脂的荑稍握顷刻,便一挑一挥,果真解开了柳帝王身上所
有的绳索和穴制。
楼上不得不有讶异的表情,疑问道:「夫人?。」
「你放心?。」陆夫人缓缓回座,看着柳大滑头这厢摔摔手,那厢伸伸腿,活
络着筋骨。她一笑,淡淡朝「枯木神君」问道:「那位驾车的汉子是打那儿找来的
?」
「是属下的一个徒儿……。」楼上见陆夫人眼中有杀气,缓缓道:「若是旁人
属下也不至於让他活着一路跟……。」
陆夫人脸色稍缓,道:「好?,看你的面上饶了他一死?。不过,你把他叫走
吧。往後的路用不着了……。」
楼上心中暗惊,表情却是不变的恭敬道:「是?。」
陆夫人又看了宣雨情一眼,淡淡道着:「这位宣姑娘对於本帮非常重要,你是
明白的了?」「属下明白?。」楼上恨死了这女人一付老大的语气,却是不得不忍
着很恭敬回道:「她落到老夫手上决计走不了。」
「很好?。」陆夫人浅笑,娇媚横生自有万般风情的道:「你带她到隔壁房去
,这儿我要和柳公子好好谈谈……。」
这事可大了。
宣雨情双眉儿挑,嘴角冷笑笑意浮起。好个柳帝王,往前一步用手轻抚了佳人
的发梢,温柔道:「放心?,哥哥稍会儿会想法子救你出去!」
这话加上温柔的动作果真有效。
宣雨情似乎是幽幽的叹一口气,将眼神瞪住了柳帝王一眼,好个无限警告在无
言中。半晌,这才把头调身转了随「枯木神君」出去。
行啦,现下就剩得柳大混混和黑魔大帮现下出现於武林中最高指挥的陆夫人。
「柳公子何不坐下?」陆夫人浅笑中,眸子里尽是娇媚。她舒少缓的斟茶着,
淡淡又道:「你我和气坐着谈心岂不是人间一大快事?」
「谁说不是?」柳帝王笑的跟猪一样,口水都差点流出来:「能和陆大美人品
茗谈心,人间岂有更乐於此?」
说着,果真一大屁股坐到了陆夫人隔旁小茶几的另一端椅上。而且,很不客气
便把美人斟来茶一饮仰首而尽。
「好茶?,够香……。」柳大混一付行家派头的道:「白毫乌龙,正是春茶时
节来的大妙?。」
陆夫人一笑,媚声道:「原来柳公子也是此道行家?。」
柳帝王这厢架子更模样啦。只听他咳了七、八声,又啜了这一口白毫乌龙才缓
缓道:「七分火候焖熏的味儿,好,这手绝技想不到除了我柳某某之还有人会……
。」
陆夫人浅笑了一下,腻着声道:「柳公子有没有想见见贱妾的真面目?」
「不想?。」柳帝王竟然回答出这麽愚蠢的答案。
不过,他却有个更好的解释:「哥哥我的意思是不想让夫人你自解下黑纱?,
而是……。」最後两个字拉的老长,而且眉梢儿还挑了挑,掀了掀。
言下之意,如果再往深一点想那可就很暧昧了。
果然,眼前这位陆夫人脸颊儿飞红到了耳根,似愿还拒的垂着头低声喃道:「
柳公子这麽做,不知尊翁会不会责怪骂你呢?。」
嘿?,想问我爹的下落?
柳帝王嘻嘻一笑,随口道着:「放心啦?。我老子人在大漠那厢忙着,这等小
事儿他那理的?谁管来?」
陆夫人螓首微抬,浅笑着:「你既然如此,柳公子想揭便揭了吧。」
柳帝王这混过大片中原土地,啥东西没见过。
便此,毫无犹豫,却又温柔得紧的揭下了陆夫人面纱来。但见纱掀小飘落,眼
前的是一貌天仙国色娇羞垂着。
唉呀?,真是个美人哪!「柳帝王可是由衷的叹着。」贱妾没吓着公子?「当
然吓着了?。」柳帝王夸张的抚着胸口喘气道:「夫人这般样儿貌,柳哥哥今天真
是叁生有幸见真容……。」
陆夫人含羞掩口一笑,道:「贱妾陆叁君……。」
陆叁君?柳帝王毫不思索的脱口便应:「好名字?。」
陆叁君浅羞一笑,抬眸问来:「柳公子的爹亲一身武学成就,开百年来武林所
未有。不知何故,柳公子不肯学?」
她陆叁君说着,又轻轻拨弄了一下衣角儿。
这暗示可大了。
柳大混立即很配合的露出色眯样儿,舔舔舌道着:「这就是一般大异於江湖武
学之处了。因为……。」
他话儿也停,便是左手一伸缓缓的触到了路叁君领口上第一颗扣子解了开来。
陆叁君没有反对的意思。直是柳大混混解开了第二扣子时,陆叁君这才稍一偏
身问道:「因为啥的?公子怎麽说到了一半住口不言?」
柳帝王垂涎着嘻嘻道:「看见君妹妹这一身赛雪玉肤,哥哥我那里还说的下话
?」
「讨厌?。」陆叁君娇赧一笑,玉指轻轻一点柳大滑头的手臂,便放置着媚道
:「说嘛?,把话儿讲完才……。」
下头的话,可大「有意思」了。
柳大混眉开眼笑的手指一弹开第叁颗扣子,边道:「我们柳家的绝学必须二十
岁之後才能学的。」
他很认真、很献宝似的补充道:「这就是和一般武林中各门各派自小打起根基
不同的地方。想想我爹是啥时候成名的就知道啦……。」
柳梦狂果然是在二十岁时出道江湖。
十年内,天下无敌手。
「而且更特别的一点……。」柳帝王补充着,连同第四、五颗扣子一道解开。
「只需叁天叁夜,帝王绝学便可练成……。」
陆叁君看着柳帝王要解开最後一颗扣子啦,急问着:「那……柳公子已经是年
过二十之人,怎麽……。」
「倒楣哪?。」柳大混很叹气的道:「四年前我爹不见了,据说掉到山谷下。
後来,上个月有人告诉哥哥我说他老人家自受重伤到大漠找药医去了……。」
所以,他柳大混一直没有机会从爹那儿学到「帝王绝学」这门武功。
陆叁君这厢坐正了身子,倒像是真的陷入了沈思。
片刻之後,她抬双妙目直落向柳帝王严肃的道:「帝王绝学傲视天下,这是无
庸置疑的……。」
她嘘出一口气,缓缓道:「不过,果真是叁天之夜的时间便可以学究殊胜成就
?」
「当然?。」柳大混叫了起来。用力的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哥哥我早就
跟别的师父学去啦……。」
柳大公子的话不能说是没有道理。
陆叁君这厢可是着实的在考虑着,忽的一转眸子过去,只见柳大混混正色眯眯
的想透过衣缝处瞄着里面呢!
她脸儿竟是真的一羞一红,稍微掩了掩。倏的,又一伸手扣住了柳大混的手腕
,提气拉离座上。
「喂?,喂?,你干什麽?我只不过看着嘛,干啥发这麽大的脾气?」
陆叁君媚笑着,不管那柳帝王怎的叫,便又是一伸手按住了柳某某的丹田。
这丹田和敏感部位可近了,柳大滑头忍不住惊叫道:「」喂?,小心点,哥哥
我可不想变成太监……。「陆叁君一笑,以内力玄功角度在柳帝王周身气脉内回循
了一遍,这才点点头松了手淡淡道:「想不到你真的一点武功也不会……。」
「骗你干啥?」柳帝王大叫了起来:「哥哥我会武功早就去做大侠啦,那窝着
让你这一婆娘来戏弄?」
陆叁君娇媚笑着,缓缓起身宽解了悬腰的紫绸戴玉带,边腻声道着:「相公?
,贱妾有个计画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知那头说可好?」
陆叁君嘴角一笑,这柳帝王不看也知道是有帐有被的地方罗。
好个大混混,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搓着手,直色眼儿的瞧着陆叁君那一袭衣袍
半开半,吞着口水道:「在那儿谈事当然是好?。不过……。」
陆叁君一愕,娇声腻问着:「不过什麽?相公?。」
「相公」,两个字可是又粘又贴的软绵绵长长不尽。
尤其,她陆叁君一个玲珑玉雕的身子也凑亲了过来。
柳帝王咳了咳,双手一负於背後,踱了两步边笑着道:「哥哥我十年来混出了
不少名堂地盘,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原则……。」
陆叁君妙目一凝,浅笑道:「妾愿闻其详?。」
柳大混看了陆叁君衣袍内溜两眼,才一副很可惜似的道:「哥哥和女人如果是
谈生意,就决计没那厢子事。如果有了那厢子事,决计不谈利害……。」
陆叁君一愕,又见柳帝王很「可恶」的表情道着:「如果跟一个女人又有那事
,又合作生意,那可一点乐趣也没啦。到时人财两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干……
。」
陆叁君娇笑了起来,嗔道:「相公的意思是『女人是祸水』,怕了女人啦?是
不是曾经吃过亏?」
柳帝王哼了哼,别过头去不答这话。
不过,他肚子里是笑疼了要命。
方才一阵胡扯瞎掰,真正的目的当然是反套住眼前这个姓陆的女人。
看情形,这位大美人是想收己为用作为扩张她的地位或是根本取而代之黑魔大
帮的领导地位。
妙极,我柳大混可不是好惹的,正有这意思来。
陆叁君娇娇一笑,呼出兰香气息儿道:「如果……,我能帮相公找到尊翁的话
,柳公子是不是愿意花叁日的时间去学尊翁的帝王绝学?」
「当然愿意!」柳帝王一副很气愤的样子道:「哥哥我就差这个不会武功,自
己忍着等二十岁以後能学『帝王绝学』大大扬眉吐气一番。现下有这机会怎的放过
?」
「那就好?。」陆叁君的笑眸中有着另一层的火焰在跳动。「柳大公子,我们
似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桩生意!」
** ** **
宣大小姐在隔房可清清楚楚听到柳帝王和陆叁君的谈话。直到後来,陆叁君和
柳帝王这大滑头在议商秘密时方才低的不可闻。
当然,前面那些话她之所以可以听的见,是因为帝王绝学中有一门回天玄功,
可以将内力聚於双耳透穿强隔房的对话之故。
楼上则在一旁打呵欠,哼着道:「那个姓陆的女人可不好惹,精明的紧。喂,
小姑娘以後要小心啦?。」
宣雨情这厢听不得隔房的声音了,才缓缓调头来哼道:「陆叁君?,到时谁会
难看还不知道咧?。」
陆叁君?楼上可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来:「你……你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他楼上听的到还自以为了不起咧。
「别大惊小怪的……。」宣雨情话出一半,忍的住口。
只闻,隔房的木门一开一,紧接着是自己这厢门板儿打开了来。
这一落目,我们宣大小姐差点翻脸。
为啥?
门口,就站着我们柳大混和那位覆上黑纱的陆夫人娉婷站着。这本来正常嘛?
。
不正常的是,柳大公子的右臂可搂人家的腰猛紧的。
这下不单是宣大姑娘变脸,连这个「枯木神君」楼上先生也跳了起来,呐呐吐
不出半个字来。
陆夫人倒是很镇定的轻浅一笑,缓缓道:「枯木神君?,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
楼上能说什麽?这厢子是微妙的很,也不知道姓柳的小子在打什麽主意。当下
,只有咳了咳低声道:「属下以为如此做的大伙儿瞧见了,恐怕……。」
「呃??你是怕裘夫人那边会在帮主面前说话?」陆夫人淡淡一笑,冷哼道:
「她说又如何?本座另有计较……。」
「是?。」楼上也搞不清楚黑魔大帮里有啥屁东西,只得道:「依夫人之意,
刻下该如何再做?」
陆夫人看了「枯木神君」一眼,缓缓道:「你把人交给我待到大都便是了。至
於你。本座另有一件任务交付……。」
楼上肚里骂了十来回,口里却得恭敬应着:「属下洗耳恭听?。」
陆夫人像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着:「这开州城西那位姓陈的员外你应该知道
……。」
谁知道个屁!楼上叹了一口气在肚子里,只有听的份。
「他家里头那对天玉八马雕,我希望明天早上醒来时便能看的见……。」陆夫
人微微一笑,瞅了身旁紧搂的柳大公子一眼,娇笑道:「那玩意儿可美,咱们拿来
把玩岂不是大好?」
柳帝王嘻着回道:「可不是吗??反正是不花本钱的玩意儿,多几样无妨?。
」
「这你可听见了?」陆夫人转向楼上,淡淡下令着:「这桩事就交给你和查老
叁去办!」
我们楼先生还能说什麽?
这当儿,查老叁正好和那位江南名妓杨莲儿依偎笑着开了门走出来。落眼两望
,各自是一哼!
楼上公子现下心里决定的是,今晚非好好教训这老小子不可。
查老叁呢?
他楞住望着,楞的是那位柳小子竟然搂着陆夫人的腰武紧,一付想把人家硬挤
到口袋里去似的。
陆夫人妙目一转,淡淡一拢发稍,回身道:「查老叁?,现下有件任务交给你
和枯木神君办着。两个好生去商议、商议吧?。」
查老叁还没回过神来,眼前人影一幌,「枯木神君」已到了面前冷冷道:「到
下头说着去别打扰了夫人……。」
查老叁脸色沈了沈,重重一哼便蹬蹬折身撇开杨莲儿先走。
楼上冷冷一笑,双袖一拂亦跟了下去。
这厢,陆夫人走到宣雨情身前一挥手解开了她的哑穴,淡淡道:「宣姑娘?,
念在你是宣名剑之後,本帮给你相当的尊重……。」
她说着,自怀中取出一瓶药丸来,倒出一粒墨黑小指节大小的药物,道:「你
服了它,本座就松解你的穴道……。」
宣雨情轻哼,道:「你想本姑娘会服用吗?」
陆夫人冷冷一笑,「可由不得你不肯……。」
说着,便是要出手攻点向宣雨情的牙关穴。
那宣雨情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火了,这厢那还忍得?
便见她双肩一抖手臂脱出绳线之外,左掌一翻拍住了陆夫人的来势,同时右掌
一扣对方经脉。
其势不止的是,左指复一弹激出内力,直挺似剑的定住了在门口想叫嚷的杨莲
儿昏穴!
宣雨情这厢望向柳大混,只见他不断眨眼着。
她心中虽然恼恨,倒还能忍下了这口气,先翻掌拍昏了陆夫人,又连点了九处
重穴後,才冷冷道:「方才你跟这位陆夫人在隔壁可得意啦?」
「没的事?。」柳大公子摇着手,俯身将杨莲儿抱了进来,又迅速上门板儿,
这才嘘一口气道:「姑奶奶啊,好生生一个妙计你别吃醋给醋飞了成不成?」
「哼、哼?,什麽妙计倒是说来听听看……。」宣雨情寒下了脸,道:「最好
你的理由能让我满意?。」
柳大公子一耸肩,叹道:「方才她所说的你那身帝王绝学应该可以听得到大半
?」
宣雨情不得不有些讶异柳帝王对帝王绝学的了解。
「後面最重要的计画是……,」柳帝王看了一眼地上的陆夫人,续道着:「这
个组织相当的庞大、复杂。他们彼此间亦相互争宠夺权?。就位居『夫人』之位的
,便有陆、裘、赵、尹四个女人……。」
宣雨情挑了挑眉,哼道:「女人倒是不少嘛……。」
柳帝王苦笑一声,道:「她们每个人直接向黑魔大帮的帮主负责,也各自管理
着不同的势力策动攻击?。」
宣雨情的情绪似乎比较好了点,淡淡道:「怎样?」
柳公子翻了翻眼,看看佳人没那般火爆了,这才嘘一口气接道着:「目前据我
所知,这个陆夫人所掌管的部分便是花家堡的叛徒,阴山别府,以及枯木这一支派
中人。」
他补充道:「在乾坤堂中所关的『双花四虎』则是属於裘夫人的门下。至於其
他杀手,不是花家堡便是枯木门人。」
宣雨情终於小笑展颜,道:「你倒探听到不少消息。」
柳帝王这厢可紧接陪笑着道:「可不是?还亏得哥哥我智勇双全,临危不乱,
英雄本色,顶天立地……。」
「还有呢?」宣大小姐哼道:「上下其手,甜言蜜语,巴结奉承,眉目传情,
左拥右抱……。」
「没的事?。」柳大公子一副很道学的模样儿,拍着胸脯那两排肋骨道:「我
柳某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宣雨情轻轻一哼,将那双大眼儿瞪的老大一对望来。
柳大混混这厢放在胸脯上的手放下了,口气和了,话语转了,道:「後来?,
她跟我商议一件事啦……。」
宣雨情冷冷一哼:「想叫你学成帝王绝学为她效命?」
「聪明!」柳帝王呲嘴笑道:「她正是这意思。这一道来,正好是哥哥的意思
,打混到那啥捞子帮里去?。」
宣雨情冷冷一笑,瞪着柳帝王道:「有人方才可说的义气凛然,什麽谈那事不
谈生意,谈生意不谈那事?。」她脸红了红,却依旧恼着口气道:「好大话,你又
干啥搂着人家的腰那般死紧?」
嘿,柳大混头竟然还有理由。
「是这位陆夫人要我这样做来看着……。」
「是她要你这样做?哼、哼?。」
「真的!」柳大公子用力道:「我发誓?。」
「为什麽?理由在那?」
「规矩??」
「规矩?」宣雨情挑眉更醋浓:「什麽规矩?」
「这个……。」柳大混混这回可没得混了,除了重重叹一口气之外,便剩的小
声道:「那乌魔小帮规矩里有一项,四位夫人可以另外吸收人材。当然,这等『亲
密』的行为是表示……。」
「表示什麽?」宣大姑娘可是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表示是『自己人』?。」柳帝王含糊道:「这意思是组织中有人和这个人作
对便是和陆夫人作对?。除非帮主亲自下令翦杀……。」
柳帝王见宣雨情的表情和缓下来,忽的想起什麽似的道:「喂?,宣大小姐,
你不是说过咱们还没拜堂以前……。」
宣雨情淡淡一哼,道:「说说而已,你当真以为可以左拥右抱去了?有些事是
可以忍,不过……。」
她笑了,笑的很顽皮:「如果不是这样做了,怎能表示我爱着你?」
妈呀,这算是什麽道理?
在那个时代,当然没有什麽女人吃醋就表示是爱你,这类的话。
柳大公子如今只烦恼的一件事是,怎麽善了?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我们的行程?。」柳帝王沈吟道:「不过,如今只
是反过来你擒住了我和陆夫人一路往大都去就是了……。」
「楼上呢?」
「那小子?」
柳帝王嘻嘻一笑,望着窗外的夜色,笑道:「我看,恐怕正好好的摆平了姓查
的那老小子以及一干屁蛋们!」
他补充着:「所以,现在也用不着他扮下去啦,免得花他的银两好像割肉似的
。」柳大混混的结论是:「看他那付痛苦的样子,哥哥打心眼里替他难过!」
「会吗??」门推开,进来一位和在乾坤堂现过身的楼下差不多年岁的家伙,
哼道:「你乐咧?。」
宣雨情看看眼前这人,一笑:「阁下就是楼上了?」
「哪?,这模样好看多了吧?」楼上做了两叁个姿势,一付很英雄的道:「怎
样?比起旁边这位姓柳的好看多少倍??」
「差了十万八千里!」宣雨情回答的很认真!
「什麽?太夸张了吧?」
「不会?。」宣雨情笑着,语气却很坚定:「因为我爱他,要嫁给他。柳哥哥
在我眼里是全世界最完美的……。」
楼上勉强没昏倒,看了好几眼身旁呆子笑着的柳帝王,好长一口叹气道:「你
惨了。」
真的。柳帝王肚里那里不知?他脸上是笑着心里可想哭了出来。
老天爷,干啥冒出了个这样的女人来管我?
* ** **
韩道将柳小子得来的资料好好的看了一回,很满意的走到了解勉道那间阁楼去
。
楼有名,名是:勉强行天道楼!「好个解勉道,正是楼如名,名如人,义气磅
天起。这位乾坤堂的堂主,负责天下叁大帮之一的人物,到底是那付模样?韩道在
後花园里看见解勉道正晒着太阳温热着,笑了。乾坤堂的堂主赫然是个胖胖、长得
很和气的中年人。说年岁,是在四十左右,看脸容,堆着笑坦着肚子正照阳和暖咧
。打第一眼看见的人难免会笑着以为是弥勒菩萨转世来了。尤其他那外袍襟衫就这
一罩不系,偌大的肚子有如山丘高,加上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气好一团。韩道
到了堂主身旁,坐下道着:「堂主?,今天接到的消息是宣姑娘反擒了陆夫人,一
路经大都去了……。」
解勉道静静的听完,眼睛犹望着天空的浮云,笑道:「不错。宣姑娘必然是一
招出手便制禁了陆夫人?」
「是?。」韩道不由得讶异问道:「堂主如何知道的?」
「因为帝王绝学向来是一击必中?。」解勉道哈的一笑,接道:「而且,宣姑
娘一遇上陆夫人必然会忍不住出手。」
所以,结论是宣雨情擒下了陆夫人。既然如此了,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继续往此
进向大都九龙楼。
解勉道有着顽皮的神情,续道着:「依我想,大概那位柳公子胡扯了一阵唬住
陆夫人,而宣姑娘大不满的出手。想来,目下柳公子的目的是想混入魔帮中……。
」
韩道不得不佩服的道:「堂主真是料事如神。」
解勉道又是呵呵笑着,幌了幌脑袋道:「倒不是我未卜先知,而是看他们的关
系以及性情下的结论?。」
知人!
知人便是知彼,若再知己便是百战不怠!
乾坤堂能够成功,绝对不是没有道理。
韩道不由得钦佩的点点头,沈吟片刻後又道着:「据属下接到的报告分析,刻
下武林中除了黑魔大帮外,似乎另有一股势力在运作?」
解勉道淡淡笑道:「迹象是什麽?」
「洞庭湖主阮言成忽然让位给七十叁寨第一寨主毕温庭?。两湖大旗门门主锺
玉鼎也让了位给甘连天?。」韩道皱眉道:「在两湖省上除了这两大门派之外,尚
有七个小帮派也换了掌门派主,而且……。」
解勉道淡淡道:「而且原先他们没什麽联系现下却往派结盟照应?」
韩道不得不佩服堂主的分析力,恭敬道:「是?。」
这厢,解勉道缓缓撑起了身子,一笑:「是我的一个死对头老朋友想要来个大
翻身所布下的势力网?。」
「谁?」
「萧天地?!」
* ** **
世外宫,一如往常十年,平静的没染上半丝毫尘世。
萧灵芝用了最少十八种方法和路线,却是半丝丁点儿没有胞弟萧游云的消息。
那日一离,萧游云竟似消失於人世间似的没任何踪影。她喟叹,叹自内心。
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到头来?
守着孤伶冰冷的世外宫,对的是不解人的山林鸟兽?
宫中的弟子并不少,但又有谁足以谈心?
她再叹,竟是忍禁不住的起身往这宫中的一个陲角而去。
那个角落,有两间木屋。
重要的,木屋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夜,沈沈寂寂的静静抚盖着大地。
这一切,应该是很安详而平静。
萧灵芝却忽然有一股波动的感觉。这感觉,简单一点来说是,杀气!
「谁?」萧灵芝冷冷的站立在花园之前,再过前十五丈外,那两座木屋已隐然
可见。
她妙目一转,四周忽然冒出了十六个老老少少的人来。一照眼,她立刻确定这
里头没有本宫的弟子。
这是令她稍为安慰的一点。
只要这次的行动没有本宫的弟子参与,世外宫还是世外宫。她冷然站着,等待
对方的行动。
「尊下便是世外宫的二宫主萧灵芝?」一名满身衣袍补缀的老头子桀桀笑着跨
出那伙人来前两步,哼道:「老夫刘老鬼……。」
刘老鬼?萧灵芝淡淡一哼,道:「原来是刘家庄里的宙庄庄主?」
「有见识?。」刘老鬼嗤笑道:「今晚刘家宇、宙、洪、荒四庄的代表到贵宫
来想见一个人……。」
「谁?」
「柳帝王!」刘老鬼嘿、嘿笑道:「就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帝王』柳梦狂?
。」
萧灵芝看了眼前这些人一眼,淡淡道:「你们怎麽看也走不出我十招之下。不
过,如果谁想活命的话,只要说出是谁告诉你们的,本座倒是可以给他一条生路?
。」
「呸!鬼个头?」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妇拄着杖上前啐道:「老身倒想看看你这
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凭什麽说这大风闪了舌头的大话?。」
萧灵芝微微一笑,双掌一拍,喝道:「飞尘双使何在?」
随喝声,蔡书刚、林果证双双淡笑抚剑而出。
甚至,连火嬷嬷亦桀桀哼着走了出来,朝刘家四庄那位老妇啐叫道:「卖什麽
老?小女娃,让嬷嬷来教你做人的道理?。」
「哈……。」刘老鬼忽的仰天长笑,哼道:「萧灵芝?,你这个可大大的错了
?。」
他说着,猛可里自袖中打出一道烟火冲向了半天空。
但是,好一片光华亮起,彻照着一片天亮。
萧灵芝心中一震,冷肃着道:「看来,各位这次的行动是想袭据本宫的大规模
杀劫了?」
「小女娃娃,你总算变得聪明了?。」刘老鬼冷沈沈的笑道:「柳梦狂那瞎子
就住在那两间木屋里是不是?」
刘老鬼伸了一指十来丈外的木屋,哈哈大笑着:「柳帝王啊,柳帝王?,今天
就较你吃火药成了灰……。」
萧灵芝脸色一变,这时,身後的世外宫内已传来杀伐兵响之声。
她怒目,斥喝道:「飞尘双使?,杀无赦!」
随喝声,两道剑光挑飞,翦杀破风似雷!
杀的人是,火嬷嬷。
萧灵芝脸色大变,颤声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内贼,放了这些人进来?。」
「不错!」蔡书刚冷冷以靴底拭着剑身血迹,沈沈道:「萧灵芝,你现在知道
已经太晚了……。」
萧灵芝沈沈的稳住心中湃涌震怒,脸容则一复平常的望了望木屋那边。只见七
、八道人影闪身围着木屋。
刘老鬼满意着那边的布置,笑道:「唐门『火神』雷子炮的威力不知如何?哈
……,想来应该精彩的很?。」
萧灵芝双眉挑动着,咬牙道:「本座不信凭着刘家四庄敢发动这次攻击。嘿,
想来你们都是在黑魔大帮的麾下?」
「聪明!」刘老鬼皮笑肉不笑的道:「可惜,死人是怎麽聪明也是没用的?。
」
萧灵芝倏的转身向後,朝黑暗处冷冷道:「」阁下出来吧!凭这些老老少少奈
何不了本座……。「果然,黑暗的廊道回转处,有一道变声尖钜阴冷道着:「萧二
宫主思绪果然大非凡同,老夫佩服的很……。」
随这刺耳怪声,但见一名全身黑袍黑罩覆住头身,手提一柄玉雕白鲜的剑鞘连
柄的走了出来。
黑,墨深深的一身,正如死亡。
白色的剑鞘、白色的剑柄,里面是什麽颜色的剑身?
而剑身又代表着什麽涵意?
萧灵芝的瞳孔在收缩,猛的朝飞尘双使冷笑道:「是这个人让你们背叛世外宫
?」
「不错?。」林果证漫不经心的道:「你又猜对了。」
一个人,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往往掉以轻心。
因为他认为,既然已经费了这麽多的心血,那麽在成功之前一步的时候就可以
准备好好享受。
而往往,世间成败在此!
萧灵芝看着眼前这名蒙面剑客,淡淡一句:「童问叶!『浣情』名剑童问叶竟
然是黑魔组织中的人!」
那黑袍黑罩覆身的来人,似乎一震,凝结的沈默片刻後,暴然大笑里,顶上面
罩飞挑碎起。
眼前这人,正是中原四大名剑之一的「浣情」童问叶!
萧灵芝轻轻一叹,道:「十年来称童叔,这是为何?」
童问叶淡淡一笑,朝刘老鬼道:「这里有我和双使便已足够。你带着人到那头
去看顾着柳梦狂,千万别让他活下了……。」
「是?。」刘老鬼恭敬一抱拳,旋即挥手招呼着身遭周一十五名人马,转身腾
跃落向了那两间木屋前处。
童问叶见那厢布局已置,便冷冷提气好一长啸冲霄!
萧灵芝心中大震,耳里已听得惊天动地的火药暴响。她悲怒回头看着,只见两
间木屋已翻飞无踪,更盛的是熊熊火海一丈方圆烧烘赤烫!
柳帝王,这位百年来武林第一高手便如此死於斯?
萧灵芝怒折身,面喷火於目中,怒道:「童问叶?,你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
「嘿?,嘿?,当然是为了萧天地!」
「为了我爹?」
「不错?。」童问叶淡淡道:「因为我们比你早知道明天萧天地便要返回世外
宫。萧灵芝的心往下沈,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我爹和你已经是二十年的老朋友
了,更何况彼此有恩惠存着。你……你这麽做对得起良心?」
「哈……,小丫头!」童问叶双眸闪着,冷冷道:「要怨,只能怪你爹想重建
昔年萧家堡的威风,将两湖地域上的门派全收了下来。嘿、嘿?,可惜他犯了本帮
的大忌?。」
萧灵芝双眉一挑,冷叱道:「嘿?,原来黑魔大帮的总坛就设在两湖的地域上
!」
童问叶脸色一变,平举剑鞘,声冷:「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剑鞘举,双剑先翻飞?
飞尘双使的那两把剑恍若已脱胎换骨。
使的,绝对不是世外宫的「日、月、星、山、林、风、雷、潭、天、地、水、
火」中任何剑法。
这两片交织的剑光,绝对是又想又浓又厚又密的「浣情」剑法。
浣情剑出,愁煞了叹!
或许,他们的成就尚不及童问叶的十之叁、四。但这厢两人联手起来,绝对可
以逼得萧灵芝後退。
萧灵芝一退,童问叶必然出手。
而童问叶这一出手,萧灵芝必死,世外宫必灭!
这是「浣情」名剑童问叶的想法。为了这一击,他已然训练了蔡书刚和林果证
足足有两年的时间。
他相信,自己右掌搭上剑柄离鞘的时候,也就是萧灵芝死亡的时候。他,非常
的有信心!
错了,眼前躺下去倒在血泊中的竟然不是萧灵芝。
而是睁大了眼至死不信的飞尘双使。因为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萧灵芝不但不退
反进,而且用的还不是他们熟悉的萧家武学。是有那麽一点熟悉,可惜叫变了另一
层境界!这到底是那一门的武学?为什麽可以融会的如此完美?
「这是我在这七天七夜教她的东西?。」说话的,是那位人称百年来江湖第一
人的「帝王」柳梦狂!
第一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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