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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帝王绝学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Apr 17 10:55:15 1999), 转信
第九章 追杀
开心禅师他有八分的把握不让眼前激至的「拾情」十条整整的封血丝所伤。甚
至,有五分把握可以用迦叶指力扣捏於掌中。
但是,他没半丝毫的把握可以救得住柳帝王。
原本贺波子这回的出手,意在於阻止自己出手相救。而落眼的,贺波子左掌匕
首已贴锋到了柳大公子的心口重穴上!
此穴一破,天下无可解者。现看,此距之近,天下亦无可解之人。他长长一叹
,难道这样一个年轻人果真要身葬於嵩山森脉之中?
几乎是,要闭目不敢再往下看。却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瞥见贺波子的左臂
为之一紧、一震。
锐锋已划破了柳大公子的前胸衣袍,便无可再往下一分一寸。
开心禅师可不想是怎的回事,反正料理掉了那十条封血丝开心极了的往前一窜
。这头,贺波子一个偌大的身影飘开,匆促间甚至连匕首都丢着了不管。
当过,叁、四个起落隐没於林间,犹传来着冷哼:「柳帝王——我们的事才刚
开始,以後多的是时间来解决。」
开心禅师偏头看了过去,只见柳大混混咕噜的站了起来,扬声笑道:「贺大杀
手——,哥哥委托你杀我的事儿取消了成不成?」
这小子委托杀手杀自己?开心禅师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了人?
当儿,林间浓密处传来贺波子冷冷一哼,道:「你可以取消合约。嘿、嘿——
,只不过现在是老夫委托自己要杀你这小子……。」
好啦,事已如此便没得玩罗。柳帝王苦笑伫立,片刻之後猛的哇吐出血来,狼
狈的很。
开心禅师皱眉向前一扶,道:「柳施主——,你的伤?」
柳帝王苦哈哈的摇头,勉强道着:「那老小子还在附近,他随时会回来的。方
才我只是借助他打入我体肉的封血丝勉强道出一股气机来用。唬人的……。」
开心禅师一张老脸嗄啦垮了下来,叹气道:「看来,贫僧得从这儿把施主搬上
嵩山里面了?」
「可不是?」柳帝王竟然还笑的出来:「有劳大师……。」
×× ×× ××
宣雨情从日照观出来的时候,心情难免多了几分的焦虑。
她这一路被引到了嵩山之下,眼见灰袍人窜入了日照观後自是猛跟进去。日午
在偃师城门大叫一声「爹」,她相信那位灰袍人身子为之一震。
却是,穿城而出,一路急匆匆的依旧自往嵩山而来。
日已向西,她进入日照观後很轻易的迎来一位道人叙说了他被「六指蝶」贺波
子所擒,并且放入嵩山丛林内追杀之事。
看来,是那个灰袍人之两下便逼得观中道士服服贴贴,待自己一进来便忙不迭
的冲上实话。
宣大姑娘心头儿可急着,想是那位神秘的灰袍人有意告诉自己柳帝王的下落,
未料横中又生出了枝节来。
自是,她提气飘身,亦急匆匆在嵩山林间寻找。
便此约莫半个时辰,她来到了几株巨木之前。
这儿,一入目的是几具道人的体。看衣着服饰,便同源出自日照观弟子无疑。
是谁杀了他们?柳帝王的人呢?
宣雨情蹲下细查了片刻,讶异发现了有芒鞋的足印。这足印自是僧人所穿着,
看来曾有少林寺的高僧经过,或许是如此救了柳郎君。
心中稍安後,便又再度审视落於地面上的封血丝。她寻思片刻,为着这暗器以
及那些体毙命於顷刻而惊心。
看来,这出手的人着实是一流一的高手,便此心中忐忑着落日那芒鞋足迹,尽
全心思追蹑踉循。
自早,四年多以来「帝王」柳梦狂传授的当然不只是武学一项而已。
最重要的,是如何在险恶江湖中活下去。
而明辨秋毫的跟踪术,自亦有「帝王」独创一局。
如此寻寻觅觅了两个时辰,已然到了嵩山少林寺的後寺林间。才进入没几步,
半空中一阵衣衫飘揉之声。
四下,便见得八名僧人着着海青布衣,合十一拜齐念:「南无阿弥陀佛——,
施主可是迷了路?」
斗然八人回声洪亮一问,宣大小姐倒是楞了楞,朝前头的那个四旬和尚笑道:
「诸位大师如何称呼?」
那位四旬和尚淡淡一笑,依旧合十双掌道:「贫僧法号静海,和诸位师兄弟合
守少林後寺。不知施主是……?」
宣雨情一笑,道:「我叫宣雨情……。」
「原来是宣施主……。」静海虽然讶异着,却是脸上淡笑依旧:「不知宣施主
夜临少林後寺有何指教?」
这的确是费人心思的一件事儿。
怎麽说,以一个女流之辈自不宜夜半光临;再者,武林中人拜访少林寺自走前
门岂有自後院来之理?
纵使,天下人皆知宣雨情是云星名剑之孙、「帝王绝学」传人。同时,亦是净
世盟盟主!
静海却不能不怀疑来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他有足够怀疑的理由。宣雨情轻轻一叹,道:「方才在两叁个时辰以前,是不
是有位大师带着一位负伤的年轻人进入寺中?」
静海稍一犹豫,合十一揖道:「本寺之事,不方便向施主明言……。」
宣雨情一楞,淡淡道:「其实大师不说我也明白,这足迹明明是往这儿直通过
去的,是也不是?」
静海一楞,心中不觉有了两番思量。
方才师伯开心禅师的确是扶了个年轻人打这儿进入少林寺内。不过他目下心中
轻念的,是这女子如果假冒宣雨情,自然早已知晓,而今现身来采取行动。
其居心叵测!
若果真是宣雨情本身来,这个在处理上可大费周章。终究,人家的背景身份,
尤其是那净世盟盟主之位已足以和本寺方丈平起平坐。
好个两难选择。
静海缓缓选择。
静海缓缓合十一揖,淡淡道:「宣施主应知贫僧等为难之处。如今之计,不如
等待明日天明时自前头山门拜见本寺方丈一叙原因,可好?」
宣雨情心中想着郎君,早已是急若焚火,这厢纵使是人家说的合情合理,亦不
得不强说道:「小女子非得已,你我俱为义道中人,还望大师遣人回寺禀告一声,
且看贵寺方丈如何裁夺……。」
静海方才可不是没想到这点,只不过夜半来踩少林寺後山,而且也不知目前这
女子是真是假为宣雨情。若是假了,这恐怕闹出一大笑话来。
更怕是,人家还有别的阴谋在!
静海为难一叹,道:「施主若执意如此,唯一之方法就是让贫僧先点制了穴道
,以免事後难以交待……。」
宣雨情冷冷一嘿,道:「只怕到时贵寺方丈出来後你更难交待了。」
静海淡淡一笑,道:「小僧不负职守,想来本寺方丈自分得清是非黑白——。
」
好,好个不负职守!
宣雨情点头含笑道:「既是如此,大师请出手吧。」
她这厢磊磊气度以及不据於江湖中一般的身份地位,倒是令一场子中的少林僧
人大为感佩。静海合十一揖,赞许道:「有僭……。」
便是,探出右掌以达摩之剑化用於指点了宣雨情四处穴道。於是,一笑朝隔旁
的一名僧人道:「静尘师弟——,麻烦你通达寺门净土院长老一声——。」
一名叁十五六的中年僧人合十揖着,道:「是!」便即刻一个扬身上了後头那
株树上,也不晓得以什麽法子,宣雨情隐约间听得上头有一阵扯动之声。
须臾,那名静尘和尚飘身下来,复一揖合十道:「净土院的护院师叔指示,可
以将宣施主自第叁莲叶路带入。」
第叁莲叶路?想来这是少林秘密通道的一种暗语。
×× ×× ××
少林古刹,自古千年来即是佛教圣地。
便是叁更之夜,亦自有肃穆庄严难言。
少林分八院,除中堂大庙外,便是大悲院、观音院、净土院、势至院、戒律院
、文殊院、法华院、地藏院。
各院有所司职,亦相辅相助。
另外,除方丈主持、八院长老护院之外,尚有各代长老以及心生悔念潜心在寺
修心之人。尤其最着名的,是当年恶贯满盈的大魔头竹七海以七旬之龄幡然悔悟入
少林砥心自扪,叁十年後正满百岁之纪而得大悟,最是叫天下之人的称道。
以之故,少林特设有「看心室」!
这「看心室」总共有叁十二房间,正以叁十二德相数,每房之间相连成环,自
有圆满无碍象徵。
宣雨情这一路被蒙着眼送进了少林寺内,落伫足处正是在这看心室之中。一揭
眼,当前的含笑那人不是柳大公子是谁?
宣大姑娘一楞一喜,嗔叫道:「你果然在这里……。」
柳帝王苦笑一声,叹道:「不但我在这儿,还有得更好玩的事呢!」
宣雨情皱眉愕道:「难道还有旁的人在?」
柳帝王一叹,道:「梅老前辈……。」
梅老前辈?梅师姑?
宣雨情方大大震动,当见布一掀自外头当先进入的便是那位神秘失踪的左弓弃
。紧接在後头的,则是开心禅师和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以及当月值职的净土院开空大
师。
左弓弃这厢进入来,显然没料到宣雨情也在场,不由得脸色一愠,哼道:「方
丈大师——,你这是什麽意思?夜半请老夫到这看心室来商量,怎麽……。」
他看了柳帝王和宣雨情一眼,大是不悦。
开悟大师微微一笑,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请左弓施主来此,是
为了一桩十数年来的武林公案!」
左弓弃脸色一沉,哼声道:「什麽公案?老夫倒想看看你如何向左弓某交待。
」
开心禅师嘻嘻一笑,一揖合十道:「左弓施主——,大家就先请坐下来说着吧
……。」
左弓弃重重一哼,浓眉一掀便自大剌剌的盘坐上了右首之位。旬是,一屋中人
俱各自盘腿坐了下来,那门布掀动里,便有着小沙弥之名端了茶盘过来,放置到各
人身前。
一切料理定了,开心禅师先冲着柳帝王一笑,道:「柳施主——,你先说着吧
,是如何发现左弓施主和梅施主在本寺里头?」
柳帝王嘿的一笑,道:「那可是哥哥我的秘密啦!反正天下之事,只要有人做
了,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一声。」
柳帝王的情报网,向不少差於七龙社和乾坤堂。
开悟大师一笑,淡淡道:「这麽说,本寺弟子也有柳施主的朋友了?」
柳大滑头乾笑一声,自顾自话着道:「当我知道左弓龙头在这儿之後,自是想
请诸位大和尚请左弓霸子爷过来。目的呢,当然是想让宣大小姐见见梅前辈的面…
…。」
宣雨情这一听,不禁是又讶异又感动。
只是,柳帝王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
莫非那个灰衣人和他串通的?
蓦地一声长笑,自窗牖外一道人影闪幌飘入。
出没间,全然不带动一丝点的间掠之声:左弓弃双眉一挑,哼道:「好轻功!
」便是,朝来人好仔细打量。但见得是,一袭灰袍小飘,满貌庄严自在。
这一相,宣雨情不由得心头狂跳,脱口叫道:「爹!」
爹?这人难道是宣名剑之後的宣寒波?
宣寒波颌首一捻颔下飘缤,慈祥的朝宣雨情点头道:「情儿——,这些年真是
苦了你了。」
一声「情儿」这宣雨情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下,颤着一身的激动更是无法
发出半句话来。
正是,心中百感交集不禁从何说起,那柳帝王温煦的手掌轻轻一握着伊人,淡
笑道:「还有你娘咧!」
这话更惊人,就连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亦为之一愕,讶道:「阿弥陀佛——,善
哉、善哉——。柳施主话中之意可是本寺中有妇道人家?」
柳帝王一笑,道:「不错——。只不过宣姑娘她娘亲化身为僧早在十八年前便
已进入少林寺中,你们不知罢了。」
开心禅师这回也笑不起来了,苦着脸道:「是那位?」
这时,一直静坐在旁的净土院院主开空大师一叹,目眶中隐隐泛着泪珠,连着
声音一变为妇:「是我——。」
这一应认了下来,可谓是满室惊动。
就算是宣寒波当面亦大为震惊,直楞楞看了半天,方呐呐道:「亚男……,是
你?」
开空大师苦笑着,将目光町楞楞望着地板长传刻,这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奇
怪,当年我为何不告而别?」
宣寒波全身颤抖,嘶竭一叫:「是亚男没错,你是亚男。你……你的声音我记
得,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记得……。」
开空大师为之一震,咬唇忍着不抬头,只见头大汗珠直落,一貌肌肉抽动着。
全不防,耳里传来宣雨情一声大叫:「娘——。」
开空大师大大一震,终究忍不住抬眼望向女儿,一时语哽便是半丝儿话也吐不
出来。
这下,可看得开悟大师呐呐半晌,合十一揖道:「师弟……,这是怎麽回事?
」
开空大师赧然一叹,道:「方丈——,师弟俗名杨亚男时,是为宣寒波之妻…
…。」她喘了一口气,悠然道着:「在十八年前我生下了雨情之後的两年,忽的染
患上一种奇怪的病毒。幸而,那时先师大了大师他老人家救活了回来……。」
杨亚男轻轻一叹,缓缓道着:「彼时,先师表示这病毒乃是一种天地交气而成
的毒虫所叮咬,天下之中唯有少林寺的净土院佛殿那块地气可以苟延生命……。」
「这病毒利害非常,稍一不慎便会传染给别人……。」杨亚男双目热泪直流,
百感交集的道:「先师怜我,特别开恩破典收我为门下弟子,并且带入寺中。」
开心禅师点点头,道:「善哉、善哉——,难怪你初入本寺前叁年绝少露面,
自是避免了和别的师兄弟接触而起疑?」
「是——,师父他老人家为不肖徒费了许多心血……。」杨亚男苦笑道:「而
且,甚至暗里传授了少林秘不二言的达摩心法,只为是在日後不肖徒於面容声音上
可以改变……。」
这达摩心法正是内功玄上的极顶。
稍有小成就,便足以改变容貌体态。向来,只有少林方丈才有这等殊胜因缘得
习!
杨亚男忽的起身,朝开悟大师一拜,道:「方丈师兄,我私学了少林方丈才能
修习的心法,请师兄下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开悟大师合十回礼道:「师弟何做此言
?我佛一谓众生平等,当年祖师定下这条规矩只不过是心不正术之人用以为恶。今
日师弟有此殊胜因缘,只有可贺又岂有罪?师弟快请起……。」
开悟大师口中依旧称呼「师弟」,便是清楚坦然不将杨亚男冒充僧人之事放於
心上。而是,连这达摩心法不二传的破例亦不在於心中。
「好——,大和尚果然有修养!」柳大公子拍手笑道:「这等心胸可为天下典
范。」
开悟大师淡淡一笑,望着杨亚男坐下了,点头道:「当年师父一番苦心,我等
尚万难能及……。」
开心禅师亦点头道着:「的确——,师父那时纵使是贵为本寺主持方丈,这可
是冒了一生盛名之险,■■稍有则万难受天下武林见谅。」
大了大师何等尊崇的身份?如果天下俱知他藏了一名妇女於少林寺中,这等流
言蜚语莫说大了大师,就是少林寺亦无法担待得起。
「是师父的大慈悲——。」杨亚男哽咽着,一腔心胸的感激道:「此後十数年
间我日夜拜佛,原本之意是想借地气疗毒。是莫十四,五年之後,叁年前某一夜里
正参禅於西方叁圣之前,俄而心台一片清灵明白,有了某些见境……。」
开悟大师脸上一喜,含笑道:「莫非师弟已寻得『牛■?』这开悟大师的话语
」牛■「字,正是禅宗里十牛图十种境界之一的小乘般若。」不敢自诩此界……。
「杨亚男轻轻摇头道:「只是那时心中平静了许多……。」她转抬头看了宣寒波和
宣雨情一眼,有一抹光辉闪着:「前尘往事,自已隔世……。」
宣寒波为之大震,总是修为成就极深勉强忍住二十年来的激动,乾哑道:「你
……当年为何不肯跟我说一声?」
杨亚男轻轻一叹,长嘘一口气道:「两情相爱至深,岂能让对方束手无措眼见
逝?再成传染那病毒予你,又如何担得起方寸一块良心?」
至爱相伴双双,却是不敢不生离。
只因,爱至至深处,不忍叫心中眼中意中念中那一个人有所痛苦。
若眼睁见所爱逝,不如心中留着一影希望,活下。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死,宣寒波岂会独活?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明言上少林为僧,宣寒波情何以舍得?势必,宣寒波会多
方上少林相见,自是有事揭的一日,而让大了大师为天下非议。
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便是二十年後的今日此刻听来这段公案,尚且为之心弦狂震难以置信,何况是
当年?
杨亚男缓缓转首,朝向宣雨情一刹,眸子里尽是万种言语:「情儿——,娘亲
有愧於天职未能好好照顾你,这二十年是苦了你了……。」
此刻的宣雨情早已泣不成声,只觉胸口中一阵阵热气涌上脑门眼眶,这耳中一
听慈母言语如何能接得下来?
宣寒波长长一叹,道:「当年既是事非得已,如今已是事过。你……就还俗了
吧,我们去寻一处人迹不见处聊,便此寄身山林就是。」
杨亚男楞了楞半晌,口中喃喃自语着,一刹那里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头儿
开悟大师忽的一笑,道:「心若我法二执已亡,又岂在乎何处?」
杨亚男为之一震,眸子一尽顷刻光辉灿煦,望了望宣寒波,再看了看开悟大师
一眼,只见对方含笑深意。心下登时明白点头道:「原来一二世已是有缘人?」
「师弟既然已是明白,自知如何」渡了?「」是——,已明白!「开悟大师和
杨亚男这一段略似禅机对话,在室里众人便只有开心禅师心中明白几分,当下颔首
着:「善哉、善哉——,因缘自来奇妙,原是如此。」
他心中明白的是,这宣寒波亦是佛界中大有因缘之人,如今开悟大师的意思便
是藉杨亚男来渡宣寒波了。
这厢儿,在旁静观这一幕的左弓弃忽的沉声道:「大师约左弓弃来的目的就是
为了见证这一幕?」
柳大公子笑了,紧接口道:「左弓霸子爷,事情方才开始咧。晚辈真正的目的
是想请梅前辈出来,叙说一段重要因缘……。」
开心禅师接口道着:「这因缘,自然是想知道黑魔大帮後头那位神秘帮主的一
些事儿……。」
左弓弃一双眉浓结了又舒,几回之後才重嘘出一口气,哼哼一笑道:「老夫目
前上少林寺来,可是单身一个人?」这是事实!
开悟大师点点头,道:「的确,是以稍早柳施主提出了这件事,老衲亦深觉奇
怪。不过……。」他合十一揖,继道着:「不过,近来江湖中亦颇传言左弓施主救
出了梅施主後便不知所踪之事……。」
左弓弃「嘿」的一笑,哼道:「大和尚相不相信,老夫救出了梅师姑之後正调
度一切善後工作,却是有人自老夫手下劫走了梅师姑走?」
开悟大师一愕,讶道:「莫非和少林寺有关?」
「不错!」左弓弃重重一哼,道:「老夫一路追下,最後所知之处便是那劫盗
寅夜抱着梅师姑进入少林寺里!」
「是明走还是暗进?」
「暗进!」
「走那一路?」
「贵寺口中的第叁十二莲叶路!」
叁十二莲叶路,唯少林方丈、八院院主、长老以上的重要人物方知、方能行。
开悟大师愀然变色,挑眉道:「难道本寺有不可告人的另一股势力潜伏?」
不只是开悟大师,在场所有的人全想到了一件事。
下月初一,武林大会黑魔大帮可能完全不采取行动?
如果在少林寺中有黑魔大帮的人潜伏着,一切的行动自是更加事半功倍。
「老夫相信这不会是少林寺所为……。」左弓弃淡淡一哼,道着:「而且人是
由我手上弄丢的,自是非亲自找回来不可。」
所以,左弓弃一直未对开悟大师明言入居於少林寺的目的。
开悟大师慈眉一结,沉吟半晌後缓缓道:「既然人是由叁十二莲叶路进来的,
范围便是少了许多。」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向宣寒波道:「宣施主——,你可知黑魔大帮之所以要
缉捉宣雨情姑娘的目的?」
宣寒波双眉稍抬,此刻已自方才激动的情绪中回复,当下接上道:「这些年来
梅前辈一直有某种方法可以和我联络上,这是在十年前我寻找亚男途中无意两双见
面而保持着一种方式……。」
他顿了顿,自怀中取出一枚黑汉玉戒来,接道:「这枚戒指有分阳阴乾坤,我
手中的是属至阴坤戒,而且据说黑魔大帮的帮主手中有一枚至阳乾戒。」
柳帝王此刻很聪明的接道:「看来,这两枚戒指合并有着一桩大秘密?」
「不错——。」宣寒波赞许的看了柳大混混一眼,接着道:「这戒指是当时梅
前辈托我保管的。而双戒合并之後的秘密亦只有我爹和梅前辈可以解破。这是我所
知的一切,至於那秘密是什麽,当年梅前辈亦未对在下有言……。」
宣寒波话说至,忽的将黑汉玉戒递到柳帝王面前,意味深长一笑,道:「老夫
其心已止,便无憎怨爱喜,江湖之事就托给公子……。」
柳帝王一愕,迟疑着:「前辈这般嘱托,在下……。」
那旁儿的左弓弃忽的一哼,嘿笑道:「宣寒波——,看来你是打算把女儿许配
给这位『帝王』柳梦狂之後……。」
宣寒波倒不否认,只将一双眸子满是慈爱的投视着宣雨情,温柔道:「情儿—
—,待江湖事了你再到爹娘隐居之处相会……。」
宣雨情此刻心中直是百感交汇,既有爹亲亲口许配自己给心中郎君的快乐,亦
有二十年相念斗见爹娘须臾又得分离忧愁。此番见得柳郎君自爹手中接过了那枚黑
汉玉戒,刹那间直不知如何言语。
竟是呐呐呆楞楞看着娘亲走到了自己面前用力一抱,语中哽咽着:「情儿——
,娘和爹寻着了安身之处自会遣人向你通知,不必担心。」她一顿,忍不住■■滑
中,叮咛:「情儿——,江湖路险,一切凡事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娘——。」宣雨情此刻早已泣不成声,紧紧相拥,老半晌耳里听得鸡啼自山
野来,方错离了身子朝爹伏地一拜,道:「爹——,女儿挂心着你们两位老人家…
…。」
宣寒波何尝不记挂悬念这个女儿?
又何尝爹亲宣名剑之仇不想报?
只是此刻他的心境在今夜斗逢别来十数年的爱妻,一传心台中竟是大为清明,
直认指悟人生道无常之理。
他将黑汉玉戒交予柳帝王自有其深意。
除了意想中将爱女的一生托付,此外便是将这重责大任一并付托予这个年轻人
。
自来有道,父仇不共戴天。
然而,仇恨之火是不是连爱和情也一并烧绝?
宣寒波若是此刻别妻离女提剑复仇,他知道自己决计活不过一个月。
因为,他不能露面於江湖;因为,这其中另有一桩重大的秘密。
二十年的江湖天下寻妻,决对不会一点事儿也没有。
所以他退隐,如此便可以不引发某一股神秘的力量不和柳帝王及宣雨情对抗。
那个神秘组织若是运动行用,只怕连乾坤堂、七龙社和八大门派联手亦不是对
手。
这是宣寒波的苦衷,他不能出现在人世间!
最痛苦是,这个秘密他不能说出来。
所以,纵使四年多以来,天下蜚言他宣寒波不为爹亲复仇而大有訾议,他亦宁
可忍而不言。
宣寒波再度看了柳帝王和爱女一眼,知道是自己该远离尘世的时候。一时间,
百般情怀交集自眸眶里出。
×× ×× ××
这间屋子里最特殊的一点,就是用全黑的大玄石构造内部的设计。彷彷然入目
受心的,是一种神秘和深邃。
黑魔阎帝缓缓的自秘道中随翻转着的墙面进来。
身处这室,便是圣帝的至幽秘殿。
九天圣帝,黑魔阎帝是中原武林中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正是当今奔逃到和林
元帝之弟,巴里特穆尔等黑魔阎帝依旧戴着面罩,飘然移身到了叁阶石坐上的巴里
特穆尔之前,一揖道:「属下参见九天圣帝。」
巴里特穆尔傲然居坐於顶上,一双鹰隼利眼穿透过来,沉沉冷哼着:「阎帝—
—,近些日来江湖中的变故你看法如何?」
黑魔阎抬眼凝视上头的这个巴里特穆尔。
这人且莫道生的虎背熊腰,随意披短袄露膀;就见那两臂肌肉自行流转运动着
正是学武中最具天资异禀的大乘天资骨。
这种天生便具有「天源」内力,如是成就殊胜断非寻常上根资骨的奇才可以相
七。
往往,上等奇才学得五年成就尚且不及「天源」异禀学上一年成就。
黑魔阎帝注视的是九天圣帝那满腮横生的胡髭!
此刻见来,又较往日所见更浓密刚挺奔刺了几分。可知是,九天圣帝在武学造
诣上又深了昔日一层。
这厢,他缓缓回道:「洛阳花容大院里梅卧姑遭左弓弃救走之事是属下之过。
」
他一顿,淡淡接道:「至於洞庭湖上总坛让天地门查出之事,属下以为这倒是
个将计就计的反击大略!」
九天圣帝「嘿」的一笑,道:「你说说看——。」
黑魔阎帝踱了两步,方是缓缓道着:「总坛处所最多的乃是奇门机关!」
「是又如何?」
「所以,无论是乾坤堂或是七龙社甚至是八大门派此刻必然调选精锐好手准备
一举进攻……。」黑魔阎帝眼中闪现一股讥诮,冷冷道:「就让他们去攻又如何?
圣帝的至幽秘殿是设在这伏牛山中。嘿——,就算他们攻破了总坛又得到什麽?哈
……,真正的黑魔大帮的中枢是在这里,那儿名称是总坛,却只是幌子而已!」
九天圣帝双眉一挑,重重哼道:「依你之意,是将总坛里一些重要资料运到此
处?并且部份人员也得调了过来?」
至幽秘殿,这一座设落於山窟之内的宫殿居所自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儿的整个工程是在叁十年前由元帝秘密进行徽造。原先,是一处军事兼俱娱
乐的山里城池。
前後历经二十年始成,却是因着汉人大举兵变而至由巴里特穆尔加以运用。
黑魔阎帝长长嘘一口气,道:「总坛诸人完全不动,任予他们和中原武林对抗
相残。如此洞庭湖一战後中原各门各派必将元气大伤。而本秘殿的人手则由各处分
舵中调来,约莫叁个月的时间便足以产生极强大的狙杀力量!」
届时,黑魔大帮倾巢而出,正是敌弱我强,中原武林自是成了囊中之物。
九天圣帝的双瞳子精光连闪,冷沉沉道:「本帮精锐若是全灭尽於庭湖一役中
,各分舵人马岂能以叁个月的时间瓜代?」
黑魔阎帝淡淡一笑,将眸子深虑光彩透出那张修罗面具直视九天圣帝,道:「
这一切便得圣帝成全了。」
「大胆——!」九天圣帝拍椅而起,大步跨下石阶直怒冲天的伫立在黑魔阎帝
面前怒道:「你竟敢利用本座……。」
「属下只是就事论事,全然是为大业着想!」黑魔阎帝不卑不亢的注视於九天
圣帝,沉声道:「本帮分舵之中有着不少资质根骨上等之才,只不是因缘有差少而
无上极成就。若是圣帝愿以『天源』玄功为他们打通奇经八脉某些气机,自大有成
就。」
他一顿,缓缓接道着:「当然——,属下亦知道这将大耗圣帝的内力玄功,不
过两相较量计算下,属下以为大有可行。」
九天圣帝青筋暴浮,一脸肌肉跳动不已。便同时,他一身的肌里飞奔窜走,正
是内心思量激动行意於一周身的气机里。
好半晌,这九天圣帝似乎是嘘出一口气平静了心情,淡淡道:「当年皇儿为何
如此信任你?甚至连在我面前也可以不用脱下面具?」
九天圣帝竟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黑魔阎帝的真面目。
黑魔阎帝淡淡一笑,道:「论心不论相,圣帝何须多疑?在下所作所为自是为
大元可以再回中原一统天下!」
九天圣帝似是思量着片刻,这才冷哼哼道:「方才的提议待我思索数日,且看
洞庭湖的情势如何再说!」
×× ×× ××
同样是十月二十二日的清晨,洛阳乾坤堂里亦有着一批通宵彻夜的商研武林情
势。
「黑魔大帮的总坛如今已由萧天地证明是在洞庭湖域众家州北十里的叁座密衔
小岛上……。」韩道长长吐出一口气,说着:「只是令人讶异的是,天地门一门行
踪竟在这数日内消失无踪……。」
郭竹箭这刻已治好了楼上、楼下那位少爷公子的伤势,一道儿叁个人齐讶着:
「难道连乾坤堂也查不出来?」
同是叁声一气,郭大先生不由得一愕,怎的跟这两个晚辈相处没两日,口气已
经跟他们一模样子啦?
解勉道那张胖胖的弥勒脸儿一笑,回道:「就算现在不知道:用不着叁天之内
便可以清楚明白。」
在场中人向知早在十年前解勉道和萧天地便是死对头。无论在那方面事上总是
彼此暗中较劲!
自然,他们对对方的研究也就最深。
解勉道有把握在叁天之内查出天地门的动向,便是因着他明了清楚萧天地的行
事策画的习惯。
这厢在旁缓缓饮茶的「帝王」柳梦狂忍的轻哼,道:「萧天地这一手计可真绝
!」
解勉道含笑望了过去,点着头:「是鹬蚌相争想坐收渔人之利了?」
柳梦狂淡淡一笑,轻着道:「偏偏乾坤堂、七龙社、净世盟和八大门派又不得
不发动全力攻打。」
楼上这厢儿忽然道:「奇怪的事咧——,黑魔大帮那些家伙的总坛既然已叫天
下武林所知了,干啥还摆着在那儿?」
自来,黑魔大帮一干人间以神秘诡异见长,怎会全然没有移居的打算?
郭竹箭嘿的一笑,道:「这事儿老夫很有兴趣。」
很有兴趣的事,就是亲身跑去看一看。
解勉道稍一皱眉,道:「郭大先生当料想的到,对方的用意是以逸待劳,就等
着全武林菁英往前一战……。」
柳梦狂亦淡淡道:「不错。如此这般他们可大大省了一番力,用不着四下征讨
……。」
如今之时,大明方方平定了中原,天下情势依旧是动乱未靖。数月前常遇春攻
兵元都,元帝奔逃往和林,此时若叫黑魔大帮统御了武林以为内应,反攻之事便是
大有可能。
郭竹箭仰首大笑,双目精光暴射。「郭某在千军万马中尚且敢取托欢特穆尔的
首级,这小小的黑魔丑帮又算什麽?」
说着,当真拂袖而起,大有直趋洞庭一捣黄龙概!
楼下这厢儿可叫口啦:「郭大先生,你这一去净世盟由谁来管?岂大小姐这现
下可在少林寺里忙着呢……。」
郭竹箭一笑,道:「有柳兄和两位老弟在此,况且乾坤堂相邻互援,又会有什
麽事处理不下?」
解勉道这前亦起身相劝:「郭兄——,距离嵩山大会也不过剩下十日之期,解
某尚有些事儿请郭兄烦劳呢!」
解勉道这麽一说,郭竹箭倒是不得不思虑一番。
届时,嵩山少林大会必然有大冲突事端,甚至可能黑魔大帮如今按兵不动其实
是暗里已大派人手前往嵩山附近以待大举。
如此,反倒是十一月初一参加嵩山大会更有可为一歼众恶之迹!
便此打量一番,他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郭某就暂且留下了。」
他这厢和解勉道堪堪落坐了,厅外一名汉子已直趋於门槛处,抱拳朗声道:「
禀告堂主——,七龙社左弓女方、温师观、张庭峤等叁人在门口拜访……。」
韩道看了解勉道一眼,立起朝众人招呼一声跨步向前,道:「知道了,带路!
」
乾坤堂门口,深秋关凉伴晨清,袭袭拂人。
左弓女方傲然而立,望着韩道到了面前。当先着,淡淡道:「家父在少林寺里
调查奸贼之事,想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韩道和缓一笑,回道:「是——。左弓姑娘和两位前辈何不入内叙谈一番?」
左弓女方这厢还没说话,那个直性子的张庭峤早已吹撑一腮胡髭,大声道:「
没什麽番不番,我们来就只为找『帝王』柳大公子谈问一件事……。」
这当儿,韩道可注意到左弓女方的脸颊上稍微一红。怪,这女子向来悍胜男人
,怎也会有这般女儿态?
他心中一忖想,便有了几分明白。
好个柳帝王,这小子也没哥哥帅来劲的,怎会连七龙社的大小姐也看上了他?
还当真咧!
韩道一拱手,道:「既是如此,叁位就请入内到本堂的兴客斋稍候可好?」
张庭峤正要脱口而出了,那身旁的温师观已自抢着含笑道:「既然柳大公子果
然在,我们就且进去相会。韩大总管——,请。」
韩道看了对方一眼,这位七龙社的四当家一袭儒袍飘风,气定神闲的模样果然
是个人物,不可小看了。
当下,便竖手道「请」,转身带路了入内。
後头,左弓女方也不犹豫,一昂首直直跨步便跟着韩道一路叁两转到了兴客斋
来。
方推门,柳梦狂竟已由楼上、楼下陪侍着在里面喝茶小啜。
韩道一愕,旋即笑道:「原来柳大公子早已知道左弓姑娘的来意了?」
柳梦狂双目不见,却是心中雪亮淡笑着:「既是拜帖登门,自然有一番事儿来
。」
柳梦狂的话很有一番意思。
自来,七龙社出入乾坤堂从来没一回是从大门口来的。而今大异以往,当是为
着少林寺里宣寒波将黑汉玉戒交予柳帝王之事,订下因缘。
左弓女方若想得到柳大混混,唯有柳梦狂的允诺!
这时的左弓女方倒是磊磊大方的往前坐下,盘腿於柳梦狂之前道着:「小女子
左弓女方一心想为柳家媳妇……。」
好直接!
柳梦狂淡淡一笑,听得韩道离开的声音,这才缓缓接过楼下新沏好的茶,道:
「可惜——,柳某只有一个儿子,早已和宣小姐订了亲事……。」
「大计未成凡事可更……。」左弓女方直口爽语:「小女子今日不顾廉耻谈心
说腹,柳先生不会见笑——。」
「姑娘是奇情女子,这等直言又岂有可笑之处?」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柳
某身旁两位世侄亦是人中龙凤犹胜於犬子……。」
楼上和楼下可差点叫了起来,谁敢讨这悍婆子入门?
左弓女方闻言,脸色一变重哼道:「柳大公子以为小女子是寻不着夫家嘛……
?」
「左弓姑娘误会了……。」柳梦狂一笑,道:「柳某之意不过是天下胜较於犬
子之人犹多,何必悬恋於他?」
左弓女方蛾眉一挑,怒的立起道:「家父素来器敬柳大公子为武林奇人,亦欣
赏柳帝王亦是难见人才。既然小女子今日不顾礼教廉耻亲口谈了而柳大公子意思如
是,不言也罢——。」
便是,说缘不成当反目,一转调身便往外而去。
这当儿张庭峤一愕,直叫道:「左弓侄女,等等我……。」便是边叫着,亦急
急跟了下去。
温师观轻轻一叹,朝柳梦狂一抱拳道:「柳兄——,有扰了……。」说着,便
待转身。
柳梦狂缓缓一笑,缓缓朝向温师观的背後道:「温兄——,这事的结局你不是
不知!」
温师观的背部僵硬了一下,又慢慢的转过来挑眉道:「柳兄的意思是……?」
柳梦狂一笑,轻啜茶着忍儿,这才笑道:「此处是乾坤堂,所以——,温兄请
自由可行去……。」
这话,大有如非乾坤堂,温师观便走不了了。
温师观的脸色为之一变,挑眉转身而去。
柳梦狂的话含意很深,而且是一针见血封喉!
难道,这其中有着什麽诡异不成?
为什麽在乾坤堂里就不能动手?
因为怕乾坤堂和七龙社结仇反而让敌人渔翁得利?
柳梦狂之意是,温师观这个人别有目的?
×× ×× ××
「左弓老施主——,当日的行动怎麽可能帝人会先知道?」
梅卧姑被劫,这当中着实大有蹊跷。
而且整个过程里,必然充满了精密的设计。否则以七龙社的能力加二龙头霸子
爷当家在场,怎会叫人劫走?
「方丈之意,是本社之中有内奸?」
「老衲不敢这般狂语,只是私心忖测……。」
一阵沉默後,左弓弃方重重一哼,道:「果真是如此的话,老夫的爱女只怕凶
多吉少了……。」
×× ×× ××
张庭峤急匆匆的跨出了乾坤堂,嘴里可一直嘀咕直念:「温四哥是怎的一回事
,竟然不但不阻止女方侄女上门来,反而鼓励着前来一试。这下可好,七龙社在人
家乾坤堂里丢了个偌大脸下去……。」
他抱怨着,瞥见左弓女方在前头叁丈处转过了街角,急急跟了上前,方方也转
过去便迎面正好两个老妇人相互扶着,手腕上挽着上香的竹篮子碰撞上来。
这张庭峤是顶尖身手,当是一个沉气丹田足不离地平後移了六尺之距。
却是,眼前这两个老妇人像是受了一个惊吓,双双惊呼一叫,「唉呀」的好两
声。直是,傻儿似的掉下了腕上的竹篮了一地香火水果,直捣着胸喘气。
「喂——,年轻人走路怎麽这般莽撞?」右首的那个呼哼着:「火烧了房子也
用不着这般急劲吓杀人呀——。」
「可不是嘛……。」另一个帮腔了,哼着道:「看你也有一把年纪了,怎的跟
那些毛躁小伙子一般?还不快帮着把东西收拾起来,赶着上香早课咧——。这厢儿
张庭峤瞧眼也看不着左弓女方的背影了,正急着要去找,奈何人家年岁儿大过自己
,又是妇道人家,怎麽也不好撇下不管。加上,人家又说了一句:「一定是乾坤堂
的人啦,这些江湖武夫啊——,自以为有点儿工夫就横行霸道。姐,罢了我们自个
收拾吧……。」
说着的声音,还真有那一股儿埋怨。
这下张庭峤更不能不帮着整理了。
要知道话传出去了,人家还以为他们七龙社故意破坏了乾坤堂的名声,到时来
怎的也不好说。
正心中大急着,温师观此刻也来了背後,讶道:「六弟——,这是怎的一回事
?」
张庭峤急道着:「四哥——,你来的正好,快去追左弓侄女,免得有什麽闪失
……。」
温师观点头像是明白了似的,道:「好——。」随这字出口,往前一跨步里倏
然出手点住了张庭峤後背六处穴道。
那张庭峤方才大惊,尚来不及道出一个字讶叫,身前两个老妇人瞬间欺前一步
,一左一右挟制住前身要穴,连带的一点哑穴。
这刻,打不知那儿冒出一辆马车来,正好横策过身旁。那两个老妇人交换一丝
眼色,猛提气挟着张庭峤跃窜,便此无踪无迹的没入马车车厢内,消失无影。
温师观淡淡一哼,便悠然往前幌去。
没几步远,这街檐下有着一名叫花子左掌五指结扣间似乎暗示了什麽。温师观
嘿的一声,便自转了个门,依旧是施施然的踱了前去。
这一切,自然是落入了楼上和楼下的眼中!
「这个姓温的绝对不是笨蛋——。」楼上很聪明的道:「既然帝王已经点破了
他的嫌疑诡异,所以……。」
所以,温师观不会不想到後头有人跟着来。
「问题是我们不得不跟下去。」楼下叹了一口气,旋即一笑,道:「还好,我
们的化妆术都不错。」
他说着的眼睛都笑了起来,似乎是有件很好玩的事。
楼上脑袋一转,脸色一下子苦的难看,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哑声道:「喂——,
难不成你要玩那鸟门子游戏?」
「没错——。」楼下叹了一口气,道:「最少哥哥我也陪着你一道儿是不是?
」
当然,他们在实行这个计划以前非得先「请」那位在屋檐下抓子的乞丐儿说出
一些话不可。
温师观如是闲幌着走了约莫半盏茶光景,忽的闪身进入一条暗巷之中。旋即,
自另一头儿快速窜出,如是两叁转的游走,他已然确定後头再也没有跟踪的人。
私心里,他真想回头倒打跟着来的人一把,只是要事为重,今天无论如何非擒
住左弓女方不可。
机会难再?
平素纵然偶有和左弓女方相处的机会,不是张庭峤一向跟在左弓女方身旁,就
是左弓弃神出鬼没的不离爱女左右。
如今左弓弃人在嵩山少林寺,张庭峤又已遭擒制。整个计划里就是配合着左弓
女方自上乾坤堂冒一团火出来。
就此,早已设置了天罗地网等着那个傻丫头陷落。
温师观当然为柳梦狂眼心明而惊心,但是他不认为柳梦狂有可能造成阻碍。
目下,柳梦狂派出来跟踪的人被自己摔脱就是一例。想着稍後柳梦狂那张难看
的脸色,他忍不住要笑了起来。
正要溢笑声出喉,已然看见眼前有两名女子对峙。
这两人,正是左弓女方和晏梧羽。
当然在这巷子的两旁,有着几个人散落或蹲或立着。有着在打困儿垂首,有的
相对依墙谈话。
很不协调,也很奇怪的一个情景。
温师观笑了,那些人自然是晏梧羽的手下。
他一步一步向前,耳里听得左弓女方冷冷重哼着:「晏梧羽——,今天你找上
姑奶奶是大错特错了。」
对面,晏梧羽淡淡冷哼,挑眉道:「左弓女方——,早知道你这泼丫头是不会
乖乖就范的!哈……,正好本姑娘今天想拿个人来出气,着实教训一顿!」
温师观这当儿已然走到左弓女方的身後,忽然觉得有一点点不对。他皱眉,再
度四下环看了一眼。
由晏梧羽和左弓女方的对话中,他相信目下的人全听得清楚,也可见得他们是
晏梧羽安排的好手。
奇怪的是,为啥自己心里头是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正想转念,眼前的左弓女方倏的回身,看望了过来略带着讶异和惊喜:「温四
叔——,你来的正好,我们合力把这妖女擒下了……。」
温师观往前一跨,朗笑道:「哈……,这个自然。如此一来人在我们手中,看
那黑魔大帮的帮主敢如何?」
左弓女方得意的回身转向晏梧羽,冷笑道:「妖女——,这回你可是摸鸡不着
倒蚀一把米了。」
正说着,忽然後背上一股气和震汤,旋即身子一麻便叫人制住了後身的六处穴
道。
她错愕扭头,看着温师观得意的走到面前,淡淡道:「左弓姑娘——,委屈你
了……。」
「你……温四叔这是做什麽?」左弓女方一张脸白透玉似,颤声咬牙叫道:「
原来你是黑魔大帮的一份子?」
「左弓大小姐说的一点也不错。」温师观边说着边回身向晏梧羽抱拳一揖,道
:「温某任务已然完成,请晏大小姐定夺。」
晏梧羽冷笑的瞧着脸色煞白的左弓女方,大笑道:「这下可有好戏了!」
话声一出,温师观整个人像是跌入了冰窖。
因为,入耳的百分之一百是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楼下那小子的声音。
温师观一肚子苦水最重要的是,楼下的出手显然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快了一点。
而且很俐落的,是四下两旁的那几个家伙的动作。现在,他可明白那气氛不对的地
方,就是这几名汉子都一直没有抬头。
只见两个家伙上来用布儿罩一装了自己两眼不见天日,旋即叫人一抬丢上了一
台平板车,咕噜咕噜的推走了开去。
耳里,最後听到的是,楼上被解开穴道後的大骂:「楼下——,下回由你当这
种被人家点穴的角色……。」
温师观再也听不到什麽。
因为,楼上公子很生气的跃上了手板车台上,很用力的点了十七八处穴道。
自然,其中一处就是留穴!
×× ×× ××
左弓女方当然真的遇上了晏梧羽,而且还有名的天下十剑之中的「雪顶道剑」
和「冰心儒剑」!
她的一双眸子精光闪动间,已看清了这条街上最少有七个对方的人,正扮装着
贩子路人或据点而立或游走钳制。
「晏梧羽——,看来今天你是费了不八阵仗打算请左弓某了?」
「你聪明!」左弓女方一笑,道:「废话也用不着多说,宋先生请出手擒下这
丫头——。」
宋雪顶一拂身上道袍,飘然一步到了左弓女方面前七尺处,淡淡道:「老夫出
手一向财有分寸,姑娘如果有自知之明,宋某也不会为难了你!」
雪顶道剑一身成就殊胜,自是有所自负,当不愿对一名弱女子下重杀手。
不过,自视极高之人亦往往难以忍受他人不自量力。这厢一番话来,算是对七
龙社某些敬重之意了。
这左弓女方双眉一挑,她可是自小在刀剑中打翻滚过的人,纵使是柳梦狂帝王
当面亦不稍屈,岂容宋雪顶为之托大?
「宋先生不居养於长白却来江南……。」左弓女方睨视冷哼:「想来也不过是
仅终南之名,以诳天下清高而已!」
宋雪顶脸色一寒,猛然一声里,右掌横切似闪电而至。方抬臂至近前,左弓女
方提气挪身已有不及。
左臂,猛引里一阵皮肉刺痛。
左弓女方半旋身一低矮,随即右臂探头扣向宋雪顶小腹而至,这手,正是左弓
弃成名的「金龙翻地」。
五指并力气机生劲,罩来狂至的是弥天满地的杀机!
宋雪顶「嘿」的一声,人随势至,同时右足在半空中轮一圈腿则便踏踩向左弓
女方的子会、太阳穴至!
左弓女方果然受迫而窜,身影方往前一动了,後肩上猛的一痛,那宋雪顶好快
的变身挪位已在背後扣结了个实。
左弓女方心中大骇,但觉对方五指气机流通体内主脉一震,立即通身无力软倒
了下去。
好个宋雪顶这厢右臂一搁一拍,自提着左弓女方往右首一扔,那头有两名汉子
迅速接住了双挟双提於马背上。
便是,叁人双骑放足奔向城西之向而去。
前後,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光景,这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还没聚拢来便无戏可看
啦。
郭竹箭和韩道可看的清楚。他们就坐在不远的雅修茶楼上品啜着,同桌上自然
还有楼姓的两个小子。
「我们不出手相救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跟踪晏梧羽这小妞,看看他们那个黑魔
大帮是不是另有秘密巢穴——。」楼上很聪明的道:「而且,我保证这条街上最少
有六个七龙社在里面的家伙也在看!」
人家七龙社本身自己都不出手了,他们急什麽劲?
楼上公子喘了一口气,可皱眉了:「不过——,姓晏的这下当街来一趟抓擒左
弓大小姐的戏,也不太寻常……。」
韩道大笑,点着头:「是不太寻常。」
楼下也闲不住的搭话啦:「照这麽看,他们是明摆的了?」
「不错——。」郭竹箭沉沉一哼,道着:「劫走梅卧姑的人明知左弓弃一路追
踪,却犹入少林寺内躲藏,加上今天洛阳城里这一幕戏来看,对方显然是别具一番
心机。」
楼上的脸色变了变,挑眉道:「这麽说,温师观只不过是他们手上的棋子而已
?」
目的呢?就是要让乾坤堂的人动手将他擒入乾坤堂里?如果是这样,乾坤堂内
除了已死的徐峰竹之外,必然还有卧底的黑魔大帮份子!
韩道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显然黑魔大帮明里传出四十九日之内不行不动的风
声,暗里却是不断布置着一张极大的杀劫网。
他们到底打算如何行动?
韩道才刚刚打算回乾坤堂里看一看,这当儿楼梯上儿踏上叁个人来,左右的两
个,正是方才陪伴在晏梧羽身旁的长白双剑。
中间的那一个,则是黑须两尺馀长,一袭银袍大摆,左掌偌大紧扣着一把宽刀
。
他们来的很直接,抬腿幌闪间已到这桌子四人之前。
「看来今天真有多事了。」韩大总管越来越觉得不安,长长叹一口气,道:「
这一号人物到了洛阳,乾坤堂竟然不知道。」
郭竹箭盯视着那掌刀黑须大汉片刻,方沉沉一哼,道:「龚先生来的真是时候
,是想了结五年前的一段公案?」
当中那黑须大汉「嘿」的沉声一哼,冷冷道:「不错!龚刀落辞官五年,就是
为了这一日重会——。」
龚刀落?原来这大小子是昔年元廷的禁宫护卫统领。二十年来郭竹箭叁番两次
行刺元帝,这个龚刀落自然脸上大挂不行。
索性,五年前辞官他去,据说随着元帝托欢特穆之弟巴里特穆尔一并出宫,自
此没有了下落。
楼上一向认为自己见多识广,瞧了人家大掌中那枥通墨沉刀一眼,讶道:「『
极品名刀』?喂——,你手上的是『极品』?」
龚刀落冷嘿嘿笑着,双眸眼眶深湛一闪冷冷道:「你大概是楼姓两位年轻後辈
中的一个了?」
楼下急着接口,笑道:「对啦——。另外一个就是哥哥我,楼下是也。」
龚刀落冷沉沉一笑,淡淡道:「你们两个不是老夫的目标。」他看看左右长白
双剑一眼,尽在不言中。
这厢,韩道依旧是站了起来,抱拳一笑着:「看来——,这儿没有我的事了?
」
他说着,大步的往楼梯上走去,竟然没有人反对!
韩道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反正,他就是这样一路平安顺利的走到乾坤堂门口
。
更让他纳闷的,是乾坤堂一切平常的很。
就这样才跨门进入没两转,解勉道已自笑嘻嘻的从前院一侧花丛中转了过来,
招呼道:「大总管,有什麽消息没有?」
韩道脑里可转了好几转,皱眉道:「回禀堂主——,方才那个温师观的人可送
来了?」
「七龙社的四当家?」解勉道双眸里精光一闪,皱眉道「我方在纳闷怎的你回
来了,而姓温的人还没到——。」
韩道的心往下沉了沉,吞了口口水道:「这次支援楼姓两个朋友的人手应该是
本堂中的忠贞份子,而且是相当的好手?」
解勉道叹了一口气,眼睛盯向韩道背後的门口入处,摇头道:「他们回来了。
」
韩道用不着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门上,头顶棺木叫人整整齐齐的送进来;棺木之後,一个中年之士执剑淡淡而
立。这人,正是消失於江湖多时的浣情名剑,童问叶!
在他的身侧,冷冷负手而笑的正是温师观,以及背後最少四十名的黑衣劲装,
手袖绣龙图腾的汉子。
这些汉子衣饰的标志,正是七龙社!
解勉道双眸精光连闪,沉嘿而笑道:「温兄看来是故意要挑起七龙社和乾坤堂
的争战了?」
洛阳地域上,大当家左弓弃在少林,左弓女方和张庭峤已落入黑魔大帮之手。
如今温师观的下令就如同天旨,七龙社成员便唯为是瞻了!
加上,童问叶是黑魔大帮一份子之事,所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列为中原四
大名剑之一,素有名望。
七龙社这四十名成员只知是藉童问叶的知会和相助而救出被乾坤堂所擒的四当
家,其馀的那会想到?
「左弓大小姐和张六当家亦落入乾坤堂手中。」温师观冷冷的下令:「他们不
可能交出人来,本社子弟岂容他人小觑?」
「是——,我们俱以死以忠效命!」
四十声齐吼,好见肃杀。
温师观满意的点点头,挑眉道:「七龙起,天地动——。」
「杀——,」四十声自喉里来,顶日正中之下,好暴烈一声随刀剑共起,卷向
解勉道和韩道而至!
「七龙起,天地动——。」「杀!」
×× ×× ××
距离十一月初一的武林大会只剩八日相差。
柳梦狂此刻不得不调理着净世盟的事务。
单单是今日上午,已有各盟员中所推举的八大代表其中之六来到净世盟的本坛
内聚集。
稍後,正午刚届,鹰爪门的黄武门主和淮南鬼剑山庄的史夺人亦双双来到。
自是,天下净世盟中各城代表俱至,是为净世盟初分的天下八道。各道有名称
,是为八中的「乾、坤、坎、震、艮、巽、离、兑」;每道中各复有之中堂,是取
自二十四方位的:王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己、丙午丁、未坤申、庚酉辛、
戊乾亥。
中堂之下再各有分舵,其间不相隶属而仅止於联络调节,互助互补之用。
其中调度,乃是以净世盟本坛负责支配各道,各道支配各堂,各堂支配各舵。
如是,似臂五指相衍於有无。
自成立以来,一个月内便生大效。
江湖中帮派门户从未有发展如此之速,先後加入盟约的各处门派已越过百数之
众。
其势,几与七龙社、乾坤堂、丐帮相当。
黄武这厢大步跨了进来,朝当中而坐的「帝王」柳梦狂抱拳恭敬道:「黄武向
柳大公子请安——。」
柳梦狂亦起身回礼笑道:「黄门主请入座。另外一位,想来是鬼剑山庄的史庄
主了?」
史夺人在那端一肃,恭敬道:「柳大公子学究天人,心眼之明天下无可循者。
」
柳梦狂温煦一笑,道:「史庄主请入座。如今八位已到,正可好好讨论一番八
天之後嵩山武林大会的事宜。」
他话说到此,忽的耳里传来隔旁乾坤堂中喊杀巨响。紧接,则是叱喝兵交声响
连起。
柳梦狂一笑,全然不当一回事的接道:「据在下所收到的资料中,从今天起的
八天内,是黑魔大帮这一阶段的攻击行动。」
一厅子八道代表全数寂然着听柳梦狂接道:「第二阶段,自然是嵩山武林大会
上进行。」
「最後——,」柳梦狂淡淡一哼,道着:「则是洞庭湖上我道中人攻击时,在
彼处上的总决战。」
这时,狂水帮帮主陈国兴立起抱拳道:「柳大公子这消息当是正确无误。只不
知他们对本盟的行动如何?」
柳梦狂一笑,道:「七龙社的温四当家是黑魔大帮中人。如果柳某所料不差,
此刻攻击乾坤堂的正是七龙社中人。至於本盟,亦问——。」
净世盟和乾坤堂相仳而立,温师观这回攻击自然也将净世盟计算在内了。
柳梦狂既知,自然现刻不会出手相理会隔旁乾坤堂的战端。而且,乾坤堂之事
向来由乾坤堂自己解决。
柳梦狂淡淡嘘一口气,笑道:「兵来将挡,黑魔大帮的行动如何且财由他,重
要的是我们的行动……。」
语气中有自信、有庄严,不由得不令人起恭敬心聆听着。「我们能在黑魔大帮
中得到消息,自然他们也有可能从我们这里知道一切行动——。柳梦狂淡淡道:「
所以——,柳某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八日内我等九人一致行动,不知诸位意
外如何?」
没有人反对。
这时的每一句话,可能都关系着武林的安危。
他们的门派在武林中俱不算大,此刻有机会得以左右江湖的某些存亡,心中已
大为快慰。
柳梦狂此刻的要求,正说明了他们将负担有极大的重责加身。
这是一种光荣。
×× ×× ××
七龙社的四十名死士杀手当然无法画破乾坤堂!
这个原先也是在童问叶和温师观的意料之中。
但是,七龙社这个结已然跟乾坤堂扎实的扣上!就算左弓弃现刻阻止了天下七
龙社的行动,但是四十条人命中有一半歼没於此的事实,以及乾坤堂的损失却不是
简单一句话就可以交代的了。
童问叶看着七龙社那批死士躺下,冷冽的眼神精光闪了两闪,嘿嘿一笑,道:
「童某素闻解堂主学造诣深不可测。只是自来江湖中未尝有人谈及殊胜如何……。
」
因为,见过解勉道出手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英雄人物只有心仪而不口传。
解勉道低首看了涔涔落汗而不吭声的七龙社弟子一眼,简单的下令着:「韩大
总管——,他们是遭人利用的,你差遣弟子好生看顾吧——。」
「是——。」韩道应着,便自调派人手反过来照料那些伤而未死的七龙社死士
。
这厢,解勉道方抬眉看向童问叶,一笑:「浣情剑出,愁煞了叹,解某自是心
仪的很……。不过——,可能有人更想会会童大先生……。」
童问叶一愕,他这厢挑战解勉道可是别有一番用意。若是别人瓜代出手,可是
大失了本意。
正值眉皱,乾坤堂里头蹬蹬的跑出了个老头子,一身酸儒味儿呲牙咧嘴大笑:
「真好——,老夫今早才刚回来,没半个时辰就有好对手上门来。」
童问叶看着那人中巨剑,挑眉冷肃:「阁下是昆仑山的阿师大剑?」
「哈——,不错,老夫正是公孙子兵也——。」公孙子兵眉笑眼笑的道:「解
堂主稍早才说童大先生今午儿会来,果真不爽约。哈……,真是神机妙算。」
童问叶的心往下沉了两沉,难不成这次的行动早已掌握在人家的手中?
这厢的公孙子兵早已一步跨向前,大大揖身唱喏道:「童大先生剑列中原四大
之一,不才真是有幸了……。」
事已至此,话已出口,童问叶唯一能回答的只有「剑」!
他一叹,右臂轻抬稍幌,掌中浣情名剑已无声无息而起。这一出手,溜转似旷
野轻烟,不见来迹倏忽而至。
「好!」公孙子兵这老学究可笑开了脸,赞叹点头:「难得碰上一个剑术大行
家。街便是,他中十方阔剑悍然挺举,自舞着一片狂沙飞卷,直有昆仑大脉气势傲
天。浣情剑白,似玉洁皓。十方剑阔,掠天盖地。童问叶的双眸已微闭,心神俱融
於剑气一线机锋。他轻幌小摆,飘渺绝然无迹见来去路。公孙子兵则是双目暴睁。
他一双眼儿瞪的老大,掌中十方阔剑挟卷风雪弥天满地若山岳当头而下。自是,阿
师大剑对上浣情名剑前後不过是弹指,剑机已迸爆於天地前後一丈方圆内。好一巨
响,轰人耳膜入心。」浣情剑出,愁煞了叹「!」公孙一剑,人子尽兵「!这一战
,在乾坤堂大厅门口,武林史创史者杨汉立和他昔年万福洞主人闻人独笑俱在凝目
。剑锋击响依旧,执剑的两个人早已错身回转,伫立,似两座山岳不动。谁胜?武
林史剑击都第一百九十七页。」浣情名剑剑出於心,心落於飘渺愁绪,是以来不见
迹,去不见形。本是,剑击顶峰造诣。
阿师大剑出於天地,天落於地地承於天,是以起动来回俱见骇然气势。一剑出
,以天地心胸何不能容愁绪小事?「最後一行是,阿剑大剑破浣情!童问叶倒下去
的时候,温师观的脸色着实是够难看。解勉道淡淡一笑,注视这位七龙社的四当家
道着:「在原先温四当家的设计中,是想藉童问叶少为人知的裂剑破装之术创伤解
某?」
温师观的心可寒到了冰点,冷的一颤着:「你怎麽知道童问叶会这手不传秘技
?你又怎麽知道我们的行动?」
解勉道不想解释。
他轻轻一叹,道:「所以,我就请公孙先生和童先生对上一剑。因为,他们是
行家对行家……。」
童问叶是中原四大名剑之一,遇上了真正剑术大家的公孙子兵,无论如何也会
以本身造诣着实对上一击!
这是所有学武者已沛然具有宗师身份的人一种自负。
解勉道的安排,无疑利用了人性中的某些因素。
温师观不得不佩服这点,却也不得不为自身的处境打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这个行动是环境相结着,他和童问叶的目标就是重创解勉道这位乾坤堂堂主。
现刻这个变化,无论是在组织或是在乾坤堂,七龙社都已无路可走。
他一叹,知道今天的出手全然无济於事。就算走脱的了一时,又岂能走脱的了
一世?
唯有,怒目自断脉。
就当一口狂血激出於喉间,他心中只有一个疑怨念起。
到底,是谁露了这次的行动?
×× ×× ××
雅倏茶楼里传出来的消息,一下子轰动了洛阳城。
「帝王」柳梦狂口中天下十剑之二的长白双剑约战楼姓两兄弟;同时「冷面菩
萨」郭竹箭和昔年元庭武卫中第一高手龚刀落亦同於城北望矶坡一战。
时,今日申时!
这当儿,望矶坡可是塞满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来开开眼界,也有看门道的由中
分判江湖日後势力的消长。
莫说这只是寻常的决斗交手,背後可有着风起云涌的正邪势力相较力。
且看现下这四下探头挤着的上千人众,谁心里都明白里头一定有黑魔大帮和乾
坤堂、七龙社的人在。
场面上会将是生死大搏,而底下人潮里又何尝将不是心计智斗,各逞一番威风
能力?
人群中猛可里响起一串呼叫掌动,但见着解勉道、柳梦狂和韩道陪着淡然飘移
的郭竹箭以及愁眉苦脸的楼氏哥俩自东首入来。
方堪堪在场中站定了,西首那端亦传来掌响呼唤,间接夹杂着讶异的惊叹。
只见当首大笑而来,是头首戴着修罗黑魔面具的黑魔阎帝,左边是晏梧羽,右
边是一名高大的头吒。
这头吒身高七尺,头上锢着全锢打弯月,一袭灰袍镶缀着上百的银亮片,此刻
在偏西的夕阳自後头照来但见得这头陀背後一大片光晕罩着,有种朦胧迷离的诡异
。
随着他们叁人之後,便是这回子主角龚刀落和长白双剑。双剑一刀,方现身便
激起满天的杀气肃煞!
倏然风卷云涌,解勉道和黑魔阎帝已是身影不幌无迹无形双双落移到了战场平
地上相距叁丈远近。
「阁下若是晏蒲衣兄,何必掩面不敢见人?」解勉道脸上笑着,眸子一双却是
精光流转:「『踏风渡水』已有十年不见於江湖矣!」
踏风渡水,正是昔年晏蒲衣独创的轻功绝技!
黑魔阎帝沉沉厚煦的一笑声,淡淡道:「晏蒲衣的踏风渡水倒不是顶难学之事
……。」
解勉道脸上神色不变,笑道:「在下所知,踏风渡水这门内功心法若非晏兄亲
传,亦无法如此成就……。」
解勉道这话可挑明了,若眼前这个黑魔阎帝不是晏蒲衣,最少亦和晏蒲衣有相
当的渊源。
黑魔阎帝大笑,道:「今日之战你我之事,若是解堂主想见在下真面目大可到
洞庭湖来相会……。」
这可是摆明着挑上乾坤堂了。解勉道依旧是带着笑,缓缓道:「乾坤堂上下自
会选个好日子拜访——。」
自是,两人双双长笑一声而退,各自落回方才起足之处。紧接是长白双剑飘身
而出,对面迎着便是楼姓两位公子少爷。
楼上苦哈着脸,长长叹着气道啦:「下头的,看来今天我们要不成名都不成了
。」
「可不是——。」楼下摇着头,皱紧了眉头道:「上回咱们哥俩不想成名,故
意让了机会给柳小子。这回可好了,那老小子人到少林寺当和尚去,只好我们来料
理。」
两个人一搭一唱着,叁两幌的到了宋雪顶和魏冰心面前,活了活筋骨叫道:「
长白山来的朋友,是要一个挑一个,还是打混战一起上了?」
宋雪顶看着眼前这两个毛头小子片刻,心里要脱口而出的话斗然压咬在唇前。
他看出了一件事。楼上和楼下的武学造诣似乎不像那日估计似的这麽平凡。甚
至有一点让他惊心的,是对方这两个小子幌动去的有些举止里,若有还隐约可见克
制自己剑里机锋。
难道,那一日受了自己和魏冰心一剑的目的是在寻找出他们的破绽?
宋雪顶看向魏冰心的时候,这位冰心剑儒也同样以一种忧愁的眼光望来。他们
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帝王!
「帝王」柳梦狂是剑术第一大宗师,昔日且临阵指挥柳帝王而能破他们双剑,
今日何尝不能早对楼氏兄弟有所筹谋?
当他们想到这点的时候,心中又升起了另一股不安。
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浣情名剑和温师观俱毙。
似乎之间,他们感觉到今天的行动很奇怪。
这一切好像早就落入人家的掌握里,而且一步一步的催毁折损黑魔大帮里的菁
英势力。当然,包括他们!
宋雪顶和魏冰心此刻已别无选择。当着天下之,他们唯有奋尽全力一搏以狙杀
眼前的楼上和楼下。
雪顶道剑和冰心儒剑名列天下十剑之中,任何的出手绝对没有人敢轻视。
宋雪顶大袖摆挥之间,偌大的一个身影已化剑合一成道冷冽杀机卷向楼上而至
。这剑无锐锋,已巅造极。
隔侧,魏冰心沉嘿一喝,侧身拔剑扬身。
堪起平飞折身,那掌中之剑悦若鸿冥来气,已是近於无形无意。身剑刹时不分
,化成长长一道标影直投直挺。
便一出手,已是满坡千多双眼惊动。
「帝王」柳梦狂的话果然没错,他们的确可列名天下十剑之中。问题是,楼上
楼下能不能挡得住?
第十章 硬碎
楼上一张脸儿就是这般苦哈哈的,人家宋雪顶可是真材实料的顶尖高手。这一
剑来,势如狂飙锐不可挡。
只须幌眼,已到了心口死穴之前。
现在,就算是呆子也知道该怎麽做。楼上算得上是个聪明的人,这刹那他动,
却是动出个比呆子呆比傻子傻的笨事儿来。
他竟然是往前迎了上去。
立即,望矶坡上千百的眸子皆愕然不敢置信。难道这个小子已经练成了佛家的
达摩不坏金刚体?
转眩惊讶方起,好一声「叮」响彻遍。
这宋雪顶的一练剑锐已刺穿楼上的衣袍,却也仅仅停留於此。这电光石火间众
人尚来不及转念,我们楼上公子右掌已翻出一截尺长的精炼钢棍。
猛的下手,又是好一声「叮」响里,那宋雪顶掌中长剑便是应声而断。
另那头,魏冰心的长剑已破空转弧划向于楼下的项颈而至。我们这位楼少爷可
是胸儿一挺,人儿一起拔升上窜。方堪离地而已,人家的剑已到了心口重穴前。
好个魏冰心在这石火刹瞬间犹能见及隔旁宋雪顶的中计,这厢楼下摆明了以胸
来迎岂不是同施故技?
他念起,剑已顿,顿向的是对方的腹中丹田。
好深功力。
魏冰心能在全力搏击的出手中硬生生稍一停顿而让楼下窜升再上近尺以攻丹田
,这等收发由心的殊胜成就绝对可称是天下前十名剑!
更有其者,是魏冰心在这转瞬间的心思谋虑。
相隔在五尺外宋雪顶已在迅雷不及掩耳间落制於楼上的手中。如今想要救出那
位生死盟友来,唯一之计便是擒住了方可。
他相信,眼前这两位姓楼的内身必然穿着有钢罩衣这类护身软甲。若是以剑挑
取楼下颈部杀了对方,必然无法换俘相救於宋雪顶。
是故,只有以剑气之力攻打对方的丹田,纵使有软甲护身亦为之气涣行滞。
届时补上一掌,他相信天下间在如此受创、如此近距离之下无人可挡。
魏冰心的剑果然刺震及楼下少爷的丹田腹部,果然也是「叮」的好一响轻脆,
又果然楼下公子的身势为之大大一震。
瞬间,魏冰心出掌。掌来,快若过烟已切至楼下颈部不及一寸之距,我们楼下
公子可怪叫一声,身子往後一倒想是要尽全力避开去。
魏冰心冷眉一掀,指力之力再弹随掌势而至。两人这一换手变招可谓快若惊鸿
。
一溜眼里,楼下公子可落入人家手中啦!
「你怎麽那麽笨?」楼上在那头叹气道:「哥哥我擒了人家一个,倒没巴望你
也有这能耐。怎的丢大了脸叫人家拿到手上?」
楼下苦笑了两声,耸肩道:「有啥办法,这个老头子聪明的要命,咱只好认栽
算倒楣啦!」
魏冰心这厢冷冷一哼,挑眉道:「楼上公子,我们这回是打成了平手,一个换
一个……。」
楼上耸肩一笑,大直了看手上的宋顶一眼「嘿」道:「看来只好如此啦——。
」
正是,两方双双往前一跨的当儿,那头戴着修罗面具的黑魔阎帝往前一飘,到
了魏冰心之侧沉声道:「慢着——。」
魏冰心一愕,皱眉道:「阎帝之意是……?」
黑魔阎帝的眼中,似乎寒光一闪,淡淡道:「你手中的人对本帮有极大的用处
,决计不能放了回去……。」
魏冰心这厢更是错愕,对头那端的宋雪顶嘿,嘿冷笑了起来,沉沉道:「黑魔
阎帝,你的好居心……。」
黑魔阎帝听得宋雪顶这一冷沉沉的发话,不怒反笑挑眉道:「宋先生——,我
想你该知道这位楼公子对本帮的重要性!」他看向在旁那端坐着的柳梦狂和解勉道
一眼,接道:「由他的身上,我们可以得知不少有关『帝王』以及一些重要的资料
……。」
魏冰心挑眉沉声着:「难道你不管宋先生的生死?」
黑魔阎帝嘿的一笑,声音自修罗面具之後传来:「欲成大事,免不了要牺牲一
些人。魏兄不以为然……?」
魏冰心一张脸刹时涨红,怒目哼道:「为了目的叫魏某牺牲自家兄弟之事,这
是万万办不到……。」
这一场子里对话,倒是成了黑魔大帮里头的内哄了。
那端的解勉道、柳梦狂和韩道不防着半句,就像局外人似的看戏般。这好异常
,莫非是早就设计了?
「好个解勉道,乾坤堂能成功有他的道理!」人群之中,闻人独笑淡淡道:「
你看的出来嘛?」
他问,是问身旁的杨汉立!
「是——,依属下看……。」
「别用这两个字!」
「是——。」杨汉立恭敬的应了一声,续道:「方才那位楼下公子似乎有意让
魏冰心所擒好陷入各胜一局以换人的目的。而这目的……。」
闻人独笑点点头,赞许道:「据说乾坤堂经常收到一个神秘人物的通信告知了
不少黑魔大帮的行动……。」
闻人独笑冷冷一哼,道:「那个神秘人物大概就是阎帝他自己了。」
杨汉立挑眉讶道:「他的目的是……?」
「想借别人的力量来消除一些帮中的阻碍!」闻人独笑全身散发着荒野中生存
的本能,冷冷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家伙後面还有一个控制全局的人。而他想
……。」
「他想取而代之?」
杨汉立的问话闻人独笑没有回答,这刹那他感觉到的是闻人独笑全身一阵肃杀
紧缩。而且,细微的,闻人独笑握剑的掌紧紧扣着。
除了「帝王」柳梦狂之外,有谁能让闻人独笑如此紧张?有,天下还有一个人
。
谁?
「卒帅」!
「卒帅」晏蒲衣!
杨汉立心头大震,目光循向同往,落眼一个人。
他缓缓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就如同十年前人们对他最後的记忆那般,方正庄严
的面容上,黑须飘风。
一袭布衣无华,足下芒鞋略旧;却风采夺人,恍恍似自天外悠然而来,便这般
倏忽出现在众人面前。
刹那间,天地间就只剩他和「帝王」柳梦狂两座巨峰山岳并恃。转忽里,又似
幽冥天穹中东西对映的两大光华星辰互耀。
自来,可以和「帝王」相恃者也只有「卒帅」而已!
果是!
晏蒲衣一跨,便飘身到了黑魔阎帝面前,这身影流转似乎是震慑住对方。他淡
淡一笑,缓缓道:「阁下为恶江湖,又冒晏某之名。嘿、嘿……,该死!」
黑魔阎帝似乎为之一愕,沉声道:「本座从未假藉阁下之名,他人自有他人想
。」
晏蒲衣依旧淡淡笑着:「方才你那手轻功又如何说?」
黑魔阎帝似乎为之一楞,声音自修罗面具後传出,已具愤怒:「难不成你想动
手,果真是……。」话说至此,忽的身子一震。在他身後的神秘头■似是手抬了抬
。
晏蒲衣双眸精光一闪,冷嘿一声沉喝道:「晏某一生向来敬重人身难得而少做
杀孽。今日,却放你不过……。」
这一暴喝里,斗然巨掌飙卷而出。
望矶坡上数千道眼光之前,「卒帅」晏蒲衣再度出手见人间,好骇人!
黑魔大帮的帮主,在这刹那间变化了六种身法,足下最少退了七尺之距。却是
,电光石火这弹指刹那里,晏蒲衣的一掌已打碎了那张修罗面具,也打毙了这名江
湖中最可怕人物的生命。
沉静,老长。
终於——,一法暴响掌声贯起,「卒帅」果然是「卒帅」,方才出手足称近年
来最震憾武林的殊胜造诣。
就这麽简单,黑魔大帮的帮主死於非命?
几乎,每个人的情绪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瞻仰着晏蒲衣,恍若是看着一尊神。
这时没有人心黑魔阎帝的真实身份是什麽,他们的目光全投向了晏蒲衣身上。
只见他双掌合抱朝众人一肃,便是大袖一摆又自然飘然出人群之外,朝西而走。
「晏梧羽的人不见了,那个神秘的头■人也不在。」他的眼光缓缓流转了一圈
,看着场中的一对人相互交换过去,又接着道:「现在,郭大先生和龚刀落之战是
不是要继续?」
那端,龚刀落大步的跨到黑魔阎帝首之畔,低身抱了起来朝这厢叫道:「郭竹
箭——,你我之战今日且止,叁天内龚某会另约一个处所……。」
「龚兄怎麽说着郭某全接下了。」郭竹箭大笑立起,抱拳道:「请——。」
龚刀落这厢转向雪顶道剑和冰心儒剑,道:「两位……。」
「你自个儿去吧——。」宋雪顶冷冷看了龚刀落臂中黑魔阎帝的体一眼,哼道
:「我们兄弟俩不想再住在中原,自回长白山逍遥去了。」
说着,宋雪顶和魏冰心果然是双双飘袖,财往北向而去。那龚刀落似乎一愕,
旋即望着那两人背影咬牙一挫,恨恨挥手招呼着一干手下呼啸而去。
刹时,望矶坡上一片的议论。今日演变成这种结局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似乎,太过於传奇。
人们於是将目光转向「帝王」柳梦狂,看看他有什麽特别的见解或是想法。
没有。
柳梦狂犹然似乎无事般的站了起来,由楼上和楼下左右陪着向解勉道淡笑着:
「解堂主——,夜将至,我们回去吧——。」
「柳兄所言正是!」解勉道亦大笑立起,一跨步以箭手道:「今夜你我可要好
好和柳大公子喝上几杯。」
便此,这一干人有若不知方才的一幕,自大笑了起来。笑里,已各有一番见解
和智慧在心中印证。
蓦地一道人影跑了过来,呱呱大叫道:「老夫是不是也可以凑和一脚?」这人
,不是公孙子兵是谁?
「公孙先生愿来正是我心所愿……。」解勉道笑道:「没了你这阿师大剑还真
失色不少咧——。」
×× ×× ××
少林寺,夕斜照古刹;飞檐绿瓦,声声梵唱掀天鸣。
有道是,渡尽天下有情生,俱在一句「阿弥陀佛」。
柳帝王倚坐东厢院的石阶上,旁儿是宣雨情含笑陪着。风来,略有一抹冰凉。
洛阳一战,已在一天一夜之内传遍於整个江湖。
「黑磨阎帝那老小子不可能这般差劲。」柳帝王终於在听到消息的一天一夜之
後,第一次提出看法:「死的那小子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宣雨情也赞成:「如果我是那个真正的黑魔阎帝,甚至会把梅卧姑前辈、左弓
女方姑娘和张庭峤放出来……。」
因为,阎帝已死,黑魔已解,又何必留下他们更添加自己的麻烦?
宣大姑娘的分析的确是有道理。问题是,如今宣寒波也出现於江湖,梅卧姑又
重新落回黑魔阎帝的手中,他苦等了这麽多年会如此放弃?
宣雨情笑了笑,瞅着柳大混一眼,道:「当然,有些事必得请你这位柳大公子
配合啦——。」说,又有点脸红。
柳大混混的脸皱紧了一下,苦哈着道:「难不成要向普天下宣布,黑汉玉戒那
玩意儿在哥哥我的手上?」
这宣布,分明就是公告天下文定之喜罗。
人家大姑娘的脸更红透到耳,轻哼着:「那就看你是怎麽想啦?」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耸肩道着:「那就先待着看人家会不会把梅前辈放出来再
说吧——。」
他话儿这端才转,那厢少林钟楼上猛可里传来古钟巨响,嗡的拉长邈邈老远。
看是,少林僧人已做完了晚课。他们两视一笑,正立起身来,只见得开心禅师
已跨大步笑呵呵的走了来。
「两位施主——,梅施主已经寻着了……。」开心禅师笑道:「是被藏於後山
的柴房中……。」
他的身後,左弓弃和少林方丈开悟大师。再於两人後头由两名中年和尚扶持进
入这厢院庭园里的,则是一名七旬老妇人。
莫看她鸡皮鹤发已是偌大年纪老妇,那一双眼眸却是光亮明灿的紧。
宣雨情这厢投目望着,心中忍不住一股没来由的激动。她奔向前,搀扶住老妇
人的枯手,百感而呼:「梅前辈——,苦了你老人家了……。」
梅卧姑将一双眸子细细看了宣雨情一回,终於脸上泛着一线笑意:「好,很好
。玉星的孙女果然没让老身失望。」
她说着,脸上一股红潮涌起,转瞬间呼吸变得急促,间或有咻咻之声自喉中来
。
宣雨情愕然,关切道:「梅前辈,你……。」
「梅某身上早已被下了上百种的毒药,早该是活不成了——。」梅卧姑不将这
一波痛苦当一回事儿,脱开两位扶持的和尚,续道:「哼、哼,只要老身还有一口
气在,他们就别想让我屈膝……。」
宣雨情似乎想说什麽,倒是左弓弃先朝众人一抱拳,沉声道:「左弓某已不愧
於心,告辞——。」
宣雨情一愕,旋即明白了是这位七龙社的霸子爷担心他女儿的安危。是以,急
着赶下嵩山调查此事。
她心中不禁有着敬意。
一个可以强忍对女儿的挂念而先不负於他人,这种风范果真是一代大侠方俱。
自是,她恭敬回礼,身旁的柳帝王亦是同是抱拳朗声道:「左弓前辈风格卓绝,晚
辈是大大不及了。」
「好说——。」左弓弃说着便是大袖一摆,飘然自己往庭园外而去了。「」左
弓施主不愧是奇男子。「开悟大师赞着,旋即转向众人道:「诸位——,请到方丈
室内详谈吧……。」
那梅卧姑猛然间一咳,全身大大一震。这可惊骇着宣雨情伸手一扶,急道:「
梅前辈——,您快坐下来休息……。」
「哈……,老身岂能败在那些鬼捞子的家伙子手里?」梅卧姑一挺,纵是嘴角
已渗出了黑血也不拭去,傲然道:「梅某自知时日已少……。」
她转向柳帝王看了片刻,点点头道:「还像个人样。」
柳大公子这厢儿只有站在那里傻笑呼呼,任人家下评语。只听,梅卧姑问来:
「小子——,宣寒波会把雨情和黑汉玉戒交给你,大概你还算是个人物……。」
「是——。」柳帝王只有一付乖学生的样儿,恭敬道:「晚辈幸受宣前辈爱护
,托以重责——。」
梅卧姑像是稍微满意这晚辈的态,重喘着气乾哑道着:「那黑汉玉戒分为阴阳
乾坤,若取得在手,必须一戴阳於左,一戴阴於右……。」
梅卧姑说着,脚下似是一虚的幌了两下,却强忍住了挺直,继续道着:「左阳
走大回天心,右阴走偏逆天气路;两力相会於丹田上气海,复贯通任督二脉直闯百
会……。」
柳帝王这厢细心听着,忽皱眉道:「这般行气理机,只怕会有爆血之灾……。
」
「好!小子有你的一——。」梅卧姑这回可多了一份赞赏:「汉玉本源经上的
确有这段话。你能说得出来可见不枉寒波将这戒指传承予你……。」
她牵动着脸部肌肉,勉强一笑道:「这玉戒的妙用,正是在此……。」
柳大公子可明白了,原来方才梅卧姑所说的心法是不可能达成的。就如同一个
人用自己的双手把自己举起来一样。
可是,黑汉玉戒本身的神妙却可以突破这个不可能。它们就像有些异珍奇物,
可以令人的功力大为增长。
「方才所说的,妙用只在於对付一种人……。」
「什麽样子的人?」
「具有『天源』内力的人。」梅卧姑慎重的道:「天源内力是人世间叁百年一
现的奇材异禀,只有以黑汉玉戒的心法方可以滞这种内力——。」
梅卧姑的话,令所有的人全沉无语。
难道,世间果真有「天源」内力这种?
梅卧姑淡淡一哼,又道着:「除了这个作用之外,这对玉戒亦含有一桩极大的
宝藏——。」她重重地一哼,旋即道:「宝藏是蒙古人的祖先远征极西之地时,所
暗中埋藏的。」
宋理宗嘉熙四年,历志庚子,西元一二四○,蒙古人毁基辅,俄罗斯人称臣。
宋理宗清佑元年,历志辛丑,西元一二四一年,蒙古大破北欧诸侯联军。
「那是事关百年前蒙古人的宫廷内争,彼时征西的将军所偷偷埋放的。」梅卧
姑缓缓而深沉的说着百年前的典故,恍若是来自历史的呼唤:「後来蒙古灭大食阿
拉伯人,旭烈兀陷巴格达时都用了一部份。她重重一哼,又喘气接道:「其後,忽
必烈与阿里不哥争位时再用了一部份,并且将所剩的财宝置於中国的九华山……。
」
柳帝王听了这一段因源,不由得肃穆道:「看来,这几年将蒙古人赶出中原,
他们是来不及取出了?」
「嘿——,不是来不及取出,而是根本没办法取出……。」梅卧姑此刻怒发张
飞,脸貌殷红如血已是呈现着回光返照之相。
她坚持,非拼着最後一口气说完不可:「那个忽必烈聪明,暗暗将宝藏巨库的
开启方式刻镂於这对玉戒之上,若是不按此法开启,那里头的火药足可将九华山炸
掉中一个山头……。」
「阿弥陀——,善哉、善哉——。」开悟大师合十念称佛名,轻叹道:「九华
山九峰相联,状似莲花座。自古,是为地藏王菩萨的道,只不知是位於其中的那一
座?」
梅卧姑此刻已是气若游丝,勉强提起一口气,道:「是正四那座中腰一十八连
洞的左数第九洞内。开……,启之法……。」
终是,强忍了这一阵子,梅卧姑已陷入了半迷离状态。这可怎了宣雨情,她扶
住眼前这老妇人,悲切叫道:「前辈……,你别勉强说了,好好让我们为你疗伤毒
……。」
猛的,梅卧姑一推宣雨情,嘴里喷出的刺鼻黑血向了一旁的花丛。「嗤」的一
浓烟升,那几株花枝竟瞬间变色、枯黑。
好惊人的毒力!
众人看难眼里心中方各自震憾惊悚,那梅卧姑已是惨叫呼嚎一声,瞬间脸色转
金翻地而倒。
「苗疆金蛊术?」柳帝王和开心禅师同时惊呼,紧接是开心禅师一个拔身落上
了这一庭园的墙头,但见着一道背影往东首窜去。
看距离,已脱出五丈之外!
开心禅师冷哼一声,喝道:「静、静海——,随师伯去追那贼子……。」
当下,原先扶持梅卧姑而来的那两名中年和尚自丹田里应和一声,已是腾空奔
足追随开心禅师的背影而去。
「有火候——。」柳大公子看着那两名和尚的身法奔势,点头赞道:「这两位
静字前辈的和尚成就相当不差……。」
开悟大师淡淡一叹,慈目看着梅卧姑的体片刻,眉头轻皱着:「对方既然放了
梅施主出来,何必再予加害?」
柳帝王早就在想这个问题,这会儿脸色可不得不紧了起来:「难道……对方是
有意?」
开悟大师脸色凝重着:「老衲此刻亦想到这点……。」
宣雨情脑中一转,脱口讶道:「难道是放出了梅前辈和我们见面,而目的则是
引诱她说出黑汉玉戒的秘密?」
所以,梅卧姑说出了以後自没有再生存下去的理由。
更可怕的一点是,对方显然知道开启之法,所以不希望梅卧姑把这个秘密说出
来。
柳帝王这厢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脸色可更难看了:「大师——,少林寺这回可
有个大脸丢了……。」
开悟大师一楞,淡淡道:「施主之意是……?」
「方才你我听衣衫飘动之声是起於五丈之外?」
柳大公子的话可着实令开悟大师为之震惊。
因为以他身为少林方丈,年已六旬出外的数十年成就才堪堪可以听得出来,而
前这年轻人亦达这火候!
「是——。施主想到了什麽?」
「五丈外之距离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宣雨情重重叹了一口气,她显然也想到
了什麽。
梅卧姑那时的声音很混浊、很模糊,而且还很低。
既然五丈外那个人听不到梅卧姑的谈话内容,怎能「恰巧」在那个时机引发蛊
毒制梅卧姑於死?
所以,那个人只是只「兔子」,专门引诱他们去追而迷惑背後阴谋的兔子女「
兔子」既然听不到,那麽谁听得到?
静尘和静海!
×× ×× ××
开心禅师一个窜身上前,右掌扣住眼前那人的肩头时,他忽然发觉静尘和静海
并没有尾随在身後。
这一忽儿的讶异,他明白了一切都是陷阱。
果然,眼前这名在寺中第叁代并不起眼的长明一个扭头过来,张口「哇」的喷
吐一口黑汁迎面。
好个开心禅师人往後暴退,五指脱肩的同时犹不稍缓一劲气机大迦叶指力硬是
制住长明的後身八大穴。
然而,这到底慢了一步。那长明似是早存不活的决心,一个身子没想转过来还
尚自仰首大笑叫道:「大和尚要我一具体何用?」
说着,七孔里内猛的冒出七道黑血来,登时当场毙命。这开心禅师楞楞愕着一
回,後头传来开悟大师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重地有此罪
恶,老衲自咎难安……。」
开心禅师一叹,回身合十道:「方丈师弟莫此自责,现下之事以武林安危天下
苍生为念才是——。」
「可不是嘛——。」柳大混混看了长明的体一眼,叹气道:「倒是不可小看了
黑魔大帮那一干人,大和尚以後的责任还重着咧——。」
岂不是?江湖波涛似乎是从现在才开始!
开心禅师轻轻一拍方丈师弟,淡淡道:「师弟此时不宜自责,当想法子是否能
截下静尘和静海那两个叛徒才是。」
开悟大师合十一揖,道:「师兄所言甚是……。」
少林後山,倏忽两道人影以极迅速的身法自第六莲叶路往山下而去。这两人心
中当然明白,叁丈外便是後山关隘护口所在。
果然,他们到了这关口之前,已自停步不进。立时,浓密树桠之中下一道灰袍
人影,冲着二人合十笑道:「阿弥陀佛——,静尘、静海两位师兄何去?」
静尘淡笑合十回道:「静观师弟——,我和静海是受方丈之命携带开心师伯的
密函前往洛阳见乾坤堂堂主解勉道。」
十一月初一的武林大会仅剩数日,纵使传言黑魔大帮的帮主已在望矶坡为晏蒲
衣所杀,这大会还是依时进行着。於此,他们前往相见解勉道是合情合理之事了。
静观点点头,恭敬道:「是——。请两位师兄出示方丈大师的出山令……。」
静海脸色一变,哼道:「静观——,你是不相信我们嘛?」
「静观不敢——。」静观合十揖道:「不过,门规严范静观只是依规行事而已
——。」
静海冷冷挑眉重哼,此刻树桠之上又纷纷落下五道人影,正是这时负责镇守少
林後山的六人。
人方方落下了,便有一名年纪较长的和尚轻咳道:「静尘——静海——,两位
师弟何必责难於静观小师弟?」
静尘淡淡一哼,点头道:「既然是静智大师兄出面,我们当然得拿出出山令来
。不过……。」
「不过什麽?」
「不过师弟有句话事关重大对大师兄私下说着……。」
静智似乎一愕,皱眉上前道:「什麽话?」
静尘贴身过去,附耳低声了一句:「方丈大师要你……。」後面,就模糊不清
了。
静智听了一半,更靠近了点,皱眉道:「方丈要小僧如何?」
「方丈有意上少室峰北圣洞中面壁,有意要大师兄……。」话可停於不尽意处
,静智一顷儿听了前面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尤其是下面那句俄而停顿,忍不住心中
一阵欢喜。
不过刹那,原先戒备之心为之大减。方是双眉一掀,欣喜之情自喉里咕噜一响
的当儿,但觉前胸好一波内力气机震动。
还来不及呼出,旁儿的静海早已捏拿好了时机讶叫:「大师兄——,你怎麽了
?」
静海这厢斗然一叫,其他五名少林弟子俱俱齐楞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谁本能
中皆往前而近扶向静智,纷叫道:「大师兄怎麽了?」
此一刹那机会里,静尘和静海出手。
在他们後面,少林本寺中冲起一股烟火来。
烟火色红,红爆散扩於天际叁丈方圆巨大。
红色烟火,开一切出入迳途,无人可下出山去。
柳大公子、宣大小姐和开悟大师、开心禅师赶到後山来的时候,静智、静观等
六人的体早已冰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开悟大师慈眉一垂,黯然叹着:「何止
杀劫?老衲一时疏忽,罪重难恕……。」
柳帝王亦为之一叹,抱拳向着开悟大师道:「大师一心慈悲。不过,昔年我佛
犹有狮子吼以震邪魔,今日几位师父之死,正是激告我道中人更该团结一气,更卫
於武林正气……。」
开悟大师合十回道:「柳施主所言老衲深感赞同,只是该当忏悔之处,老衲何
能委之?」
这气度,不愧是掌门人的风范!
柳帝王难得正心恭敬道:「晚辈真是服了大师。在下且先和宣姑娘回洛阳,五
日之後武林大会再见……。」
「两位施主慢走,请——。」
便是,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朝开心禅师和开悟大师抱拳告别,回身腾跃里一个
落已飘然没於林桠丛後。
「好造诣——。」开心禅师颔首一笑,正待转身间忽的双目一凝,只见恍恍如
电一道人影无声无息随两人之背而下。
开悟大师显然也看见了:「这人好成就的轻功,不知是谁?」
「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开悟大师立即明白了过来:「六指蝶?贺波子贺施主?」
「是——。」开心禅师淡淡一笑,道:「看来,这次这位名列天七大杀手之一
的『六指蝶』真是拗上了柳施主了……。」
×× ×× ××
「我的宣大小姐,你喜不喜欢蝴蝶?」
「蝴蝶?这时节那来的蝴蝶?」
可不是,十月来,早已秋深冬起,好冷一寒至。
「有着咧——,而且是又大又红的一只……。」柳大混混笑着,指指那右首的
黄衫巨木,道:「哪——,那後面不就有一只嘛?」
伊人一愕了,她可马上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杀气自杉木後来。皱眉,小声道:「
可是人称『六指蝶』的那一位?」
「聪明——。」柳大混混叹一口气,道:「那老小子的『拾情赴』封血丝可真
不好玩……。」
他俩说笑着,就见着贺波子缓缓的由树背後转了出来。一长拉飘的白胡上,正
有结一只红绸蝴蝶随风。
「老来不见叁日,更俏帅啦——。」柳公子很热心的打着招呼:「你老这几日
可好?」
显然不太好,人家可清瘦了一圈。
唯一没变的,是双眸精湛更利,似荒野兽。
「趁你还能说话的时候多说两句——。」贺波子的口气可冷到了极点,半丝毫
没有一丁儿热切:「老夫等得你可够了。」
他冷冷笑着,小指上早已密密的缠着了一圈又一圈的红。
红的晶莹剔透,似情人的血!
「慢、慢——。」柳大滑头这厢儿又有话要说了:「贺大爷名列天下杀手前七
,有些规矩不可能不知道,是不是?」
贺波子脸色一变,每回这小子一开口就有什麽乌龟孙子的法子来整理自己。他
早已青筋暴浮,却是冲着一世名誉强忍着,甚至连声音也压抑见愤怒:「你又有话
?」
「对极了——。」柳大公子笑:「哥哥我是委托人,现在收回杀我自己的成命
可以吧?」
这当然是可以的事。自古以来,委托人便有这项权利!
贺波子冷冷挑眉:「可惜——,现在是贺某委托自己要杀你了。」
「哈」柳大混混笑开了:「好极了。不过——,另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
果杀手本身自己对自己委托的同时,另外有人下委托,恐怕得先接他人的客户?」
贺波子脸色果然难看了。
「不错——。」他沉声冷哼:「不过——,这个人不是老夫本人自下委托的目
标……。」
「你的目标是……?」
「你!柳帝王——。」
「很好!」
「很好?」
「是很好——。」柳大公子乐歪了嘴,指指身旁的宣大姑娘道:「现在——,
这位宣大小姐有一个目标想委托贺大杀手啦——。」
贺波子的脸歪了歪,一肚子气的看向宣雨情,重重哼道:「你要下委托?」
「是——。」宣大姑娘脸上笑着,肚子里却想了百来回目标是谁。
贺波子冷沉沉道:「目标?」
「晏蒲衣——。」柳大公子抢先答道:「就是那位『卒帅』晏蒲衣先生……。
」
×× ×× ××
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足足近一个月光景。
他们是黑魔大帮的四大护法,顾道人、牛和尚、舒会儿和曹疑。
猜忌和疑惑,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情感!
那一日黑魔阎帝指出他们四个其中有人是乾坤堂的内奸,自是在花容大院内朝
夕相互监视。
叁天前,洛阳城外望矶坡一战,传言黑魔阎帝为晏蒲衣一掌毙死。同时,龚刀
落亦抱回了阎帝的体。
「这不是阎帝本人……。」曹疑注视着已看不清面容的阎帝双手道:「阎帝的
手掌肌理较为细腻——。」
「不错——。」顾道人一双瞳子精光闪烁,点点头道:「从平素阎帝的举止中
可以看出修有极上乘的大玄内力,十指指尖决计不会如练外功成就的厚茧。」
这忽儿,龚刀落呆了片刻方沉吟道:「看来,你们和我都不知道阎帝的这项计
划?」
牛和尚挑眉道:「怎麽,阎帝也没告诉你?」
龚刀落的脸色又沉又翻了两叁回,方是长嘘一口气道:「我正奇怪着,为『阎
帝』毙命之时平素以女儿相称的晏梧羽竟然不见踪影……。」
那时,晏梧羽本来站立在「黑魔阎帝」的身後。
这件事足足困扰了他们叁天叁夜,直至,十月二十六日申时,龚刀落接获各处
传来的飞鸽传书,整个心全沉下了谷底。
每一封飞书上俱是着至幽圣殿直派於江中哨子传来的消息,而消息则指着相同
的一件事。
黑魔大帮的天下名处秘舵被人暗中大量调动。
这叁天里,已然暗暗各派出精锐集结往伏牛山方向。
伏牛山,正是至幽秘殿的所在处!
龚刀落的心往下沉。
他知道帮中有一处最神秘的至幽秘殿,但是,除了黑魔圣帝和阎帝之外没有人
知道它真正的所在。
「难道,阎帝想叛变杀圣帝?」舒会儿是蒙古诸王子,和圣帝巴里特穆尔自是
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他怒目斥声:「他当真敢这麽做?」
顾道人冷冷一哼,嘿道:「原来如此。自来帮中的行动都是由他露出去,却是
栽到了我们四个头上让我们彼此相互牵制着……。」
这法子正是消弱圣帝心腹力量最妙的方式。
「叁天前,长白双剑其中的宋雪顶落入对方的手中……。」龚刀落冷冷哼道:
「而我们这边也扣下了他们的楼下,却是当时的『黑魔阎帝』不准换俘,以至使得
後来晏蒲衣杀『黑魔阎帝』後,长白双剑怒走回长白……。」
牛和尚脸色一变,挑眉道:「这又是一个诡计?」
龚刀落的双眼眯了起来,沉沈冷森着声音:「看来,这个假的阎帝是由真正的
黑魔阎帝所使人装扮,却不料反而死於真正阎帝之手!」
假阎帝死於的一句话是:「难不成你想动手,果真是……。」
龚刀落冷冷道:「『果真是』的下面几个字是,『要杀了我灭口』!」
牛和尚差点跳了起来,大叫道:「这麽说,那个晏蒲衣就是黑魔阎帝?」
「这点我们到现在才想到,恐怕已经比乾坤堂他们晚了。」龚刀落皱眉忧心道
:「那一天我看柳梦狂和解勉道的神情,似乎已有几分明白。」
更晚的是,晏蒲衣发动了攻击,直打伏牛山!
「区区一个晏蒲衣能成什麽事?」曹疑冷冷道:「圣帝的『天源』内力天下无
可匹敌者……。」
「不怕明枪只怕暗箭!」顾道人沉沉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想不到此人心计
如此深沉,你我俱被玩弄在掌中。」
龚刀落昂了昂头,嘘出一口气道:「可怕的人不只晏蒲衣一个。」
「还有谁?」
「那个神秘的七尺头陀——。」龚刀落似是打了个寒颤,森森道:「那天,假
的黑魔阎帝本来可以把话说完,却是那神秘头陀暗中抬了抬手背里制禁了他的气穴
!」
龚刀落语重心长的结论是:「无论是假的黑魔阎帝或是那个神秘头陀,武学造
诣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晏蒲衣可以随手牺牲掉一个,可见他手下还有不少这
种能人在!」
好长一阵沉默。
那西落夕斜早已没尽,这龚刀落方叹一口气道着:「无论如何,我们总得往伏
牛山一行,尽尽人事。」
「龚刀落,你忘了老夫?」
花容大院的门外,传来宏亮的大笑:「你可说着了,叁天之内下战书的,别是
怕了吧?」
那声音,正是「冷面菩萨」郭竹箭!
龚刀落的脸色一变又变,恨恨道:「这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寻来。四位请先由
秘道离去吧,在下和郭竹箭之间也该有一番了结了……。」
顾道人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的道:「小心!」
「省得……。」龚刀落环顾了眼前四人一眼,接道:「只怕这花容大院里早有
暗藏晏蒲衣的人在,我现刻将他们全数调到前面迎战,四人趁机快走了。」
说着,众人纷纷相互一抱拳,便自寻路奔出这房外。旋即龚刀落直奔到大厅中
央一座巨鼓之前,猛然举起巨槌好一喝声里,用力打向鼓面上。
咚——!
好一震撼大响,自大院里奔荡激湃而出。
郭竹箭看着对方排出的阵势。
他可没料到这大院内竟然居守着这麽多的人手在。当先,是四波各有一十六名
的刀、剑、枪、棍;总计六十四名各自於两边站侍着。
旋即,一阵花香散来,但见名婢模样的姑娘一路散着花朵纷飞曼步移出。便看
那一式一样的动作,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韵味。
这六名女子堪堪步出了门槛来,随是一串铁叮当落地响。这回出来的人可惊人
了,是一行纵直的七个铁甲罩身人,而且前後两人之间各有左右一条铁扣锁於手腕
上。这长,已及地。
随着这七名铁甲罩身人之後,便是由四名上身赤膊的壮汉抬着一顶软轿,上头
正坐着手掌「极品」金刀的龚刀落!
「嘿、嘿——,龚兄好大的排场——。」郭竹箭口里冷哼着,肚里却不得不有
着心惊。
眼前龚刀落的阵仗,分明是想来一场大决战的气势!
轿子停了下来,那龚刀落傲然坐於上头仰首长笑,双目精光闪动着:「就来阁
下一人嘛?」
郭竹箭亦大笑:「当年蒙古狗皇帝身旁千军万马,郭某还不是一个人单刀闯杀
!」
「好,好个狗贼!」龚刀落手赤筋暴突,冷冷道:「龚某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
活着回去!」
他冷沉沉一笑,双掌蓦地往当空一拍。响起,便是杀机狂飙而生。
第一个出手的,是那六名捧花散花的六名女子。
倏顷一阵香气无来无踪飘起,纤纤六条手臂叁十只玉指上各挟着一朵花递来。
这速度,如春来芽冒,一忽儿便塞满了目。
郭竹箭心中为之一懔,眼前这六名女子可是昔年元庭宫里传说最後一批杀手?
据闻这一批女杀手是由元帝特穆之弟巴里特穆尔所亲自挑选,并且暗中加以训
练。
郭竹箭原先的想法中,以一个蒙古王公来训练杀手只不过是茶馀酒後的消遣活
动而已。
如今这一见着对方出手,可是大大的错了。
他冷冷沉哼,飘身而起转腾调身间已越过这六名女子之手往前窜去。第二波狙
击发动。
一十六把刀卷合天制而来,刀势又强又重俱俱是好手出招没半点儿马虎。
郭竹箭气吞丹田,游身穿风轻飘飘自刀锋间闪过,再往前挺进。一十六把长枪
点点似落罩身而去!
这枪法,大见传神於归雁塔的「挑天枪法」。
郭竹箭再度闪身而进,足尖两个变换里已藉对方之力一翻再进。同时,右臂一
探一伸已制敌於机先将右首的一十六把剑轻灵之势略阻。
刹那,已够他借力使力再脱出於一十六支疯魔棍之後。便是,面对着那七名军
联一气的铁甲罩身人面前。
郭竹箭人在半空,但听得足下一阵交响兵铁,立觉得猛俦无匹的肃杀卷来。底
下,铁甲罩身的七人同心一意环成一圈平平升起,硬是锁住自己於当中。
郭竹箭这厢似已动了杀机,怒喝斥道:「龚刀落——,活到这时候还怕死嘛?
」
这喝里,右臂一振中自有一节削尖的竹棍长短不过尺半自袖里来。这一罩於掌
中便舞成一泓流星似掠向当面一个铁甲罩身人双目而至。
纵使铁甲一身,双目却是最难护卫的住。
郭竹箭这神妙无端的一击方堪刺出,背後屋顶上忽的传来柳大公子大叫一声:
「不能这样玩……。」
说时迟那时快,这眼前铁甲罩身人双目之前竟「喀」的落下目,硬生生的挡住
郭竹箭这一刺。
便这股气机的带动,其馀六名铁甲人瞬间往中间一合一抱。这夹击并合之力,
郭竹箭就算全力拔身而起亦为之大受气机震动。
底下,「轰」的好一响铁甲交撞之声。
顶上,却是一匹洗练夺命的刀光流转而至!
龚刀落的一刀,江湖刀家一界已列前叁。
郭竹箭倒了下去,伏面仆倒於泥尘之中。
最後一口气还在心里流转,他明白了一件事是,龚刀落的成就的确已高於自己
。
既已如是,为什麽还得意要摆下这个阵仗来?
龚落大可以胜的光明磊落,而这麽做的阴谋在那里?他觉得生命已逐渐离自己
而去,模模糊糊中听得龚刀落大笑着:「解勉道——,本帮和乾坤堂之间今日一并
解决了吧!」
这刹那,郭竹箭在迷迷糊糊中想到,难道龚刀落打算玉石俱焚?
柳帝王和宣雨情双双自西首屋顶上落了下来,眼前两方间早已相互对峙,杀机
弥天。
「好小子,你们不是早在两天前就从嵩山下来了嘛,怎的搞到现在才到洛阳来
?」楼上第一个大叫,人家楼下也接口啦:「做事卖力点,别老是偷懒。」
柳大混叹了一口气,瞄了他们一眼,又看向龚刀落一眼,哼道:「在路上碰着
了怪事。」
「什麽事儿怪?」韩道知道这小子消息灵通,必然有人的发现。
「江湖中有不少高手往伏牛山方向去了。」柳大公子叹了一口气,接道:「这
些人里不巧也包括叁个很有名的人。」
谁?
柳大公子不负众望的继续道:「一个是晏蒲衣——。」
「卒帅」晏蒲衣?
「另外两个,各位都知道的天地门一老一少。」
「萧天地和萧游云?」解勉道的脸色怪怪的,挑眉道:「柳兄弟——,这事可
关系重大着……。」
「这点我可不是乱说来的。」柳帝王这会儿可真的叹气了:「哥哥我接到最新
的消息是,这个什麽黑魔鸟帮後头还有一位啥屁黑魔圣帝在幕後控制全局着……。
」
楼上一下子变得很聪明啦:「这麽说,有可能那位阎帝想篡位,窝里反了圣帝
?」
「对极了——,而且更可惜的是,圣帝手下的一批精锐全数让阎帝这老小子调
来了花容大院——。」柳帝王摇头叹气着:「另外一部份则留在洞庭湖的『总寨』
中……。」
这一大串话下来,只听得两方人马各自脸色大变。
解勉道想到的第一件事,如果龚刀落是黑魔阎帝的人,那显然将利用这时候引
发一场洛阳大血战。
如,不但可以消减乾坤堂的力量,亦可以借乾坤堂之手将黑魔圣帝的力量一举
摧毁。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龚刀落这厢双目暴睁,冷喝怒声:「柳小子——,这等挑拨离间的下流手法,
竟然也使得出来。不怕令尊一世英名为之殆尽?」
柳大混对这等骂街之事可熟的很,当下呼喝了回去:「龚老头——,哥哥告诉
你吧。你在秘道中暗里布置了十七八道机关,可以为人家不知道嘛?嘿——,你老
小子一付义无反顾的到前面来,叫人家四大护法从秘道里直落十八层地狱去。嘻嘻
哼哼哈哈嘿嘿……。」
龚刀落的脸色着实难看到了极点,耳里眼前却还看着听着那柳小子得意接道:
「你道哥哥我怎的发现,是那位左弓大龙头为了找他那位爱女时看着的。」
丁神爪投入七龙社为左弓弃效命之事已是天下尽知。
而丁神爪无论是挖出一条地道或是弄坏人家几处机关都是很轻松的事。
「所以,就有四个人有点感激的往伏牛山去了。」柳帝王笑道:「当然,你那
位主子会多了一点麻烦……。」
龚刀落可以感觉到的一件事是,自己身前这些人的情绪显然有着相当的异样。
这是无可言喻的一种感觉,自然而然就是可以感受到了。
他脸色冷森森沉了下来:「没凭没据的事,本帮中人岂是你这叁言两语可以蛊
惑的?」
这话有成效,波动的情绪显然又转为怀疑游移。
「没凭没据?嘿——,龚老头你忽略了一点!」柳大公子笑得可开心:「真正
的黑魔阎帝没死你当然知道。不过,以贵帮的四大护法尚且能一眼看出那死了的老
小子是假冒的货色,你老兄跟在旁老半天会不知道?」
话到这儿,柳大公子真的是叹了一口气,道:「而且,当时那位神秘头陀暗中
动了手脚之事,天下只怕除了少林迦叶指之外便只有『天地门』这数年来自创於大
梵天心法的『鬼王指』是不是?」
话至此,龚刀落一脸刹时惨白,忍不住震颤道:「你……怎会知道这麽多?」
这句话,已承认了一切。
同时,亦表示着他龚刀落所受的震骇有多大!
惊人之事是,萧天地竟然和黑魔大帮是一伙子出气。
柳帝王缓缓穿过对方的阵仗,竟是不受阻挠的到了郭竹箭体之前,喟然一叹着
:「郭先生——,可惜晚辈来晚了一步……。」
龚刀落的脸色此刻已阴森到了极点,猛可里暴喝一声。他出刀,刀快若惊鸿劈
天而至。
这一刀,含着是满满的杀机和愤怒!
对面,柳帝王依旧不慌不忙蹲下身子伸手一抱郭竹箭。顶上,「极品」金刀已
近贴於盘髻发梢。
解勉道和韩道都没有出手。
因为,人家宣大姑娘都不急着出手,自己紧张什麽?
这点对龚刀落一样是心惊纳闷。
难不成这小子暗中有着什麽诡计?且看眼前这姓柳的神情变化,一烈狂猛的刀
之下竟是神色若定直当无事。
心中稍一犹豫,整盘气机紧扣对方顶上四大死穴贴着未发。且慢看这小子有何
打算?
柳帝王抱着郭竹箭,右掌缓缓、缓缓一寸一寸的接近郭竹箭右掌方向。那儿,
有大先生的削尖竹。
他移动得越慢,越是引着所有目光的注凝和期待。
甚至连龚刀落自己都想知道结果。
如今很明显的是,柳帝王想用郭竹箭的兵器来杀自己!
龚刀落实在不肯相信,以自己刀上的成就以及这距离和先机。天下恐怕连「帝
王」柳梦狂和「卒帅」晏蒲衣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这个「帝王」之子有可能在成就上和柳梦狂、晏蒲衣相抗衡?
时间流转过去,终於是,柳大公子的指尖碰触到了那郭竹箭的右掌五指。指中
,正握着那把削锁尺半竹。
气氛,一刹那凝结如岳,沉沉重压下每个人的心头。
龚刀落觉得全身充满了暴张之力,他着实忍不住想将塞满一腔的百般情绪奋奔
於掌中巨力劈。
然而忍下的,是他实在想知道,这个柳小子如何出手。他凭那点把握能这麽笃
定?凭什麽?
这刹那,龚刀落忽然发觉自己的掌刀手背上竟早浮满了汗珠。斗大一颗颗的汇
结融合,顺着手刀掌柄的方向滴下,再是直溜滑於刀锋一线至顶尖。
龚刀落有奇怪的感觉。
在这种紧缩凝塞的压力下,他忽有着一股出脱快慰的乐趣。他发觉,自己一生
中从未有过真正的一战。
那是一种生死无悔淋漓尽致的快意。
而现在、此刻,他有。
他将全身的精神提练至至高最上,已几乎进入无我的状态。这又是另外新的一
种境界、一种殊胜成就。
半闭着眼里,却是心中雪然的可以清楚知道风吹沙动、叶落水流的任何细微感
受。
当然,对於刀下的对手任何一点点的肌肉震动已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出来。
由模糊朦胧而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指尖正不断有着内力气机流泻而出。
危机!
危机!
当龚刀落重覆想到这两个字时已经晚了一步。
郭竹箭的削锐尺半以已自丹田破气而入,猛然爆震的回力激震着他全身一痉挛
。
这刹那,他叹气,明白了一切。
杀他的并不是柳帝王,而是郭竹箭!
柳帝王以全身气机灌注於郭竹箭体内,让他拼着最後一口气抢杀自己。
他想笑,却是仰首中一口血激奔了半天老高纷飞成一片血雨落下。他不怨,终
究是和一生的仇人并死於该死之处、之时。
他跪仆倒地,睁眼勉强中,和郭竹箭互望。
最後,各自一抹笑意在嘴角牵动,以及无声、无息!
沉寂,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的叹息。
×× ×× ××
「萧天地和黑魔大帮之间的关系是从很多迹象里归纳出来的。」我们柳大公子
一副很聪明的样子说道:「首先,世外宫毁,萧灵芝和爹躲入秘洞中,却是对方并
未加以追杀而仅止守於洞口……。」
其後,则是萧天地和萧鸿蒙回来,亦进入秘洞中而叫对方以四斤铜封锁於秘室
之内。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楼上、楼下两位哥儿们。
「这是第一个疑问。」柳帝王得意道:「第二个疑问,则是洞庭湖是黑魔大帮
总坛所在,岂有那麽容易就叫人家也改了湖王换了地盘?」
如果没有黑魔大帮的默许,萧天地就算是硬夺了下来恐怕天地门也剩不到几个
人。
而黑魔大帮之所以愿将庭湖明里让给萧天地,自然是为了行使帮主阎帝利用天
下人打击圣帝势力的计谋。
萧天地公布了黑魔大帮的总坛所在,自然引起天下武林的围剿。届时双双大伤
元气而正好予黑魔阎帝和萧天地一个坐收渔利的好机会。
柳帝王叹了一口气,环顾了一室柳梦狂、解勉道、宣雨情、韩道、楼上、楼下
那位昆仑山来的老学究公孙子兵等七人後,这才摇头道着:「萧家大姑娘萧鸿蒙之
死,显然是死於圣帝心腹的手下而不是阎帝的手下。」
这可是乾坤堂的一个痛处。
因为,乾坤堂的二总管徐峰竹赫然是七大杀手之一的「疯竹破天」马六破。
素称江湖叁大帮之一的乾坤堂竟然连自己身周的人也没搞清楚来,着实是武林
中一大笑柄!
柳梦狂此刻淡淡接道:「看来——,那日在望矶坡上暗中下手脚的神秘头陀该
是萧天地无疑了?」
柳大公子双眼一亮,笑道:「爹也同是这般想?」一顿之後,他叹气道:「看
来——,各位对黑魔阎帝的身份所想的都是一样了?」
每个人都以沉默来回答,却没有因为猜测出这位神秘人物的身份而欣喜。
因为,「卒帅」晏蒲衣的成就大过惊人。
「柳兄——,你和晏蒲衣交手的胜算有多少?」
解勉道问这话,正是每个人心里都想知道的一件事!
这话代表的另外一个意思是,解勉道自己绝对没有超过五成的把握!
「本来有五成……。」
「本来?本来的意思是什麽?」最少有叁个人叫了起来。
「你们别忘,萧灵芝在替我疗伤的时候,对柳某体内气机内劲的运行绝对了解
了不少!」
柳梦狂的话很沉重,重的令每个人都为之一滞。
「师父——,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宣雨情不相信:「您老人家一身成就深
不可测,岂是他人能用那点伎俩……。」
「术业有专攻!」柳梦狂淡淡一笑道:「别轻估你的敌人。嘿——,五成把握
可以胜,一成把握一样可以胜,懂嘛?」
「好!好一句话,老夫真是服了阁下。」公孙子兵拍掌大笑道:「有柳先生这
句话,当真值得浮叁大白矣!」
柳梦狂亦立起大笑道:「公孙名剑来自昆仑雄山之中,柳某正想好好谈一番塞
外天地豪情。」
这说毕,俱大笑着,似乎已将方才事全丢抛天地外!
×× ×× ××
伏牛山,早在数百年前岳飞和金兵一战而名留千古。
苍郁弥天的树丛并立,尽力延伸到天际张开了枝叶巨伞只遮着月光疏落稀穿的
投到地面上厚厚落叶上。
纵使,早已是深秋冬来,那浓密依旧不屈於寒风。
十数道人影迅速的移走着,当头的是个六旬左右的中年人。背上,交叉斜背着
两把剑。
剑穗晶红,飘幌间自有一股韵律移动。
可见是,这人的心和剑早已融合至某种至上成就。
这一批人影到了一处山洞之前,那背负双剑的冷森剑客冷然道:「至幽秘殿除
了正口之外,尚有叁条出入秘道。我们的工作便是在这里把路填了……。」
「是——。」一阵低低应和,众人迅速的行动着。
他们举手投足间都很有节奏,每个人的配合也都恰到了好处。前後一柱香的光
景,填置的火药和巨木落石都上了定位。
那剑客嘿的一笑,点点头道:「我们等先生的烟火信号——。」
「是——。」又一阵低应里,所有的人又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这儿,是伏牛山的北侧山坡。时,近子时!
他全身包裹在黑衣里,却是,那叁十出头的面容沉森阴冷的令人为之一滞。
苗疆瘴疠阴冷之地向来少有扬名中原武林。
甚至,被中原武林卑视为邪魔外道。
老字世家早在久远年代以前就由中原逃避仇敌屣往苗疆荒蛮;他们默默潜修建
立一处基地,终於近五十年来已有相当的成就。
尤其是武学境界上,足足历经了八代祖先的重新创术才有了今日足以和中原各
大门派分庭抗礼的殊胜。
他们世家为了纪念这个成就,特别对他这位天资特新一代取名为「天下」!
老天下,是苗疆重入江湖的第一个代表。
现在,他满意的点点头,绝对相信没可以由这条秘洞里出来。老字世家的火药
之术犹胜於蜀中唐门,这是他绝对有自信的事。
每一项的布置都按照西魔老天下原先的设计。只是,他儿子所负责埋填火药引
线那部份稍微左移了二寸之距。
「爹——,为什麽这麽做?」
「因为巴里特穆尔不能死……。」
「为什麽,他不是杀害大姐的主使者?」
「你大姐已经死了……。」做爹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可是我们活着的人
必须活得更好——。」
「是——,云儿明白爹的意思!」
萧游云明白的一件事,天地门绝对不能附属於黑魔大帮之下。而爹爹萧天地更
不能是晏蒲衣的属下!
第十一章 念动
他飘然的站立在至幽秘殿的正中央,望着右侧的石壁冷哼笑着。身後,有六名
劲装的汉子挺立,每个人都像是怒张弓满的急箭,正蓄势待发着。
左右两端,各有一胖一瘦两名五旬上下的人物。
那胖子堆肉挤一团团在手臂、颈部、脸上任何一个外露的地方。特别的是,他
那身绣满了铜钱图案的员外服。
刹然看着,还真以为是那个钱庄庄主来这儿收账。
嘿,不错。他赵老金一向到处收账,只不过收的是人家的命!
另外那个瘦子的来历,天下恐怕只有他晏蒲衣和柳梦狂知道。
昔年,柳梦狂论述天下有十剑,其中一个就是久遥於东瀛扶桑的田原力。这把
剑,如今就站立在晏蒲衣身旁。
「晏兄——,怎麽不见巴里特穆尔的身影?」田原力抚着那柄略弯而且较中原
一般剑为长的扶桑名刀冷然道:「在下很想领教叁百年一见的『天源』内力……。
」
「田原兄你放心……。」晏蒲衣淡笑着:「他此刻正是练究提升之法的时候…
…。」
「嘿、嘿——,晏帮主好心思——。」赵老金皮笑肉不笑的道着:「先框住了
那蒙古人放弃洞庭湖总寨而施天源内力以炼本帮各舵新生代。哈……,结果是利用
这时机来个狙歼行动。高明、高明!」
晏蒲衣淡淡一笑,道:「若非如此,天下恐怕无可伤『天源』内力於顷刻间的
方法……。」
他晏蒲衣当然知道集合黑汉玉戒阴阳可以破天源内力。只是,那厢子费时费力
,而且所付出的代价恐怕太大。
晏蒲衣轻哼一拍手,方时身後六名汉子奔向侧壁前,各自手脚俐落的摆放设火
药。
立时六人齐一动作的退了回七尺处,又自身後背包上取出一架机器来拉长架设
,齐齐开口处对向壁口。
赵老金见这般光景不禁讶道:「这是啥玩意?」
「苗疆老字世家改良自蜀中唐门暴雨梨花针的连珠炮!」晏蒲衣淡淡一笑,缓
缓道:「赵兄——,你可知本座为何想这麽快就置巴里特穆尔於死地?」
赵老金眼珠子转了两转,光彩一现似已明白,口里随着摇头道:「在下不知…
…。」
晏蒲衣转头看了他一眼,猛可里大笑道:「好——,赵兄能在江湖上占霸一方
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这话别有深意。一个能适时隐藏自己聪明的人,往往比较不会是众人的目标。
赵老金能和解勉道、郭竹箭、刘知惕、佟应神回称雄於江湖中的五胖之列,自
非易与人物。
这厢他赵老金乾笑一声,道着:「晏帮主雄才大略,小弟怎敢有云雀妄比於大
鹏?」
晏蒲衣淡淡一笑,俄而转目向田原力道:「田原兄——,稍会儿那个巴里特穆
尔冲出来,就请你试试掌中的扶桑名刀吧——。」
田原力右掌早已捏着剑柄满实,青筋条条似老树盘根。重气哼道:「在下早已
等候多时了。」
「好!」晏蒲衣注视着那面壁面,忽的自丹田一喝下令:「炸——!」
随这字,轰然一串大响,那火药之力控制的极是巧妙。第一波炸开了个大窟隆
,随後的第二波则激喷炸力冲入里面,又是一串好响。
这硝烟火光四射弥漫之际,但听得里面好一声巨喝:「黑魔阎帝——,你竟敢
背叛本王……。」
旋即,一道人影自满洞硝烟飞尘中窜飘而出。
晏蒲衣冷冷一嘿声,再次下令:「放!」
刹那,六具连珠炮各自一阵机括转动脆响,但见着绵绵连似交织火网洞口之内
激射进去。
那里头的巴里特穆尔显然怒极,猛可弹上窜硬生生以天源内力在上头叁尺处另
破了一个洞口落奔出来。
「喝!好家伙——。」田原力一撤长剑,但见刀光流转飞泓似天来匹练,无声
无息夹满天杀机而卷、而飙、而至。
巴里特穆尔此刻早已满身浴血,惊然这当而似刀似剑的兵器来的好悍猛。他沉
气翻身,左臂随势翻拍对方小腹而去。
田原力这一刀臂出叫对方闪过,而且人家在百骇中犹能击出神妙一着,这会儿
不禁心头一震。
便是,杀气腾面,再度大喝回刀不变出势扫劈而去。
这端的晏蒲衣和赵老金早已相互使了个眼色。
眼见田原力这刀再度狂卷向巴里特穆尔的左臂,便是双双不再迟疑一中一右夹
杀而至。
赵老金攻的是右首,这肥胖胖十指戴满了金戒探出,好一片的珠光宝气。
诡异的,是犹胜於十只戒指金尖金气。
「百煞一金指」号称江湖毒掌功里排名第一最毒!
中路,晏蒲衣飘身似浮云无形,每前进一寸一尺即变化着一种不同的身势、不
同的攻击落点。
这叁人联击,威力之势果然狂俦难言。一顷刹那,这偌大的秘殿里竟似无可容
身闪避之处。
底下六名劲衣汉子总算在他们一生中见识到了真正的宗师武学。
巴里特穆尔沉沈冷笑着,斗然将全身气机收了回来;便在对方叁人的四掌一刀
堪堪要上身时,他怒喝旋身竟以超凡入圣的千斤坠势直硬硬平仆於地面上。
「轰」的好一响,背脊落处竟是陷下了叁寸有馀。
借地上反弹之力,他一口气猛拍一十六掌之多。不但是上面的晏蒲衣等叁人被
迫向一旁,就是紧扣而至的六名劲衣汉亦闷哼断飞摔了出去。
巴里特穆尔长一声,不管口里喷出那一浓血便窜寻着一条秘道而去!
这厢晏蒲衣落回了地面,那巴里特穆尔已然进入秘道中消失无踪。
「嘿、嘿——,选的好!」晏蒲衣淡淡道:「萧天地和萧游云的大梵天心法绝
对足以斩杀!」
田原力一愕,哼道:「难道他们父子俩强过我们?」
晏蒲衣笑了,摇头道:「问题在那些火药。巴里特穆尔此刻已受了重伤,外头
再加上一次猛爆。以他的伤势随便一个二流角色也能收拾的了。」
「晏帮主言之有理——。」赵老金笑道:「那麽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
晏蒲衣意味深长的看了赵老金一眼,含笑道:「依赵兄看呢?」
「呃——,依在下的看法是……。」赵老金淡淡一笑,道:「就将秘道的这端
炸合了,让他退无路出无门……。」
「哈……,晏某不是说过了嘛——。」晏蒲衣笑着:「赵兄能雄霸一方决计是
不简单的……。」
×× ×× ××
顾道人第一个发现在他们四个面前有个覆面人冷然的站立在岩石上。
那人不动如山,就像是和岩石化合成了一体般。
「呸!这小子古怪!」牛和尚瞪一双大眼,打量了一回粗声斥道:「是来填命
的嘛?」
露面人冷冷一笑,哼道:「若不是本少爷一路上帮你们料倒了七处暗桩,就算
能走到这儿也到了至幽秘殿救驾!」
「你……。」牛和尚呱叫怒道:「好小子,看扁了爷爷……。」
他牛和尚怒着,倒是舒会儿拉了他一把,又转向覆面人抱拳道:「阁下如何称
呼?好让我们四位兄弟日後言谢。」
「这倒不必了。」覆面人冷冷道:「不过,你们想救出巴里特穆尔就跟着我走
……。」
他们四人互望了一眼,心中显然正在打量这事儿上不上算。
正转念间,猛可里山上传来一阵火药巨响!
覆面人似乎身子一震,哼道:「晚了救不得就怪你们自己吧——。」
说完,他调转身便往山上奔去。这时的顾道人等四人已别无选择,只好纷纷提
气追蹑而上。
叁两转里,这四人的心中不由得为之一懔。
轻功造诣而论,眼前这人竟是不迫少让於自己四人!
巴里特穆尔自落石烟尘中「滚」了出来。
这一回,纵使天赋最上异禀的「天原」内力亦无能相抗。蓦地双眼朦胧中但见
一道人影欺身到了面前,蹲折腰往自己背上轻拍叁掌。
这掌势落的极轻,却是有着随掌拍处即来的刺痛一震即没。他大为讶异是,对
方并未置己於死地。
而更愕然的,是自己全身无处不伤已创至无感觉痛的情况之下,竟还会如叮蜂
刺的感觉!
巴里特穆尔心中大惑不解,更奇异的是那人又一闪身而退,而自己竟在此刻似
乎受了对方以某种方法稍微稳住气机似的,缓缓自丹田又升起一股活力。
巴里特穆尔极力昂首凝目,使着稀隐的月光可照真印了那人。赫然,是萧天地
!
他心头百般思绪翻腾疑惑,耳里忽的传来大叫杀伐之声。只听牛和尚洪亮的声
音大叫:「圣帝——,你在那?」
巴里特穆尔心中一喜,提聚丹田回喝道:「是牛护法嘛?本王在此……。」
立时,但见四道人影冲跃了近前来,当前的舒会儿仆跪於面前道:「属下该死
……。」
「别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再说!」
「是——。」舒会儿和曹疑双双抱起了巴里特穆尔,由顾道人和牛和尚前後护
着往山下冲去。
他们一行挺进直奔,走了个十来丈便听得两旁一阵响里,自那树顶上落下七八
道人影围剿了过来。
「陈府会——,连你也背叛了圣帝?」顾道人望着当先落下出手攻击的那名汉
子,怒斥道:「为何背叛本帮?」
那个叫陈府会的手中一索链子刀滴溜打转,划起满天杀机四下罩来,粗着声音
哼道:「陈某中只有帮主,那有这鬼捞子屁圣帝?」
另头数道人影亦拼命的夹击而上,押後的牛和尚这厢瞧真切了,又急又怒叫骂
着:「反了、反了。长江十八舵的舵主全反了不成?」
那右首的一个瘦长汉子阴恻恻嘿道:「姓牛的,认命点吧。早早归顺了过来大
家好兄弟同混着吃一辈子……。」
牛和尚双目暴晔,啐道:「去你妈的猪狗牛大响屁!老子今个儿就把你给剁了
……。」
便是双方交起手来,顾道人和牛和尚双双抵御着这七名舵主。亏是他们两人身
为总坛护法,转瞬间虽然料理了对方,却也吃上了几记!
还未来得及喘气,顾道人已喝令道:「抢下山去……。」众人猛可里一提气,
再度窜巡於林木之间。
这厢走了二十来丈,脆然发动一串响,足下树叶底迸迸的穿出数十道削锐笔直
的以掠冲上。
顾道人这厢反应够快,自己抽出一柄铁尺矮身转圜横扫,这手「劈地八方」成
名绝招正足足辟出一场子方圆让众人容身。
曹疑这厢怒哼道:「反了、反了——,想不到晏蒲衣这贼竟然暗中控制了这麽
多人?」
说着,他抬头一,这可是心神为之大动。
但见这时每一株树干上各有着叁、四点火光跳跃。四周加了算来,怕不有百二
十之多。
显然,这些是火箭,而且是沾包着桐油的火箭!
对方正正数的环成了一圈无满,看是往那个方向都难以避的过了。
正是心惊,山顶洞口秘道处传来晏蒲衣长笑,传声过来着:「哈、哈、哈……
,四大护法可是想试试晏某这布局的火龙焚地阵?」
旋是,朗声贯山林:「先放一排箭让他们瞧瞧……。」
随这喝令,立即如声响应的激射出一排火箭往下头这端的突地竹而至。
顾道人凝目看着,忽惊然呼道:「小心——,有诈!」
果然,那竹一叫火箭穿中了,立即引爆炸散开来。硝火腾飞,这场子里众人只
觉一阵刺痛袄热。
「好个姓晏的匹夫,竟使出这种手段来。」舒会儿怒冲双目,叫道:「晏蒲衣
——,有种你就下来和少爷一决死战。」
「黄口稚子,这等激将法有什麽用?」晏蒲衣冷冷笑道:「老夫要杀你们几个
是易如反掌。不过……。」
曹疑哼着,扬声道:「不过如何?」
「嘿、嘿——,老夫爱才,给你们一条生路。」晏蒲衣淡淡道:「你们四个谁
下手杀了巴里特穆尔这,老夫便让他活着下山。」
「放你妈的大狗屁!」牛和尚怒叫回去:「我们兄弟四人如果怕死,又那会到
伏牛山来。」
「既然如此……。」晏蒲衣阴冷冰寒着脸,沉声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四位
就陪同你们那位狗主子一道下地狱!」
晏蒲衣一阵大笑,眼中充满了讥诮:「火龙队听令!」
旋即一整山林里但听得浪湃似的应和。
「立即发动火龙焚地阵,阵中之人不留一个!」
「是——。」
火苗再起於林梢,刹那似一穹繁星满布。
那牛和尚只是不断叫骂,顾道人则仰天长叹:「难道天果真要亡我耶?」
那舒会儿和曹疑一左一右夹抱着巴里特穆尔,眼见情势这般,不由得双双黯然
恨牙紧咬。
忽的,曹疑落眼西首那端,但见得一排的火苗倏忽幌了些幌,刹那里转了个向
。
看莫,那里也有二十来支火箭。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西首已先弹响出箭,似破空流星急闪穿向下山南首那
树梢而去。
好猛的箭势,设非一流高手决计无能如此!
顾道人讶见此变,大喜叫道:「我们快冲下去。」
上头半空,再传成双,立即自左首处又有两排弓箭奔射东、北两向。堪堪南首
烈火惨嚎之声方出,东、北二向的林梢上亦惊叫怒喝。
显然,西首这端的人物暗里解了他们五人之危。
顾道人一路当先奔出了阵外,扬空抱拳道:「顾某感谢暗中相助的朋友,何妨
一见?」
这时牛和尚、舒会儿、曹疑亦护着巴里特穆尔出了阵来。那山顶传来晏蒲衣怒
喝:「发???(原文中断)果是,刹那数道烟火直冲九霄爆散开去。这厢顾道人
说着不见有人影现身,回身朝众兄弟道:「暗中相助之人既是不肯相见,我们就先
抢下了山待来日再报这恩情吧!」
便是,一行人纷纷提气往山下之路窜去。方是起身顷刻,但听得山顶那端传来
一阵怒斥及朗笑之声。
怒斥的,正是晏蒲衣:「是谁这般大的胆子?」
那阵朗笑则回道:「晏蒲衣——,莫道天下无能人,我们几个兄弟不过是略施
点奇门隔术,缓一缓你们的步子而已。哈、哈、哈……。」
这顾道人等听在耳里不禁心情为之一松,看来晏蒲衣一时间也莫奈何追杀自己
等人,想着不由得对暗中相助的那些人又敬又佩。
敬的是,救了自己一命。
佩的是,连晏蒲衣也对他们莫可奈何。
天下,有谁能悍至此?
顾道人心中转念数回,脚下未曾停着往山下直奔。蓦地,一个不留神一落足下
去踩空,心中方觉得不好,身後的牛和尚等人亦跨了上前纷纷惊叫中连着巴里特穆
尔往下头坑洞陷阱落了下去。
这四人功夫了得,虽然一时失察掉落於陷阱之中,终究能回神提气要减下坠之
速。
冷不防是,这一口气吸入丹田但闻得阵奇异香味。
「醉月千日雾!」顾道人话儿来不及出口已是重重的跌撞於洞府地面上。
随即,耳里听到的是,隔旁传来的几起坠落之声!
×× ×× ××
「左弓弃这老小子了得——。」柳大公子嘴里咬着方才一口茶饮啜时随着入口
的茶叶,叹气道:「竟然能在晏蒲衣的手上把巴里特穆尔拿了下来。」
窗外,无月。
有的是繁星盖穹,满满点落这嵩山的少林古刹。
天明,将是十一月初一!
「看来左弓弃和七龙社是不会参加明天的武林大会了。」韩道着:「他心中可
只想着由巴里特穆尔那老小子口里问出左弓大小姐和张庭峤六当家的下落。」
宣雨情皱着眉轻声问道:「这麽说,明日的武林大会只怕要失色不少了?」
「放心——。」柳大滑头滴溜眼,笑道:「明天的大会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好
戏在今天晚上就展开了。」
「今天晚上?你是指现在?」宣大姑娘不得不讶异着。
「不错!」柳帝王可说的很有把握:「晏蒲衣之所以急着杀巴里特穆尔除了蒙
古人已回天乏术,失去利用价值外;就是他暗中知道了我们的行动。」
宣雨情不得不又追问了一句:「什麽行动?」
「今夜——,全力攻打洞庭湖黑魔大帮总寨!」柳大公子吃吃笑道:「难道娘
子不觉得这两日没看着楼姓的那两个小子?」
原来,他们负责净世盟配合攻打洞庭湖。
「还有,少林寺里这位开心禅师爷爷和少林百名中坚好手似乎也不见了?」柳
帝王笑的合不拢嘴来:「八大门派、叁大帮派、净世盟以及江湖中大大小小的组织
都加入了这种战役之中。」
宣雨情总算明白了一些,不过她疑问的是,公孙子兵和师父去了那里?
「那把阿师大剑到嵩山北峰去了。」
「去北峰?难不成与人有约?」
「对极了。」柳帝王叹气着:「那个人你知道,就是中原四剑仅存的闻人独笑
!」
独笑鬼剑终於挑上了阿师大剑。
这就是江湖的命,避不掉的一定会来。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於爹他老人家……。」柳帝王苦笑着:「那位少林方丈大师,早已拖着到
禅房里研究佛理啦!」
宣雨情不信,在这个时候他们绝不可能谈佛论道。
最有可能的是,找出少林寺的内奸。
纵然数日前静尘和静海暴露了行踪,但是必然还有另一个真正的主谋在。因为
,第叁莲叶路只有各院的院主和少林八名长老知道的秘径。
宣雨情瞅视着柳大混混,哼道:「柳哥哥——,你连这点都要骗我嘛?」
好一句「柳哥哥」,咱们柳帝王一下子全招了出来:「别这般嘟嘴着,是怕你
知道了挂心……。」
那双双在旁的解勉道和韩道咳了两声,纷纷道:「看来,我俩可是要到外头去
逛一趟夜色了。」
「请便——。」柳大公子竟然说出这种话:「逛的越久越好。」
人家都这麽说了,自己不走未免太不识趣。
韩道和解大尚抢着走了出去。宣雨情一张脸红通通的唤:「你怎麽可以这般样
儿说。」
「那不行?」柳帝王可是振振有辞:「下个月我们就要成婚大典,这麽说已经
很含蓄了。」
人家姑娘一拧着身子哼了两句,忽的问着:「既然他们全去了洞庭湖,我们还
在嵩山做什麽?」
「等人——。」
「等人?谁?」
「晏蒲衣!」柳帝王笑道:「你相信明天的大会,晏蒲衣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
「卒帅」之所以被称为卒帅,自来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惊天动地。
所以,明日的武林大会必然有一番斗智斗力。
宣雨情娥眉轻结,轻声道:「只不知公孙先生和闻人名剑的决斗如何?」
此刻,申时已尽酉时起。
「他们约战起於子时正,那位解大堂主和韩大总管已经去了。」柳帝王伸了个
懒腰凑向伊人道:「怎样,想不想去开开眼界?」
「套用一句你的话。」宣大小姐笑了:「不去的是龟孙子。」
×× ×× ××
嵩山北峰,竟是早已布列了八八六十四支火把。
执火把的是六十四名少林和尚。
他们的手高高挺直,不动如山。
中间,六丈方圆的场间,闻人独笑和公孙子兵早已各盘距坐着,缓自周理着身
心剑意合一的境界。
公孙子兵这端,他身後坐着解勉道、韩道、柳梦狂、开悟大师四人。柳大公子
和宣雨情缓缓踱了近来,仰首看了一下天色淡笑道:「子时将届……。」
宣雨情关心的看了场中各据一方的两人,叹气着:「非得这场比剑不可嘛?」
「江湖人,江湖命——。」柳帝王携着宣大姑娘的柔荑,跨向在座的四人恭敬
道:「爹——,大师……。」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柳儿——,你和雨情坐下来好好看看吧!」
「是!」应着,他们两人落坐,齐齐注视公孙子兵和闻人独笑此刻的动静。
只见,那公孙子兵正不断反覆着用右手抓起一把沙,捏着,再从五指缝溜滑了
下去。
每一个动作、举止,时间完全一样。
就好像是天地间的一部份,原原本本就是做这个动作着。
对面,闻人独笑的身後站立着武林史创始人杨汉立和两名史官。
武林史的史官一律是身着白袍镶滚黑边,同时两袖口则是朱红剔透。
白色,代表着心胸雪然;黑色滚边,则是托意於黑白分明。至於袖口朱红,正
代表着朱砂笔记,赤心热忱而不造伪。
这几年来武林史在江湖中已建立起它的地位和尊崇就是有着一批批轻功卓绝,
目光利锐而且不畏难险的年轻人不断努力所创立着。
杨汉立教给他们的一句话是:记史一诚一真无我无心。这是原则!
今夜嵩山北峰之战,杨汉立之所以另外带了两名史官来,目的就是要求更客观
。
他怕,对闻人独笑的尊敬而影响了本身的记载!
杨汉立心中轻轻一叹,低首看着闻人独笑的动作。
闻人独笑的身旁放了许多的枯枝,他用左手抓着一把,不断的点、插、刷、刺
的右臂、右掌。
他重覆做着,直到这把的枯枝全数断裂销灰为止。
然後,再抓起一把,又反覆做这个动作。
杨汉立的估计是,连他手上这把算下去,大概已经用了一千叁百一十一支。
「他们两个人重覆做这个动作……。」宣雨情秀眉轻蹙,有些儿困惑:「似乎
是在提炼精神上的力量?」
「不错——。」柳帝王点头应道:「这点可以从他们每重覆做一次,而身上的
气势就不同於前一回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这动作为什麽有这种效果?
「闻人兄在这几年的荒野生活着实是吃了不少苦了。」柳梦狂淡淡道着:「而
公孙先生在黄沙昆仑山脉里也该是惨经各种天地变故!」
一句话,解开了这谜。
荒野中的生存,无时不是生活在危机和杀劫中。
所以,每一次的出剑必杀的气势是自己生存的唯一条件。荒野多树,树横生枝
。
剑出之时,臂上必有树枝戮戮。
昆仑沙黄绵天,每一步走在其中生死连线。
必是,多少回仆跌於黄土之中,掌中握着不再是剑而是沙。每一握,恍如今世
已不见明日东曦来。
能再生存,唯有一身气势尽散爆於顷刻。
柳梦狂目不能见却是心明剔透:「今夜一战,恐怕前後只有一招便知胜败!」
柳梦狂的评论没有人反对。
问题是,谁胜、谁败?
子时,已至!
×× ×× ××
他握着十方阔剑而起,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无垠天际。
掌中的巨剑随着身势轻摆小动。
恍若,是黄沙千千万万无来无去无可迹寻。
站定!
对面那人掌握着鬼剑凝目。
飘飞乱发有如峥天而起的山岩,坚定凝立。
他们没有交谈,唯一的语言在手中。
手中的剑!
这是,宗师对宗师的印证!
他的脸一改平日的学究呼鲁,此刻充满了虔诚和喜悦。无论胜败,今夜一战此
生无憾。
他双眸已落入虚空,不似以往冷冽冰厉。
他知道非胜不可。
因为,这一生的目标是「帝王」柳梦狂。
不能败於今夜,他告诉自己,否则今生无能再出剑於柳梦狂之前。
他有这点傲,是压力,也是深深的一股力量!
同一顷刻,心动。
剑出!
「公孙一剑,人子尽兵。」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两个人的招式都只有一招,而且非常快。
似乎,这刹那里已迸散出一生精萃智慧!
剑快,有没有变化?
有,两把剑最少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里变化了四十二种剑轨行迹。
这是一种「灵」动,恍若两人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牵引,把他们的心和意完全
联结在一起。
任何的变化,自有任何的反应。反应方生,对方又转折另势,如是周延绵延。
直至,生死胜负的弹指差别!
一叹,来自「帝王」柳梦狂。
他知道,阿师已无意,大剑埋黄沙。
公孙子兵的右臂垂了下去,犹能淡淡笑着:「你赢了。在下一生中就只败过两
次……。」
「我没有赢!」闻人独笑淡淡回道:「本来应该是平分秋色,为什麽最後的变
化你按住不动?」
公孙子兵没有回答。
「是不是林中的那个人?」在他们的西首,有一片苍郁森然的树林,闻人独笑
冷冷道:「那个人是第一个击败你的人?」
所以,公孙子兵的心乱,心乱则灵势不生。
「他是谁?」闻人独笑挑眉道:「我可以感觉到他是剑术大行家……。」
公孙子兵抬起了头,缓缓道:「听说,你一向会答应败战者一个要求?」
闻人独笑挑眉小掀,回道:「要看是谁,如果是公孙先生你,只要闻人某可以
做的到,不悔!」
这是一种尊敬!
公孙子兵的眼中有了感激,声音也有点哽咽着:「打败那个人。」
他指的,当然是林中的那个人。
「谁?」
「百里长居?」
百里长居?江湖中似乎没听过这号人物。
嵩山西麓,日升自嵩山来。
他自客栈望着第一道朝曦,淡淡笑着:「百里先生——,本座希望你前往北京
城里布置本帮总坛……。」
他身後站立着,正是天下名剑前十的百里长居。
「帮主之日之行?」百里长居皱眉道:「难道不需要我陪着上少林共赴武林大
会?」
他淡笑回身,晏蒲衣一生从不怕艰险。
「本座自可应付。」晏蒲衣淡淡道:「不过,你除了在京师建立总坛之外,尚
且要查查萧天地那叛徒的下落。」
声冷,似剑出口。
那天巴里特穆尔之所以没被崩石所埋,依老天下的判断是埋置火药时做了手脚
。
「世外宫不只一座,我们所摧毁的并不是後来萧天地所建立总坛的地方。」晏
蒲衣冷哼着:「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另外一座世外宫离京师并不会很远。」
百里长居稍一沉思,终究是问了:「洞庭湖那端的战役如何?」
「巴里特穆尔的老巢被剿了。」晏蒲衣笑道:「不过,他们可能比想像的还难
过。」
「帮主之意是……?」
晏蒲衣大笑了起来,很愉快的道:「江湖上将会大大轰动着一件事。」他顿了
顿,冷冷接道:「杨逃杀了楼上、楼下两兄弟!」
杨逃?
杨逃不是柳帝王嘛,怎会杀了楼上和楼下?
百里长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蒙面有蒙面的好处,不过,也有它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朋友和敌人都分不清你的身份,所以也就特别容易伪装。
望矶坡假黑魔阎帝之死就是一例!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天下除了某些人知道杨逃真实身份的人之外,泰半不
清楚这小子的来历。
那麽如果这人一路作恶下去,那个柳帝王就有的苦可以吃了。百里长居忍不住
好奇问道:「到底,那个『杨逃』是由谁假扮的?」
×× ×× ××
「那个『杨逃』到底是那个小子?」我们柳大公子气呼呼的叫着:「这下好了
,楼姓的上下两兄弟着了人家道啦!」
洞庭湖传回来的消息真快。
昨夜一战,花了叁个时辰摆平了黑魔大帮的总坛。
自己这方死伤是八百叁十一名,包括十一名高手。
对方,则高达一千四百二十一名之众,其中最少有二十来个在江湖上叫得出名
号。
超过两千人的死伤,尤其是武林世界中的大决战,可谓是惨烈已极!
问题是发生在最後,「杨逃」竟然出现,而且很热切的跟楼上、楼下打招呼,
然後当着众人讶异不信的面前出重手大创了楼姓那两个小子。
「还这两个小子命长,倒是一时死不了。」柳大混叹气又叹气:「这一身武学
只怕得躺个一年休养才能康复了。」
宣雨情望着郎君自责,她明白这是属於男人的友谊。一叹,窗外已大白,再过
一个时辰便是巳时,也正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时。
斗生这变故,的确是令人措手不及。
柳帝王强打了精神,一笑着:「不过——,这两个楼上、楼下是人家的挡箭牌
,现下开完了大会只好去找正牌的了。」
正牌?宣雨情吓了一跳,讶道:「难道还有两个楼上、楼下的人?」
「他们不姓楼,也不叫楼上、楼下。」柳帝王笑道:「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
了。柳某某这回非叫他们亲自出来淌这趟混水不可。」
宣雨情还是不太懂。
柳大公子只好稍微解释道:「从前有一对兄弟,他们的外号里面其中就有『楼
上』、『楼下』这称呼。有一天,他们真的碰到了一对姓楼名上下的兄弟,而且几
乎长得一模一样。大家认为有缘就变成了好朋友啦。顺便,那对兄弟就传给这对姓
楼的一些武功;凡是哥哥我有事找他们,就派这两个代表来了。」
天下有这麽巧的事?
不过,看着郎君那付得意的表情,我们宣大姑娘也不禁愉快了起来。她想像的
到,柳哥哥的朋友一定都是那种「皮」的要命的朋友。
宣雨情想着,正自笑溢於眸。那门口一名沙弥扣门进来,恭敬道:「两位施主
——,方丈请两位到大雄宝殿前庭,武林大会即将召开……。」
柳帝王飘然近身,一携着伊人的柔荑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会有什麽大事
儿。」
宣大小姐脸儿一红,任叫郎君握住了一路由小沙弥引路往大雄宝殿那方向而走
。
片刻後,他们已来到武林大会的会场,好大的一阵气派。乾坤堂办事果然有气
夺乾坤之势。
这厢儿在大雄宝殿的前庭已然凝聚了天下名门各派的掌门。帮主、龙头,连带
着他们带来的随身好手怕不有两百名以上!
「韩大总管办事果然落力。」柳帝王笑道:「解大堂主的面子果然也够大。」
那韩道迎来了,嘿、嘿笑道:「洞庭湖一役相当成功,现下人心俱是大为振奋
。不过晏蒲衣和萧天地倒是不可小觑了……。」
「萧天地自有晏蒲衣去对付……。」柳帝王笑道:「怕就怕那位『卒帅』晏蒲
衣,着实是难缠之人。」
他们正说着,那端柳梦狂和解勉道缓缓的踱了出来。
这两人的出现,立即引起一阵喝掌声来。
随即,则是少林寺的方丈开悟大师亦庄严中含着慈悲率领八院院主、少林八大
长老缓步踱出。
「两位请入座吧!」韩道笑着指柳梦狂身旁的两个空位道:「你们坐去了,哥
哥我还得四下招呼看着。」
「有你这大总管忙着,咱这二总管就落个轻松啦——。」柳帝王大笑着和宣雨
情双双坐到柳梦狂身,各自敬唤着:「爹——。」「师父——。」
柳梦狂微微一笑,淡淡对着两人道:「昨夜北峰一战,你们以为如何?」
柳梦狂斗然这一问,柳帝王和宣雨情不由得齐为之一楞。旋即,柳帝王答道:
「真心而论,终究闻人独笑会差胜於公孙先生半码一筹。」
宣雨情亦同意着:「纵使是第一招内平分秋色,但是出手千招後,闻人名剑可
胜。」
这关系着年龄和体力的问题。
这是天地间人力所无法与之抗衡的!
柳梦狂淡笑点了点头,道:「你们可知为什麽公孙先生在第一招就承认输了?
」
这其中的确是大有学问!
他们两人正想着,那当中坐着的开悟大师已然步到了场中,朝四周上百桌上各
路英雄抱拳道:「各位施主光临敝寺参加武林大会,诚为江湖中一力。因为,各位
之来是有感於近年来武林中的血劫动荡,而有志一同的为靖平这股劫数共赴於此…
…。」
开悟大师慈目环视了众人一眼,缓缓道:「现下,我们就请大会召集的乾坤堂
解堂主和各位研商……。」
立即,一阵掌声中,解勉道含笑的走了出来,当先向开悟大师一抱拳互礼,直
至开悟大师回座了,解勉道这才清清喉咙朗声道:「各位英雄,解某首先宣布的是
昨夜洞庭湖一战里,魔帮总坛已被我方全数剿歼……。」
这话一,无论知与不知的俱是一片惊呼,纷纷议论着交头接耳谈说。
柳大公子心中正想着爹的话中含意,反覆思维着公孙子兵之所以那般早承认技
不如人的理由何在?
公孙子兵自昨夜一战後已飘然下山归返昆仑而去。
柳帝王当然知道公孙子兵在前数些日子里和爹喝茶时亦有多次印证武学造诣,
只不过未曾动剑而以心证而已。
所以,公孙子兵东来中原的心愿已达。
他和闻人独笑的一战,胜败已不落於心中。
终究,曾历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柳帝王又想到的一件事是,公孙子兵的委托。
打败「喜乐双剑」百里长居!
乾坤堂和柳帝王的情报网同时接到的消息是,百里长居已是晏蒲衣的左右手。
此外,还有一个苗疆来的神秘老字世家中人。
柳大公子想到这里,缓缓道:「爹——,公孙先生用话诓注了闻人名剑,目的
是不要在昨夜就让闻人独笑跟您老人家挑战?」
宣雨情显然也想到了这里,紧问着:「难道师父今天另外有一场约战要进行?
」
所以,柳梦狂必不能在昨夜便和闻人独笑交手。
纵使赢了,今日若真有对手以重创重病之身何以对?
柳梦狂淡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缓缓道着:「雨情——,师父问你。如果你和闻人名剑对手,有几成的把握
?」
宣雨情一楞,隐约间已觉得不妥:「师父这问之意……。」
「这是『帝王绝学』传人的天职!」柳梦狂咳了咳,缓着、淡笑着:「记住—
—,这是你的天职……。」
天职?不得不和闻人独笑交手?
「除了闻人名剑之外,另外一个人就是萧天地——。」柳梦狂脸上有股异样:
「柳儿——,这是你的天职!」
柳帝王心中大震,他当然知道爹在年轻时曾败於当时叱吒江湖的「天地门」门
主萧天地之手。
就如同闻人独笑一生的愿望想找柳梦狂再比剑一次一样,柳梦狂也想再和萧天
地交手一回。
问题是,为什麽柳梦狂不自己做?
这时,解勉道待众人一番私语後再度朗声道:「各位英雄——,虽然黑魔大帮
的总坛已灭,但是……。」
他等着众人全沉默注视过来,方接道:「黑魔大帮的帮主以及天下各处分舵尚
且在运作中……。」
这儿,便有人讶问着:「洛阳望矶坡一战,黑魔阎帝不是已经让晏大先生杀了
吗?」
解勉道淡淡一笑,摇头道:「死的那个黑魔阎帝是假的,而真正的帮主却还活
着……。」
「谁,真正的帮主是谁?」
「是啊——,解堂主你就公告给全天下知道吧?」
一时,这一场子里哄堂论纷,齐齐直问着。
解勉道做出了个制止的手势,沉声道:「各位或许不信,不过这位黑大帮的帮
主赫然就是晏蒲衣!」
晏蒲衣?「卒帅」晏蒲衣?
有许多人不信,但是在解勉道、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以及「帝王」柳梦狂的印证
下,却又是不得不信。
在这一刻里,他们反倒沉默了下来。
因为,有许多人都欠过晏蒲衣的人情。
江湖中往往「道义」和「真理」会相互冲突。
他们宁可这不是真的,否则,只怕难以抉择。
「在下和八大门派所希望各位英雄鼎力相助的,是不要为虎作伥……。」解勉
道正色道:「诸位只要站在中立,其馀的一切由叁大帮、八大门派来做就可以了。
」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既不违背道义,亦不违反真理。
「不行,我屠某人不答应袖手旁观!」一声怒吼来自长准名门「金鹰派」掌门
人屠战冬:「我们金鹰派愿加入叁大帮、八大门派中,共护武林正义!」
「对——,碧枪门也愿为武林尽一番心力。」
「说的好,欧阳世家誓与诸位共生死,同诛晏蒲衣那伪君子!」
一时,响喝里竟有八九个门派愿意加入其中。
正当各自意气风发,引吭长志之际,猛然里传来一声长笑,但听得一声温煦庄
严的声音道:「晏某人一生不材,何足诸位英雄如此谈论?」
沉静。
风动沙走可闻。
晏蒲衣自少林寺大门缓缓而来。
「卒帅」晏蒲衣,单刀赴会!
「卒帅」已现,谁与争锋?
「帝王」!
晏蒲衣堪堪踱到了广庭之中,这端的柳梦狂亦无声无息的站到了对面。
相距,一丈而已!
「帝王」与「卒帅」,人称二十年来江湖中最殊胜成就的两人终於面对面碰撞
。好一阵长的沉寂。
「我等着阁下!」柳梦狂缓缓道。他不说「你来了」,因为他知道晏蒲衣一定
会来。
晏蒲衣想要取得黑汉玉戒,甚至统御武林,必得在今天此时此刻於天下之前打
败柳梦狂。
「柳兄不愧宗师——。」晏蒲衣的眼中有一丝赞叹。
他知道柳梦狂必然知道他会来,却是依旧不假於他人而独自单人一站到了自己
面前。
没这等气度,又如何称之为「宗师」?
「请!」双双一个字出口,瞬间出手!
晏蒲衣巨掌挟天地之势而至,狂拍似弄风云於意中。
每个人的心都提了上来,他们从来没想到两位绝顶高手的出招竟然是连念头都
不转便已生死相见!
更想不到的是,柳梦狂竟然没有出手。
但见着柳梦狂一个身子「忽」的窜落摔到了後头。
正正好,是少林寺八大院主和八大长老的位置。
立时,一十六人叁十二只手齐齐伸探扶住。
怎麽回事?难道是柳梦狂已武功尽失?
或者是晏蒲衣的成就已参造神化?
每个人的心都往下沉,宣雨情也忍不住惊叫。却是,身旁的柳大公子淡笑道:
「我对我爹有信心,怎麽你对自己的师父没信心?」
宣雨情方自一愕,忽见那端柳梦狂朗笑一声扣着少林寺开法长老一摔一掷向少
林方丈开悟大师面前,道:「方丈大,这位就是少林寺被黑魔大帮所伏的内奸!」
这刹那,宣雨情立时随众人嘘了一口气,登时明白了过来。
柳梦狂方才之所以退,退向少林寺八院主、八长老之处,乃是借以鉴察谁是少
林寺的内奸。
因为他们都会伸手去扶,而那个内奸则会趁乱下手。
当然,除了自己和柳哥哥外没有人知道柳梦狂自创武学里其实早已移经调脉。
所以谁出手,谁就该倒楣。
斗智,柳梦狂已胜了晏蒲衣一筹!
柳梦狂淡笑着拄往前一跨,倏飘到了晏蒲衣身前,道:「晏大先生好成就的掌
力,柳某且再一试!」
「好!」晏蒲衣神色不动直似未曾有事淡笑着:「能和柳兄一搏,人生大乐事
也!」
这次,出手,双双各尽粹一身成就。
快若闪电掠空里,弹指不及有念已见胜负一招!
一招,「帝王」对「卒帅」,二十年来江湖终见两人真正的武学成就交手。
无论谁胜、谁败,武林史中必然有着极重的份量!
柳帝王全心全意看着他爹和晏蒲衣的出手。
他大为震憾,因为所有已变化到死角的灵动竟然还可以另起一番境界。这是一
种超越了所有学武的典范,甚至是越升过出手的人本身的成就上。
若说,这是一种彼此激励出来的灵性!
原先达不到,或是设想不到的奇妙之处,此刻他们竟是融汇贯通,相抗相生。
所以,不但是所有的人无法预测最後的变势谁胜谁败;柳帝王相信,就算爹和
晏蒲衣亦无有任何把握掌执。
而最後变化,终究是在不及念转中发生!
晏蒲衣的右掌离柳梦狂胸上还有叁寸之距,柳梦狂的身已撞激了晏蒲衣的右胁
肋下。
一切,倏忽间凝上。决斗的两人也自传立如岳不动!
一丝血迹由晏蒲衣的嘴角中渗滑滴落。
「帝王」果然是帝王,自来,只有一招之内得胜。
然而,淡淡意却起於晏蒲衣的嘴间。
柳帝王忽然觉得不妥,当他猛然立起时,眼前已见着爹亲倒了下去。
这是怎麽回事?
明明众人眼见的,柳梦狂一招败敌。为什麽是柳梦狂倒下去?柳帝王朗喝一声
倏起跃身,那晏蒲衣则喷出一口血浓的同时,转瞬後飘!
众人尚未明白这是怎的一回事,那晏蒲衣朗笑一声。忽然,人群之中一道人影
窜出,左右双臂舞动着。
左臂,打出一蓬又一蓬的异香烟雾。
右臂,则几颗黑溜丸子四下散打!
「老天下!」柳帝王在乱中犹自清明,朗叫道:「小心苗疆毒瘴和老家火药…
…。」
话声刚出,已是连连轰响,一阵阵火药炸力直奔。同时,异香毒瘴亦四散开去
。
一时间众人大乱,各自纷纷躲避着。
柳帝王搂手一抱柳梦狂後跃的同时,那厢的解勉道已喝令着:「乾坤堂弟子听
令,以『莲花圣火』破毒瘴——。」
「是——。」一阵应和里,但见着点点晶碧火萤飞飘,一阵阵嗤响里,那毒瘴
浓烟未几已大为清除。
落目寻视,却是不见了晏蒲衣和老天下的身影。
×× ×× ××
柳梦狂醒来时,淡淡笑着:「有劳各位担心了。」
这宣雨情喜呼一声:「师父醒了。亏得开悟大师和解堂主拼全力救治……。」
这间是少林贵宾客室,柳帝王、宣雨情、解勉道和开悟大师连番照料了叁天叁
夜,总算救回了「帝王」之命。
「柳施主——,到底是何物伤你?」开悟大师皱眉道:「叁天前一战,老衲明
明看出是施主获胜……。」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柳某忽略了一件事。」
「什麽事?」每个人都在问。
这件事不但关系着柳梦狂之所以受重创,更关系着众人日後的生死!
「天品——!」
「天品?天品金刀?」柳帝王苦笑道:「据说在叁尺叁寸叁便可以杀人的天品
金刀?」
他们曾见过王品名刀、亦见过极品名刀,但是没想到晏蒲衣竟然有两把之一的
「天品」!
「不到叁尺叁寸叁……。」柳梦狂重重一咳,道:「若是我想的没错,应该是
只有叁寸叁……。」
叁寸叁,亦足以令胜败大分!
宣雨情含着泪,哽咽道:「那师父的伤……。」
「总要一阵子吧!」柳梦狂皱了皱眉道:「似乎萧灵芝并未传出我的气脉行运
路法,否则……。」
若断了心脉,柳梦狂何以有生机?
萧灵芝的心意又令人难以揣测。她为什麽不告诉萧天地?因为萧天地知道了必
然会告诉晏蒲衣知道。
柳梦狂之死,对萧天地绝对有好处!
他们当然没想到萧灵芝已爱慕上了柳梦狂,坚死不肯透露自己所知的一切。
甚至为此,已叫萧天地囚禁於世外宫总坛的地牢里!
这时,众人方自沉思其中奥妙,那柳梦狂忽的朝向宣雨情道:「情儿——,你
可记得四年来在霍山下世外宫师父所教你的话?」
宣雨情一楞,低头道:「可是……少作杀戮?」
重重的几声咳,柳梦狂点头道:「不错——。设非罪大恶极之人,下手宜轻…
…。」
「徒儿知道……。」宣雨情忍不住一笑,道:「师父常说的。『口上皮一点,
下手轻一点』。」
「哈……。」柳梦狂大笑:「你知道为什麽?因为这样才能和师父的儿子搭一
对好模儿……。」
人家宣大姑娘脸上躁红,不过也宽心了不少。
师父有心情说笑,自是身上重创已不碍事!
众人明白柳梦狂婉转劝告放心之意,俱是松了一口气。正此时那门口韩大总管
急冲冲的进了来,脸色很难看的道:「柳老弟——,你不好玩了。」
柳帝王吓了一大跳:「怎的了?」
「那个假杨逃这叁天来一路作案……。」韩道喘一口气道:「那小子一路往京
师,一路杀了金鹰派、碧枪门、欧阳世家的人……。」
这些人,正是叁日前大会上誓与八大门派共生死。
柳帝王真的苦笑了:「宣大姑娘,看来咱们只好一路追人,一路找朋友玩这事
啦……。」
宣雨情一愕,道:「那这边的事……。」
「放心——,人家乾坤堂应付的了。」柳帝王笑道:「而且,晏蒲衣会跟我们
跑……。」
「为什麽?」
「因为我爹你师父那一吃起来很不好玩。」柳帝王摸出了黑汉玉戒道:「这玩
意除了能克制天源内力找出宝藏外,还可以用来疗伤……。」
宣雨情眼睛一亮,道:「所以,他要我们的,我们也要他的?」
「聪明——。」柳帝王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不过——,就得先跟天下传递
出一个消息!」这小子乾涩笑道:「消息是黑汉玉戒的戒在哥哥的身上!」
韩道瞅了这小子一眼,皱眉道:「喂——,你的笑声怎麽这般难听?」
这回,我们柳大公子真的是笑得很难听!
×× ×× ××
柳帝王的笑声绝对不苦涩,而且很顽皮!
因为他一笑,便把临安城里第一大家的主人笑得由金椅上摔下来。
临安第一大家当然是皮家。
皮家当代的主人当然姓皮,名字呢?俊!
皮俊二十岁掌权,至今五年来最少发过叁百五十二次誓,打死不见姓柳名帝王
的家伙。
因为,那小子不但比他俊,而且比他皮!
我们柳大公子带着宣大小姐第一个找的人就是这个打死不见的皮堡主!
「你好——。」柳帝王很亲热的道:「别来无恙乎?」
「刚刚以前都很好——。」皮俊叹口气道:「以後请别翻墙进来好吗?」
柳帝王笑了,大剌剌的坐上一旁的虎皮椅招呼宣雨情道:「宣大姑娘——,这
地方不算高级,将就坐了便是——。」
皮俊可不想争辩,这小子一向来了以後天堂乐土都会变成地狱。他叹了又叹,
朝宣雨情道:「你怎能忍得了他?」
「为什麽不能?」宣雨情笑了,毫不犹豫的坐在那张我们皮大主人最最珍贵的
白狐椅上道:「而且还要嫁他——。」
「要不要请大夫来?」皮俊跳了起来急道:「说不定姑娘你是中了邪啦——。
」
宣雨微微一笑,只是瞅向柳帝王凝眸。那皮俊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名如其人
,他第叁次叹气道:「你宣大姑娘便是宣名剑的孙女?」
宣雨情淡淡一笑,点头。
皮俊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想不想报仇?」
「想!」宣雨情依旧淡笑道:「可是不想杀人……。」
「有这种报仇法?」
「有!宣雨情轻轻一叹,脸上有了光辉和恭敬的神色。」因为家师——。「宣
雨情笑道:「四年来他一直告诉小女子一句话……。」
「什麽话?」
「口上皮一点,手下轻一点!」宣雨情双眸发光,缓缓道:「人生本短,何叫
仇灭?」
人生本短,何叫仇灭?
「好话!」皮俊竟然会惊叹道:「不知是那位有学问的高人说出这般有学问的
话?」
宣雨情望着柳帝王一笑,道:「家师人称『帝王』——。」
大有来头,皮俊忽然觉得宣大姑娘坐上那张白狐椅是最最恰当不过的了。他立
时叁步并做两步的跪下来,朝那宣雨情拱手道:「请姑娘赐招——。」
宣雨情一愕,但闻柳帝王大笑道:「这小子皮厚,自以为手上功夫俊得哪——
。你教训教训他吧!」
宣雨情皱眉,摇头道:「我们不是来找他帮忙的嘛——,怎可见面打上一场,
只怕……。」
「错、错、错,连叁错!」柳帝王叫道:「这小子外号『皮痒』,不给人揍上
七、八拳是不理人的——。」
那宣雨情还在犹豫,柳大公子已然叹气道:「你读过成语没有?」
宣雨情一愕,点点头道:「有啊——。」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可听过了?」
宣雨情脸上一红,又点点头。
柳帝王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小」声道:「所以——,你想嫁给柳
某某就得跟他一样皮才行……。」
宣雨情一愕,再看看眼前这位皮俊皮大主人,大大叹口气道:「皮堡主——,
请了!」
皮俊「哈」的一笑,双拳斗然间已罩向宣雨情左、右双肩。宣雨情一笑,眼上
稍一用力,竟然连那珍贵至极的白狐椅倒转,反撞向皮俊的双拳而去。
皮俊千千万万舍不得打破这张宝贝椅。立时,他化拳为扣,左手一托那白狐椅
,右掌则横切扫向宣雨情的腰际。
宣雨情一轻笑,人已跃上半空,手上一抖那把黑檀扇便罩向皮俊顶上百会穴而
至!
我们皮大堡主的动作也不慢,左眼一句那白狐椅落回原位,双臂挥托曲间,犹
自能由满天扇影中舍■。只见他一十六掌使完,忽的化掌为抓,连连扣向半空翻跃
的宣雨情。
这端,柳帝王笑道:「干啥——,这手『擒美叁十二抓』的老套还在用吗——
。」
皮俊这厢放大声道:「柳某某你敢在旁边乱插花,待会儿就叫你死得很惨——
。」
「惨是惨来惨去!」柳帝王笑道:「小弟你可要记得自己立下的誓言——。」
誓言?皮俊身子一拗,「很危险」的避遇宣雨情胁下一击,口里叫道:「什麽
誓言?」
柳帝王嘻的一笑,道:「如果输给比你年岁少的小姑娘——,以後见了她的面
就要叫姑奶奶啦——。」
有这种事?我怎麽不知道!
皮俊口里可「哇哇」的鬼叫了一阵,才小小声道:「哥哥什麽时候立下了这鸟
门子誓言来的?」
「刚刚——。」柳帝王笑道:「就在动手前?」
我们皮大堡主可真辛苦,用足了吃奶的力气把全身骨头转得「喀」、「喀」响
了十七下,堪堪险极的避过宣雨情飘浮满目的连环九扇。当下,振臂出手叁抓,式
式犹如江河奔腾,总算把宣大姑娘挪後了一寸。立时,接上大骂道:「你长了叁只
耳啦——。哥哥我什麽时候开口立下誓啦?」
宣雨情也觉奇怪,转头瞅一眼在旁的柳帝王。只见那相公一副打定主意赖皮的
样子,心下不由得好笑。
便此时,那柳帝王对着宣雨情挤眉弄眼,开张大口道:「怎会没有——。哥哥
我帮你立誓啦——。」他又大声补充道:「那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生死之交,所
以本人在下我柳某某才会义务帮这个忙——。」
「忙个屁!」皮俊觉得人有时不能太固守礼法约束:「真放你的猪狗牛兔子老
虎乌龟十二生肖大屁——。哥哥我……。」
我什麽?皮俊皮大堡主的话到一半,那拳头竟不小心、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打
了宣雨情左肩一下。
当然,他皮大堡主的左腰也叫宣大姑娘的黑檀扇子轻轻点了一下。
宣雨晴一笑,人往一旁跃开,竟收扇入袖而立!
皮俊一愕,拳头放在半空望着人家姑娘含笑,这下真出不了手啦!她姓皮名俊
,可不是姓皮名厚;无,耸肩含笑道:「姑娘怎的不打啦?」
「怕你输不起啊——。」柳帝王又开口了:「是不是?」
宣雨情倒真是心有灵犀,只望着、而且有一点点「不屑」的样子望着皮俊,笑
而不答!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皮俊可顾不得什麽「小心陷阱」、「怒多伤身」之类的名言,立时腕袖大声道
:「柳某某,作这话是什麽意思?」
柳帝王一笑,自盘中取了一个苹果大大咬一口,才道:「你皮大堡主可是怕输
给这位宣大姑娘?」
皮俊可不想自己多俊什麽的,立即大声道:「哈——,哥哥我会输?你有没有
搞错?刚刚是皮某人手下……。」
「手下留情?」柳帝王摇头道:「只怕不是——。」
皮俊更加「恶形恶状」,乾脆脱下了外袍道:「哥哥我分明打了这小侄一拳,
你又不是没看到……。」
柳帝王一笑,道:「真的有把握?」
「百分之一百!」好坚决的口气!
「那为什麽不敢立誓?」柳帝王笑了:「你怕?」
「怕你的头!」皮俊很豪气、很大丈夫的「小」声接道:「怕跟立誓有什麽关
系?」
柳帝王瞅了他一眼,朝宣雨情打了个哈欠道:「不用比啦——,咱们回客栈睡
觉去——。」说完竟真的起身要走。
「等等——。」皮俊急急挥手道:「难得见面干啥这般急?」
柳帝王不答,招呼了宣雨情一下,双双便迈步往门口而去。那皮俊可是瞳子里
翻了一百叁十二种颜色,终究忍不住大叫道:「立誓就立誓,谁怕谁来的了?」
柳帝王很愉快的走了回来,宣雨情也含笑的转身。
因为,这位柳大公子已然告诉她一个省力而且必胜的方法!
白狐椅!
×× ×× ××
皮俊看着那张白狐椅好久一阵,才大大叹一口气道:「椅子啊——椅子,这回
真叫你给害惨了!」
可不是,我们皮大堡主和宣大姑娘一战,前前後後宣大姑娘用腿踢了七次椅子
飞上半空;同时外加叁次用扇拍向椅背。
原本是两人武功砌磋之事,後来倒成了这椅子之争。皮大堡主一个不小心,全
心全意护椅子之下,竟忘了这是比武相较,立时给宣雨情点了十七八处穴道。
看他这付苦脸的样子,我们柳大公子安慰道:「皮某人——,别这样子吧——
。天下谁不晓得你皮大堡主笑的时候貌比潘安?你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真的?」皮俊真的笑了起来。这话由柳帝王亲口说出自是大大不同凡响!
「当然——。」柳帝王补充道:「除了我以外——。」
皮俊不想说话了,半晌才懒洋洋道:「输你啦——。不过,做人不能太偏心是
不是?」
柳帝王笑:「当然——,哥哥我是最公平的……。」
宣雨情双眸一亮,轻笑道:「莫非你们还有一位好朋友?」
「两位!」柳帝王笑道:「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只是……,不知道
他们现在住到那儿去了。」
「这个忙想叫哥哥我不帮都不行——。」皮俊叫道:「因为帮朋友两肋插刀、
托人下水的事不干白不干——。」
×× ×× ××
在江湖上有两个不太有名却稍微有点「白痴」的年轻人。他们不喜欢住在房宇
屋舍之中,当然也不会去找山洞什麽的窝下。所以,只好住在树里。
一个住树上,屋为巢;一个树下,挖穴为屋。
人称楼上的是「吓破胆」,楼下的是「吓死人」!
当然,那不是他们的本名。
他们的名字倒雅。「吓破胆」的本名就叫夏停云。
「停云在心,出手破胆」的夏停云!
「吓死人」的名字呢?夏两忘!
「两忘无心,出手死人」的夏两忘!
一个是停你的生机路,一个是让你忘了有生机!
雷响、雨骤!
楼上的大叫啦:「喂——,死人,哥哥我的鸟巢漏水啦!」
声音贯下,犹胜急雷几分。
楼下那洞里闷来一声大叹:「少吵,哥哥我的洞坑早就浸到腰罗——。」
楼上的夏停云大大叹一口气,抱怨道:「这天硬是不公平,就专门欺负穷小子
。」
楼下的夏两忘可应啦:「谁叫你有钱不用,就爱挑这等烂树来『亲近』大造自
然之美……。累得哥哥我赔你受罪!」
两人是一句叹气,一句互骂,就在那大雷雨中吼叫不已!忽的,他们全住了口
。干啥,难道突然变哑啦?
这绝不可能!
停云两忘,会忘了生死吃饭拉屎,可绝不会忘了说话!那麽,到底是发生了什
麽事令他们全闭上了嘴?
笑声!
不但有笑声,而且还有斧头砍在树干上的声音。
夏停云的脸色可真惨白,外加上颤抖的声音:「是不是皮俊那小子来了?」
「皮俊算什麽,他只会偶而砍砍树运动一下而已!」夏两忘苦着声音道:「是
姓柳的那张大嘴巴发出来的笑声才可怕——。」
夏停云吞了口水道:「你说该怎的办好?」
「废话,当然是一个字——。」夏两忘大叫:「溜!」
他们的速度绝对不慢。一个由树顶冲下、一个由树底冲上。而且,是树干的里
面接近。
原来,这树早已被他们挖空。
只见两人四掌相印,轰的一大响中,双双由左右被树干而出。人方出,已各择
一个方向遁去。
柳大公子还是在笑。本来,到了网里的鸟儿怎会让他飞掉;现在夏停云和夏两
忘可看清楚了。
方圆两丈内,早围罩了一张大大的网,而且是有倒的网。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是
鸟,因为这种「倒吊」的姿势绝对像风乾的咸鱼。
今天是啥鸟运气,真屋漏偏逢连夜雨。
「连夜雨也就罢了——。」夏两忘痛苦的道:「夜雨又逢欠债鬼那才倒楣的这
两个,就是正牌的楼上、楼下。当然正是我们柳大公子要来欠债的人!×××××
×蓬子就搭建在那个破了个大洞的树干下。宣雨情微微一笑,很」佩服「的样子道
:「两位大哥可真厉害,竟能把一棵树干给挖了空……。」
两个姓夏的不讲话。柳帝王瞅了他们一眼道:「宣大姑娘——,你以为是他们
干的啊——?」
宣雨情一愕,道:「不然是谁?」
「老天爷——。」柳帝王「嘿」、「嘿」道:「别搞错了,是他们每回都找一
棵空心的树干来窝——。」
宣雨情笑了,瞅了「吓的说不出话」的两位夏先生一眼,道:「见了老朋友怎
麽会这般愁眉苦脸?」
「因为见了皮俊小子一定没好事——。」夏停云叹气。
「如果见了是柳小子一定很惨的事——。」夏两忘摇头。
两人互望一眼,又齐齐大声道:「如果见的人是皮小子加柳小子一定是……。
」
「是什麽——?」
「是今天没吃斋念佛,造了大孽——。」
宣雨情一笑,看向皮俊道:「人家为什麽这般躲你?」
「不是躲——。」夏停云当先叫道:「是怕、怕的腿都软了。」
皮俊一笑,瞅向柳帝王一眼才很严肃的道:「因为欠债——。因为哥哥我和柳
小弟欠了这两个姓夏的一百多条人命。」
所以,既然已经欠了一百条,再多加一条有什麽关系?这是柳帝王哲学,因为
他另外又欠了皮俊一百条。
宣雨情举目,只见帐篷外一片烟雨清蒙,见那云雾由四方绕缭在林间缝里,端
得是意境幽邈。当下,她一笑朝柳帝王问道:「柳哥哥——,我们原先是要追蹑那
个假杨逃到北京城内的,这两天耽搁会不会迟了……?」
柳帝王一笑,瞅了眼前另外叁个男人一眼道:「放心吧——,有了这叁位小弟
弟在,好办事得很——。」
「等等——。」夏两忘立即叫道:「谁说要办什麽事来的啦?」
夏停云一向和楼下那位意见不合,这回竟然很有同感的道:「你这小子重色轻
友,人家大姑娘叫了你一声柳哥哥你就卖命啦……。」
柳哥哥?夏停云这时忽的想起这话好生奇怪,当下住口望向夏两忘;那端,夏
两忘可吞了两口口水也像傻子般看向夏停云。
两人咳了半晌,齐齐向宣雨情问道:「你刚刚称呼这个柳小子什麽来着?」
「柳哥哥——。」回答的是皮俊:「干什麽要吞掉舌头的模样,人家可是这位
柳大公子的未婚妻——。」
开玩笑!夏停云惊叫:「鲜花插牛粪……。」
夏两忘可是身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才颤声道:「皮…皮俊……,你别吓死人…
…。」
「『吓死人』是老弟你的外号,哥哥我怎麽会用——?」皮俊大大叹口气道:
「问柳小子自己吧……。」
柳帝王能说什麽?他只有叹气道:「哥哥我是被逼的!」
「被逼?」没有人相信。「有那位大姑娘会逼得你成亲啊——?」
夏两忘先生犹不忘的朝宣雨情补上一句:「小姐啊——,『快织无好纱,快嫁
无好家』,这话你听过了没?」
夏停云接着叹口气道:「还有另一句——。」
宣雨情笑道:「说来听听——。」
那夏停云骄傲的抬抬下巴道:「花对花、柳对柳,破畚箕对坏扫帚——。」
说完,又得意的朝柳帝王瞅一眼。
柳帝王只是一笑,轻轻道:「小心她手上扇子厉害——。」
夏停云一愕,瞅了宣雨情一眼。只见得佳人嘴角含笑,一双玉手白洁皓净兀自
玩弄着一把黑檀扇。
夏停云暗想,哥哥我二十五岁,最少比这妞儿多学了几年工夫,她手上扇子厉
害又怎的?若是想用强迫的方式逼我去搞混水是万万不可能。
当下,他瞅宣雨情一笑,道:「哥哥我想跟姑娘打个赌——。」
宣雨情一笑,早由皮俊一路从皮家堡骂到这房山地面里,知道这两位姓夏的就
爱以赌捉狭。
当下,她笑道:「可以啊——。」
夏停云望向柳帝王一眼,低笑道:「你不反对?」
「顾着你自己吧——。」柳帝王摇头:「只希望你别死得太惨就好——。」
夏停云真乐了,得张开一张嘴道:「我们到外面比划。输一招脱件衣服,而且
未得对方允许不准进棚……。」
「我也要——。」夏两忘大叫道:「这等好事怎可忘了我——?」
×× ×× ××
篷子里的人心情都很愉快。因为,一边煮酒论诗,一边欣赏烟雨磅礴的气势,
无疑是人生一大享受。
当然,雨中如果站着两位破口大骂,又光着上身只着一条短裤的好朋友,那更
有意思的多。
「皮俊你这小子真不够朋友——。」夏停云大叫:「为什麽不说那妞是柳大先
生的徒弟——。」
「而且是宣名剑的孙女——。」夏两忘打了五、六个喷嚏道:「否则哥哥我也
不会手下留情……。」
皮俊指指柳帝王答道:「哥哥我也是受害人啊——。你想想那皮家堡多乾爽多
舒服?放着好好的不住跟了人家在这儿故作附庸风雅。怎麽你们不怪他?」
柳帝王嘻的一笑,道:「给你们为国家造福、民族贡献、朋友出力、武林兴衰
、江湖安危……」
「的机会是不是?」夏停云只有叹气,打了老大的喷嚏道:「好啦——,认输
就是啦——。」
夏两忘也不呆,立时接口道:「可以进去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宣雨情微笑道:「早就想请两位围着火炉子寒……
。」
众人纷纷调整好位子落座啦,那柳帝王却忽的站起来道:「走啦——,现在赶
到紫金城的时间正好——。」
夏两忘和夏停云大叫:「什麽意思——,我们才刚刚……。」
话停一半,因为,宣大姑娘又在玩扇子在手啦!
×× ×× ××
韩道对柳小子这叁个朋友显然很满意。
解勉道摇头笑着:「想不到这小子的背後竟然还有一些人在。」
「柳小子可不简单……。」韩道叹了一口气,道着:「那个假杨逃的行踪竟然
被他一步紧扣一步的追着。」
解勉道沉吟了片刻,缓缓道:「不知道晏蒲衣和萧天地躲到那里去?今天也该
有消息了。」
说着,只听一阵搭翼响入房内,鸽来直到解勉道的肩上。
鸽足,绑着的信管是红色!
这是属於解勉道和韩道亲收的秘极件。
第十二章 冲天
宣雨情也没料到。她只觉一上了九龙楼的二楼雅局,便有一双瞳子发亮、发光
的盯着自己。
跟着宣雨情上来,当然是我们那位柳大公子和皮俊皮大少。宣大姑娘的风范好
,虽觉人家凝眸中有些异样也就罢了。
那皮大少爷可不是!
只见他双眉一挑,回瞪向靠窗那年轻满一脸胡的汉子,用手肘撞了一下柳帝王
道:「柳小子,东侧那是不是什麽捞什子帮的……?」
柳帝王含笑望去,眼神有一丝讶异,旋即含笑含糊道:「是他们焦急是不是?
所以……。」
所以无论是不是,先吃饱了肚子最重要。人家自古早有名训了吗——,吃饭皇
帝大。
我们皮大少点菜的速度和技术可是一流,叫人上菜速度更是高手。就见他点了
十六道菜给了十六次银子,而且足足一两重的锭银。
有钱不一定能买到所有的东西,可是谁也不能否认钱这玩意儿的魅力。
菜上的又快又好,而且是用特别精致、乾净的皿器盘碗装着。
柳帝王瞅着宣雨情笑道:「怎样?跟这小子出来就这点好——。」
宣雨情微微一笑,待要举箸间只觉後面那两道目光如剑,只压迫向自己浩荡不
戢。她稍一皱眉也不理会,只和柳帝王、皮俊两人谈笑风生。
这回自己叁人上九龙楼,目的正是要引得黑魔大帮京师的总舵自露出行藏来。
至於夏停云则四下打点外头逛逛,连络一些人去了。
夏两忘呢?宣雨情笑了起来。
我们这位「吓死人」的夏两忘可真有魅力,正是一付名家公子哥儿的打扮,就
很潇的坐在东窗位置。干啥?
只见是手描金扇儿轻摇,还不时将那双自以为很「可爱」的眼稍儿瞄着左侧两
位大官儿姑娘。
赫——,那两位头戢珠翠,身着绸丝系玉佩的姑娘人家排场可大了。两佳人在
这儿用餐着,左右还有两桌的汉子陪侍。人道是朱朝新贵沈王爷的女儿,难怪有此
排场。
柳帝王摇摇头,叹口气道:「夏老二那双色狼眼的坏习惯还是不改……。」
皮俊「嘿」的一笑,道:「若非如此,怎会老是窝在树底下,怕人家找上门来
——。」
宣雨情此时闻言,不禁笑道:「他又怎的啦?」
柳帝王皮俊苦笑互望一眼,柳帝王才道:「这小子每回老是一付风流倜傥的模
样四下寻芳,届时人家姑娘愿以身相许,又得四下逃窜……。」
宣雨情一哼,道:「原来是薄幸郎……。」
「这可不是——。」柳帝王急忙解释道:「他只不过喜欢卖弄点才气,外加上
那分人样自自然然的姑娘人家就……。」
宣雨情一笑,再望向夏两忘左看右看,就是这般一付半人半僵模样,那点称得
上潇二字,她叹了一口气,只又见那两位沈王爷的女儿吃吃笑了起来,妙目竟不断
投向夏两忘。
宣雨情摇摇头,忽的朝柳帝王问道:「柳哥哥——,你怎会认识他们叁个的…
…?」
柳帝王一愕,转头向皮俊道:「哥哥我怎会认识你们的——?」
皮俊银牙一咬,这小子自己不回答偏偏把问题丢给了哥哥我。当下,他叹口气
道:「还——(书缺一页)我介绍、介绍……?」
萧游云冷然一笑,沉声道:「去!」
随这一喝,右手急速探出扣向皮俊顶上百会穴;同时,左手一翻一抓,取得是
宣雨情的腕上外关穴!
以世外宫的大梵天心法,这手「抱天双龙」手使将出来自是威风凛凛,迫人心
弦。我们皮俊皮大少爷手下倒也有两下子,立时一吸气贯於左肩,便随人身立起一
撞,叫萧游云一掌劈中。那右臂则随势一抬,划一大弧由上撞落!
同时,宣雨情玉臂一翻,那食、中二指并成剑指,反而利用腕力劲拗转,倒刺
向萧游云外关穴去。
萧游云心中一惊。他没料到眼前那汉子手下可有几把刷子,更没料到的是,宣
雨情的功夫之好犹胜自己所想!
萧游云眼见一戳、一撞已至,丹田中猛沉一口气便叫那足下力劲迸出。只闻「
拍」的一响中,双足已破下方地板,便落至一楼。
皮俊挑眉,正想立起追去,那柳帝王含笑道:「急什麽,吃我们的东西便是。
」
皮俊一愕,旋即笑了起来。
可不是,能叫那个自以为英俊的夏老二去卖命,干啥自己费力?所以,他立刻
很有大肚量的喝酒吃菜,丝毫不将方才的事当一桩。宣大姑娘可觉得有点不对!
宣雨情轻轻一叹,皱眉道:「方才那手是那门的功夫?」
柳帝王一笑,道:「传说是萧天地那老头子的『抱天双龙手』——。」
萧天地?宣雨情心中一跳,不由得「啊」了一声——。
旋即,苦笑道:「原来他就是萧游云,当年在世外宫可说欠了一份人情。」
正说之间,只听得楼下一阵吆喝,便见两道人影又自楼梯口飞了上来。
来的,正是夏两忘和萧游云!
夏两忘的功夫绝对不错,而且比前两天和宣雨情打斗时好的多。宣雨情不过看
他们两人交手了十招,立时心下有了明白。
看来这两个姓夏的分明就是会帮柳帝王的,只不知为什麽得装腔作势一番?
我们柳大公子对这问题回答得很快:「因为他们两个都想帮哥哥我的忙——。
又因为他们两个的意见常常不合!」
宣雨情笑了,觉得这种朋友倒不错!
至於皮俊,是不是也这样?
皮俊勉强露了一个笑容,「痛苦」的道:「别看我,哥哥我另一个外号是『皮
薄』——。」
宣雨情微微一笑,再将目光投向场中翻飞的两人,忽的扬声道:「阁下可是『
世外宫』少宫主萧游云?」
萧游云听得这一喝,立时双臂轰然拍退夏两忘,便一旋身到了宣雨情身旁道:
「宣姑娘可记得在下?」
言谈间,冷峻的脸上竟升起一股奇异的形容。
宣雨情一笑,立起抱拳道:「多年不见,少宫主何不坐下来话旧?」
皮俊此时一挑眉,望向宣雨情道:「这小子是萧天地的儿子——,人家可是和
黑魔大帮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柳帝王亦接口笑道:「小心点,这小子会使得出『抱天双龙手』,只怕他日成
就还高过他老子。」
萧游云冷哼一声瞪了夏两忘、柳帝王、皮俊叁人一眼,方将目光投向宣雨情道
:「这叁个人是谁?」
柳帝王当先「嘻」的一笑,道:「问了又怎样?」
萧游云双目一闪,冷肃之气立起。只见他傲然抬头缓缓道:「若是萧某听的顺
耳的人便罢了,原谅你们这一回——。否则,嘿、嘿……。」
皮俊可忍不下这口气啦,当下叫道:「这宣姑娘喜欢跟谁在一起又干你的鸟屁
事啦?」
萧游云脸色一寒,冷声道:「不错——。」
随这两字,便已出了六拳,拳拳如龙虎之象。
柳帝王轻讶道:「疑——?就算萧天地使来,这『龙虎十八搏』也不过如此—
—。」
皮俊大笑,叫道:「哥哥我这手呢?」
只见皮俊笑声中已自将双臂内弓,双拳并举於心口之前。立时,连连迎上萧游
云那狂风猛雨的六拳。
「砰」、「砰」、「砰」……,一连六拳相撞,两人各退了一步。皮俊大大喘
一口气「嘿」道:「好小子,拳头硬耶——。」
随这声,已猛然化拳为砍,由东方位迅速撩向北方乾位而至!这手变化,既快
又猛,且出人意料之外。
柳帝王当即笑道:「好一招『妙刀屠狗』,天下不作第二人想……。」
萧游云冷然一笑,身子一退间双臂卡上,又复挫步往前便一抬腿踢向柳帝王而
至!
那柳帝王叫了一声,只见那萧游云身後的夏老二毫不顾自己死活,犹对沈家那
两位丫头眉来眼去。这种重色轻友的家伙,当真不交也罢。
眼见萧游云的大腿已到了门面啦,我们柳大公子只听娇喝,便又见一把黑檀扇
倏忽而至,点的是那腿的地五会穴!
叁人一触即分,又各自挫了开去。
宣雨情当先淡淡道:「萧公子,你这动手为何?」
萧游云哼了一声,盯住雨情冷笑道:「你难道不知?」
宣雨情一愕,道:「知什麽?」
萧游云似乎受了侮辱似的闷吼一声,方沉声道:「四年前萧某打败了天龙之老
本早可以出宫,为何在那世外宫又是一待四年?」
宣雨情轻皱眉,淡然道:「为什麽?」
「你还不明白嘛——?」柳帝王笑道:「有人爱上了哥哥我这位未过门的妻子
啦——。」
「什麽——!」叫的有四个人。
夏两忘和皮俊当先齐声道:「有人敢爱这女人?是那个疯子?」
宣雨情接着话是:「没搞错?」
萧游云则是瞪着柳帝王道:「你再说一次——。」
柳帝王淡淡一笑,道:「你萧大公子不信?」
萧游云一咬牙,盯住宣雨情道:「这话可真?」
「这话」指的便是宣雨情是柳帝王未过门的妻子了。
宣雨情脸上一红,忽的坚决回视萧游云道:「不错——。」
萧游云一咬牙,全身颤抖;只见他瞳子发亮猛的一转头叫向柳帝王:「你叫什
麽名字?」
「柳帝王——。」
「柳…柳帝王……?」萧游云双眸跳闪:「很好,原来是你!」
柳大公子耸肩一笑,道着:「可看清楚了?」
萧游云一咬牙,环顾了众人一眼,恨声道:「你们等着,这天下并不太大……
。」
宣雨情一叹,道:「人生本短,何叫恨灭?」
萧游云不答话,一反身便大剌剌的要下楼。忽的,一名帐房模样五十来岁的汉
子挡在前面,手上犹拿着算盘儿摇幌道:「这位爷——,方才你打了这场架,小店
的损失……。」
萧游云一愕,冷声道:「你想怎样?」
那帐房道:「小的姓吴,是这九龙楼管理桌椅碗盘的。如果你不愿赔,小的可
是无法交待——。」
萧游云双眉一挑,双目一闪道:「那只好留作下来洗碗罗——。嘿、嘿……。
」
随那嘿声中,楼梯口已涌出四名壮汉齐齐吆喝抱向萧游云而来。萧游云冷笑一
声,右臂急探便扣向当先的一名汉子。
以他的武学造诣,这必是手到擒来的。
谁都这麽想,因为这是常理。
可是,江湖上有多少事不是常理!
那四名汉子竟齐齐足下雨势,便又破了四个洞往楼下而去。而同时,萧游云反
射动作中探身下抓之际,那顶上叁楼亦哗啦的一片下来。
只见四名汉子执了一张大网落下,便将萧游云罩住。同时,那吴管帐亦出手,
挥动间一排算盘扣子已打向网中的萧游云。
萧游云大喝,双足再度用力下坠,哗啦的又是破了个大洞。这回,可没上次那
般的顺利。
下面,人家早准备了一口大铁箱子就待着他落下。萧游云人在半空斗见此景正
想挫身移开,无奈上方四人又破板落下,便乘那网一罩一兜,硬生生将他盖入箱内
。同时,哗啦一响中,原先落下的四名汉子已推了顶盖上。
「当」四声,各自在四面上锁扣了个紧。
这前後动作只不过刹那间完成,可真够得上快、狠二字!
吴管帐微微一笑,右手指「嗒」的一响,立时又涌出四名汉子,只见他们又钉
又槌的,没一忽儿便修好了地板。这前後半柱香时光,便是显露了黑魔大帮单单是
九龙楼分舵的实力和办事效率如何!
柳帝王轻轻叹一口气,转眼见那夏两忘不知和沈王爷那个宝贝女儿说什麽,只
见叁人吃吃笑成一团。
皮俊摇了摇头,丢下一锭十两银子,起身道:「走啦!」
宣雨情轻皱了一下眉,也随之起身跟着皮俊之後而走。柳帝王呢?他可是一个
箭步向前,一挽住夏老二的手臂叫道:「快走啦——,你家黄脸婆等着呢——。」
什麽黄脸婆?哥哥我还没娶呢!夏两忘公子可没解释的机会,他眼中最後见的
是,沈家那两位大姑娘横眉竖目的表情——。
×× ×× ××
登云楼无疑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登云楼後头那一百叁十二间雅房,任
谁也不得不脱口赞一声好。
皮大少爷家里多的是钱,当然挑得是登云楼来住!
柳帝王对屋内摆设满意极了,冲着夏两忘一笑,道:「好啦——,夏老二你看
见了什麽?」
「谁是老二?」夏两忘大叫道:「哥哥我是老大,那个夏停云才是……。」
「省省——,」皮俊摇摇头道:「先说点正事——。」
夏两忘哼了一声,道:「那个姓吴的老头不说,就是沈王爷那两个丫头也差不
到那里去——。」
可不是,以千金小姐见了那种场面那有不花容失色的?而且,左右两桌汉子岂
又能眼看着夏二公子如此这般眉来眼去?
宣雨情一笑,道:「夏大哥是试过了?」
女人问话,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娇滴滴的问话,那效果保证好上一百倍。只见我
们夏二公子立即道:「没什麽,约莫五十招内就可以摆平——。」
柳帝王一笑,道:「还有呢?」
夏两忘皱皱眉,道:「那叁楼似乎藏了不少人,这点倒是不可不防——。」
「废话!」皮俊笑骂道:「就是问你多少人来的——。」
「二十八个!」夏两忘苦笑道:「哥哥我的耳朵就只听到这麽多人的呼吸声啦
——。」
宣雨情妙目一亮,瞅向柳帝王道:「柳哥哥,你这位夏朋友的耳朵是有名的?
」
「可不是——。」柳帝王笑道:「洞里住久了有一双老鼠耳,不然怎麽『吓死
人』啊——?」
人怎麽会吓死人?
因为,有些人往往会听到别人以为绝对不会露的事!
那麽,吓破胆呢?在这叁更半夜吓破什麽人的胆?
×× ×× ××
夏停云的眼力真好,他竟可以沉在荷花塘中睁开眼,就望着两湖大旗门新门主
甘连天这小子的背影。
这儿是九龙楼後巷旁的高员外住宅。高风翼在京师的名气不小,尤其这座「亲
天园」更是有名得很。
夏停云现在想的是,那天在这儿刨光一棵树干住住。就想到半夜可以装鬼吓死
这堆小孩子时,不由得脸上充满了笑容。接着,他便看见了一道人影移近了来。
来的人身材颀长,约莫六旬岁;我们夏大公子由水里望出,就看来人的气也不
由得为之一寒。这人双目如鹰,既冷且酷;只是全身散发的气机之湃涌浩荡,自己
院在池中亦可感受到极大压力。
只见甘连天恭敬道:「属下参见总护法——。」
这老小子是总护法?只见他冷然道:「甘连天——,叛帮之罪,你可有什麽解
释?」
甘连天身子一颤,讶声道:「请总护法明示,小的不知犯了何罪……。」
那总护法百里长居冷冷一笑,道:「想知道嘛——,杀了那只水鼠!」
甘连天心中一惊,那夏停云劈哩啪啦的从水中冲上了岸大骂道:「老小子,你
怎的不早说了叫哥哥我躲弄这一身污水……。」
百里长居双目闪动,沉声道:「你如何能听见我们的谈话?」
人在水中,如何能听得见?只有一个方法?
看!
用眼睛看别人的唇动。
夏停云当然不会说出来。他冷冷一笑,道:「阁下的爹姓哈?娘取的名字是…
…?」
总护法双眉眼角儿一跳,沉声道:「老夫百里长居!」
「喜乐双剑」百里长居!夏停云没有听过。
夏停云微微一笑,朝黑暗处一呶嘴道:「今晚夜色这般好,怎不叫你那些兄弟
出来逛逛?」
百里长居似乎一愕,冷冷一笑道:「你这双招子倒是透亮——。」
「你也不差!」夏停云叹口气道:「喂——,百里老兄,你怎的知道哥哥我躲
在水池里呀?」
「想知道?」
「当然想——,简直是想死了——。」夏停云大叫道:「比想迎春楼那个小桃
红还想——。」
百里长居冷冷一笑,道:「很好——,你能杀了他就告诉你!」
他,当然指的是甘连天!
一声大吼,甘连天已将师门的枯木神功尽吃奶的力气打出,全数轰向夏大公子
而去!
可惜,我们夏停云夏大公子不是奶妈!
这交手很快,只见夏老大左手一翻一抬,右手指尖化成鹤嘴之状,起落间已将
■断打飞向暗处。
就那端传来惊呼的同时,夏停云人已随之拔起,如那大鹏展翅冲向暗处林木中
去。
百里长居冷冷一喝,左臂长出便扣向夏停云後足;这一出手,势如狂风掩到,
到了叁寸处方爆出烈威力。
夏停云大笑,身子略略倒弓,那双足便稍稍迎向百里长居的掌力。一刹那接触
,夏停云已乘对方之力「刷」的倒了个大弧反落於墙外而去!
这等轻功力劲,直是大大出百里长居意料之外。
天下,有谁能有这般的身法?夏停云!
只有传说中的夏停云才能使天上浮云也目瞪口呆的停住。因为,他的轻功除了
似烟如絮,唯一的形容词是「吓破胆」!
百里长居脸色沉重了下来。
现在,不但皮俊和夏两忘这两个小子挑上了门,连这个夏停云也会和夏老二同
上一路?有谁知道,而且敢闯黑魔大帮的总坛地面?
问题一定是在一个人身上。柳帝王!
×× ×× ××
柳帝王打了老大一个哈欠,喷喷了五六声才道:「好啦——,现在可以睡觉啦
——。」
「哈——,没天理!」夏停云叫道:「哥哥我冒了大险回来,你就这般一句话
?」
「不然怎样?」柳帝王瞅了宣雨情一眼,再看看眼前叁个倒楣的「朋友」道:
「哥哥我还有要事办,想报仇你们自己结伴去吧——。」
这「要事」两字大有学问。每个人看了看柳帝王、再看看宣雨情,立即一副很
了解的样子摸鼻子的摸鼻子、拍屁股的拍屁股走了。
柳帝王看着亲朋好友走光了,那门也关上了,脸上嘻的一笑道:「睡了吧——
。」
说着,便要熄灯。那宣雨情脸上一红,急道:「等等!」
「等?」柳帝王耸肩道:「等什麽——?」
宣雨情轻哼一声,盯住柳帝王道:「我们还没完婚是不是?」
「没错——。」柳帝王用力点头道:「怎样?皮小子就订下叁间房,他自己一
间,两个小子一间——。」他又用力道:「难不成你要哥哥我跟姓皮的挤一间?」
宣雨情淡淡一笑,摇头道:「当然不是!不过,怎不能两个睡一张床板儿——
。」
柳帝王「啊哈」——,很明白的道:「原来如此。」他一跨步很「迅速」的脱
下靴子,拉开棉被、躺下身子「嘻」的笑道:「那只好委屈你睡桌面、地板任选了
——。」
宣雨情也不恼怒,妙目一轻轻笑道:「你忍心嘛——?」
可不是,柳大公子忍心嘛?原来这般做是要看看宣雨情如何来应付。
谁知,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可噎死人。
所以,他只有很不甘愿的爬起来,慢吞吞的穿上靴子叫道:「走吧!」
「走?」宣大姑娘讶道:「上那儿?」
×× ×× ××
百里长居望着笼子中的萧游云淡笑。
萧天地老头的儿子倒是不差。百里长居霭然一笑道:「只怕他日成就尤较萧老
头胜一筹。」
萧游云脸色一沉,对眼前这铁栅栏狠狠踢了一脚才瞪视百里道:「尊下是那位
,何不叫少爷听听?」
百里长居一笑,摇头道:「这点你知道也没用。咳——,老夫想知道的是,萧
天地他的人在那?」
萧游云冷冷一抬眼,瞪视百里长居道:「有能耐就叫少爷说出口来——。」
「好!」百里长居笑道:「这个容易!」
便这一话,自有前後左右跃出八名汉子来。
此地,正是高员外的後院,当中早已熊熊升了个火堆。那八名汉子上身赤膊,
拱起的肌肉跳跃显示是外功好手。
便听得他们八人齐声大喝,各自由手中掷出一条长锁缠铁栏。百里长居大喝:
「上刑——。」
那八名汉子闻声,各是大喝一声齐齐扯直了条,硬是将锁困萧游云的铁笼拉了
升起。八人又一低啸,齐齐快步将铁笼的到火堆之上;只见是热气、烟熏往上冒升
便卷住了萧游云!
萧游云暗暗将内力贯注於双足上。他足下虽是一片平板的铁块,这片刻下来也
不禁热气上冒,逐渐炙烫了起来。百里长居冷淡一笑,道:「阁下可是要撑着受苦
?」
萧游云咬牙大叫道:「萧某一生不受威胁——。」
百里长居双眉一挑,大笑道:「小子,你可是自以为贵头硬?」
「是又如何——。」萧游云咬牙道:「萧家只有战死,没怕死鬼——。」
百里长居淡淡一笑,只是负手而立。又过了片刻,那萧游云只觉足下炙热更盛
。一双牛皮靴竟然软溶如纸。他咬牙撑着,只叫斗大汗珠滑颊也不哼一声出来。
就双方坚持之时,一声叹气自那墙上传来。百里长居微微一笑,举目望去;来
的正是临安城里皮字世家的主人。皮俊!
百里长居淡笑道:「皮大堡主别来无恙?」
「你这老小子!」皮俊冷嘿道:「哥哥我记得叁年前好像和你见过一面是不是
?」
叁年前,皮俊北上长白狙杀白毛窝的一干强盗;彼时百里长居亦出没於是处,
两人曾把酒长谈五天夜。
百里长居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今天晌晚老哥哥看见这小子对老弟作
无礼,所以差人整治了一下。」
百里长居说来脸不红气不喘,我们皮大爷的脸面可也不输任何人。当下,立时
拍手道:「谢死人了。不过——,哥哥我比较喜欢自己来——。」
他皮俊看了笼中的萧游云一眼,只见那小子已经快耐不住啦。立时,他又笑了
笑道:「再说,百里老小子你摆的那些阵仗哥哥又不怎的喜欢——。」
百里长居脸色不动,淡笑道:「怎的不喜欢?」
正说着,那墙外竟「发啦啦」的飞入十五、六个水桶来,不偏不倚击的方向正
是那笼子方位。
百里长居双眉一挑,冷喝道:「好大胆!」
随这一喝,自有八名汉子由黑暗中窜出,只见个个双臂倏出,全出了掌劲要将
那些水桶移开。使两相交接之际,当中两个水桶「发啦」的迸破,紧接是两道人影
快若惊鸿的窜出,正是两位姓夏的家伙!
这一变化间,百里长居已知不对,身势即起扣向其中一名。他抓的,是夏两忘
的足迹;手上指间气机之强,只怕抓到了非得报废不可。
夏两忘当然不呆,只听他轻哼一声,双腿过转间的出了一十二腿之多。那百里
长居未料夏两忘变招如此之快,当下手腕一沉一翻,使得便是小擒拿中的「大破锥
」!
这手技巧使劲用出,只要气机、力道、时刻抓得准了,两相一撞间正可利用敌
人自摧!
夏两忘「嘿」的一声,身子平平翻了叁个转,人已落到铁栏之上,便用千个坠
落下。此时,夏停云已然解决了八名汉子,叫那十来桶水全数淋到铁笼上。
「嗤」、「嗤」,烟盘热退,那笼底铁板一下子冷却下去。紧拉两忘这用千斤
坠一落,那拉的八名汉子撑不住便脱手。
「哗啦」一声,铁笼撞地,硬是将堆火给尽数熄。只见是火花迸飞在这黑夜之
中,端的是好看无比!
因为萧游云和柳帝王这小子的对抗中,姓萧的必然会吃力不讨好。
萧游云一旦惹上了大麻烦不怕萧天地不会出面。
现在,他要做的是将总坛尽速布置好,并且想法子取得柳小子身上的黑汉玉戒
。
百里长居缓缓踱向秘室的同时,心里早已暗暗发誓着,无论如何以後一定要把
喜乐双剑带在身上!
×× ×× ××
闻人独笑看着晏梧羽进入沈王爷大府中。
他之所以跟踪着晏梧羽,目的是想完成公孙子兵的委托。「喜乐双剑」百里长
居!
一个被柳梦狂誉为天下前十,并且曾经打败「阿师大剑」的人绝对不差。
这种对手已经不多。
他当然在意宣雨情,因为柳梦狂重伤之事早已传遍天下。
所以,闻人独笑唯一可以找的目标就是「帝王绝学」的传人。他真正见过了宣
雨情的出手,发觉的一点是,如果宣雨情的实战经验再多一些,足可相比於柳梦狂
!
沈王府自然有着极为森严的戒护。
闻人独笑却如入无人之境,几个腾身里已随着晏梧羽的移动来到了「观天楼」
。这楼好生高耸,传说是昔年元帝的别居之一。有时出城游玩便居於此。
闻人独笑冷然的看着晏梧羽由沈逐花、沈落月陪着进入其中,他挑眉正想再翻
身上楼檐处一观。
猛可里,一道人影自花丛中缓缓踱了出来。
这人五十开外,全身一袭绘钱铜画。却是,俗在外内沉炼其中。闻人独笑冷目
一凝,暗???(原文中断)想不到赵老金名列天下名人之一,竟也是黑魔大帮中
的一份子。
闻人独笑方自盘算着,莫非晏蒲衣也在这王府内?眼角,却见得一道人影无声
无息的潜飘到自己对面。
那人,也观察着那「观天楼」的动静!
闻人独笑一愕中,当先入目的是那人一长胡须上结着的红色蝴蝶结,正似迎风
欲飘。
「六指蝶」贺波子!
这名名列天下杀手前七的人物难道有目标在此?
闻人独笑脑中盘旋了好几回,将一心入定於幽冥不动不生中。唯一活着的,是
那心思和双眸灵动。
今夜的沈王府,绝对比自己想像要复杂的多。
×× ×× ××
柳大混和皮俊跨入了登云楼住房内,就见宣大姑娘含笑坐着。
旁儿,还有一个七龙社六当家的张庭峤。
这叁人还来不及交谈,那夏姓的两兄弟便跑了进来,口里直哼着:「不好玩,
才没跟两步竟然又回头了……。」
柳帝王笑道:「可是那两个小子又回去仙女楼?」
宣雨愕,问道:「是那两位法师?」
柳大公子叹气点了点头,道:「听说以前龙虎山有两个茅山术大行家,一个叫
鬼天尊、一个叫鬼天霸……。」
夏破胆差点被吓破胆,叫道:「不会是他们吧?」
夏死人也差点变死人了,脸色惨白道:「你确定?」
当柳大混点头的时候,他俩头也不回的便要出门。
宣大姑娘哼了一声,道:「两位上那儿?」
「我们……。」他们两个回头,看见宣大小姐一付咬牙切齿的样子,吞了吞口
水道:「我们上茅坑——。」
他们这时忽然发觉,鬼字当头的两个老小子可没一个宣字当头的小女人来的可
怕。
所以,他们已经知道以後的对手是谁了。
柳大公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气道:「今晚可有的他们忙了。」
宣雨情讶道:「为什麽?」
「因为这位六当家……。」柳帝王将张廷峤的手臂自袖里拉出来,指着七点黑
绿小点道:「这就是龙虎的『破命大术』,玩下来很要命的——。」
宣雨情叹气道:「有没有办法解?」
「有是有……。」柳帝王笑道:「所以夏姓二小弟去准备啦——。」
宣雨情脸上一红,朝柳大公子含羞问道:「柳哥哥——,我对他们是不是太凶
了一点?」
「当然没有。」皮俊插花叫道:「再凶一点更好——。」
他立刻补充道:「当然对哥哥我不是……。」
×× ×× ××
百里长居和鬼天尊、鬼天霸来的速度很快。
子时初起,登云楼後院已经摆上了两桌的祭坛。
他们的动作不但迅速,而且非常的俐落。
「这些人不简单……。」夏停云公子叹气道:「能训练出这批手下的确可怕—
—。」
夏两忘亦接口道:「那个百里长居到底是谁?」
他们望向了柳大混,甚至皮俊也看了过来。隐约间,他们觉得那老小子不好对
付。
「喜乐双剑!」柳帝王笑道:「有没有听过?」
「什麽?那位剑列天下前十的家伙?」二夏一皮差点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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