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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古刹幽魂(1)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May 3 18:14:32 2000), 转信
古刹幽魂
月明,风清,星暗淡。
冷月银辉洒照下,有一座黑忽忽庞大之物高高矗立着,那是一座山,一座大山,一
座高山。
看上去占地有数百里之广,峻峭插天,险恶异常。
在这月明,风清,星黯淡的夜晚,平地已然是更深人静,在这山区里,更是四野无
声,声在树间。
偶而虽有一两声夜 悲啼,走虫活动,但那却是极短暂而不时常有的,很久,很久
听不到一两声。
在那清凉,而略嫌惨白的月色下,有一个大院子里,有数间房子,一座楼阁,一座
高升在半空中的钟楼。
院子里没有灯,连一点没有;所以很难看出什么,也让人很难看出它到底是什么所
在。
不过,往前看,往那很高,很大的门口看,门上的滴水檐没有了,瓦片残缺不全,
那是年久失修,长年经风吹雨打所致。
原来被滴水檐遮住的地方,现在遮不住了,月光下,可以看见门头上挂着一块油
漆剥落的横匾,也可以看见横匾上四个金漆掉得差不多的大字:大雷音寺。
风过处,那横匾上有东西在动,在飘动,那是一层层的蜘蛛网,蜘蛛网加上累积的
尘埃,这古刹有多少年代没有修茸过,香火断绝了多久,便不难想象了。
往里看,这古刹的大天井里,“大雄宝殿”的大天井里,月光冷辉下,那既破又滑
的铺地石板上,直挺挺地跪着个人,这个人,长发披散,穿一身满是血污而又破损不堪
的黑衣。
看不见他的脸,分不情他是男是女,是山里的妖魔,是古刹中的幽灵,这,不得而
知。
在这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的怀里,抱着黑忽忽一物。看不清那是什么,可以看得
见的,是黑衣人一双惨白、细腻,看上去也颇嫩,而沾满了血污的双手。 黑衣人就
跪在那儿,面对那黝黑慑人的“大雄宝殿”,直挺挺地跪在石阶下,一动不动,要不是
偶而山风过处,拂动了他的披散长发,他像极了一尊石像。
月影渐移,星光也越来黯淡。
月影斜移之后,大天井里投下了一片黑影,那是左边一条屋脊投射在地上,而那原
本很黝黑的“大雄宝殿”里,已不再那么黝黑,这时候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地可以看见
那“大雄宝殿”之中地上,盘坐着一个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没有头发,穿着一件既宽又大的衣衫,盘坐那儿一动不动,像是西大如来
的宝像从神座上移到地下。
这么看来,大天井里的黑衣人似乎不是向“大雄宝殿”而脆,而是面对“大雄宝殿
”中这人影而脆。
月影不断地斜移,不断地斜移。
那大天井里的阴影,也不断地在伸张,在扩大,渐渐地,那一大片阴影笼罩了大天
井里跪着的黑衣人。
在这时候,黑衣加上阴影,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大天并里跪着那么一个人,一
个满身是血的黑衣人。
地,一声悲号冲天而起,划破这“大雷音寺”的死寂,橡一道闪电,像一声雷,
震得“人雄宝殿”里的人影,跟大天井里脆着的黑衣人同时一颤。
还好,这一声悲号短暂,甫自划空冲天,便又倏然敛住,消失了,‘大雷音寺”又
恢复了死寂,像没发生什么一样。
大天井被阴影整个儿地笼罩了,霎时间“大雷音寺”好黑,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就
在这时候,夜空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像是有人撕裂了一块布。
也就在这时候,两道冷电也似的光芒在“大雄宝殿”里一闪,紧接着,“大雄宝殿
”里传出一声令人鼻酸的轻叹!
那人影,张开了口:“孽,孽,孽,也罢,抱他进来,走你的,不许再来找我,不
许再来见我,不许将今夜事轻泄一字,十八年后我还你一个他。”
大天井里的黑衣人没动。
但,另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冰冷话声接了口:和尚,慈悲、方便,你那慈悲心肠在
何处,你那方便之门又为谁而开,说!快说,说不出个理由来,我烧了你这‘大雷音’
。”
“阿弥陀佛”,一声洪钟般清越佛号起自“大雄宝殿”:五年未见,施主别来无恙
!”
那冰冷话又说道:“我能跟你说话,那多年来我还没死,和尚,休顾左右而言他,
说出你硬心肠装声作哑的道理。”
“大雄宝殿”中的那人说道:“施主,和尚无道理可言。”
那冰冷话声说道:“那我就要放火了。”
“大雄宝殿”中的那人说道:“施主尽管请,这‘大雷音’是佛门古迹,并非和尚
我个人的私产。”
那冰冷话声冷笑说道:“好个精明秃和尚,你这是拿话扣我,要知道,我可不管什
么古迹不古迹,惹火了我连“玉皇大帝’的‘灵霄殿’都敢烧。”
“大雄宝殿”中那人没说话。
那冰冷话声薄怒说道:“和尚,你耷了。”
“大雄宝殿”那人道:“和尚未聋。”
那冰冷话声说道:“那么说句话我听听。”
“大雄宝殿”中的那人道:“施主的脾气,仍不改当年。”
那冰冷话声说道:“你只会说这个么,这就是你苦修这多年的所得么?”
“大雄宝殿”中的那人道:“那么,施主要和尚说什么?”
那冰冷话声道:“我要你说点好听的。”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自当年至今,从在家到出家,和尚什么都会,就
是不会说好听的,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句好听的。”
那冰冷低声怒道:“今夜我就要你对我说好听的,我要你破例一次。”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可以,请施主再候几个时辰。”
那冰冷话声错愕地道:“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请施主看看,那一轮红日可是从西方升起的?”
那冰冷话声勃然大怒,道:“秃和尚,你敢!你当我真不敢烧你的‘大雷音’。”
“大雄宝殿”中的那人淡然说道:“施主乃当今第一人, 四海,威震八方,神
见神怕,鬼见鬼避,何会敢不敢,和尚我静坐“大雄宝殿”中,观看施主放火。”
那冰冷话声挫牙说道:“好,和尚,你且作壁上观,你若是现身阻拦或出手救火,
你就不是——”
半空中突然火光一闪。
“大雄宝殿”中那人盘坐如前,动也未动。
那冰冷话声道:“我失从‘大雄宝殿’放起。”
一道火光划空泻下,直落“大雄宝殿”檐上。
然而,这道火光刚沾上“大雄宝殿”屋檐,它却一闪而灭。
那冰冷话声怒声说道:“和尚,你是怎么说的,你那张嘴!”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冤煞和尚,凭施主一身修为,难道连和尚有没有出
手都看不出么?”
那冰冷话声道:“那么这是——”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上有天,下有我佛如来。”
那冰话声道:“和尚,你说这是天意,这是如来显灵。”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和尚我一动未动是实。”
那冷话声冷哼说道:“和尚,空道鬼神,那是你的事,我生平不信这一套,我就是
神。”
又一道火光划空射下,落向“大雄宝殿”左边的那一道屋脊,这回离“大雄宝殿”
颇远,绝不是任何人能够坐在“大雄宝殿”中施功可救的。
然而,这道火光和前一道一样,才沾瓦面便又灭了。
半空中,传来了一声轻“咦”。
“大雄宝殿”中那人说道:“施主,信否,上有夭,下有我佛如来。”
那冰冷话声叫道:“和尚,你简直让我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明鉴,让施主不寒而粟,毛骨悚然的不是和尚。”
那冰冷话声没说话,半响才道:“和尚,看来多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斗不过你
。”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再明鉴,施主斗不过的也不是和尚,而是一个‘正
’,古往今来没人能斗过这个字。”
冰冷话声道:“好吧,和尚,就算你正我邪,邪永远难以胜正,不管怎么说,我是
得放弃这把火了、可对?“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成名数十年,纵横数十年,你所积的一身罪孽还不
够么,不妨实告施主,假如你那邪火今夜烧了,‘大雷音’,和尚我敢说施主你走不出
这座山。”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这么辣了,你说的,大雷音,又不是
和尚你的私产一—”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想左了,和尚仍坐在“大雄宝殿”我佛脚下。”
那冰冷话声道:“那么是谁能让我走不出这座山……”
“大雄宝殿”中那人震声一字,“天”。
那冰冷话声突然纵声长笑,裂石穿云直迫夜空,震得宿乌惊飞,‘大雷音’尘埃扑
簌簌落了一层:“和尚,你这话更让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行行好,别吓人了。”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敢莫不信!”
“少废话了,和尚。”那冰冷话声道:“我信不信并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我要听听
铁心石肠的理由。”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和尚说过了,没有理由可言。”
那冰冷话声怒声说道:“和尚,我一忍再忍,你可别逼我,真要把我逼火了……和
尚,你何时听说过我曾作三忍,树人这么宽厚、和气的。”
“大雄宝殿”那人道:“和尚未听说过,下过和尚有句不入耳之言奉知施主……”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你说。”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休说是逼火了施主,便是施主大发雷霆,要将‘大雷音
’夷为平地,化为灰烬,和尚我仍是没理由可言。”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你……好吧,和尚,今夜事我记住了,纵横数十年,我够
硬了,也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惟独在你面前,我却不得不一再低头,只因为你比我还
硬……”
话声忽转轻柔道:“这样吧,和尚,咱们打个商量,把你不要的给我……”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什么,施主何指?”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你给我装什么糊涂。”
“大雄宝殿”中那人“哦”地一声道:“和尚明白了,施主是指眼前之罪,眼前之
孽。”
那冰冷活声说道:“你认为是罪,是孽,我可不这么想。”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自然可以不这么想,但和尚是佛门弟子出家人,上
乘我佛宏旨,却不能不悲天怜人……”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说什么悲天怜人,你何不说是为我着想。”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既明白和尚这点苦心就好。”
那冰冷话声道:“我明白,也感激,可是我不怕,我已积得满身罪孽,又何在乎多
添一桩。”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多一罪孽便足使人沦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
那冰冷话声笑道:“和尚,我让我的罪孽,这十八层阿鼻地狱应该再加一层,改
为十九层。”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要是这么说,和尚我就不便……”
那冰冷话声忙道:“谢谢你,和尚。”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且慢谢我,和尚还有后话。”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你还有什么后话。”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话晚了。”
那冰冷话声说道:”和尚,我哪句话说晚了?”
“大雄宝殿”中的那人道:“施主,你刚才的话说晚了。”
那冰冷话声道:“怎么晚了,和尚?”
“大雄室殿”中那人道:“施主难道没听见和尚对她所说的话么。”
那冰冷话声道:“听见了,怎么。”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这是说和尚装糊涂了。”
那冰冷话声冷笑说道:“和尚,我说你装糊涂,你说我耍奸滑,咱们谁也没吃亏,
谁也没占便宜。”
“大雄室殿”中那人讶然说道:“施主这话……出家人连个诳语都不敢打,又怎么
敢说施主耍奸猾。”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你不承认?”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和尚无从承认起,也不敢承认。”
“好,”那冰冷话声道,“我这个人可不知道什么叫给人留面子,让我当面说穿你
,揭破你……”
顿了顿,接道:“和尚,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早不收,偏偏在听见我来了之后才做
作一番地点头。”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施主原来是指……施主冤煞和尚了,那么得说是巧合。
”
“巧合,呸,”那冷冷话声说道:“和尚,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听见我来了?”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和尚我上了年纪,耳目迟钝,要不是施主开口说话,和
尚我根本不知道……”
那冰冷话声怒声说道:“好个奸猾秃和尚,阴险,奸猾,更连番谎言,你不配做佛
门弟子,看来你连我这个邪魔都不如……”
“大雄宝殿”中那人叹道:“施空不要想说什么便随便说什么,却不知道这句话行
将耽误了和尚我的飞升,委实是个害人不浅的邪魔。”
那冰冷话声说道:“我是个害人不浅的邪魔,我敢于承认,和尚,你呢?”
“大雄宝殿”中那人道:“和尚我是个普度众生的佛门弟子出家人……”
“呸,”那冰冷话声突然暴怒说道:“和尚,我不知道你是脸皮厚,或是麻
木不仁,你说我害人不浅,而你却害人长跪终宵,流尽最后一滴血含恨而殁……”
“大雄宝殿”中那人身形一震,道:“施主,你说什么。”
那冰冷话声道:“和尚,你瞎了,你空有一双慧眼,倒不如粑你那对眼珠子挖出来
喂狗。”
“大雄宝殿”中人影电闪,再看时,“大雄室殿”中人影已渺,那被阴影遮住的大
天井里,黑衣人身前,却多了个身材颀长,俊美无伦的中年灰衣憎人。
他,面对直挺挺而跪的黑衣人望一眼,立即身形暴颤,脱口颤声说道:“玉娘,你
……”
白光一片射自夜空,直落黑衣人身后,光敛人现,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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