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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花溪沉铃录 第二十六章 双珠解语 情长倾心(二)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Jan 11 12:10:38 1999), 转信
◆ 第二十六章 双珠解语 情长倾心(二) ◆
燕飞萍望去,见这个瓷瓶不大,用红绒线系著,绒线一端绕在苏碧琼的脖
颈上,贴身而放,足见此物对她是何等贵重,问道:“这是什么?”
苏碧琼定了定神,说道:“此物是什么来历我也不大清楚,只晓得它叫‘
冰火六神丹’,由六味奇珍药物炼制而成,其中就有天山冰参和长白火蟾。”
一听这句话,燕飞萍只觉脑心嗡的一声,仿佛一连几个闷雷在头顶炸开,
他身子一晃,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回过神来,上前抓住苏碧琼的手,颤声道:
“你……你说什么?这……这难道便是‘冰火六神丹’?你再说一遍,这便是
‘冰火六神丹’?”
苏碧琼道:“是……是,我只晓得它叫‘冰火六神丹’,怎会骗你?”
燕飞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接过瓷瓶,打开一看,只见瓶里有一枚朱丸
,鲜红似血,一股药香透鼻而入,直沁肺腑。顿时,他双目中闪过一道精芒,
蓦地一声长啸,高声叫道:“是了。”
这“是了”两字,声宏音亮,往周围传播开去,有如洪钟大吕,四野尽皆
发出回音,一时只听“是了,是了……”这声不绝。他一把抓住苏碧琼的胳膊
,叫道:“就是它!就是它!小初有救了!小初有救了!”大叫几声,不禁喜
极而泣,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碧琼见他这般兴奋,也染到了他的喜悦之情,忙道:“用这药救治小初
妹子,可还对症么?”
燕飞萍点头不迭,道:“这枚‘冰火六神丹’是由六味至暖至寒的奇药炼
成,用于疗治寒魄掌伤,最为对症。我只道小初今夜劫数难逃,想不到你竟带
著这等奇药,真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他感叹一声,又道:“对了,这药
怎会在你手中?”
苏碧琼道:“是爹爹交给我的。他说此药炼制不易,要我一定珍惜。”
燕飞萍奇道:“此药是神机门下独门圣药,专为破解寒魄掌的寒毒,从未
传见于江湖,你爹爹怎会得知炼制之法?”
苏碧琼道:“什么神机门下,寒魄掌伤?我是不懂的。十天前我离府的时
候,爹爹把这枚丹药交给我,他说江湖险恶,此行万一途遇不测,可凭此药保
命。”
燕飞萍心中一动,暗想:“此药是专为克制寒魄掌的,天下唯有倪八太爷
练成此掌,苏春秋让琼儿随身携带此药,难道他先已料到倪八太爷欲对琼儿下
毒手?”转念一想:“不对,素闻苏春秋心机慎密,他若想到此点,又怎能让
女儿出府冒此奇险?”他心念一闪,似乎突然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到底是什
么事,却又说不上来。只觉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剧变,其中包含著许多谜团
。
想到这里,燕飞萍用力摇了摇头,虽然这些疑问都与他性命攸关,但小初
的伤势更是刻不容缓。他攥了攥瓷瓶,无暇再想其它的事,对苏碧琼说道:“
小初的伤若能治愈,我们夫妻的性命便是你给的。这赠药之恩,我也不言谢了
。”说罢,不等苏碧琼回答,他飞身往屋中去了。
屋中,小初身穿大红锦袍,头戴凤冠,肩披霞帔,安安静静坐在桌后。
桌上,一对花烛流辉闪烁,映得她脸上娇艳动人。此刻,她默默望著烛蕊
,暗自想著心事。
便在这时,屋门砰地一声被撞开,燕飞萍急步奔入,来到她面前,什么都
不及说,先伸手搭在她的脉上,一边号脉,一边问道:“你觉得怎样,可还好
么?”
小初体内的寒毒渗透诸脉,浑身如坠冰窟一般,却强忍著不露出痛苦之色
,微笑道:“我很好啊。”
她虽然咬牙强忍,但这情形又有谁看不出来?燕飞萍心中又怜又疼,伸出
右手食指,在她的“少冲”、“神门”、“通里”、“少海”四处穴道缓缓各
点一指。这四穴都属于阳气初生的“手少阴心经”。
小初但觉一股暖气自四穴通向胸口,彻骨的寒意立时大减,她缓缓舒了一
口气,道:“阿痴哥哥,我已是病入膏肓,没有用的,你不必再耗废内力。”
燕飞萍道:“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只要有我在,决不让你死。”
小初只道他这话是安慰自己,摇头道:“人生在世,谁人不死?我早已不
在乎。唯独放心不下你,方才琼姐姐对你说的那番话,也是我的心意,你答应
不答应?”
燕飞萍道:“我已说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那些话只当没说过便了
。”
小初只是不信,道:“不,你别再安慰我。咱们时间无多,你若不答应,
我便是死了也不安心。”
燕飞萍一皱眉,发生的事用三言两语难说得清,这当口又哪里容得解释?
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出,送到小初口边,道:“快服下了。
”
小初不知这是什么药,但见燕飞萍神色凝重,心知此药必定极是贵重,於
是放入口嚼碎咽下。
燕飞萍见她吃下“冰火六神丹”,唯恐药力发挥得不够快,当下转到她身
后,用双手抵在她背心的“灵台”、“中枢”二穴,鼓荡氤氲紫气,透入督脉
,加强她体内的真气。
不一刻,燕飞萍渐入无我境界,头上白气腾腾,那是额头与顶门的汗水为
内力所逼,化作了蒸气,显然已将内功发挥得淋漓尽致。小初的头上也有淡淡
的水气现出,原本苍白的脸颊却开始渗出一丝红润。
不知不觉中,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燕飞萍将一路大周天功运行完毕,收
功撤掌,默默端详小初,见她的容颜虽依然苍白无血,但方才中毒后眉间眼下
的那层隐隐黑气却早已褪尽。
燕飞萍知道“冰火六神丹”已经生效,心中大喜,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
布帕,为小初轻轻擦去额上的汗水,道:“你已经没事了,连日来担惊受怕,
现在安心睡一会吧。”说著,他骈指伸出,点了小初的“睡穴”,将她抱到桌
子上,又找来一条夹被为她盖上。
做完这些事后,燕飞萍伸展了几下筋骨,长长舒了一口气,方才他以真力
助小初驱毒,大耗元气,此刻甚觉疲倦。於是他走到窗边,推开窗页,想让冷
风吹去脑中的困乏。哪知,窗子一开,顿觉得阳光刺眼,原来长夜过去,旭日
已露出云端。
燕飞萍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不好,他只道这一番行功不过一柱香功夫,
不料竟过了两个多时辰,眼下天光已亮,估计群豪就要大举进攻。他在小初伤
重之时心灰意冷,浑然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现在小初伤势已愈,他求生的欲望
亦随之强烈起来。燕飞萍一边急思脱身之策,一边来到屋门边,推门而出。
哪知,他一眼望去,又是瞿然一惊,只见昨日严阵以待的数百江湖好手不
知何时已散得干乾净净,房前的空场上人迹皆无。燕飞萍先是一怔,随即感觉
到人影虽无,但凌厉的杀气丝毫未减。
他向前走出几步,四下扫了一眼,冷冷一笑,已知街头巷尾,房顶树后都
埋伏著高手,虽非昨日那般人马,但杀机潜伏,情势更加危险。
燕飞萍不动声色,默默退回屋前,在门边看了看,见不到苏碧琼的人影,
想是已经悄然离去。他搓了搓手,暗想:“小初伤愈有望,今日一战,少不得
又要大开杀戒,说什么也要带她冲出去。”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心中实是没
有一分把握,微一沉吟,便想先进屋叫醒小初准备一下。
就当他的脚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忽见地下泥沙上划著几行字,凝神一看,
认出正是苏碧琼的笔迹,写著:“唐门弟子举众赶到,步血长老遣散群豪,欲
与你独决生死。我这便去向唐老伯求情,或能网开一面。你好生珍重,万万不
可轻动干戈。”
燕飞萍匆匆将这几行字读了一遍,恍然而悟,心想:“我道是谁能遣散群
豪,原来是唐步血到了。嘿嘿,说什么独决生死,其实还不是怕我把他勾结东
瀛异族、图霸江湖的阴谋揭露出来,因此才打著单打独斗的幌子,避开群豪,
杀我灭口。哼,我若让他得逞,那也不配叫燕飞萍了。”
想到这里,他胆气陡增,转身守在门前,朗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故
人到访。两日前自汉水水上一别,唐长老可还无恙么?”
随著话音,从街边、巷里、屋檐、树后无声无息地闪出一个个劲装汉子,
一色的黑衣,头顶斗笠,手上戴著鹿皮手套,人人的神情木然,唯有目光森冷
专注,默默地盯在燕飞萍脸上。
顿时,天地间骤起一片肃杀的戾气。
燕飞萍早料到唐门弟子已控制了四周,但见到这个阵势,仍不禁心中一寒
。只见这些唐门弟子的武功虽未至一流高手之境,却是训练有素,部阵严慎,
一旦动手,立刻连接成阵,同进同退,其攻势之凌厉,远胜那些江湖豪杰的联
手群殴。燕飞萍自信有三成把握冲破的包围,但对付唐门的暗器,却连一成把
握也没有。
然而,越到危急关头,越能激发他的傲气,即使明知凶多吉少,也要搏命
一拚。燕飞萍胸口血气一撞,高声喝道:“唐步血,既然你决意与燕某独决生
死,好吧,今日你只管划下道来,火里水里,燕某都接下来了。你怎么还不现
身?”
声音远远传出,四下却无一丝回应,数十名唐门弟子仿佛僵尸一般,一动
不动。
沉寂中,长街上又多了几分死气。
燕飞萍素知唐步血的暗器功夫可以杀人于无形,眼下我明敌暗,自己稍有
大意,只怕就会伤在他的手下。於是屏气静神,抱元守一,周身上下不敢露出
丝毫破绽。
双方在静默中对峙了一刻,燕飞萍感觉对方传来的杀气越来越重,自己在
气势上已难占上风,这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於是他暗自察看这些唐门弟子
的站法,脚下不丁不八,彼此互不关注,似五行而非五行,似八卦而非八卦,
究竟是什么路数,燕飞萍看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解端倪。但他知道双方这样耗
下去,对自己的处境只会越来越不利,当下跨上两步,大声喝道:“唐门弟子
,有种的便来决个死战,装神弄鬼,成什么样子?”
他连喊数声,一干唐门弟子却只当全没听见。他不住口地大声叫骂,但沔
阳镇偌大一座镇甸之中,似乎便只剩下他一个活人。正无法可施之际,忽然灵
机一动,朗声说道:“唐门中人听好了,你们再装聋作哑,那便显得唐步血只
是个无耻胆怯之徒,不敢与我正面为敌。嘿嘿,什么唐门长老,不过是只缩头
乌龟而已!”他知道唐门中上上下下,对唐步血奉若神明,如有人辱及长老之
名,弟子闻声自当舍命维护长老名誉,只要对方一动手,自己便有机会看出阵
法中的破绽,从而一举攻破。
果然,他喝了几声之后,一干唐门弟子无不怒形于色,将手伸入胸前的皮
囊之中,忽地散开,向小酒铺逼了上来。同时不断地移形换位,有的倏进,有
的突退,还有的横移斜闪,身形起落,令人眼花缭乱。
燕飞萍见状冷笑,心知这些古怪的身法,看似脚步错杂,其实进退趋避,
严谨有法,旨在扰敌人的心神。若是寻常武师,早已不知所措,但燕飞萍纵横
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阵式没见过?越到紧急时刻越能心静似水,目光所注,
只是对方阵形的变化。
待六十四名唐门弟子逼到燕飞萍面前三丈远的时候,他已瞧出其中之理,
寻思:“唐门家学果然厉害,他们摆出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其实暗藏正反九宫
杀阵,难逃毒手。而他们为补齐九宫阵所需的八十一个方位,每人要兼管一个
以上的生克变化,这份阵法与轻功上的造诣,也相当不凡了。”
既明阵理,燕飞萍便不存惧心,在一霎时之间,他脑海中如电闪般连转了
七八个念头,立时想到七八种方法,每一种均可将这正反九宫的“假八卦阵”
击破。
这时,忽听“嗤嗤嗤嗤”劲风急响,数十枚暗器同时射出,仿佛骤起一阵
飞雨,将燕飞萍裹在其中。
燕飞萍傲然不惧,冷笑道:“雕虫小技,奈何得谁?”一抖袍袖,凝神向
攒射过来的暗器拍去,只听扑扑之声连响,数十枚暗器给他尽数震落。跟著他
身形一晃,已抢到阵中,稳稳站在“钧天”位上。
这九宫大阵源于武当,后传入蜀中唐门,经过几代门人钻研改进,已成为
江湖中极上乘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时,仅需九名高手合使,当可无敌于天下
。只是燕飞萍的身法奇快,更深知这阵法的奥秘,只消占到“钧天”重位,便
能以主驱奴,制得对方缚手缚脚,施展不得自由。也由于唐门弟子数虽众,却
无一名顶尖高手,若由唐步血主持阵法,决不容敌人轻易地就占了“钧天”之
位。
此时燕飞萍气神闲定的占住了枢纽要位,稳持先手。位当“钧天”的七名
唐门弟子被迫后撤数步,其中一人瞧出不妥,大喝了一声:“变阵!”顿时,
东西狂奔,料想这番倒乱阵法,必能迷惑敌人的目光。哪知任凭阵法如何变化
,燕飞萍始终岿然不动,反是一干唐门弟子怕误伤同伴,连暗器也不敢轻易发
射,处在了难守难攻的尴尬形势。
眼见对方阵法已呈纷乱之象,燕飞萍倏地斜身进步,右手划出一道半弧,
掌力排空,正是天下至刚至阳的一招“大力金刚重手法”。当前一名唐门弟子
明知这一招不能硬接,却也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
燕飞萍只想破阵,无意杀人,因此这一掌只使了两分力,但那人已感双臂
发麻,气血翻涌。左右两人见他势危,生怕被燕飞萍的掌力震坏内腑,忙伸手
抵住他的背心,燕飞萍的掌力随之加强,三人向后一仰,险些摔倒。又有四人
抢上,伸臂相伏。燕飞萍的掌力跟著传将过来,自第一人直传到第七人身上,
将“钧天”位的七名弟子黏在一起,教他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那七人脱身不得,惊得脸如土色,无奈之下,只得扎定马步,鼓气怒目,
各按著前面一人的背心,将七人的力气联而为一,合力与燕飞萍的单掌相抗。
燕飞萍一觉掌上压力骤增,心想:“他们内力能互相传接,这门攻夫很了
不起哪。”随即傲心又起,暗道:“不妨以他们作靶,且试一试我的功力到底
如何?”当下右臂微振,催动内力,连绵不绝向对方攻去。
顷刻间,七人只觉攻来的掌力如狂涛怒潮,一道强似一道,只得咬牙苦撑
,那滋味实胜过天下所有的酷刑。
阵中其余的唐门弟子见“钧天”位弟子形势危急,登时从左右包抄而上,
往燕飞萍的背后攻来。
燕飞萍见前后左右都是攻上的人影,突然间滴溜溜一个转身,手掌一伸一
缩,猛地斜推出去。他的掌法已炼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前攻之力固然极强,这
突然一缩却更加厉害。七名弟子正使尽全力向前抵挡,陡然间压来的掌力消失
得无影无踪,顿觉如有一股大力向前牵引,哪里还站得住?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七个人横飞而出,或鼻青脸肿,二三十人自相冲撞摔倒,乱成一团。
燕飞萍一掌放倒数人,跟著一声清啸,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
,飘然落在丈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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