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ganrong (帕瓦罗锅@毕业即失业),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轻功是怎样练成的18-19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l 29 17:07:41 2000), 转信
发信人: seagate (我是天下最笨的猪@_^落霞),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Jul 26 06:51:06 2000)
18
小四、屁精和刘二没有说话。神情比不动和尚还紧张。
“真的不放师父?”不动和尚问。
“当然要放。”小四说,“如果你不答应教我轻功的话,只有等过了子时。”
“轻功有什么好?”不动和尚叹口气。
“它有什么不好?师父?”小四皮笑肉不笑。
“男人行天地间,还是厚重点好。”不动和尚说。
“为什么韦一笑可以轻得象只蝙蝠?”小四问。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真不懂。”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今天晚上你被绑在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小四似乎很聪明。
为什么释迦世尊拈金波罗花示众,大圣迦叶会破颜微笑?为什么禅不立文字?
如果你问不动和尚这个问题,他会告诉你,傻子才试图说服人。一般人会保持沉默
。只有
聪明如佛祖才会让你悟。
“空手把锄头,
步行骑水牛,
人从桥上过,
桥流水不流。”
悟到了什么?互相矛盾,彼些冲撞,把概念和存在物坚硬的外壳撞碎,会看见什么
?
把第三句换成“桥从人上过”,是一个意思吗?
如果有一天你说服了一个人,你不要太高兴。并不是你很有说服力,而是那个人愿
意让你
说服。‘顽石点头’大概只能骗骗小孩子。
世间莫不以牙尖嘴利、舌璨兰花为荣,实际只是王婆勾当,难登大雅之堂。
清谈误国,两晋便是好例。“秦任商鞅,二世而亡,岂清言致患邪?”,狡辩而已
。
不动和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再说。
‘怖’,不动和尚想起佛法中的一个不二法门。
“你不怕?”不动和尚问小四。
“怕什么?”
“起风了。”不动和尚说。
“任它风起。”
“狗叫了。”不动和尚说。
“木头狗叫。”
“你说世间有无鬼怪呢?”
“心中无冷病。”
虽然小四是个刚出生的牛犊,但刘二却走惯夜路,心中不免打鼓。
屁精则开始四处乱看,掩摭不住慌乱心情。也许他以前真的看见过什么。
大风开始从门缝窗隙吹进来。夜很静,听得见风轻微的‘呜呜’声。
小油灯开始剧烈的晃动。
“你看,你看。。。”屁精惊恐地指着不动和尚叫了起来。
不动和尚闭目垂肩,一道白烟从不动和尚的头顶缓缓升起。
“叫什么叫?”小四被屁精的叫声吓了一跳。
“师父,你干什么呢?”小四慢慢走到不动和尚身边。
“哎,臭小子,你干什么呢?”不动和尚慢慢睁开眼睛。
“为什么你脑袋顶冒烟?”小四问。
“我不能练会儿功啊?!”不动和尚说,“你们有精神在这里守着,我可不想陪你
们。”
“不准练功装神弄鬼吓人。”小四说。话虽蛮狠,反而表现出心中的慌乱。
“又不让师父走,又不让师父练功,小四,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动和尚问。
“。。。。。。。。。”小四正在迟疑,刘二又大叫了起来,“不好。。。”
“你又叫什么?”小四问。本来小四胆子还算大,这一惊一乍反而搞得小四神经紧
张。
人从来都是自己吓自己。
“你听见什么没有?”
‘噼叭’声从房外传来。
“你闻到什么没有?”
东西烧糊的味道传来。
三个人向房间的周围仔细看着。
“妈呀。。。”
“不好。。。”
“快跑。。。”
一股浓烟之后,火舌已经从窗隙门缝住门里窜,三个人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一间孤伶伶的房子,怎么会起火?
小四是韦庄毁灭的那天才知道答案。
当时,小四和刘二屁精大概跑一百米,才想起不动和尚还在房子里。
“不好,师父还在房子里。”小四站住了。
所谓刹那的善念,慈悲之心,天堂之门,打开。
吕洞宾跟铁拐李学道千年,始终无法得道。
有一天,跟铁拐李学点金术。
学之前,问铁拐李:“有此术,天下黄金岂不是越来越多?”
“不然,五百年后,石还是石,金还是金。”铁拐李说。
“那么,五百年后,拿着这块石头的人怎么办?”吕洞宾问,然后把石头一扔道:
“此术
不学也罢。”
吕洞宾从此得道。
小四当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会对后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当他们三人冲到房子前时,大火封门,已经无法进入。
一个手脚被紧紧绑住的人,会怎么样?
死几乎是唯一的答案。
“师父,师父。。。”小四大叫起来。
只有火在风中呼呼燃烧的声音。
刘二、屁精连忙拉住小四。
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不少的人正奔跑而来。
“失火了。。。”
“来人啦。。。”
“罢。。。罢。。。”小四看着大火和越来越近的人。
“你们回去吧。就说事情是我干的。。。”小四对刘二和屁精说完,仗着每天腿上
绑沙袋
绕西湖跑的功夫,一溜烟跑了。
“可惜,可惜。本来可以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刘二、屁精回过头来,“啊”“鬼啊”叫了两声,同时倒在地上。
“我还以为你们胆子多大。。。”不动和尚摇了摇头。
他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指小四的轻功可以只在韦一笑
之下,
冠绝江湖。
当天下第二决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勇敢地承认这点不过是承认上天的力量,服从上天的安排。
* * *
韦一笑是房子被烧的第二天开始说话的。
用他的话来说,那天晚上,他正在树下迷迷瞪瞪,怎么也找不着路。突然一阵大火
,冲天
而起,天地间明光通透,路向他迎面扑来。
路是失散很久的孩子,顺利找到自己的家。
“真的?”不动和尚吃惊的看着韦一笑。
他无法相信房子被烧是韦一笑自悟的机缘。如果这样,自己被小四绑也是在按某种
程序发生。
天道崔巍,不动和尚原以为自己已悟玄机,看来自己还差得太多。
我是不是玩得过火?不动和尚在内心问自己。
“你真的知道你是谁了?”不动和尚还是不敢相信。
如同有一天你跟人说,山那边有一头牛在飞呢。有人跑过去看,然后回来告诉你,
是真
的,而且还是头纯金的牛。
韦一笑看着不动和尚道,慢慢道:“当然是真的。”
“那么,说说看,你是什么东东?”不动和尚道。
“我么,”韦一笑看着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的远处,说:“我是一切。”
不动和尚呵呵笑了,“不错,不错。”
“那么,你是我吗?”不动和尚又问。
“当然不是。我什么也不是。”韦一笑斩钉截铁。
“哈哈哈哈,”不动和尚大声笑了出来,“果然天才。”
等不动和尚笑完了,韦一笑道:“和尚,我们开始轻功的第二阶段吧。”
不动和尚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和尚,不对吗?”
“以前你叫我什么?”
“叫你师父啊。”
“为什么现在不叫?”
小四叫不动和尚师父,不动和尚还不太乐意,但他一定要让韦一笑叫自己师父,原
因只有
他自己知道。
韦一笑看着不动和尚,象是看着一件很奇怪的东西,说,“我知道我是谁了,还会
叫你师
父?”
“说得也是。”不动和尚点头。
“那为什么还跟我学轻功?”不动和尚问。
“我是在跟你学吗?”韦一笑反问。
“他们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屁精经常纳闷。
悟。
别人的东西,可以学来。
自己的东西只能靠自悟。
达摩面壁,才有佛法西来。
文王拘里城,才有易经六十四卦。
什么是自己的东西?就是你之为你。
没有一段孤寂的日子一个人永远不能长大。
* * *
“距离不存在,什么意思?”韦一笑问不动和尚。
“什么是距离?”不动和尚反问。
“我问你呢,你反而问我。”
“我问了吗?”
“你现在还在问。。。”
“是吗?”
停止。
“我先问你。。。”韦一笑说。
“问题有先后吗?”不动和尚问。
沉默。
“看见那棵树没有?”不动和尚问。
“哪棵?”
“你在下面坐了几个月的那棵。”
“看见。”
“如果你闭上眼睛,你能看见它吗?”
“不能。”
“那么它在那里吗?”
“当然在。”
“距离在吗?”
“不知道。”
“记住,你要炼的是绝世轻功。距离不能存在。。。”不动和尚说。
“你会这种轻功吗?”
“当然不会。”
“有点懂了。”
* * *
土豆非常后悔没能第一个知道韦一笑恢复正常。
她知道这毫无意义,但她还是希望第一个知道。
她觉得这是一种仪式,没必要但必须。
韦一笑回来,她必须第一个迎接他。
她要给他添茶送水,做饭洗衣。
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地做这些事。
最好永远。
她知道,韦一笑是别人的。也许不是任何人的,也许是所有人的。
她不抱怨。
能够亲手给他熬一碗粥,她心满意足。
“烫吗?”土豆看着狠吞虎咽的韦一笑。
“冷吗?”土豆看着身穿单衣的韦一笑。
“困吗?”土豆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韦一笑。
“累吗?”她看着和不动和尚说话的韦一笑,没有说出口。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不关心这些。他们说的什么与她无关。那是他们的事。
男人照看世界,而女人照看男人。
土豆看着韦一笑因沉思而微皱的双眉,觉得一切都值得。
为什么要炼轻功?象以前无忧无虑该多好。
但她明白,她可以不长大,生命就此终止,而韦一笑一定要长大。
无法想象一个没有韦一笑的世界。
他不属于这里。
她虽然不知道韦一笑会到那里,但她想那一定是个自由宽阔的地方。
太大的地方让土豆害怕。
韦庄已经大到让土豆心满意足,“世界再大,属于我的就这一块。”
韦一笑撞树那个时刻,土豆发觉韦一笑其实是撞向自己,把自己撞了个大洞,她把
自己的
内部看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我是这个样子的。
“孩子,你太小,还不懂得爱情。”土豆娘劝土豆。
土豆看着娘,没有说话。
她知道,她不需要去懂,她要的是体验。
“土豆,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瘦?”韦一笑象是突然发觉似的问土豆。
十七岁,对于男人来说,正是懵里懵东的年龄。
有人说,这个年龄的男人,眼睛是望着天上的。
他们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有个三十岁的男人向自己的朋友抱怨,“我十七岁时怎么没有发现女孩子其实很美
丽。”
他的朋友指着街边叼着波丝麻杆、瞪着 ‘桃花秋水’眼的少年说,“你那个时候
,正象
他们一样扮酷呢。。。眼睛里装得不下任何东西。。。”
“我们懂。”他们经常这么说。其实他们不懂。更可怕是有些人一辈子都这样认为
。
你说他们真不懂吧,但可以经常看见十几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孩跟着
一个小
女孩回她的娘家。
“笨!臭小子。”美丽听见这句话,差点打韦一笑的脑袋。
“土豆是担心你才这样的,你这么没良心?!”美丽说。
“是吗?正好啊,我说现在土豆身材这么好,快谢谢我吧。”韦一笑说。
最可笑的是,韦一笑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风趣。
很多年后,韦一笑听刘二说自己当年是这付德性时,沉默了。
“他们都认为我聪明,其实我很笨。”韦一笑说。
“也不能全怪你,人不能什么都知道。”刘二。
“只是,真可惜。多好的姑娘。。。”刘二眼中无泪。他的眼睛在韦庄的最后那场
大火中
烤瞎了。
当美丽跟土豆娘提亲的时候,土豆娘感动得哭了。
“庄主对俺们母女太好了。下辈子结草衔环吧。”她说。
但当土豆娘把喜讯告诉土豆时,土豆沉默了。
“你不同意吗?”土豆娘问。
“为什么?”美丽问。
实际上,土豆娘和美丽完全可以把婚事订下来。但她们实在太喜欢这两个孩子。更
重要的
是她们是讲理的人。
美丽知道,如果当初不是母亲和自己商量自己的婚事,自己不会有这么美满的婚姻
。是她
自己要把自己嫁给韦老爷子,一个几乎比他大三十岁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以前娶
过七个
老婆。
她知道她是在冒险。她的内心孕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让幸
福的生活永远延续下去。
“能告诉娘为什么吗?”土豆娘问土豆。
“不能。”
“能告诉我吗?”美丽问。
“他的是我的,但不属于我。”土豆说。
美丽不懂。因为美丽很美丽,所以她不可能体会并不美丽的土豆的想法。
土豆娘也不懂,因为土豆娘没有这个机会,遇见一个让她葡伏在地的男人。
在后来的日子里,韦一笑亲自问过土豆这个问题。
土豆说,“我现在的丈夫很好,他天天在我的身边。你能吗?”
韦一笑不能。
韦一笑不仅不能,用小金的话来说,你简直一刻也不能掉了轻心。
她的原话是:“就在你打哈欠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能飞到小镇外李二娘的酒铺,
喝一口
酒又飞回来。”
如果闭上眼睛的时间长点,他能顺便亲李二娘一口,如果时间再长点儿,韦一笑能
干出什
么事只有天知道。
韦一笑做什么事都很快。
幅嫂的闺中密友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嫁给韦一笑。幅嫂说:“靠,我他妈想嫁啊。虽
然我很
喜欢他,但还不至于非要嫁给他。但有一天,我们喝完酒以后,我感到被蚊子盯了
几下,结果,俺只好嫁给他了。”
如果你是个女人,你会不会很累?
实际上,江湖中女人挑男人的标准近十年来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象以前全部盯
在老一
笑大一笑中一笑少一笑小一笑婴儿一笑身上。
现在的标准非常奇怪:
第一:象铁蛋那么诚实。(容易骗,不会老问你干嘛今天打扮得那么招展)
第二:象白矮子那么矮。(不容易被别人捌跑,不容易走失)
第三:象怒八爷那么有才华。(才华刚好足以让你每天都笑呵呵,但又没什么危险
)
第四:象路人那么帅。(越看越帅,MM最爱)
四中取一,有幸福的婚姻。
四中取二,有美满的婚姻。
四中取三,简直就是极品男人,自己得不到,一定把他做掉!
千万别四项全占,那比韦一笑还麻烦。
如果你常在江湖走动,可以经常听见江湖中的女人哼道:
。。一笑哥,你不再是我的唯一。。。
* * *
19
韦一笑不知道这一切。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轻功。他被轻功完全占领。
不动和尚看着在树下面飞来飞去,象只没头苍蝇撞来撞去的韦一笑,不住赞美:“
天才啊
天才。”
当然,他心中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没搞错?这样也可以练出轻功?!
“看样子,俺还得加把劲才行。”不动和尚心中道。
韦一笑和不动和尚走在通向紫檀禅院的路上。
路边是丛丛修翠的天竺罗刹竹。
突然,不动和尚冲向竹子,光亮的头撞在竹干上,发出轻脆“啪”的声音。
“哇,和尚,你干什么?练铁头功?”韦一笑在一旁夸张道。
不动和尚揉着自己的光头,道:“你没悟出什么?”
“悟出什么?”韦一笑反问。
“完了完了,可惜了俺这招香严击竹。”不动和尚摸着光头。
“人家是用头的吗?”韦一笑说着,用手摸了一下不动和尚的光头,“这瓦片倒满
光滑
的。。。”
“非要用瓦才行?”不动和尚摇头,“执着,太执着。。。”。
谁见过执着的人开悟?
请站现来。
韦一笑和不动和尚继续往前走。
进门的时候,不动和尚转过身,弯下腰,撅起屁股,说:“阿弥托佛。”
韦一笑道:“用屁股给菩萨打招呼?”
“又没悟?”不动和尚快哭出来,“可惜了俺这招‘赵州和尚的屁股’。。。”。
摇头。
看见普贤的座象,问韦一笑,“这是什么?”
“普贤菩萨啊。”韦一笑回答。
“错。不过是一座泥胎。”不动和尚道。
韦一笑看着不动和尚,象看着一个泥胎。
“别看我,看泥胎。。。”不动和尚道,“再问你一遍,这是什么?”
“泥胎嘛。。。”韦一笑道。
‘啪’,韦一笑的头上被不动和尚狠拍了一下,“怎么这么笨?这是普贤菩萨。。
。”
说完,头也不回身前走去。
“有没搞错?”韦一笑道,“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装什么高深样。哼,这谁不会
。”
韦一笑和不动和尚坐在禅院里喝茶。
桌子上是几种水果和点心。
不动和尚拿起一块益州橙对韦一笑说,“这灵鹫山冰糖桂花糕不错啊。”
瞪着眼睛说瞎话。
韦一笑眼睛都大了,慢慢拿起一块黄油酥饼,“这个,这个,这串葡萄。。。也。
。不
错。。。”
瞎话谁不会。
“是吗?”不动和尚问。
“当然。”韦一笑说。
“哪儿产的?”不动和尚问。
“那个,那个,,,昆仑山。。。”韦一笑继续说。
“那俺可要尝一下。”不动和尚伸过手来,“我们换着吃吧,这冰糖桂花糕真的不
错的。”
说完,和韦一笑换过手中的东西。
“这串葡萄味道真不错。。。”不动和尚嚼着黄油酥饼说。
然后看着不知的措的韦一笑说,“你怎么不吃?吃啊。。。”
狗和尚,带皮怎么吃?韦一笑心中骂道。
心中想着,手开始剥皮。
“怎么?冰糖桂花糕要剥皮才能吃吗?”不动和尚问。
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韦一笑在旁边呆若木鸡。
吃还是不吃?是个问题。
刘二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道:
“以前小少爷一个人脑子坏了,现在可好,两个人脑子全坏了。”
韦一笑问不动和尚:“和尚,你有没搞错?我们是参禅,还是练功?”
不动和尚说:“方内参禅,方外练功。”
“方内?”
“是。”
“方外?”
“是。”
“有区别吗?”
“嘿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刘二在回忆韦一笑练轻功的情形时说,“那时,我们在庄里走路得非常小心。”
“为什么?”
“因为小少爷可能从任何方向快速的飞过来。。。”
“初六被他撞断过肋骨,屁精差点被撞到房上。。。”
韦一笑听到这里,很歉意地说,“俺那个时候,刚入轻功门径,飞行速度完全不受
俺的控
制。。。”
“那个时候,安仔还贴过一个告示,真正搞笑。”刘二说。
“是啊。他居然把韦庄里的地方用星来表示。。。”张二爹说。
秦妈象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也记起来了,好象是一首顺口溜:
一小心,
二看看,
上下左右数到三。
性命攸关事,
别去鬼门关。”
意思是说,一颗星的地方,行走小心;两颗星的地方,行走十分小心,要多看看。
三颗星
的地方,一定要看过上下左右,数到三才能过。四颗星的地方,表示该处性命攸关
。五颗
星的地方简直就是鬼门关。
“不过听雨轩为什么会是四颗星呢?”秦妈一直没有搞明白。
“说你胸大无脑,你还不承认。人有三急你知不知道?”李二爹笑骂道。
“你说什么?我胸大无脑?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秦妈回道。
听六七十岁的人吵架,只有一个感觉:时间真是一个混蛋。
“别吵别吵,谁还记得五颗星的是什么地方?”刘二问。
“靠,谁不记得,韦老爷子的书房和韦庄赌坊。”初六说。
“挡住小少爷运钱--------”
“死。”
“挡住小少爷送钱--------”
“还是死。”
“哈哈哈。。。”
看六七十岁人放声大笑,同样只有一个感觉:时间真是一个大混蛋。
安仔的告示贴出,韦庄里的人再没有出过“交通事故”。
但不是韦庄里的人就经常莫名其妙地撞得晕头转向。
有个很有名的人在被撞很久以后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谁被撞?
大侠梦马。
大侠梦马跟西湖女侠兰妹妹在西湖学士亭约会。
按说韦庄是私人领地,得绕行。
---------大侠如梦马当然不拘这些小节。
江湖传言韦庄是极凶极险之地,最好离远点。
---------武功如梦马当然不惧这些。
最重要的是,从韦庄穿过,可以近二百里地,省不少时间。
梦马可以在美人来之前,有时间很浪漫地随便找几朵花握在手里等在那里。当然他
会说那
些花是他花了三个月从天山上采来的。
于是,梦马踩在他双人床大小的‘济世床板刀’上面,从韦庄的上空凌空飞渡。
但是很不幸,他被一个东西撞进了西湖。
离学士亭不远的地方,兰妹妹当时正在那里赏欣月亮。
一个女人看过一个男人象个大沙袋似的狼狈地摔进水里以后,很难保持对那个男人
的尊敬。
兰妹妹撅着小嘴,一摇一摇走了。
梦马没有看她。他是大侠。大侠在那方面都不缺,包括女人。
他躺在水里,躺在他的‘济世床板刀’上。他在想。
从后面撞过来,是个什么东东?
梦马的轻功已经出神入化,人还能飞得比他快?快得能把他撞进西湖?
蝙蝠?有这么大的能把人撞西湖里的蝙蝠?
“你当时是怎么回事?”梦马后来问韦一笑。
“俺怎么知道?俺一拐弯,发现前面一个人,那时还不知道怎么闪。。”韦一笑道
。
“你知道不,俺被你撞到西湖里去了。”梦马说。
“俺也一样,俺掉到庄里的水池里。”韦一笑道。
梦马看着韦一笑,想,如果韦一笑想杀另一个人,那个人怎么能躲得掉?
* * *
在韦一笑的记忆中,练轻功的细节并不深刻。
他记得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土豆嫁人。
二是韦老爷子瘫痪。
土豆是在韦一笑的轻功练到第三个阶段的时候离开韦庄的。
“你要嫁人了?”韦一笑问土豆。
“是啊。”土豆红着脸说。
“干么嫁那么远?”韦一笑问,“鸟不拉屎的地方。”
土豆要嫁到蜀地。
“没有那么差。”土豆说。
“反正没有这里好。”韦一笑说。
“不说这些,找到小四了吗?”土豆问韦一笑。
小四自从房子着火跑出庄去后,再不见踪影。
“听说小四到他爹那里去了,我让人去找,没找着。”韦一笑道。
“以前多好,我们三个人天天在一起。。。”土豆看着韦一笑说着,眼中浮现泪光
。
在半年前,韦一笑看见土豆哭,他会笑她。
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土豆太潮湿会长芽的。”
现在他笑不出来。
“半年前,小四跑了。现在我又要走了。。。”土豆继续说。
“别怕,等俺轻功练好了,俺立即来看你。”韦一笑说。
“你说的?好,拉钩。”
韦一笑和土豆拉钩。
“我要走了,你不送点东西给我?”土豆问韦一笑。
“这个,这个。。。”韦一笑抓着头。显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样吧,俺到俺
爹书房
里取几部《资治通鉴》给你。。。”
“谁稀罕你那些?你爹娘给了我们好多。。。”
“那你要什么?”
“我要。。。”土豆看着韦一笑。
土豆不漂亮,不是一个美人。但所有的人都承认,她有一双一见难忘的眼睛。
初看一滴水。
再看是一泓水。
看第三眼,竟然是滔天巨浪,没人能生还,尤其是男人。
韦一笑第一次感到水的力量,虽然他住在西湖边上。
后来韦一笑感叹说,“在年轻的时候遇见这样一双眼睛,未必是好事。”
“我要你以前答应给我做的木头蝴蝶。”土豆说。
韦一笑转过脸去,他不敢再看那又眼睛。
多少年前的事了?
------一堆鲜艳的木头蝴蝶
--------漫天飞舞
--------跟着我
--------我是香喷喷的
--------我刚刚用了美丽阿姨的麝香胰皂
--------我干干净净的
--------只有干干净净的才是美丽的
--------我要一大堆
--------鲜艳的蝴蝶
--------跟着我
--------漫天飞舞
--------红头绿背大苍蝇
--------精致的绝伦的
--------能发出嗡嗡声的
--------很远就能听见
--------花了比做木头蝴蝶多得多的时间
--------就是为了看她生气的样子
--------爱是什么?
“是不是这个?”土豆说着把一个小巧的手帕打开。
里面躺着两只熟睡的红头绿背大苍蝇。
爱是两只红头绿背大苍蝇?
韦一笑的心里好象有东西开始融化,出现一个洞,流,流,不停地流,从洞口流失
。
“你把它们收起来了?”
“是的。”
消融。。。不停地分解。。。坚硬的变得流体。。。流得越来越快。。。
“你不是说不喜欢吗?”
“谁说过啊。。。”
飞逝。。。凭空而逝。。。流逝得越来越多。。。
“他们还能飞吗?”
“当然。”
。。。。。。是什么东西离我而去?????
“那试试。”
“才不呢。”
。。。。。。回来。。。。回来。。。。。。回来。。。。。。
韦一笑把土豆紧紧的抱住,嘴吻在土豆的嘴上。
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
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
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想象。。。
请想象。
* * *
土豆很老了。
脸上的皱纹堆起,象一块风干的土豆。周围的人尊敬地称她为土豆姥姥。
她有幸福的家。
她的丈夫是铁蛋的兄弟铁球,是个粗人,但对她很好。
她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以及三个非常非常非常可爱的孙儿孙女。
夜很深。
他们已经睡下。
轻微的鼾声独坐在夜里,回忆着幸福的往事。
彼此述说着,却无法说出完整的故事。
幸福家庭怎么会有故事呢?
土豆坐在桌子旁。
桌子上一张非常新的丝巾里,躺着两只很老的木头苍蝇。
红色绿色褪尽,腹部的烤漆脱落,深色的木质被擦试得发出柔和的光泽。
他们真乖。
土豆慢慢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木头苍蝇,道:“这是小四。”
又拿起另一只,“这是一笑。”
她慢慢地把他们擦拭一遍,然后对着它们说,“你们还好吗?”
脸上浮现出十八岁时的笑容。
* * *
韦老爷子拄着拐仗走出门来,在夕阳下面喝他的黄酒。
酒从他的喉咙流下,温暧他的胃。
然后是心。
头。
胸部。
腹部。
腿。。。只有冰凉的感觉。
他看着木制的拐仗,温暧的感觉,呼吸的结奏,笔直的身体,象年轻时的自己。
这是不是老去的感觉?
有些东西渐渐无法控制。
首先是周围的人,周围的事,然后,自己的身体。
生命的力量无法冲破小小的血管。腿越来越硬,天气越来越凉。。。
为什么一切会来的这么早?
“是时候了。。。”韦老爷子说着。
“真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韦老爷子说着。
“完全没有办法。”杀婆说。
杀婆在韦老爷子的腿上捏了大半天。
“本来就没有办法。”韦老爷子说。
“那你找我来。。。”杀婆问。
找杀婆看病,爱给多少钱给多少钱。
但找杀婆做其他事,他要多少钱得给多少钱。
“我还能活多久?”韦老爷子问。
这种问题有答案吗?
“你?早该死了。”杀婆说。
“果然瞒不住你。”韦老爷子说。
“你任脉两脉已断,生幸二脉已毁,内脏枯竭,如油干灯灭,你恁什么不死?”杀
婆生气的说。
韦老爷子活着简直就是对杀婆医术的蔑视。
“你说得都对。”韦老爷子说。
“可你活着。。。”杀婆说。
“是的。这不是你的医术不高。。。”韦老爷子说,“你的医术虽已近魔道,但还
不能洞
彻玄机。。。”
“到底怎么回事?”杀婆问。
杀婆很少问人问题。
如果他问你问题,你想要多少钱他就会给你多少钱。
从他出生,他只问过别人二十二个问题,所以他二十二次成为腰无分文的人。
最惨的一次他把老婆抵了出去。
“你病得真是不轻。。。”有人对杀婆说。
“不,是世人病得太重,所以需要我。。。”杀婆说。
杀婆已经十八年没问过别人问题。
但现在他忍不住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快结束了。。。]
[顺便提醒某个近视眼,是‘炼’不是‘练’。
轻功怎么练得成呢?
当然只能炼成。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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