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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dromeda (雨蝶),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玉蛊情（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6月13日20:15:22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发信人: seagate (地藏王菩萨——落霞),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玉蛊情（四）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Jun 13 03:00:31 2000)
玉蛊情 作者：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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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追魂摄魄
(45)
我的妈啊，直到此时众人才注意到它丑陋的面容。它长发披散，没有眉毛，颧骨高
耸，双颊深陷，鼻子被人削去，黑黝黝的脸上长满了疥疮烂疤──好一副可怕又令
人恶心的脸！
世上没有圣人
极度惊惧的众人拔足狂奔，见路就闯、没路则硬钻，管它南北与西东。不多时他们
迷失了方向，离开熟悉的森林区，尽眼所见是荆棘灌木、崎岖乱石。
可是想到身后可能追来的尸，谁也不敢稍做停留，硬逼得他们两两扶持，强渡关山
。直到余燕绊倒在地，扭伤了脚踝，在陆琼凯的扶持下一瘸一拐，众人才停下。
「可以休息一下吗？」毓海气喘如牛。
「大家觉得怎么样？」崔重立呼吸粗重不匀。
「休息，如，如果，僵尸来，认，认了。」徐行豪结结巴巴，脸上确有宁可一死，
也不愿再跑的神态。
其余三人露出「休息吧」的恳求眼神，不是他们不讲，实在是累到说不出话。
崔重立大口喘著气，思忖这段路众人耗了近一个半小时，跑得够远，也够累。此时
夜阑更深，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岑寂荒漠的山岭，视觉可及两里之遥。
远方山 陡峭，近处怪石嶙峋，缺少林木杂草的遮掩，不适合「尸」活动，是理想
的休息处所，因而决定暂且在此处歇脚。
有了前次经验，他们再也不敢轻忽，崔重立徵得众人同意，先将装著宝藏的两个背
包寻了个碎石堆埋在底下，接著六人分成三组，各据一角，占取有利位置对外监视
。
第一组是崔重立与那怡兰，两人并肩坐在巨石上，从高往下，视野极佳。
可是那怡兰不看远处尸可能出没处，却是昂首望天，浓浓大眼闪著泪光。
崔重立亦抬起头，看到满天闪烁的星斗不住对他眨眼，蓦然间想到蓝岚，不由感伤
起来，由衷道：「别难过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就是因为它有悲有喜，这才让人
生变得多彩多姿。」
「我不要这样的人生。」泪水弥漫了那怡兰的眼，「本来呢统通好好的，都是宝藏
，都是我害了薛大哥呐。」
「不要责怪自己，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
「我恨老天。」那怡兰犹似赌气，看著天喊道。
「你这句话好像顺治──『朕偏不服』。可是即使他是皇帝，他也不能违背天意。
那姑娘，老天是公平的。来这的路上我边跑边想，薛大哥死前为什么在地上挖洞？
挖洞一定是为了埋东西。你说，他当时想埋什么东西？」
那怡兰略一思忖，眼神忽明忽暗，疑道：「你说他偷藏了墓里宝藏？」
「人为财死，这是人生的游戏规则。薛大哥不过就是人，怎么逃得过人生的游戏规
则？更何况他在商场打滚了数十年，深知钱的魔力，等他目睹董小宛墓如此巨大的
宝藏，怀疑我们还会依约分他一成。于是他就决定『自己干自己的』，偷偷藏了宝
藏，又怕我们发现，藉故上厕所，意图把宝藏埋在树下，事后回头再挖了出来变卖
。」
「为啥哩？」那怡兰道：「大家统通为财，一块儿进入墓地，怎么没有人像薛大哥
，完全变个人了哩？」
「他跟我们不一样。你们长期住在静谷，不知钱的好处。我和徐行豪、陆琼凯、余
燕，都是家财万贯的有钱人，这 什聘 和我们所拥有的资产相比，不那么有� 引力
。可是薛大哥，他想赚钱想了一辈子，曾经尝过钱的滋味，今天虽然垮了，当再有
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很难抵抗诱惑。」
那怡兰有听没有懂，人情世故太复杂了，茫然看著崔重立。
「我们不要自命清高，每个人内心的深处都有自己的价码，当然，我说的价码未必
是钱。有时候，功、名、利、禄，甚至道德也是一种。只要对上胃口，给足价码，
即使圣女贞德也可以收买。」
那怡兰若有所悟，唯好奇圣女贞德是何许人也？
破镜重圆
就在崔重立大肆发表人生高见的同时，另一组哨兵──陆琼凯与余燕，也在大谈特
谈。
「今天，谢谢你了。」余燕垂首，呢喃著，忧心陆琼凯冷言拒绝她，以温柔却中性
的言词打头阵。
「不，是我该谢谢你。」陆琼凯状似爱怜地轻抚余燕手背，实是放不下「一成宝藏
」。先前他答应分她一成，是因他以为众人必死于墓中。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大夥
活著离开，宝藏又由崔重立负责，势必会依约分她一成。因此，为了宝藏他改变了
心意，即使娶她也无妨。
女人比较单纯，想的不多、要求的也不多。余燕闻言欣喜非常，水汪汪大眼射出明
媚的光，俏脸倍增艳丽，「达令，我想你是误会了，徐行豪那人顶讨厌的，我和他
不可能怎么样。」
「哦。」 角 凯挤出笑容，心想：（我不� 白痴。）却柔声道：「达令，我相信你
。」
这就是达令相处之道──有时双眼都得闭起，扯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达令，你这儿会不会痛哩？」余燕移身蹲于陆琼凯正前，玉手轻揉他乌青的右眼
，丰满的酥胸顶著他臂膀，昵昵地说著：「来，我帮你吹吹。」
「哦，谢谢你，达令。」陆琼凯双手置于余燕大腿上，幸福地闭起双眼，啥都不想
。
余燕手儿柔情款款，双目含情脉脉，两唇低声喃喃：「达令，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啵
」
「哦。」
两个人都会作戏，但愿永远演下去。些时，余燕觉得无聊，心想这么吹下去也不是
办法，寻了个无聊的话题道：「达令，你看，今晚的星星好亮。」
「是，好亮好美的星星，我真希望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坐在这，看一辈子的星星。」
感人，余燕突生与他携手奔月的幻想。甚至陆琼凯彷佛也被自己的话给触动了，柔
情忽动，回忆几小时以前在墓中还想杀了她，心中隐然生愧，低喃道：「刚才在墓
里的事，你不会恨我吧？」
「达令，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还提它做什么？」
「不，达令，这件事我要讲清楚。」陆琼凯激动地说道：「我误会徐行豪那畜牲和
你……，和你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达令，你怎么这样想？」余燕不想听下去，脸有薄怒道：「他那人顶讨厌，我不
会看上他。」
陆琼凯心里「呸」，嘴上却道：「我现在知道，可是当时不知道。我太爱你，没有
办法忍受，气极了，我才会这么做。达令，你能原谅我吗？」
「达令，我早就原谅你罗。」余燕跪在地上，整个人藏在陆琼凯怀里，呢喃道：「
答应我，以后如果你气我，你可以打我、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
携手共赴地府
三组哨兵相距不远，徐行豪瞧见余燕与陆琼凯的亲热状，又嫉又喜。嫉的是陆琼凯
怀抱美女，喜的是两人复合。毕竟，他俩人因他介入而出现裂痕，他心中多少有几
分内疚。如今瞧见两人卿卿我我，一种想帮助他们的赎罪感油然而生，故而重拍毓
海肩膀，使了个眼色。
毓海回头，瞧见俊男美女相拥，腊白的脸顿时有了血色，想看又怕别人发现到他在
看，偷偷拿眼角余光瞄。
「走，不要干扰别人好事。」徐行豪拉著毓海，后者既害羞又不舍地起身。不多时
两人来到崔重立身后，徐行豪「喂」一声复使个眼色。那怡兰顺著徐行豪眼神看去
，双颊蓦地发烫，羞的别过脸。
「走吧，我们不要留在这儿当电灯泡，碍著了别人办正事。」徐行豪道。
「去哪？」崔重立问。
「去前面走走。」徐行豪嘴儿向前努了努，十余公尺外有三颗巨石，过了巨石可俯
视山谷，视野与风 敖约选�
「徐大哥，这不好吧？」那怡兰两腿像灌了醋，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的，休息不够，
不想走。
「怕什么？现在月光够亮，他们视线够远，不会有事。」
那怡兰拗不过徐行豪，崔重立瞧见余燕和陆琼凯仍在喁喁情话，心想让他们两人独
处也好。于是四个人结伴而行，移步至山崖旁，背依石壁，目视山谷，耳听谷中潺
潺溪流，远处另有银花飞溅的小瀑布，这景色在清洌月光映射下，景色清、声色壮
，自然的气息扑鼻而来。
「你们呢生活在城市，能瞧见这样的景色吗？」那怡兰问。
众人默然。
默然并不代表没意见，只是懒得辩。徐行豪心想：（这景色有什么好？现在如果在
大饭店，痛快洗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弹簧床上，一手喝香槟，一手拥裸女，那才
真好。）接著崔重立、徐行豪、那怡兰三人讨论如何处理宝藏。已带出的珍宝私下
变卖，所获款项因薛杰新去世，等分三份自无疑义。至于董小宛墓，徐行豪与其他
两人意见不同。崔重立和那怡兰认为董 宛墓属中国人的� 产，应交予政府处理。
徐行豪虽亦认同，但表示墓里仍有甚多可取出，却又不会破坏董小宛墓「原始精神
」的宝物。
未目睹董小宛墓的人，总以为徐行豪太过贪婪。若亲眼瞧见墓里金碧辉煌的珠宝，
会了解，那怡兰与崔重立过于清高、不通人情，脑袋打铁啦。
孰是孰非，局外人很难认定。然现场三个人，两票压过一票。论理，徐行豪讲不出
冠冕堂皇的话；巧辩，他又不是崔重立的对手。想到此二人居然要放弃价值逾百亿
的财富，徐行豪既是气闷又是懊恼，满脸怒色道：「好，好，我说不过你们，我不
信陆兄同意你们的意见。」
语毕，徐行豪拂袖而去，岂料他转身才出巨石，怒眼向前一扫，瞧见远方景象，刹
那间气恼转为恐惧，他手儿颤抖地指著前方，结巴不能成语：「他、他、他……」
崔重立等人见了徐行豪异常的反应，脑海中如雷电般同时闪过「完了」，腾地跃至
巨石旁，惊恐地瞅向前方，看到陆琼凯与余燕双双倒卧在地，心中疑惧至极。
死亡像巨大阴影紧紧裹住他们，密不透风。众人想逃，但无法，因此处无退路，且
装宝物的背囊尚藏在前方。一时之间四下寂静异常，只闻谷底淙淙的流水声随风而
上，凭空增添惊悸恐怖的气氛。
当没有选择，必须面对的时候，就应勇于面对。再多的恐惧累积起来，最多亦不过
一死。死，又如何？一阵慌乱过后崔重立随即镇定下来，双手向前一挥，朗声道：
「走。」
(46) 僵尸出现
瞧见崔重立的镇定与勇气，徐行豪自愧不如，这表现确是总裁风范，不由心下佩服
。他掏出枪，卡达一声子弹上膛，胆子跟著壮了。
「小心，尸可能不怕子弹，如果见到就拼命跑，不要给尸追上。」崔重立眼观四面
、耳听八方，心在思索，嘴巴不忘提醒他人。
四个人到达陆琼凯与余燕身侧，除了确认两人死了，崔重立同时在陆琼凯身上搜索
，所幸〈情魂〉犹在，取了放入裤袋。
徐行豪瞧见数日前在饭店与他温存的余燕，此刻香消玉殒，忍不住悲从中来，握著
手枪狠狠骂道：「操他妈的尸，你最好别出来，出来老子宰了你，为大夥抱仇。」
这句脏话骂得恰是时候，及时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愤怒，「为大夥报仇」
的勇气登时比天还高。想到惨死的恒图、毓青、易秀，原本极度恐惧的毓海变得极
度愤怒，再思及前次 聊 亦死了六位伙伴，恨得脸色铁青。新仇加上旧恨，就算此
时尸出现，他毓海也要扒了它的皮、吃了它的肉，杀它个混帐尸片甲不留。
「出来，你这混帐，你给我滚出来。」毓海抽出腰际亮晃晃的弯刀在空中挥舞，口
中不著边际地高声咒骂：「你这天杀的，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毓海一生不曾讲过脏话，此刻连番出口，实是愤怒已极。可是这举止在崔重立眼里
犹似疯狂，想要出言制止，已然不及。
陡地，左前方三十公尺开外的乱石堆后蹦出一个黑影，在 醪也业脑 光下定住不动
。一时之间众人的躯体都成了一座石像，谁都不敢一动，不出一声。
至于黑影，也不动。世界静止了，四周寂静的犹如荒坟，甚至远处淙淙流水似乎也
止歇了，双方就定在原地，互盯著对方。
看，它浑身上下最可怖的便是那双眼，如两粒大如鸡蛋的〈黑夜星辰〉，在暗夜中
发出 植老湃说哪 绿萤光，直摄观者心魂。倏忽之间众人无法自拔，只能盯著它恐
怖的眼睛，感受这一份惊悸。直到一阵朔风吹来，拂得它的长发在风中乱舞，大夥
乍然间才清醒过来。
我的妈啊，直到此时众人才注意到它丑陋的面容。它长发披散，没有眉毛，颧骨高
耸，双颊深陷，鼻子被人削去，黑黝黝的脸上长满了疥疮烂疤──好一副可怕又令
人恶心的脸！单看这脸，会相信它是死了几百年的尸，可是再看它身子，却又不像
。它全身虽罩在黑袍之下，但从外观可确定这是高大壮硕的身材──双肩宽广，背
后隆起一块，好似病情严重的驼子，身高却至少一百九十公分。如果说它是尸，肯
定它生前是超级胖巨人，即使阴乾了犹为特大号尸，呆呆站著也透出浓浓的杀气，
只要望它一眼，心胆俱裂。
「我他妈的，老子宰了你。」徐行豪举枪便射，一连数响。
没人清楚他射了几发子弹，但肯定至少有一发命中，因为子弹跳弹时在尸脸部溅起
一道火花，同时响起一声当。不幸的是，尸不怕子弹，子弹击中它之际，它头部仅
微微一抖，身子却是不倒。
回荡在山谷间的枪声久久不息，待大地回复死寂，尸动了起来。它向前一步，微微
传来一声嗤叽，众人蓦地后退三步；它再一嗤叽，众人再退三步。
就这么，尸一步、众人三步，不多时众人便退到山崖边，退无可退，步步进逼的尸
却 脆瓦春敛煌ＰＫ遥瓦吹煤苈坪踉谒伎肌⒃诠弁颍诜婪�
他人逃跑。
绝地反扑
急中生智，崔重立知尸不可硬对，只能智取，悄声道：「我们有四个，它只有一个
，它没刀没枪，不必怕它。等下大家散开，毓海，你 低等频 他后面，我们逗它，
你趁它不注意，一脚把它踢下山谷，替死去的朋友报仇。」
说到报仇，大家都镇定下来，寻思：（尸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大家『怕它』。如果
不怕它，以我们四个合力设计它一个，将它推下百公尺深的山谷，不摔它个粉身碎
骨？）说也奇怪，大家心中一旦生出「杀死尸」的念头，胆子就大了。且，未见尸
的时候，又疑又怕；一旦看清了，我呸，这混帐王八羔子不过就是丑陋、笨拙，行
动迟缓的大怪物。
「好，杀死它，为易秀他们报仇。」毓海声音低沈，然语调坚定。大夥听了这话，
精神无不一振。
待尸与众人距离约十公尺，崔重立低声道：「散开。」徐行豪倏地向右移动，那怡
兰与毓海则退到左侧。
「喂，你这个丑八怪。」崔重立朗声骂道。
尸好像听得懂，突然停住脚步，面朝崔重立，散发墨绿萤光的眼珠吓得崔重立寒毛
直竖，不过他仍佯装凶恶非常，骂道：「你妈了个龟孙子，你妈妈一定是妓女，才
生下你这个杂种丑八怪……。」
出乎众人预料，崔重立言语污秽不堪入耳，连经常讲脏话的徐行豪都听不下去了。
如此脏的脏话自然激怒了尸，只见它楞了片晌，随之 脆瓦粗北拼拗亓⒍础：�
者见状益发恶言相向，管他尸的爸爸、祖父、祖母、兄弟、姐妹等，一道骂了进来
。
徐行豪、那怡兰跟著在旁起哄、又吼又叫，藉以吸引尸注意，同时 饰毓海的行动
。毓海偷偷绕到尸背后，瞧不见尸恐怖的面容，胆子益发威猛，带著满腔怒火，如
做 疾发，电光石火般冲刺而来。
却见，毓海忽地腾空而起，双足连环飞踹，使出一招「野马骏足」，脚劲奇大，正
中尸背脊。
同一时间，崔重立斜身飞扑，避开被毓海踹中背脊的尸 ！尸的一响 怎南 前，及�
山崖边煞住，� 身前后摇摆，两手对空乱� ，极度危急�*
那怡兰见机不可失，身子似风般轻飘飘逸出，右足疾发，一招「横扫千军」快逾电
光石火，砰地一声将尸踢下百余公尺深的山谷。
「呀──」山谷回荡著尸惨绝人寰的嘶喊，些时又听到一声微弱却清晰的，众人心
知那是尸跌落谷底的声音，兴奋之余齐声欢呼：「噢──」
山谷连绵不绝的「噢」声无以表达众人内心的欣喜，那种死里逃生、一报深仇大恨
的痛快，怎么喊也喊不出来。不多时山谷复归宁静，大夥正感喊得酣畅淋漓，忽又
闻徐行豪面色如土盯著远处，狂吼道：「啊──」
(47)一吻定情
众人闻言大疑，一齐搭眼看去──我的妈呀，先前高兴得太早啦，还有僵尸啊！
看，一样的僵尸、一样的丑陋、一样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远远立在
那，盯著众人不动。
「怎么办？」徐行豪颤声问。
「别怕，我、我……，我们把它呢也推下去。」那怡兰颤声答。
「不行，它看到我们把前一个推下去，这次不会上当。」崔重立忧心道。
「不，僵尸笨得紧，它记不住呐。」毓海的话最是鼓舞人心，可惜余人不信，只鼓
了他自己一个人的心。
倏然间僵尸动了，远远发出嗤叽声，看去犹如飘了过来，吓得崔重立浑身一颤。他
知僵尸未必知道宝藏，此刻逃命要紧，遂握著那怡兰的手儿吆喝：「走。」
四人拔腿贴著山崖向左急窜，图以避开挡在正中的僵尸。生死存亡之际众人手快脚
更快，绕著岩石东趋西避，旋不久越过行动迟缓的尸，然尚不及喘口气，突然之间
却又听见徐行豪高声一叫：「啊──」
天哪，远处怎么还有一具尸？它原已守候在后，今见众人向左逸去，亦嗤叽移步向
左，堵住狭窄的山道，期能阻断众人退路。
前有狼、后有虎，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毓海决心豁出去了，抽了弯刀喊「
杀」，睁著血红的眼向前冲。其余三人跟著向前，崔重立明白尸枪都不怕，刀更无
用，因而朗声告诫：「毓海，它不怕刀，把它踢倒。」
其时毓海已奔至距尸五、六公尺之遥，原高举弯刀，运足九成气力准备来一记「上
山劈材」。危急中听见崔重立告诫，总算他反应奇快，一提气，双足凌空弹起，换
成一记「剪刀蝴蝶脚」。
剪刀蝴蝶脚顾名思义，它是由剪刀与蝴蝶二者的变化而来。剪刀者是人的两条腿，
藉人身子腾空飞跃之势，卡嚓那么猛然一夹，其力可畏可怖。蝴蝶则是两腿在夹的
过程中，上下虚幻飘动如蝴蝶的两翼，看似凌乱，实在混淆敌人判断，令其不明两
脚所欲攻击的部位。
剪刀蝴蝶脚听起来招式平平，但练到精深处却威力无穷。若夹中敌人头颈，重则令
敌头颅破碎，轻亦扭断敌咽喉，有死无生，是一招极厉害的杀手招。
毓海心知此刻众人的生死存亡但看这一脚，故使尽了吃奶力气，脚风极其刚猛。吭
一声不失众人所望，两腿夹中尸颈部，尸哪里动得半毫？只能应声而倒。
崔重立等人逮到这机会急奔而过，匆忙间瞧见毓海上半身直起，双手高举弯刀欲朝
尸头部狠劈，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毓海好似中了邪一般，僵在那儿不动，随后弯刀
掉落，身子缓缓向后倒下。
「毓海。」那怡兰尖叫，惜未能叫醒毓海，倒下的尸却爬了起来。崔重立急扯那怡
兰臂膀，高喊：「快走。」
跑，这是唯一应付尸的方法。崔重立等人咬紧牙贴著山壁猛跑，如三匹脱缰的野马
，一时三刻便将尸抛到老后。可是，他们跑不多时却发现此处并无出路，四周尽是
悬崖断壁，回头望，唯一的出口却是他们的来处。
「怎么办？」徐行豪脸现惊惶之色。
其时，乌云四合，少了月光的荒山绝壁益发让人感到阴风惨惨，身后 脆瓦瓷�
风飘来，犹如催命音符，声声迫人。唉，此刻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崔重立颓
然抬首，瞧见连绵的乌云，脑海霍地一动，又蹦出了点子。
「推三块石头让它们滚下山。」崔重立悄声道：「然后我们躲到那。」
崔重立手指处是一块破裂的石缝，横在巨石之下，说大不大，勉可挤进三个人。此
时无星无月，石缝内暗不见一物，确是理想藏身之所。至于推石头滚落山谷，自然
是让尸误以为他们准备向下爬，失足坠落。主意虽不特佳，但总比没主意，坐以待
毙好。于是三人各自寻了一块大石，一摇一晃抱到山崖边，为求逼真，三人同声尖
叫，并同时将大石往下推。只闻咕咙咕咙……，，三块大石先后落地。而同时之间
，三人委身至石缝处，徐行豪先钻入，接著是崔重立，最后是那怡兰。
石缝底，暗，好；石缝口，窄，妙。崔重立屁股朝内，双手环抱那怡兰，后者因怕
见尸，因而面朝内。两人面对面，死命往内挤。
所幸，嗤叽嗤叽造成的恐惧感压过任何欲望，否则，紧紧相贴的两人，互闻对方强
烈的气息、感受对方热呼呼的体温，崔重立能不产生异念？
那怡兰就不尽然了。她暗悔自己体型不够娇小，无法蜷在崔重立怀中，被迫与他脸
脸相对，面上肌肤黏著肌肤，心中因而烦乱至极。她头儿想往后退，却怕长发露出
石缝外；欲叫他头往后挪，却羞于让徐行豪听了往歪处想；想调整头部位置以避开
他的唇鼻，又因石缝的空间狭窄而无法。因而，只能紧紧地贴著崔重立。她毕竟是
处女之身，一生不曾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在她心中，此严重性强过世俗女子对性
爱关系之认定，忍不住浑身气血逆流、面红耳赤。
可是忽闻耳边的嗤叽声步步进逼，又吓得她两眼一闭，心口一横，顾不得那么多了
。
石缝外昏暗不明，虽瞧不清景象，但从清晰可闻的嗤叽声，众人可知尸到了。崔重
立睁大了眼，瞧见不远处一对萤萤碧绿的大眼骇人至极，而后嗤叽声转趋缓慢，绿
眼徐徐移至山崖边，略一停顿复回首四探。
崔重立的心在急速往上窜，绿眼自十公尺而七公尺，自七公尺而四公尺、三公尺、
两公尺……，他心如大鼓，也才发觉她气喘咻咻，深恐她急促的呼吸声为尸察觉，
情急之下双唇紧紧堵住她的嘴儿，实实地、牢牢地，吻著她。
她想挣扎，但无力，加以耳后清晰的嗤叽声更吓得她不敢一动，只得任凭他吻著。
绿眼像两盏探照灯，左右缓缓晃动、寸寸迫近。崔重立紧张地闭起双眼，不一会却
又偷偷睨著眼儿瞧。天哪，那对恐怖的绿眼正停在他面前，不及两尺，触手可及，
可清楚看出这是一双没有眼珠的碧绿大眼，空空洞洞地散发著幽幽绿光。乍然之间
空气冻结了，再是理智、再是大胆、再是决断，也只能闭起眼，听天由命。
幸运的是那怡兰脸朝内，她身后乌黑的长发吸收绿眼散放的萤萤光芒，尸见里面漆
黑一片，嗤叽一声移步至次一石缝。
时间好像也冻结了，每一嗤叽声无不间隔良久，崔重立等人谁也不敢一动，他就这
样牢牢地吻著那怡兰，没有任何感觉，仅有惊惧。
不知过了多久，绿眼终于消失在眼前，嗤叽声也渐渐远离，崔重立心跳趋缓，定下
神来，恢复神智，回到当下。
当下是什么状况？
崔重立双手环抱那怡兰馥香软玉般的驱体，嘴儿牢牢地吻著那温软丰厚的双唇，隆
起的前胸随著她急速喘吁的气息上下起伏，耳鬓搔来她鼻息喷出的阵阵热气。崔重
立的反应是无与伦比的，一闪念而已，他浑身毛细孔急剧地扩张起来，汗毛兴奋地
炸立，生理起了神奇的变化。由不得他的理智，他男性的反应牵引著他行动──手
儿加重了力量、舌头猛然向前、鼻翼翕动、气息喘喘。
那怡兰察觉崔重立身体异常的反应，羞极愧极，身子想往后挪，欲闭起嘴儿挡住他
热情的舌头，但感觉崔重立力量大得吓人，都是无法。吟「嗯」也不敢，脚踢亦耽
心，除了心里又急又气，又能奈何？
徐行豪被挤在后面难过万分，本想出言要他们向外挪一点，但耳闻两人急促的呼吸
声，误以他俩因畏惧而加速呼吸，故而推判外界的发展愈发危急。吓得他屏息敛气
，只恨自己不是钻地鼠，否则必往地底钻。
情这字的力量有时是极强大的。堂堂静谷族长，身高马大的那怡兰，原本又急又气
，不多时却不知如何，变化成了忸怩作态的幸福小姑娘，柔顺地依偎在崔重立宽厚
的胸膛中，任凭他狂烈地吻著。她浑身热烘烘地，再也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索
性认了。
崔重立长久来压抑在心底的那份感情一旦释放，那种狂野的快感，让人感觉世界无
限美好。他不由暗自感谢尸，若非尸，他永无此机会与勇气。
然而，尸危机终究还是存在。崔重立紧紧环抱那怡兰，嘴儿却慢慢离开了她的热唇
，两眼向外探视，两耳集中精神倾听外界变化，良久，细声道：「尸走远了。」
「哦。」那怡兰微微喘著，嗔道：「你还不放开呗？」讲完话后心头又有几分后悔
。
「对不起。」崔重立恢复了理智，对自己逾矩的举动虽不后悔，但客套话不得不讲
，极柔极细地贴著她耳鬓道：「对不起，人有时候是没有办法掌握自己，而且……
，某些器官更是在我们意志力控制之外。」
那怡兰羞红到了颈子根，心问：（你跟我说这些儿干啥呗？）但说不出口，只是身
子儿微微一扭，给他来个无言的抗议。
挤在角落的徐行豪气都快透不过来，心中早生不满，此刻听到两人 止纠脆止救ィ�
知外面危机已过，略为提高音量问：「喂，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啊？」
若非这句话适时出现，他俩恐已忘了石缝中还有第三人。崔重立闻言轻拍那怡兰，
柔声叮咛：「你先出去，小心点。」
出去？外面可是恐怖、生死未卜的世界呐。那怡兰心里极是不愿，感觉石缝才是他
们温暖的小窝，她要留在这与他同命运、共呼吸。因而身子微微挪动，却是没有向
外移去的迹象。
她的心意他懂。崔重立心中感动，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
此吻不同于前一次，前一次为求生存，这一次则出于自愿。这是两心相许、两情相
愿的一吻，吻得她心中有说不尽的甜蜜喜乐，她也就柔顺地接受了。
「喂，你们到底出不出去？」徐行豪又在低声抱怨。
为爱冲昏头的两人听了这话头脑顿时清醒了。他轻轻拍她，意思是「走吧」，她则
深情款款地叮嘱：「你出去以后要小心一点哩。」
她话声越说越低，说到后来崔重立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即使如此，他亦明她
的心意。这就是爱，两心灵犀相通，无需言传。
(48)索命断壁
百般不愿，终需一别。三人依序钻出石缝，徐行豪离开后因血脉挤压过久，两腿发
麻，踉跄一步撑住石壁，不巧推落裂石，发出卡一响。声音虽不大，但谁能担保∈
听不到�*
脆瓦脆瓦础璋。幌氲模戳恕�
逃。
僵尸往西，他们向东，崔重立牵著那怡兰的手儿疾步而行，听到嗤叽声在后紧紧追
赶，徐行豪原本麻木的双腿，此时健步如飞。行不至四十公尺，崔重立发现前方原
来是一座连绵的山脉，不幸从中断落一块，深不见底，两端距离逾三公尺，形成绝
路。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断崖旁凑巧有一根粗如电杆的枯木，长约四公尺。
三人瞧见，忍不住在黑暗中瞿然开目，感谢老天保佑。齐动手抬起枯木，在断壁边
缘竖直了，慢慢倒向对岸，搭了座临时的独木桥。
「那姑娘，你先过去。」崔重立道，同时示意徐行豪一同按住枯木，固定它，不让
它滚动。
那怡兰是练家子，四公尺的独木桥走来毫不费力，几个大跨步到达对岸，而后按住
枯木的另一端。
崔重立表示殿后，催徐行豪先过。徐行豪胆子小，瞧见黑漆漆的山谷，怕，采取最
保险的方法──似蠕虫般抱著枯木，一寸一寸慢慢移动。此法是保险，唯耗时。而
暗处传来的嗤叽声却越来越清晰，吓得崔重立频频催他。等徐行豪爬到三分之二处
，崔重立等之不及，直接跨上枯木逐步挪动。些时徐行豪爬至对岸，起身之际晃动
了枯木，而这时崔重立正走到一半，这一晃差点将他晃落山谷。崔重立吓得面无人
色，双手平伸稳定身子，低头看到底下黑漆漆一片，想到一个闪失便是死无葬生之
地，霍地感到浑身一阵冰凉。不巧又吹来一阵山风，吹得他左右摇摆，便再也装不
了英雄，两腿猛然打颤。想蹲下学徐行豪抱著枯木，屈了屈腿却是不敢。一时之间
竟弯著腰悬在中间，前后微摆停滞不前。
嗤叽声越来越清楚，那怡兰肯定有两个嗤叽声，一惊之下抬头望去，隐约瞧见暗处
出现两个黑影。急如燃眉，她便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全，跨上枯木两步就到了崔重
立身边，牵著他的手儿一块走。
有了支撑，走来自是不一样。崔重立到达对岸，反脚一踹将枯木踢落断壁，回过身
冷不防瞧见两个尸穿出黑幕，吓得三个人拔腿就逃。
「等下。」徐行豪突然想到了什么，停步勇敢地回头，而后小心翼翼踱步至断壁边
缘。
崔重立与那怡兰见状，以为他遗落重要东西而回头，本欲唤他「别找了」
，但瞧见尸驻足不动，心想它们不可能跳越三公尺宽的山沟，故而耐著性子等在后
方。
徐行豪愈近断壁，愈是谨慎，一步一顿，仔细观察尸有无其他古怪动作。待他发现
尸木然不动，笃定它们无法跳越断壁，登时之间他的胆子壮了、怒火来了，指著尸
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癞痢狗头丑八怪，来啊，来埃」徐行豪极为嚣张，除了言
语挑衅，双手亦不住挥动。原本不动的两个尸此时突地转头互看，著实吓了徐行豪
一跳。可是当徐行豪发现尸仅是相互无奈地对看，刹那间怒火更旺，愈骂愈狂：「
他妈的你们这两个小杂种，没长眼珠子，不看看我大爷是谁，不是很吗？你他妈的
有种跳过来啊，哼，我操你个姑爹奶奶，不行是吗……。」
崔重立感到不耐，正待出言打断，忽见尸身子一抖，发出「嘶──」一长声，然后
徐行豪便像喝醉了酒般，东倒西歪、左晃右晃，一个失足跌落山崖。
崔重立救友心切，不及细想便奔至崖壁旁，当他焦虑地低头向下探望，耳际又传来
几声「嘶」，他尚来不及抬头，便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怪味儿，随即感到天旋地转
、呼吸困难。登时之间他如梦初醒，尸是以喷射无烟无色的毒剂杀人。如今以他距
尸三公尺之遥都能感受如此强烈，若毒剂迎头喷个满脸，伤者不出一声当场毙命就
相当可能。至于万福，吸收的剂量虽不足以立即毙命，但逃不多时亦一命归西。显
见，此毒剂的毒性极其猛烈，发作时间亦极其短暂。
这虽是后知后觉，但亦如在满天乌云之中骤然闪过的一道电光，让崔重立看穿了眼
前迷雾。不过，电光闪过之后四下仍是漆黑，崔重立双目昏盲，感觉头重脚轻，想
要硬撑，两腿却支持不住，双膝一软跟著跌落山崖。
(49)死里逃生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崔重立恢复意识时首先想到的是那怡兰，彷佛两人仍在石缝中
相拥相吻，那临别的一吻令他念念不忘，带给他甜蜜的回忆与无限的希望。紧接著
，他感觉全身酸痛难以动弹，这才忆起先前中毒摔落山崖。此时不由好奇：（我是
否身在地狱，或跌在谷底伤重，正等待死亡？）死不可怕，但他忧心那怡兰：（她
在哪？她是否中毒？或同样跌落断壁？）忧虑虽能带予人力量，但崔重立费尽力气
仅能睁开涩重的眼睑；所见，亦仅是模糊不清的影像。
「他醒来哩，他醒来哩。」
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怡兰。她正常的语调证明她健康无恙，兴奋喜悦的口气充
满关爱，听得崔重立心下不仅大宽，亦深受感动。
「那姑娘，崔大爷他醒了吗？」
（这人是谁？声音好熟。）崔重立思忖著，唯刹那间想不起是谁。
「是，崔大哥醒来哩。」那怡兰答。
「各位同志，崔大爷他好啦，没事啦。」
那男人兴奋地高喊，不远处随即传来阵阵欢呼声，崔重立听了极是纳罕，心问：（
怎么有一群人在鼓掌呐喊？他们到底是谁？）「崔大哥，再吃一点药好呗？」那怡
兰在他耳边柔柔道。
崔重立想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支支吾吾不成言语。那怡兰见状先是低喃：「没
关系呐，我来喂你。」而后提高了音量说道：「吴大哥，再给我一碗药好吗？」
「行，那姑娘，咱这就拿来。」
（吴大哥？）思索片晌崔重立恍然大悟：（啊，他是吴明，数日前渖阳遇到的难民
，曾协助我们大闹〈三六紫禁城〉。怎么他也会在这？难道我回到了渖阳？）思想
的同时那怡兰扶起崔重立，单手环著他的肩头，另一手端著盛药水的磁碗，在他的
耳鬓以关爱的语调道：「崔大哥，来，再喝一点儿药，解毒。」
依偎在那怡兰温暖丰满的怀抱中，崔重立心底荡漾著无边的幸福，脸上除了甜甜蜜
蜜外，再也没有别的。他缓缓闭上眼，任她摆布，直到口中被灌入药水，他猛地一
呛，这才倏然色变。
「对不起，太烫了是不是？」她慌忙道歉，接连「呼呼」吹气，以唇略一沾，试了
下药水温度，爱怜道：「来，崔大哥，现在不烫。」
崔重立一脸痛苦，能「摇头」了。且从他猛然摇头的动作看，他体能强了很多。
「不行哩，吃药才会好。」她像哄小孩般，硬要他喝。他也才发觉她的力气好大，
硬被她灌了半碗。他两眼大睁，瞪著她。
良药果是苦口，此为实证。被灌了半碗苦药的崔重立精神大振，虽不能下床，却能
讲话：「好苦啊，什么药啊？」
「崔大爷，这是咱家自创的〈十胆解毒散〉。」吴明在旁抢口：「是用十种毒蛇的
胆做成的。蛇胆晒乾以后磨成粉，再加入苦莲的根熬成浓汁，解毒最有效了。那姑
娘，把剩下的半碗也给崔大爷喝了吧？」
「不要，不要。」崔重立断声拒绝，喊得太急，一连猛呛几口，就差点没将腹中的
药水全数吐出。
那怡兰看他精神大有起色，暗忖他大约真不需再吃药了，因而放下药碗，轻轻拍著
他的背，低吟：「好呗，好呗，不吃了嘛。」
崔重立闻言如释重负，略一喘息，问：「徐行豪呢？」
「他躺在那儿，吃了药还没醒过来哩。」
「我们现在在哪？」崔重立四下探望，除了瞧见徐行豪躺在另一张竹床之上，也才
发现他们身处一简陋的木屋内。
「崔大爷，这是咱家。」吴明答。
「是这样地，」那怡兰细细说道：「昨儿晚，我呢看你和徐大哥跌下去，急得我没
命地往山下跑，希望赶快到谷底救你们。我没走多久天就亮了，又碰巧遇著了吴大
哥，他一听你掉到山谷底下，也发了急，慌忙找了几十个猎户四处帮著找。我说你
们是福人天相，命大，那个谷不深，一半又是斜坡，你们沿著斜坡滚下去，只受了
皮肉擦伤。没多久呢他们就找到你们，把你们抬了回来，喂你们吃下解毒药，你昏
睡了三个多小时，现在才醒过来哩。」
听毕，崔重立心中又万般感叹，寻思：（人世间可真是神奇？若非前数日我帮助吴
明他们，此刻他们还在渖阳街头讨饭。如此，今天我岂不早就死在谷底？）思忖及
此他不由百感交集，暗自发誓今后要多做善事。再想到吴明他们救了自己，心怀感
激道：「吴兄，谢谢你们。」
「崔大爷，您别折煞咱。」吴明霍地跪下，给崔重立磕了一个响头，以洪亮的声音
说道：「咱一家的命都是您赏赐的，您干啥谢咱？」
「崔大爷，吴大哥说的是。」屋外传来一粗豪的声音，「您是咱们大龙湾山区所有
居民的救命恩人，您怎么倒过来谢咱们哩？」
这句话立时引来一片附和声。崔重立顺著声音望去，发觉门窗之外挤满了人，都在
关心他。看到这群人憨厚纯朴的言行，他不由怵然动容，感悟他们是天使，外界尔
虞我诈的人是魔鬼。未见天使可爱，不知魔鬼丑陋。登时之间，他恨透了阴谋险诈
的商常不过，这念头对商场老奸崔重立，仅是昙花一现，他随即想到更重要的事。
伸手摸到〈情魂〉犹在袋中，心放下一半；而后放低声调嘀咕数语。那怡兰没听清
楚，依过耳要他再说一遍，始知他问的是：「宝藏呢？」
「我呢急著救你，没时间上山呐。」那怡兰悄声答。
挂念宝藏的崔重立挣扎欲起，委实浑身酸痛，众人看了这情形，未几取来七、八种
跌打损伤特效药，或内服、或外敷，尽是众人的美意。那怡兰略一检视挑了一白色
药膏，抹在掌中，含情脉脉地为崔重立按摩。
「崔大婶，您有眼光。」窗外一人高声赞美道：「这药是咱家祖传，〈百痛再见膏
〉，保证最有效。」
此言立即引来旁人不满，纷纷要求「崔大婶」也试他们自家的神药，故而崔大婶来
、崔大婶去，喊得那怡兰面如桃花，偷偷睨了眼崔重立，恰好看到他也在看她，这
一来更是飞红了脸，羞得急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瞧见她为爱羞红的景象，崔重立心中不单没有柔情蜜意，反而尽是哀愁。
因为此刻光天化日，他心思冷静、感情理智。当他真爱一个人，他脑海中所想尽是
「给她什么」，而不是从她那「得到什么」；如果他能给她什么而令她快乐，他感
觉自己的快乐是超过她的。所以，与「一个人」相爱的感觉真好，那是神赐予人最
甜美的恩赐。可是，若同时爱上「两个人」，其感觉恰相反，那是神降予人最残酷
的 头） ─懂这句话的人不多，但当他懂的时候，为时已晚。
崔重立明知自己不可能为那怡兰抛妻弃子，他又能给她什么？至于那怡兰，以她的
身份与个性，她会愿意当他的情妇？就算她愿意，一位是不愿离开静谷的族长，另
一位是商场巨亨，两人谁该牵就谁？爱，虽让人沈醉，但当他面对现实，却知这是
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如两人终究须分手，如今面对沈醉爱中的她，除了伤害，
他还能给她什么？伤害她比伤害他自己还令他难过，因而他内心不仅充满了歉疚，
更弥漫著哀愁。
工作是唯一让崔重立暂且忘却伤痛的良方。略事休息后他已能下床走动，待徐行豪
也苏醒过来，他即要求吴明挑几位身手矫健的弟兄，一行人共同前往昨日藏宝之处
。
(50)济世救人的日本大夫
众人出发之际，斯时阳光普照大地，天空蔚蓝，正所谓 咐世是 坤」。依常理，此
时断非尸活动的时段。崔重立、徐行豪、那怡兰因而勇气倍增，加以吴明找了八位
猎户同行，或携弓、或执刀、或持长枪，一行十二人走来声色亦壮。路途中崔重立
骗说他们到山区打猎，遇恶人谋财，一路追杀致令他们跌落山谷。此故事听得吴明
等人血脉偾张。
「崔大爷，他们如何杀人？」吴明愤然问。
「装成尸，用毒气杀人。」
「崔大哥，你如何知道尸是装的哩？」那怡兰问。
「昨晚子弹打到他脸上，你没注意到溅起火花、发出当声？」
「哦，没错，是这样。」徐行豪一点就明，兴奋地抢口答：「那是子弹撞击金属才
可能产生的结果，也就是，尸戴了金属制的面具。」
正确。事实上，他全身都套了金属外罩，所以刀枪不入。也由于金属外罩很重，
所以他们的个子都是又高又壮。你没发现他跑不快、动起来就发出 脆瓦吹墓稚�
，就是因为他穿了沈重的金属外罩。」
那怡兰、徐行豪闻言默然，思前想后，是有可能。吴明却觉奇怪，忍不住说道：「
这种尸容易对付，碰到了逃就是喽。」
徐行豪听了这话苦笑，心道：（是，此时光天化日，了解尸不过是人装的、靠近距
离以毒气害人，当然容易对付。若是昨夜让你碰到，看你不也吓得屁滚尿流？）「
可是，崔大哥，他们为什么要杀人哩？」那怡兰问。
「那姑娘，刚才崔大爷不是说他们为了谋财吗？」吴明反问。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崔重立苦笑，顺著那怡兰的话锋道：「可是后来我发现，
好像又不是，因为这东西还在。」
崔重立拍著自己口袋，徐行豪与那怡兰知他拍的是〈情魂〉，吴明等人则误以他拍
的是钱包。徐行豪心想崔重立所言甚是，〈情魂〉是寻宝的关键，尸自始至终只知
杀人，不知抢〈情魂〉，因而问道：「如果不是为财，又为什么？」
「我也好奇这答案。」崔重立露出无奈的表情道：「除了这问题我想不透以外，我
还好奇，尸如果真以毒气杀人，为什么他们自己不怕毒气？难道他们事先吃了解药
，或戴了防毒面具？」
连崔重立都想不透的问题，还有谁想得透？徐行豪深明自己有几分斤两，拍了拍额
头叹道：「唉，别想了，船到『溪』头自然直。」
没人听出徐行豪说错了字，因为每个人都在困惑崔重立提出的问题。
陡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众人回头瞧见来者是适才脱队小解的猎户，徐
行豪才吁了一口气，暗惊即使烈日当空，也吓得他背脊一阵冰凉。
「崔大爷，山谷下有人。」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总共五个人，一个好像受
伤了，其余四个抬著他。」
众人对看一眼，随后齐奔至山崖边， 那 趴至绝壁之上，崔重立与徐行豪取下挂在
背包上的望远镜向下窥探。
果不其然，百余公尺深的谷底有四个肩著背包的男人，合力抬著一具担架，担架上
则躺著一黑衣人。细细一看，乖乖，躺在担架上的不正是被毓海踹下山谷的尸？他
们虽将尸的面具与长发取下，但穿著同一式样的黑长袍，肯定是昨晚的尸。
崔重立将望远镜交至那怡兰手上，低头思忖：（此四人是意外碰到尸，或与尸同夥
？）「怎么是他哩！」那怡兰惊声道，似乎不相信眼下所见，身子向前挪了挪，两
手死力将望远镜顶住眼眶。
「没错，是他，昨天被毓海踢下山谷的尸。」徐行豪道。
「不呐，我不是说尸。」那怡兰放下望远镜，浓浓大眼看著崔重立，惊道：「我说
的呢是那四个抬担架中的一个人，他是小田大夫。」
「谁是小田大夫？」徐行豪听不懂，以为某人姓小田，名大夫。
「他叫小田恭平，是日本来的大夫，是一个大好人哩。五年前呢小田大夫来到静谷
，跟我们一起生活，免费为族人看病治病，救过好多族人，是我们静谷的大恩人哩
。」
「他为什么要来静谷？」徐行豪问。
「他后来去哪了？」崔重立也问。
「小田大夫说他从小立志救人，长大以后呢读历史，了解日本在二次大战对中国人
的伤害，心里好难过，觉得他该为中国人做一些事，弥补他们祖先所犯下的错。所
以呢小田大夫就带了医疗器材到大龙湾山区，免费呢为附近穷苦的居民看玻他好伟
大噢，你们知道嘛？在进入静谷以前啊，小田大夫已经在附近山区行医了两年，不
知救活了多少人呐。到了静谷以后呢又住了快两年，之后为了救一个受重伤的病人
，带了病人才离开静谷哩。」
显然那怡兰对小田相当尊敬，开口闭口以「大夫」相称。听其言，小田大夫当真是
仁播四海、德披寰宇。这种几近圣人的大夫，此时怎么会在这？
「难道他回来了？」徐行豪猜道：「他又回到山区免费为人看病，意外碰到掉落山
谷的尸，抬回去想救他？」
「不可能。」崔重立一口否定：「你们看他们的穿著，绝不是附近的居民，他们到
这干什么？这儿是荒山野地，就算吴明他们居住在附近打猎的人，也不常到这，他
们却在这特别的时刻出现？」
「你的意思是小田和尸是同夥？」徐行豪问。
「不。」那怡兰插口道：「小田大夫啊好仁慈、好善良哩，他在静谷生活了两年，
我清楚，小田大夫不会和杀人尸同夥。」
若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或具几分说服力，但是那怡兰，她怎识世人奸险？远的不
谈，单看她对薛杰新的认识，差之远矣。然而，伤人的话只能摆在心底，对那怡兰
的讲法崔重立不予回应，回过头说道：「吴兄，叫弟兄们分成两组，一组随我们加
速到前面，另一组堵在他们后面，把他们全抓起来便真相大白。」
好主意──众人暗赞，因下方山谷居于两座山势颇陡的峭壁之间，一组人由后截断
退路，另一组人至前拦截，两端齐下手，小田等人就如瓮中鳖。于是，吴明指派四
位猎人从后寻找坡势较缓的山壁而下，他则率另四名猎人随同崔重立、徐行豪，以
及那怡兰加速向前。
(51)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奔进之时崔重立的脑并没闲著。先前他不知静谷曾经住过一位日本医生，这线索让
许多混沌不清的疑云出现曙光。他不由靠近那怡兰，悄声与她商讨：「小田到静谷
的时候，毓海进入顺治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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