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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olariswong (空心菜&我们跳舞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魔域枭雄11、1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23日11:07:3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十一章 大内侍卫
  自那日立誓之后,尉迟鹰便算进身庙堂。官阶倒也不低,职司六品的御前侍卫,专
事皇城警卫,护卫天子及其眷属。若是当值时,为防不测,自然要小心谨慎,但若换班
之后,则日子过得甚为闲暇。
  尉迟鹰虽是山野出身,但聪慧机警。何况又曾在江湖中历练过一年半载,什么事没
见过?置身于皇城大内,更是小心谨慎,做出事来,倒也并无什么差池。
  按北周官制,大内侍卫共分三等。
  第一等是只负责保卫皇上、皇后及太后的内卫。他们人数大约只有两百余人。但却
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在忠诚方面更是毫无问题。
  第二等则是廷卫,大约有八百余人,负责保护三宫六院的妃嫔和得宠的美女。必要
时充任内卫,表现突出者可优先升职。
  第三等才是宫卫,级别最低,人数也最多,约有两千余人,负责警卫各处宫门和重
要所在。
  尉迟鹰虽是新选入宫,但授职勤政宫,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皇帝的近卫。一般说来,
勤政宫的宫卫升迁最快。毕竟他们是在皇帝身边,升官发财还不就是一句话么?因此宫
中众人倒也不敢小觑他。
  而尉迟鹰出身山野,为人素来平和谦虚,出手又阔绰大方,任谁都乐于和他结交。
是以尉迟鹰入宫时日虽不久,上上下下的朋友却结交了不少。众侍卫喝酒赌钱之际,往
往不经意流露出朝中宫中的内情。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尉迟鹰却是个有心
人,暗暗记在心中。
  武帝有意让尉迟鹰多了解一些宫中朝中的内情,暗中叮嘱让御前副总管颜同对尉迟
鹰多加“关照”。
  当时北周大内共有三位总管。总管“紫面天王”符元浩乃宇文护保荐,两位副总管
一名颜同,一名范松,便是当日在骊山上陪伴在武帝身侧的二人。
  颜同便是那个神色阴沉的中年人,精于擒拿之技,有“魔手追魂”之称,也是武帝
的心腹。他得了武帝吩咐,知道尉迟鹰入宫的真正原因,故而对尉迟鹰是细加指点,有
问必答,十分热络。
  通过颜同的“指点”,尉迟鹰对北周的内情才有了一些真正的了解。北周自宇文泰
开国以来,历经孝闵帝、明帝二主,至武帝继位,实权一直操纵在宰相宇文护手中。而
宇文护名为宰相,实为周主。事无巨细,皆先斩后奏。朝中各部大臣,多是其亲党,子
侄后辈,更是遍及朝野内外。
  当时京师纷纷传言,宇文护有“三头六臂”和“十八般兵刃”相助,所以才能历三
朝而久握大权。及至武帝即位,宇文护的势力更是空前膨胀。国事不分大小,均以宇文护
一言而决。在当时北周,宇文护一族,当真可说是权势熏天,炙手可热。
  尉迟鹰起初还在纳闷,这“三头六臂、十八般兵刃”究竟是指何而言?时间一久,
才知道所谓的三头六臂,还有什么十八般兵刃,都是指人而言。
  “三头”是指宇文护的三个智囊,也是宇文护在朝中的心腹党羽。此三者分别是
  刑部尚书……莫以礼,掌司法刑狱。
  兵部尚书……杜预,掌兵马调动。
  吏部尚书……辛不悔,掌官吏任免、提拔。
  “六臂”则是宇文护在安插在军方中的实力所在,也就是六个最得力的爪牙。
  护军总管王子腾、御林军都统范超、大内总管符元浩、禁卫军统领宇文涉。除此之
外,还有专门负责为宇文护搜集情报、窥探朝中百官私隐的相府羽卫正副统领“千里眼
”张三和“顺风耳”李四。
  除了这些一文一武方面的人材,宇文护还广揽武林高手,为他所用。这十八般兵刃
就是宇文护从投靠的武林人中挑选出来的一流好手。他们以兵器谱排名,专门替宇文护
排除异己。
  宇文护能够历三朝而不倒,除了他确实老奸巨滑,还因为他在朝中宫中广布人手,
盘根错节,势力太大。
  了解这些内情,尉迟鹰心中暗暗点头。难怪当日自己在长安街头,曾见宇文护上朝
,车驾仪卫不亚于帝王之行。而市井贩夫走卒之流,更是“只知有相,不知有帝”。
  只此一点,尉迟鹰相信,宇文护已经为自己种下了杀身之祸。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身为傀儡的武帝非但毫无丝毫怨言,反而对宇文护十分宽容。
宇文护的十余个子侄,仗恃他的势力,在长安城中姿意横行,无论惹出什么事,武帝都
从不过问。每逢宗族祭日,武帝还都是以晚辈之礼相见,执礼甚恭。
  更令尉迟鹰不可思议的是,武帝与宇文护一起去晋见太后,太后赐宇文护座,武帝
居然垂手侍立在一旁。而宇文护似乎也忘却了君臣之礼,大模大样坐得十分安稳,竟似
习以为常。
  尉迟鹰在武帝身边当了两个月的侍卫,就将宫中朝中所有这一切怪事都看在眼中,
但他生性谨慎,只是默默记在心里,绝不宣之于口,留下话柄。
  这一天,武帝散朝回来,浓眉紧皱,背着双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尉迟鹰和几名
内卫垂手肃立在御书房旁,默默地注视着武帝。
  好一会,武帝才重重坐回御座,挥手命侍从的卫士和宫女退下。尉迟鹰本也想退下
, 武帝锐利的目光一扫,示意他入房说话。尉迟鹰小心谨慎,先告了罪,才入房关上房
门, 垂手肃立。
  武帝沉吟许久,忽然说道:“尉迟鹰,你来宫中,有二个多月了罢?”尉迟鹰想了
想道:“是两个月零十天,陛下。”
  武帝沉吟了一下,道:“这二个多月,你对宫中朝中之事,想必也有所了解了。可
有些什么话,想对朕说么?”
  尉迟鹰恭恭敬敬道:“是,卑职确是有话想说,却不知该说不该说。”武帝深深看
了他一眼,微笑道:“今日难得朕有此闲暇,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武帝说完,神色也凝重了许多。虽然此刻御书房内只有他二人,但尉迟鹰仍先察看
了一下四周门窗是否紧闭,又在林立的书架中巡视了一遍,确信无人偷听,这才轻声道
:“卑职一直有句话想问陛下,陛下想在何时动手,铲除那个祸根?”
  武帝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嗯,你说的祸根,是指何人?”尉迟鹰目光炯炯,迎
视着武帝逼人的目光,冷静而又低沉地道:“宇文护!”
  武帝忽然脸一沉,低声怒喝道:“大胆尉迟鹰,你可知宇文护乃朕之皇叔,又是朝
中股肱之臣,功在社稷。你怎敢口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若是旁人,见到一国之君这般声色俱厉,只怕早已吓得体似簌糠,哑口无言。尉迟
鹰却毫无惧色,坦然道:“陛下,恕臣直言,若要成千秋霸业,必要先除此人。古往今
来,权臣当道,国必大乱。现在宇文护权倾朝野,党羽密布,则将陛下置于何地?若陛
下以为臣此言是欺君犯上,便请立即将臣押赴午门,斩首示众。臣虽死,也绝无半句怨
言。”
  武帝紧紧盯着尉迟鹰好一会,神情才见和缓,轻叹道:“尉迟鹰,自朕即位以来,
你是第一个敢向朕说出这般大胆言语之人!”尉迟鹰道:“臣既已立誓辅佐陛下,便不
得不做一位诤臣。此言在臣心中已藏了许久,今日便要一吐为快,至于陛下要杀要剐,
臣早已置之度外了。”
  武帝手指轻叩书案,缓缓道:“既然你已有必死这之心,那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罢。”
  尉迟鹰低低道:“陛下,现今朝中大权尽皆握于宇文护之手,党羽更是遍布朝野。
虽说目前他尚无反意,但若日后只要他稍存反心,则陛下危殆!俗语道:当断不断,反
受其害。陛下应早早图之,夺取大权,方能一展鸿图,成就霸业。否则,陛下终将被其
所害。臣言尽于此,便请陛下处罚。”
  武帝默然半晌,才叹道:“你说的都是骨鲠之言,朕为何要责罚于你?”顿了顿,武
帝叹道:“宇文护这老贼专权跋扈,朕早已有心除之,只不过力有不及,才隐忍至今。

  尉迟鹰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笑道:“臣原知陛下并非那种肯屈居人下的庸碌之
主!”
  武帝微微一笑,他知尉迟鹰性情爽直,也不以为杵,道:“莫非你早已在说这些话
之前,便已料到朕也有此心?”
  尉迟鹰笑了笑,道:“属下可没这般料事于先的本领。只不过见皇上对宇文护之一
门过于宽仁,心中不免奇怪。虽说陛下宽仁大度,但宽仁过了头,就不外乎是二种原因
,一是畏惧老贼,不得不曲意逢迎。二是行韬晦之计,骄其志、懈其心,等待时机。以
陛下之胆识,怎会惧一佞臣,是以臣就料想,陛下是在行韬晦之计,故而臣方敢直言进
谏。若非如此,臣也不敢贸然直言。否则,臣便有一百颗脑袋,那也不够砍。”
  武帝默默听完,展颜一笑,道:“宫太尉在朕面前,极力夸你非但武功了得,胆识
也超乎常人,想不到你的谋略却也不输于武功。”尉迟鹰道:“皇上夸奖了。臣虽读书
不多,却也知古之名将孙武曾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这两句话实在很
有道理。一个人便是武功再高,若无谋略,也终难成大器。”
  武帝微微一笑,点点头,端起龙书案上的一杯香茶,酽酽的啜了一口。再抬起头时
,武帝的神情又变得十分凝重,他低低道:“那依你之见,欲除老贼,应该怎样?”
  尉迟鹰略一沉吟,也低低说道:“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效仿荆坷刺秦的旧事,选一
死士刺杀老贼,然后陛下再借此良机整肃朝纲……”
  他还未说完,武帝已经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尉迟鹰识趣地收住话头,低低道:“
皇上若信得过微臣,臣愿领此重任。”
  武帝轻叹一声,低声道:“尉迟鹰,你可知宇文护在他执掌大权的这二十几年来,
经历过多少次刺杀?有多少杀手刺客刺杀未成,反丢了性命?”
  尉迟鹰愕然摇头。他的确不知道,宫中、朝中他也从未听人说起过。
  武帝缓缓道:“一共是八十三次。至于功败垂成的杀手则共有二百一十七人。”顿
了顿,武帝又道:“宇文护知道自己仇家遍布天下,所以他对自己的防护十分严密。最
外层是人数多达一千五百人的铁甲军。这些人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骁勇战士,宇文护
发给他们普通军兵十倍的军饷,又厚待他们的家眷并加以严密看管。以此让他们死心塌
地为他卖命,不敢稍存反心。”
  “第二层是宇文护的五百名心腹家将。队长就是‘十八般兵刃’中的‘刀’和‘枪
’。”
  尉迟鹰醒悟道:“是‘荡魔刀’曾虏和‘勾魂枪’索寒?”这两个人他闻名已久。
据说多年前就是武林中独霸一方的豪雄、杀人不眨眼的棘手人物。后被宇文护重金网罗
,死心塌地为其卖命。
  武帝点了点头,道:“最后一层,也就是最里面一层,是‘鬼影绝剑’陈江波和‘
逆天戟’马空群所带的四十八名近卫。”尉迟鹰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剑’和‘
戟’了。”
  这两个人也非好相与。
  “鬼影绝剑”陈江波出身“海南剑派”,因品性恶劣、滥杀无辜而被逐出师门。但
他的剑法却不赖,据说并不在“海南剑派”第一高手“无影剑”廖风神之下。
  “逆天戟”马空群除擅使“方天画戟”之外,还随带六根短戟,远近皆可为战,无
论是马上步下,均有万夫不挡之勇。
  顿了顿,尉迟鹰笑道:“看来皇上也曾有过这个念头。”武帝若非有刺杀之心,何
以会对宇文护的随从护卫了解如此仔细?
  武帝淡淡一笑,默认般道:“多年前,司会李植、军司马孙恒、宫伯乙弗风三人联
手以重金请出‘天杀门’、‘狂暴族’的三十九名好手行刺失败后,朕就开始注意宇文
护的随从了。”顿了顿,道:“所以,朕以为刺杀过于冒险,成功把握也不大。另外,
朕也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险。”
  尉迟鹰轻声道:“谢陛下关怀。刺杀既然不行,那么照眼前的情形,老贼把持朝政
,各部均有其党羽。陛下则万万不可轻动,还是应该行韬晦之计,尽力笼络其心,千万
不能让老贼有半分疑忌之心。而陛下另选心腹在暗中结纳宫中、朝中有胆有识的豪杰之
士,等待时机。只要一有机会,立即下手,总归将老贼及一干党羽一网打尽才好。否则
不免后患无穷。”
  武帝轻轻点头,道:“朕也早有此心。不过,老贼耳目众多,朕一时也不敢有何异
动。嗯,此事由你去做最好,不过却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至于所
需金银,可找颜同支付。”尉迟鹰点头答应。
  正说之间,门外有人大声道:“禀皇上,吏部尚书杨嵩求见。”武帝看了一眼尉迟
鹰,道:“你去罢,小心行事。”尉迟鹰答应一声,回身开了房门,大声传唤杨嵩进见
,自己走了出去。
  尉迟鹰知道,武帝有国事垂询,多半不会再召见自己,从上书房出来,他便缓步离
去。一边走一边思索,怎生联络豪杰之士。
  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可着实不易。
  自古人心难测,庙堂、皇宫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地。自己要找的必须是那些
既有才干,又对宇文护恨之入骨之人。否则,一不小心漏出马脚,让宇文护得了讯息,
便是宇文护不杀自己,只怕武帝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尉迟鹰紧锁浓眉,重重叹了口气。
第十二章 巡视边防
  待尉迟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西天的晚霞已给四周悄悄染上
了淡淡的紫色。
  在这淡淡的雾霭之中,大内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都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雾气,压角
的那一排排蹲踞的怪兽,也显得神秘而奇妙。深寂无人的石阶甬道,更令人心中空空落
落的。
  尉迟鹰略微辨了一下方向,又四处看了看,大内宫阁万千,但尉迟鹰记性极好,素
有过目不忘之能,终于认出来了,此处正是翔云宫。他知道翔云宫乃皇后叶氏的寝宫,
不敢造次,正待转身离去,忽听步履匆匆,从另一侧小道中走来一群人。
  尉迟鹰无意中走到翔云宫,他不欲多惹麻烦,身形一动,已隐身在一座假山之后,
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探头一看,只见那群人为首之人,年约三十上下,锦袍玉带,
生得方面大耳,魁梧伟岸,正是宇文护的次子、官拜虎卫中郎将、禁卫军统领的宇文涉

  在他身边簇拥的这些人,有两人身着侍卫服饰,尉迟鹰认得这二人均是总管符元浩
的亲信,余人皆身着太监服饰。
  尉迟鹰心中一动: 这般时候,宇文涉入宫干什么?虽说此时大周礼仪之防远不及江
南后世,但臣子私入内宫却也是杀头大罪,何况现下天色已晚!
  尉迟鹰心中纳闷,却更想看个究竟。只见这一群人走到宫门前,拍打门环。两扇宫
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宇文涉一闪身便走了进去。一群人鱼贯入内,那开门的太监鬼
头鬼脑地四下看了一眼,确信无人,方才缩了进去,“咣当”宫门重又紧闭。
  尉迟鹰心中疑云大起:这般鬼祟,必有古怪!心念一转,悄无声息地掠至宫墙外,
随手解下一方手巾蒙在脸上,足尖一点,“一鹤冲天”身子已轻飘飘地纵上了高约丈许
的宫墙。再一伏身,“平沙落雁”,无声无息地落入了翔云宫内。
  尉迟鹰虽是大内侍卫,但这皇后寝宫却从未进来。但他却知道,负责把守此地的是
内卫副统领段廉,武功极为了得。丝毫不敢大意,略为辨别了一下方向,小心翼翼向前
摸索而行。
  行了几步,尉迟鹰侧耳细听,隐隐从后面传来乐韵悠扬之声,又见数名宫娥正捧杯
端盘,走入后堂,当即也悄然掩了过去。
  绕过前厅,便是后殿,因为寝宫之内多是些服侍皇后的太监宫女,并无什么武功好
手。尉迟鹰悄无声音地隐身在殿角,竟无一人察觉。
  尉迟鹰凝目向下望去,只见花团锦簇,金樽檀板,歌扇舞衣,珠翠环绕。宇文涉正
与一个珠翠满头,钗金饰玉的华衣美妇饮酒取乐。两人私语调笑,眉目传情,显得十分
亲热。
  喝了几杯,两人似乎都已情兴难遏。宇文涉挥手命侍候的宫女太监尽皆退下,自己
一把抱起早已脸泛桃花,星眼迷离的美妇,大步走入鲛绡帐内……
  尉迟鹰虽早已隐约猜到,但事在眼前却仍震惊不已。只因那华衣美妇正是当今皇后
叶氏。宇文涉狗胆包天,与皇后通奸,此事若传扬出去,后果实难预料。
  尉迟鹰心忖:“这两人何时勾搭成奸,宫中怎地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想来是最近才
发生的!”
  这一回尉迟鹰又猜得没错。
  叶后原名叶明心,原是大司徒叶承天之女,其母便是宇文护的胞妹。叶明心十六岁
那年,便已出落得如花似玉,又知书识文,工于书画。宇文护对这个小侄女自然是爱如
掌珠,轻易不愿许配与人。适逢当时,武帝年已十八,登基为帝。宇文护一来为笼络其
心,二来也为在宫中留下强助,便将她送入大内,入主中宫。
  本来,叶明心以为自己以芳华之年、妙龄之姿入宫,定然荣宠无比。谁曾想武帝并
非贪花好色之人,更何况她又是宇文护送入,心中更存戒心。新婚之夜后,便极少涉足
于此,整日只是在御书房内看书下棋,间或射箭习武。
  叶明心虽贵为皇后,但幽居深宫,自然幽怨无比,难耐宫中寂寞。适逢前几日表兄
宇文涉奉父命入宫请安,送礼问候,叶后便不觉动了心。这宇文涉更非好人,家中妻妾
成群,兀自四处寻花问柳。一见表妹皇后,几年不见,依然雪肤柔肌,丰乳隆臀,出落
得越发风姿绰约,光采照人,更是淫心大动,将律令伦常尽皆抛入脑后。
  两人既然都有此意,自然是一拍既合,勾搭成奸。宇文涉想得周全,以重金买通大
内总管符元浩,悄悄入宫相会。只是在皇城大内,天子眼皮底下,两人实也不敢过份造
次。相隔半月,方才相会一次,对外只称是入宫请安。
  翔云宫中的太监宫女自然尽皆知晓,只是两人权柄在手,谁敢多言半句。宇文涉又
颇能笼络人心,大把银子赏赐下来,自然人人装作视而不见。而武帝忧心国事,极少来
此,自然更无法知晓,谁想今日却让尉迟鹰无意中撞见了。
  尉迟鹰本想拔剑进去,斩下这一对狗男女的人头,再去禀报武帝。但转念一想,又
觉不妥,现在的尉迟鹰毕竟也在大内呆了一段时间,耳熏目染,人也变得深沉老练了许
多。细细一想,觉得还是不宜打草惊蛇为妙,当下闪身离去。循原路出了翔云宫。
  本来想随意出入皇后的寝宫绝非易事,但叶后为偷情方便,早命负责守卫的内卫统
领段廉将守卫调开,甚至连段廉也远远赶开。所以尉迟鹰才能这般来去自如。
  离开了翔云宫,尉迟鹰心中沉吟,到底要不要去禀告武帝,来个捉奸捉双。但想来
想去,终于觉得还是保持缄默为妙。一来这种宫闱秽史,若传扬出去,叶后倒也罢了,
连武帝也要蒙羞,也大失为君的风度,二来宇文涉乃宇文护次子,也是宇文护的“六臂
”之一,宇文护定会维护。为此事与老贼破脸,时机未至。
  想了一会,尉迟鹰打定主意:“姑且隐忍,待收拾了老贼,还怕这一对狗男女逃到
天上去?此事关系武帝的体面,终须干得人不知鬼不觉才好!”
  倏忽之间,又是半月过去。
  尉迟鹰四处交游,广纳新友,每日里只是和宫中朝中的侍卫、军官喝酒赌钱,看戏
听曲。看似十分悠闲,实则默察众人,若有心性耿直、豪爽重义之人则暗暗熟记于心,
对那些阿谀奉承,一心想升官发财之人则暗存戒心,绝不吐露半字。
  宫中的侍卫、军官均知尉迟鹰乃皇上新选的贴身侍卫,虽不知他来历,倒也颇愿与
他结纳。尉迟鹰又得颜同关照提点,时常对符元浩和范松送礼打点。是以时日虽短,但
尉迟鹰却也结识了不少朋友,符元浩等人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这日退朝,尉迟鹰伴着武帝回到御书房。武帝又将他召进御书房,劈头就道:“尉
迟鹰,你今日无须在此侍候,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出宫去。”尉迟鹰怔了一下,道:
“陛下可是有事让臣去办?”
  武帝坐在龙椅上,答非所问地道:“今日宇文护一力保荐宫太尉前往巡视边防,说
现今突厥国犯境频频,边塞军备松懈,屡吃败仗,急需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员前去整治。
”尉迟鹰一听,立刻道:“这是老贼的借刀杀人之计,他是想以突厥人之手,除去宫太
尉。”
  武帝点点头,道:“宫太尉为人忠直,素与老贼不睦。这些年来,一向便是他的眼
中钉,肉中刺,老贼早已有心除去,只不过苦无机会,朕又一力维护,宫太尉方能屡脱
大难。如今看来,老贼不过是故伎重施,又找到了一个好借口而已。”尉迟鹰道:“那
皇上可曾答应?”
  武帝笑了笑,道:“朕已答应了。”尉迟鹰惑然不解:“皇上既明白此乃老贼的借
刀杀人之计,为何还要答应?”武帝微笑道:“这老贼想借刀杀人,朕便来个将计就计
。须知要除老贼,非有军权不行。只是宇文护这老贼独断专行,一应军权都在其手中。
此番宫太尉巡视边防,正可借机掌握一支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尉迟鹰顿时恍然,笑道:“臣明白了。”武帝端起茶碗酽酽喝了一口,道:“你明
白就好,不过巡视边防,也是一件极为凶险之事。突厥国兵强马壮,其士卒骁勇善战,
暴虐凶狠,宫太尉此去,若稍有闪失,岂不是折了朕的一只臂膀,是以朕决定让你也一
同去,一来宫太尉年迈,需有人照顾,二来你也可借机历练一下,对日后大有好处。”

  尉迟鹰一听大喜。他原是喜动不喜静之人,在宫中待了数月,早已觉得气闷无比。
此番能随宫大哥巡视边防,岂不是乐事一件。但他随即想起一事,道:“皇上,臣和宫
太尉都去了边塞,皇上身边没什么得力之人,万一宇文护心怀不轨……”
  武帝见尉迟鹰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甚为喜慰,道:“你不必担心,老贼现在并
无疑我之心,一时之间还不敢公然杀君犯上。”
  尉迟鹰皱眉道:“虽然如此,但皇上还是要多加小心。”武帝点点头,又道:“军
情紧急,宫太尉明日便要启程,你就随他去罢。就不必再来辞行了,至于到了那边应该
如何行事,宫太尉自会教你。”尉迟鹰答应一声,武帝又吩咐嘱托了几句,尉迟鹰这才
告辞退下。
  次日一大早,尉迟鹰携了几件随身衣物,告知颜同皇上派自己出外公干,短时间不
会回宫,暂且交卸一应差事。随后从马厩中挑了一匹骏马,出了皇宫。尉迟鹰知道宫牧
野奉旨出巡,必有一些大臣相送,他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索性先行出城,在宫牧野一行
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在路边一个茶棚等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果然便见宫牧野带了二十余名亲随扬鞭策马
而来。尉迟鹰催马迎了上去,截住宫牧野的马头。宫牧野一眼看见,急忙勒住坐骑,诧
道:“贤弟,你如何在这里?”
  尉迟鹰笑道:“皇上怕大哥一人去边关太过寂寞,故命小弟相随,与大哥作个伴儿
。”宫牧野哈哈一笑,摇头道:“兄弟,莫开玩笑。”
  尉迟鹰也不多说,与宫牧野并辔而行,低声将武帝之言简述了一遍。宫牧野半信半
疑听完,神情顿时一松,笑道:“原来如此。兄弟何不早说,难怪刚才老哥哥还在奇怪
,贤弟为何没来送行?”
  尉迟鹰笑道:“小弟昨日得了信儿,今日便即出发。哪还有空闲再去向大哥详说!
”两人相视一眼,均放声大笑。
  两人说说笑笑,策马赶路。宫牧野此番出京,是受奸相排挤,心中甚为不平。现下
一路上,有尉迟鹰相伴随行,或是讲论武功,或是纵谈军国大事,大感投机,胸中这股
忧闷之气便散了许多,重又开朗了许多。
  一路无需细说。走了十余日,已到了边塞军备重镇靖边府。大周为防突厥袭扰,在
边塞共设置了十处军镇。而这十镇之中,又以靖边府为道,扼守通向长安的咽要道。此
处因职责重大,由北路军总管、镇北将军刘毓率三万精兵驻守。
  靖边府巍峨的城墙已经在目,军旗飘扬,刀矛如林。宫牧野吩咐一名亲兵道:“你
先入城通报一声。”亲兵扬鞭催马,入城报知。余人则按辔缓行,等待刘毓出城迎接。

  尉迟鹰虽听宫牧野简略谈过十镇之事,却不甚了解。随口问道:“大哥,这刘毓为
人如何?”宫牧野摇头道:“此人打仗不怎么样,但却极善于媚上欺下,是个不折不扣的
小人。”尉迟鹰皱眉道:“此等人怎能放在这般重要的地方?”宫牧野叹道:“只因此人
乃是宇文护的亲信,有这一个理由,难道还不够么?”尉迟鹰也不禁默然。
  正说之间,边城中响起几声号炮,两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旌旗一展,两队
骑兵圈转马头,一字排开,立在道旁。宫牧野的一名亲兵跃马而出,叫道:“殿前太尉
在此。北路军总管刘毓速来迎候。”
  按照规矩,宫牧野官拜太尉,乃朝中一品重臣,刘毓职衔差了许多,理应早来迎候

  一名身着绿袍的军官纵马而出,行至近前在马背上欠身施礼道:“禀太尉,刘将军
这几日偶染风寒,正在府中养病,无法前来迎接,请太尉见谅。”
  宫牧野一摆手,道:“哦,刘将军既然病了,老夫理应前去探望,尔等在前引路。

  那军官脸现迟疑之色,拱手道:“请太尉见谅,卑职来时,刘将军曾吩咐,京中已
发来八百里加急文书,军情火急,命太尉速速前往九镇总督军事,沿途不得耽搁。是以
刘将军请宫太尉不可在靖边府久留,请速穿城而过。”
  他话未说完,宫牧野已勃然大怒,喝道:“刘毓这厮竟敢如此无礼,老夫从长安一
路风尘,来到此处,他不来迎接,也不就罢了,居然还敢来赶老夫,真是岂有此理。”
那军官漠然道:“卑职只是奉命而来,请太尉休怪。”
  宫牧野还欲发火,尉迟鹰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为这等趋炎
附势的小人动怒。宫牧野重重吐出一口气,稍抑怒火,冷然道:“刘毓想必是见老夫新
遭贬镝,故意装病不见。哼,好个惯于看风使舵的刘将军。”
  那军官脸现尴尬,却装作没听见。宫牧野一挥手,“走”。一催坐骑,急驰而去。
尉迟鹰和众亲兵催马跟上,那军官则率了两队骑兵,尾随在后,名为护送,实则驱赶。

  一行人穿城而过,到了城外。那军官勒马道:“太尉,卑职职责所限,恕不远送了
。”宫牧野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尉迟鹰却忽然想到还有些事需要说说,便策马过去,抱拳道:“这位兄台,请回复
刘总管,宫太尉奉旨总督九镇军事,这九镇的一应所需军饷粮草,请刘总管尽早筹措供
给。”
  那军官一怔,道:“好吧,此事我会禀报刘总管,告辞了。”说完,挥手命令随从
军士,拨马回城。
  蹄声杂沓,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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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
   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
   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
   知。……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
   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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