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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olariswong (空心菜&我们跳舞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魔域枭雄15、1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23日11:14:54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十五章 以毒攻毒
尉迟鹰微微一笑,道:“王大人稍安毋燥。这东西名为毒龙丹,乃是卑职在长安之
时,曾见一名剧盗以此丹毒杀仇人全家,端的是剧毒无比,效用极佳。在下一时好奇,
便也弄了几颗玩玩。”
王学仁只听得呆若木鸡,面颊上的横肉轻轻抽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
似乎清醒过来,指着尉迟鹰痛骂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竟敢用这种手段来谋害
本府……”
尉迟鹰好整以暇道:“王大人何必动怒。此丹虽是剧毒,但却也并非无药可救。何
况毒性要在三日后才会发作,王大人大可不必多虑!”
王学仁一听,吁了一口气,忙道:“那……你还不快将解药给本府?”话一出口,王
学仁立时想到,对方既敢下手,只怕轻易不会交出解药。
果然,只听尉迟鹰道:“哎,王大人,实话跟你说,在下其实身边并无解药,只知
道一个药方子。三日之内,大人若能凑集粮草,在下自然也能配好解药。但若大人仍不
肯帮忙,那在下也无计可施。反正催不到粮在下回去也是个死罪,还不如让王大人以犯
上之罪杀头。反正都是一死,能有王大人作伴,想来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寂寞了。”
王学仁听完这句话,面色时青时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更是涔涔而下。只觉对方这一
番话,每一句都深深切入自己要害,让自己根本无法抗拒,无计可施。他也知这世上有
些人不在乎生死,自己就算能将这些人拿下,他若坚不吐实,自己岂非也要陪着送死?
思来想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尉迟鹰双目如刀,紧紧盯着王学仁。他在官场呆的时间虽不长,但却知王学仁这种
奸滑小人,用“正道”绝然不行,用“邪道”反而能收意想不到之奇效。故而灵机一动
,行此险着,想来王学仁也是贪生怕死之人,若以其性命相要挟,也许才能令这狡猾奸
险的贪官俯首听命。
便在此时,忽听外面人声嘈杂,涌进一群人来。均是皂役公服,手拿铁尺锁链,中
间兀自夹杂着不少青衣小帽的家人,各持枪棒,喊打喊杀,乱哄哄地闹成一片。却是先
前那家人见势头不对,出外寻了一伙人以壮声势,才来救援王学仁。
王学仁此时心中正是又恨又气,一见之下登时心生毒念:你如此要挟于我,我岂能
与你善罢干休?索性将这几个人一齐拿下,严加拷问,不愁拿不到解药!
尉迟鹰一看,向俞铿使了个眼色。众亲兵“呛啷”一声,都亮出了兵刃。俞铿抢步
上前,已居九曲石桥上拦住了那伙人。
为首的两名公差挥尺便打,俞铿侧身闪过,双臂一伸,“黄鹰献爪”已抓住两个公
差的衣襟,顺手一牵。这两人武功平平,下盘不稳,“扑通,扑通”二声,一齐摔入池
中。
又有几名公差扑了上来,因石桥狭窄,最多一次只能容两人通过,是以人数虽多,
能上前交手的最多也不过两人。俞铿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练就一身好武功。此刻连摔
带打,竟一连将八名差役摔入池中,虽说现下气候已暖,但这样摔入池中,毕竟也是大
为狼狈。
其余人众一看,都不敢再上前自讨没趣,只在远处虚张声势。王学仁只气得脸色铁
青,心中暗骂,但却也不得不道:“你们干什么?本府自与人谈公事,你们进来作什么
?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得了这句话,如蒙大赦,捞起落水的八人,“哄”地一声都散了,真是来得快
,去得也快。
尉迟鹰含笑拱手,道:“王大人,天色已晚,在下就不多打搅了,三日之期,并不
算长,请王大人自己酌办。在下先告辞了。”也不待王学仁有何表示,一招手带着众亲
兵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府门,便见府外已聚集了不少官兵差役,见尉迟鹰等十人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众兵未得吩咐,自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十人上马离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早已是月上枝头。大街上路静人稀,两旁的店铺都已关门上锁。
尉迟鹰只觉肚中一阵难受。这才想起,大家都还没用过晚饭,但现下店铺早已关门,却
到哪里去用饭?
正在为难,忽见街角一盏昏黄的灯笼下,竟还摆着三张显得破破烂烂的桌子,一个
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正佝偻着背,站在灯笼下,用一双长长的油迹斑斑的竹筷下
面。
尉迟鹰顿时精神一振,回头道:“大伙儿想必都饿了吧?”俞铿笑道:“可不是,刚
才在狗官那儿看到那许多鸡鸭鱼肉,小弟差点动手抢几碗过来。”众亲兵忍俊不禁,一
齐大笑,尉迟鹰也笑了,道:“好了,好了,前面正好有个小面铺,我作东,请大家吃
个饱!”
俞铿哈哈大笑道:“尉迟大哥,你作东只请大伙儿吃小面铺,未免太小气了罢。”
尉迟鹰正色道:“先声明一下,今天请大伙儿吃面,是为势所迫,可不是我尉迟鹰小气
吝啬。只要此番任务完成,回去后我再补请大家。”
众亲兵眉开眼笑,一窝蜂似地涌向面摊。
十个人正好坐满三桌。每个人都犹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个饱,最“客气”的也都吃了
二大碗,直把那下面的老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手地煮面、捞面,累得满头大汗,
但心里都十分高兴。因为尉迟鹰给他的面钱,足够一百个人吃了。
俞铿端着一只青花大碗,津津有味喝着面汤,忽地想起一事,忍不住道:“尉迟兄
,那颗毒龙丹你是从哪里弄到的?怎地我从未听人说过有这么一种毒药?”
尉迟鹰放下手中竹筷,取手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脸上露出一种极古怪极诡密的笑
意,慢条斯理道:“你们真的相信我有什么剧毒无比的毒龙丹么?”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无不呆了。
俞铿奇道:“那么这毒龙丹……”尉迟鹰微笑道:“自然是我杜撰出来的。”见众
人面露不解之色,又笑着解释道:“那不过是从我脚上靴子擦下来的黑泥。”众人怔了
一会,这才恍然大悟,一齐捧腹大笑。
一名亲兵忽道:“若是那狗官请医延治,发现其中有假,那怎么办?”尉迟鹰笑道
:“毒龙丹虽没毒,但我所点的那几处穴道,却可令王学仁那狗官在三日内坐卧不宁,
寝食难安。他自然会以为这是毒性发作的征兆,就算他请再高明的医生,也不会明白是
什么毒,自然也就不敢乱用药。那么,他还会发现这其中有诈吗?”
说到这里,尉迟鹰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轻声道:“这样一来,那狗官的一身
肥肉至少要瘦一半。这回若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怎肯心甘情愿为咱们办事?而且还要在
三日内完成筹集数万石粮草的重任!”众亲兵又不禁轰然大笑,连连点头。
次日一大早,两名亲兵便出去打探消息,直到晌午,才满头大汗回来,两人均是笑
容满面。尉迟鹰一看他们的神色,就已猜出了几分,笑道:“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一名亲兵笑道:“今儿整个安边府都传开了,说什么昨晚知府大人闹了一夜肚子,
哭爹喊妈,痛得满地打滚,请了十几个郎中也瞧不出病源。但令人奇怪的是,今天一大
早,王大人便强忍疼痛,召集属吏,调拨粮草。百姓均道:‘这王大人办事一向拖沓,
今日却怎地雷厉风行起来了!’”
说到这里,那亲兵再也忍不住了,“哈”地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俞铿等人自然早
已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尉迟鹰也不禁莞尔,点点头道:“如此说来,王大人已在尽心替咱们办事了。咱们
便在城里好生休息三日,只待三日后粮草齐备,咱们便回镇缴令。”众人均点头称是。
第三日清晨,便有一名差官寻到客栈,请尉迟鹰前往交割。尉迟鹰随差官来到校场
,仔细查点。这次王学仁为保老命,倒也不敢作假,诸事安排的十分妥贴,不敢有丝毫
懈怠。数万石粮草,分装在上百辆大车上,驾车民夫均已配齐,另有二千军兵沿途护送
,由一名副将负责押运。
尉迟鹰查点完毕,正要下令启程。一个书吏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陪笑道:“兄台可
还满意么?”尉迟鹰道:“王大人办事干练,九镇数万军民都会感激大人的。”那书吏
嘿嘿道:“既然兄台满意,那么王大人身上的毒……嘻嘻!”
尉迟鹰恍然大悟道:“啊……对了,王大人帮了这么一个大忙,理当酬谢。”说着
,假意在身上掏摸了一阵,小心翼翼摸出一粒白丸,道:“这便是解药,你回去交与王
大人,让他以清水服下,其毒自解。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去辞行了,请阁下代为致
意,有劳有劳。”说完,一挥手,运粮车队缓缓启动,车声辘辘,蹄声得得。烟尘弥漫
中,出了安边府。
那书吏捧着白丸,如获至宝,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回府送药。进了后堂,王学仁
正有气无力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太师椅上,目光呆滞,哼哼呀呀,一张胖脸瘦了一半。
其实这也难怪,他请的十余个郎中之中不乏骗财庸医,查不出病源便胡乱用药。其
中一人心想去毒当以泻药为佳。三日之内,王学仁泻了二十余次,早已泻得头昏眼花,
浑身无力。此刻一见那书吏回来了,精神一振,道:“刘…刘师爷,药…药拿到了?”
刘师爷急忙将药奉上,谄笑道:“王大人,药已经拿到了。只要用清水服下,其毒
自解。”
王学仁一听,一把抢过丸药,“咕”的一声便吞了下去,又随手从一个丫环手中拿
过一杯清水,仰头猛灌二口。这才吁了口长气,道:“哎,呀,现在可好了,总算去了
我一块心病。”
刘师爷上前一步,附耳低语道:“王大人,您真让他们把粮草运走?晋公和刘将军
要是怪罪下来……”
王学仁目中闪过一丝凶光,狞笑道:“当然不能让他们运走。本官早已密令押粮的
孙将军,让他离城三十里后,寻一僻静处将那些催粮的人全部干掉,立刻返回城内。只
说发现有突厥人在左近出没,为了粮草安全才返回城内。”
刘师爷嘿嘿笑道:“大人妙计,妙计。”王学仁恨恨道:“这些混蛋害的本官如此
狼狈,不杀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刘师爷,你再派人走一趟,叫孙将军做的干净点,
尤其是那为首的,只要带他的人头来见,本官重重有赏。”
刘师爷答应一声,刚刚退下。忽听脚步声仓促,一个探子已脚不沾地奔了进来,连
声道:“报……启禀大人,城外发现一队骑兵,约有二千余人。正向安边府急驰而来,
距城已不足十里!”
王学仁大吃一惊,差点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旁边的妻妾侍女急忙将他扶住,方才
没有出丑。王学仁也顾不得狼狈,连忙道:“是什么人?是不是突厥人?”
那探子道:“瞧旗号,不是突厥人。”王学仁舒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好,好,
不是突厥人就好!”忽然又一怔,道:“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军队?”
正疑惑间,又一名探子飞奔进来,道:“报……来的军马是边关宫太尉派来护粮的
二千骑兵,说是怕沿途突厥人袭拢以致粮草有失,特来护送。”
王学仁霎时目瞪口呆,心中只是连珠价叫苦。他十分清楚,此时粮草已运出城外,
宫牧野又派来了军马,那自己便再无法将这批粮草扣下,更不能将前来催粮的尉迟鹰等
人秘密处死。可是,宫牧野的军队怎么来得这般及时,不早不晚,偏偏在粮草运出城时
便赶到,倒仿佛是自己专门为他送去粮草一般?
王学仁自然不会想到,这整件事都出自尉迟鹰的精心安排。他知道王学仁狡诈阴险
,虽然自己以毒龙丹相要挟,使他不得不一时听命于已。但此法绝不可长久,一旦王学
仁知道毒性解除,必然会翻脸。
是以尉迟鹰深思熟虑后,急修书一封,将事情详细禀明宫牧野,请他速派军前来接
应。宫牧野接信后,自然一刻也没耽搁,点起二千骑兵,星夜兼程,终于及时赶来。
本来负责押粮的孙副将已得了王学仁吩咐,准备出城三十几里,便将尉迟鹰等人诱
杀,提头回城请功。此时一见九镇军马到了,自然吃惊不小,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双
方合兵一处,押粮前往碎云镇。
尉迟鹰带着俞铿等一干亲兵,走在粮车最前面。先前众人手中都捏了把汗,此时见
了自家军马,这才舒了口气,将始终提前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俞铿擦擦额头的汗水,笑道:“尉迟大哥真是神机妙算。这回非把那狗官气得吐血
不可。哈,他可真算是偷鸡不成蚀一把米。”
尉迟鹰微微一笑,道:“这回王学仁这狗官可不只气得吐血,他还要绞尽脑汁想方
设法怎么样将这件事压下去,才不致丢了他的乌纱帽!”
一名亲兵道:“可是咱们这次要挟朝廷命官,罪名可也不轻,这狗官一定不会轻易
罢休的!”尉迟鹰摇摇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边关的数万军民,这个险值得
去冒。”
如此一路之上,车马催攒前行。走了一天,傍晚宿营在左家集。次日一早,又急急
赶路。走到晌午时分,远远有数骑飞驰而来,看看奔至近前,俞铿首先叫出声:“咦,
那不是前去哨探的成峡兄弟么?他跑得这么急,莫非出什么事?”
成峡是军中负责哨探侦察的校尉,军衔虽低,职责却十分重大。他一向在前方哨探
,担负运粮车队的行走路线警戒。忽然如此飞骑而回,不用说是有紧急军情。
尉迟鹰心中微微一沉,急忙一磕马镫,迎了上去,叫道:“成兄弟,出了什么事?
”成峡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面惶急,用手指着左面气急败坏道:“不好了,那边有
鞑子活动,相距这儿不过七、八里。看样子他们随时都会杀过来!”
尉迟鹰一惊,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从带着运粮车队踏上归途的那一刻起,尉迟鹰就在暗中祷祝,千万不要碰上四处流
窜、烧杀抢掠的突厥游骑。他倒并非害怕,而是这数百车粮草关系重大,直接关系到边
关的十数万军民,委实不能有半点差池。可是现在偏偏是事与愿违,这可如何是好?
深吸了一口气,尉迟鹰定定心神,问道:“鞑子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他心忖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先弄清楚敌军的情况,再作打算。
成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急促道:“具体人数我也说不清,不过看旗号总有三、
四千人罢。他们此刻正在槐树坡的李家寨烧杀抢劫,不过我看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这
支运粮车队,若是杀过来那可就糟了。”
尉迟鹰略一思索,转头对已闻讯赶来的孙副将和宫牧野派来的副将赵青道:“二位
将军,形势危急,虽然我军与敌军人数相当,但带着这许多粮草大车,一经交战,难免
有失。不如两位将军押着粮车急速离开,由小将带五百人去引开敌军!”
孙、赵二将对视一眼,默然无语。孙副将心忖:知府大人命我暗中杀你,如今看来
是不可能了,你去送死,正免了我动手,岂不大妙?当下声言赞同。
赵青虽觉歉然,但想临来之时,宫牧野曾吩咐,诸事与尉迟鹰计较而行。见他欲以
五百人前往诱敌,心中感动,也就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尉迟鹰一看两人都答应了,道:“沿途之上,还不知会有何险阻,请两位将军千万
小心,千万不要让这批粮草有任何闪失!”
赵青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尉迟校尉请放心,赵某但有三寸气在,就一定把粮草
安全送至九镇。你多保重罢。”他见尉迟鹰以五百人去诱数千虎狼之敌,必然凶多吉少
。是以语气之中,已有来生再见的味道。
尉迟鹰何尝听不出来?淡淡一笑,拱了拱手,挥手带了俞铿等五百骑兵,以成峡为
向导,旋风般直奔向槐树坡。
第十六章 热血男儿
离槐树坡还有里许之地,便可见黑烟滚滚,烈焰飞腾,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妇孺
的哭喊之声更是隐约可闻。
尉迟鹰纵马而行,双目一扫四周地势,挥手带着大队人马冲上一处土坡,凝目向下
望去,只见百米之遥的李家寨烈火熊熊,房倾屋倒,一副人间地狱的凄惨状况。
数千名寨中百姓拖儿携女,争相拥挤逃命。哭喊之声,四野可闻。而寨内寨外,随
处可见头戴铁盔,身着皮甲的突厥骑兵跃马舞刀,拼命驱赶弹压。
突厥人本是生长在草原、大漠上的一支游牧民族,以畜牧为生。但在南北朝时期,
中原战火不断,突厥人便趁机强大起来,倚仗铁骑纵横,时常窜挠边关,掳掠人口牲畜
。铁蹄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火交溶。
青壮男子掳去后多半强逼为奴,妇人则视容貌美丑卖身为婢,受尽污辱。至于老弱
之人,即行格杀,是以当时边关百姓时刻提心吊胆,如置身水火之间。每日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委实苦不堪言。
此刻,李家寨数千百姓均知大难临头,被突厥人掳去后的各种惨景,谁人不曾听说
?数百名青壮年拿了棍棒、刀枪,想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家人亲友逃出险地。但四
周明晃晃的钢刀、长矛又把他们一次次逼了回来。
侥幸冲出的数十人狂奔逃命,还未跑出一箭之地,一队凶悍的突厥骑兵已纵马赶上
,雪亮的长刀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圈,疾劈下来……
鲜血飞溅,人头乱滚之中。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妇抱着一个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跌跌
撞撞奔跑着,虽然她已是竭尽全力,但鞋弓脚小,却又能跑多快?
一名碧眼黄须,满面浓髯的突厥军官纵声狂笑,催马赶去。他胯下的黄膘马身高腿
长,撒开四蹄,只眨眼间便已追至青衣少妇身后。
白光一闪,突厥军官手中雪亮的长刀自上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圈。那青
衣少妇立时长声惨呼,一个身子从肩部竟被劈成了两段,鲜血直喷,形状惨不忍睹,怀
抱的婴儿也摔出老远。
那婴儿犹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大概是被摔疼了,哇哇地大哭起来,声音甚为洪亮。
那突厥军官更无半分停留,纵马一越而过,行经婴儿时长刀猛然下刺,婴儿的哭声立时
戛然而止,一股血箭标出足有尺许。
那军官一声狂笑,长刀高挑着婴儿的尸体,举向半空,殷红的鲜血顺着钢刀的血槽
汩汩而下。他狂笑着拔转马头,便欲驰马而回。
尉迟鹰看到这般情景,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哪里还忍耐得住?因为尉迟鹰自己便是
幼遭遗弃的孤儿,深知一个孩子失去父母的悲惨。此刻眼见那突厥军官毫无人性,滥杀
无辜之余,竟至残暴如斯,不禁怒骂一声:“畜生!”夹手从亲兵手中抢过一副弓箭,
弯弓搭箭,“嗖”的一箭便飞了出去。
尉迟鹰曾在野人岭习艺九年,练武之余,便是捕兽猎禽为戏。这弓箭之技,自然十
分纯熟,此时内力又强,一怒出手,这一枝箭上附了内力,去势如惊雷急电,直取那满
面浓髯的突厥军官。
那军官以长刀高挑婴儿,正自耀武扬威,哪里想到会有人偷袭?待惊觉风声劲急,
已不及躲闪,这枝狼牙箭势如流星,射穿皮甲,直至透胸而过。那突厥军官狂叫一声,
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旁边正围观嬉笑的十几名突厥兵莫名其妙,大惊之下,急忙上前救护。有人便扭头
寻找是何人射此冷箭,一箭竟然能够射穿厚厚的皮甲,透胸而过。这份劲力真可算是骇
人听闻了!
山坡之上,尉迟鹰放下手中硬弓,抽出“青狮剑”大喝道:“大伙儿跟我冲!”
他刚想跃马冲出,俞铿已一把抓住了他的马笼头,道:“尉迟校尉,咱们是来诱敌的
,不宜与敌正面交锋。再者说敌人多了咱们几倍……”
尉迟鹰目光一凝,目光缓缓掠过众人。成峡和俞铿低下头,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
尉迟鹰却已经明白:一众军兵脸上,人人均有惧色。
自三年前北周征西将军李松被杀,周兵但凡与突厥交战,必然败北。如此屡战屡败
,伤亡无数。周兵对突厥悍卒无不心生惧,噤若寒蝉。一旦遇上,无不望风而逃。长此
以往,突厥兵益加骄纵,周兵益加怯懦畏战。更何况今日已方不过五百人,敌人却有三
四千,比已方要多上数倍!
尉迟鹰自然知众人心中所想。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下面的人都是大周的百姓,
也就是咱们的父母兄妹。如今他们正在被鞑子蹂躏,欺侮,咱们都是拿饷吃粮的军人,
袖手旁观天理不容。如果你们不愿去,尽可自便,不算违令。俞铿,撒手。”
俞铿怔了一下,面有惭色,缓缓松开了手。尉迟鹰一提丝缰,双腿紧夹,座下骏马
一声长嘶,四蹄扬起,如一枝利箭般从山坡上疾冲下去。
突厥兵猛见一人单枪匹马冲了过来,无不诧异。尉迟鹰连珠箭飞出,嗖……七枝利
箭连环飞出,便有七名突厥兵连声惨嚎,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或是喉头,或是胸膛,都
钉了一枝利箭。
余人又惊又怒,齐声呼喝,立时便有数十枝羽箭飞了过来。尉迟鹰左手硬弓,右手
利剑,挥舞得风雨不透,拔打得羽箭乱飞。但数十人张弓乱射,羽箭飞射更密更急。又
奔出数步,座马忽悲嘶一声,肚腹、脖劲各中二箭,前腿一软,扑倒在地。
尉迟鹰措手不及,急忙顺势和身一滚,避开攒射的箭雨。未及起身,一名突厥骑兵
已呼啸而至,手中长矛如毒蛇吐信,猛刺过来,竟似想把他活生生钉死在地上。
尉迟鹰眼明手快,身子一挺,已跃了起来。那兵用力过猛,这一矛正刺中地下一块
青石,火星四溅,身子不由一晃。
尉迟鹰纵身一跃,“旱地拔葱”跃至半空,顺势横挥一剑。那兵一声狂叫未停
大的头颅已飞上半空,血如喷泉,自脖颈间激射而出,剩下的半截尸身晃了一下,便栽
下了马背。尉迟鹰微一拧身,已落在了他的马背上,夹手抢过长矛W萋沓辶斯ァ
数十名突厥兵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尉迟鹰毫无惧意,挥剑乱劈。青狮剑锋锐无比
,每一挥动,便有一道淡淡的青光闪过。普通刀矛如何挡得住?旋闻一片断金戛玉之声
,惨呼不断,又有几名突厥兵栽下马来。
突厥军中一名头戴铜盔,身披皮甲的大胡子军官大声吆喝。数十名突厥人立时四散
退开,躲避尉迟鹰宝剑锋芒,只用长矛乱戳。
土坡之上,俞铿和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尉迟鹰虽被围困,但左手长矛,右手宝
剑,剑劈枪刺,勇猛无比。身周围杀的突厥兵中不断有人落马,但闻讯赶来的突厥骑兵
却也是越聚越多。看样子,尉迟鹰便是背生双翅,也绝难飞出这铁桶似的重重包围。
俞铿脸色铁青,回头大声道:“大家都是七尺男儿,人家在下面浴血苦战,咱们却在
这里袖手旁观,还算是人吗?不愿做缩头乌龟的,就跟我走。”
成峡和众军兵眼见尉迟鹰身先士卒,奋勇杀敌,都不觉勇气大增,齐声道:“愿与鞑
子决一死战!”俞铿大喜,叫道:“好,大伙儿听我号令,冲啊!”
五百骑兵齐声大呼,冲下土坡,如一股旋风卷杀过去。突厥人不防腹背受敌>
之下,早有十余人被斫下马来。队形稍显混乱,尉迟鹰已趁势连杀数人,冲出重围与大
队会合。
俞铿手提一杆银枣槊,大呼道:“尉迟大哥,我们来了。”尉迟鹰心中感动,但此时
无暇言谢,只回道:“小俞,速去疏散百姓,我去拦阻敌军。”俞铿一听,答应一声,
拔转马头领着百余名周兵便向寨中冲去。
突厥军中那头戴铜盔的大胡子军官厉声呼喝,一众突厥兵立时安静下来,重整队形
。不一会,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围杀村民,另一路则拉开强弓,举起长矛,在凄厉的号
角声中,似狂潮一般开始向周军冲去。
双方接战渐入白热化。刀矛耀日,杀声震天,成百上千枝羽箭、长矛在空中乱飞。
刀剑撞击声中,不断有人坠马落地。
尉迟鹰一边用长矛拔打羽箭,一边大声呼喊,命属下保持战斗队形,千万不要被冲
散。在这种大规模混战中,最凶险的就是各自为战。一旦落单,就算你身手再了得,也
架不住对方人多的优势,最终还是会死在乱刀之下。反之,只要大家还能抱成一团,彼
此照应,那么无论是战是走,都还有一线生机。
这道理虽然人人明白,可是数百周兵与十倍敌军血战,实在众寡悬殊。突厥军队一
阵猛冲,登时就将数百周兵分成了数段,分别包抄围杀。落单周兵只能各自为战,虽然
同仇敌忾,拼命厮杀,但毕竟寡不敌众,加之突厥兵也确是凶焊善战,或使长刀,或指
铁椎,将周兵一个一个打下马来。
尉迟鹰左冲右突,大呼杀敌,专向敌密集处冲杀,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飘橹。几
进几出后,再回顾身后,零零落落只跟随了三五十名士兵,还不断有人中枪落马。
不远处,校尉成峡正被四名突厥兵围住厮杀。看他血染衣襟,挥刀力战的吃力模样
,显然身上已经挂彩,支撑不了一会。尉迟鹰马头一拨,催马上前,挥矛将二名突厥兵
打下马来,另二人一惊之下,手脚一缓,成峡顺势二刀,将两人也剁下马来,这才喘了
口气,挥袖擦去额头冷汗,暗道:“妈呀,好险!”
尉迟鹰虽救出了成峡,但眼见部属死伤惨重,也不禁忧心如焚,忖道:“敌众我寡,
硬拼不是办法!如何才能转败为胜?”
正在焦虑之际,忽见那个骑青马、戴铜盔的大胡子军官挥动手中的锯齿大刀,运转
如风,接连将三名周兵劈下马来,不由心头火起。眼见那大胡子正得意狂笑,也不及多
想,左手一扬,长矛脱手飞出,似一道闪电,又似一道流星,直飞过去。
大胡子军官身手倒也不弱,一见长矛飞来,并不慌乱,瞄准长矛,一刀斫出。他生
具勇力,以刀斫矛更是拿手绝技,平生打仗,也不知斫断过多少长矛,这一刀斫出,呼
呼生风,正斫在矛杆上。
本来大胡子军官以为这一刀便可将长矛斫落,却没想到尉迟鹰这一矛,贯注力道太
过猛恶。虽经一斫,从中断折,准头稍偏,但余力未尽,“扑”的一声,正扎在他左肩
。
虽然他身上披了皮甲,但锋利的矛尖仍透甲而入,深及数寸,痛得他大吼一声,从
马背上栽了下来。
周围尚有许多突厥兵,见状无不失色。正想下马救护,便听一声大喝,一个人已旋
风般杀了过来,当者无不披靡。众突厥兵愕然瞪视,正是适才投矛之人。心中一寒,谁
还敢上前送死?眼睁睁看着尉迟鹰狂冲而至,一剑斩下了大胡子的头颅。迅疾又一个“
镫里藏身”,将那血淋淋的头颅提在手中,又转身杀了出去。
众突厥官兵目睹此状,无不骇然而呼。见尉迟鹰杀至,纷纷退避。这大胡子军官名
翰离忽律,是一名千户,正是这队突厥军的领军主将,因他素性残暴,视杀人为乐事,
部下将士畏之如虎,如今翰离忽律为尉迟鹰所杀,人头被他提在手中,一众突厥兵见了
,焉能不惊慌混乱!
尉迟鹰也是误打误撞,但见此情景,却已猜到几分。见突厥兵阵脚松动,心生怯意
,急忙振臂大呼:“鞑子顶不住了,大伙儿并力杀啊!”
众周兵热血沸腾,杀声震天,一个个更加勇猛冲杀。李家寨中的村民也振奋精神,
齐来抗击强敌。连许多本已坐已待毙的老弱崐妇孺也纷纷捡拾刀矛、棍棒、石块等物,
加入战团。
虽然这些村民都是乌合之众,也不会给突厥军带来多大威胁,但这许多人情急拼命
,加之尉迟鹰率数百周兵截杀,突厥军校怯意渐生,加之主将阵亡,军中一片混乱,再
也无心厮杀,纷纷拨转马头,丢盔弃甲,抛鼓拖枪,狼狈不堪地败下阵去。
尉迟鹰趁势率军掩杀。追出里许之地,尉迟鹰心忖敌众我寡,多追无益,这才命鸣
金收兵。
回到槐树坡,尉迟鹰目之所及,遍体鲜血,碎肉,死尸狼籍。断刀、残矛、破鼓、
烂旗、死马……随处可见。命俞铿点查一下伤亡人数,竟至半数。尉迟鹰虽知两军交战
,伤亡在所难免,更何况此仗敌众我寡,能获胜已是侥天之幸,但目睹惨状,仍忍不住
心中恻然。
剩下的二百余名周兵正自打扫战场。从那被烧得七零八落的李家寨中,涌出了黑压
压的一大群人,正是先前险被掳掠的寨中百姓。
人群走到尉迟鹰等一众官兵面前,一个似是村中长辈的白须老者,扑地便跪倒在地
,颤声道:“今日李家寨遭此大难,多亏将军拔刀相助,使我合寨居民未曾丧天鞑子之手
。将军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难忘,便请将军受小老儿一拜。”
说着,那白须老者双手扶地,磕下头去。他身后的数千男女老幼,也一齐跪拜下去
。
尉迟鹰急忙双手相搀,将白须老者扶起,道:“老人家言重了。我等既为边关军校,
守土护民原是份内之事,何敢居功,受老人家这般大礼?”
白须老者眼含泪光,白须颤动,显得内心甚是激动,道:“将军有所不知,今日若非
将军相救N业榷ㄒ宦爸寥猓髋W髀恚破任5侥鞘保颓笊坏茫笏啦
能了。”
尉迟鹰神色郑重, 道:“老人家,现在跟以前不同了。皇上已派宫太尉前来边关,
准备抵御鞑子,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老者连连点头,道:“好,好,若真能那样,小老儿日日夜夜烧高香,祷祝各位长命
百岁。”尉迟鹰心中一动,笑道:“烧高香倒不必。老人家若肯帮在下一个忙,那在下
就感激不尽。”老者忙道:“将军乃我李家寨全寨老幼的救命恩人,有事但请直言。”
尉迟鹰笑道:“现下边关缺兵少粮,无法抗拒暴敌,依靠朝廷又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在下想请老人家联络一下四乡八镇,大家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一同来抵御鞑子,老人
家你看怎样?”
老者连连点头,道:“理该如此,理该如此。将军如看得起小老儿,此事就包在小老
儿身上。小老儿在此地住了六十多年,虽无甚权势,但四乡八镇的乡里乡亲,多少还要
卖小老儿几分薄面。”尉迟鹰哈哈大笑,道:“如此在下就代宫太尉谢谢老人家和大伙儿
了。”
尉迟鹰心中挂念粮车安危,向老者告辞后,便命余下人马收拾了一下突厥兵遗弃的
军械、马匹,重整队形,前去追赶粮草。临行之前,又请那老者帮助掩埋尸体。老者一
口答应,此时两人方才互通姓名。原来那老者姓李名云甫,曾中举人,家有良田百顷,
乃寨中首富,为人又乐善好施,在当地颇具威望。
离开了槐树坡,尉迟鹰率队疾行。追了半日,才重又追上粮车。押车的孙、赵二将
见尉迟鹰居然活着回来,还带了不少战利品,无不诧异。问及详情,尉迟鹰简略说了一
遍,两人听得目瞪口呆,欲待不信,事实俱在,却又不能不信。
大队车马又走了一天,终于回到了碎云镇。探事的流星快马已飞报入关。宫牧野得
报大喜,立命开城迎接。俄顷便听炮响三声,镇门大开,两队骑兵跃马而出,分列左右
,随即一匹毛色如火的赤炭马旋风般冲了出来,马上一人,金甲红袍,白须飘拂于胸前
,正是总镇边关军务的殿前太尉宫牧野。
尉迟鹰急催马迎了上去,抱拳笑道:“宫大哥,小弟缴令。”宫牧野手捋白须,满面
笑容,大声道:“贤弟,此番可多亏了你。”尉迟鹰笑道:“托大哥的洪福W芩忝怀鍪
么差错。”宫牧野大笑道:“老夫早知道,这般重任若交与贤弟,断然不会有失,哪里还
用老夫操心。”
两人说笑着并马而行,进入碎云镇。尉迟鹰目光一转,便见校场之上J俦
分成数队,每队各由一名军官教习,认真操练。校场一侧,搭建了一排席棚,百余名精
壮汉子赤裸了上身,手执铁锤,炉火熊熊,叮叮当当,正在打造军器。而妇孺辈则另据
一侧,缝补军旗,浆洗衣衫,一切都安排井井有条。
尉迟鹰暗暗点头,心中思忖: 大哥果然不愧是沙场老将,我离去不过数日,本来颓
废沮丧的碎云镇便能治理得井井有条,委实不易。
两人回到议事大厅,尉迟鹰便将催粮过程中所发生的各种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宫牧
野静静听着,并不插言,唇边隐含笑意。直至尉迟鹰说到槐树坡以五百人抗敌数千,方
才摇头道:“贤弟,你此举虽是为救百姓于水火,乃热血男儿之所为,大哥也深感钦佩。
但若是一个统兵主将,如此行事,委实太过凶险,大哥却要说你几句了。”
尉迟鹰也曾想过自己以寡敌众,虽然侥幸取胜,但若万一有失,自己战死事小,若
耽误了催粮大事可是事关数万人生死。念及此处,也不由冷汗直冒,此刻听宫牧野直言
,忙道:“大哥有何教诲,便请直言。”
宫牧野点点头,道:“所谓用兵之法,教戒为先,审敌虚实而趋其危。这就是说战
前须审时度势,细察敌我军情,方可出战。如你此番在槐树坡之战,敌军数千,我军五
百,众寡悬殊,就不宜强攻硬拼。此番兄弟虽然侥幸以少胜多,但日后就有可能陷身重
围,甚至全军覆没之险。贤弟虽勇气可嘉,但徒逞匹夫之勇在战阵中却是可一而不可再
。须知有勇有谋,方是为将之道!”
尉迟鹰细细咀嚼宫牧野话中含意,茅塞顿开,连声称是,说道:“大哥说得是。小弟
后来回想,也是手中捏了把冷汗,日后小弟再不会徒逞匹夫之勇。”
宫牧野朗声大笑,拍了拍尉迟鹰的肩头,忽从案上拿过一本书,郑重地递了过来。
尉迟鹰接过一看,书的扉页上写着几个字《孙子兵法十三篇》,随手翻了一下,密密麻
麻全是蝇头小楷。
他抬起头,只见宫牧野神色肃然,道:“贤弟,大哥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此书。此《孙
子兵法》可说是宇内第一奇书,举凡国家经纶之要旨Jぐ苤鼗耸轮砂埽≡
其中矣!历代名将,均视此书为异宝,今日大哥就将此书赠与贤弟,贤弟切勿轻视。”
尉迟鹰连连点头,道:“大哥放心,小弟绝不会使大哥失望。”
宫牧野道:“嗯,贤弟一路奔波,也辛苦了,这就下去休息吧!”尉迟鹰此时也确感
十分疲倦,答应一声,收了《孙子兵法》,自行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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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
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
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
知。……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
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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