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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olariswong (空心菜&我们跳舞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魔域枭雄43、4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23日11:40:26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四十三章 十二金钗
倏忽之间,又过了月余。
“蛇头”利老七倒也算得上神通广大,果然打听到不少消息。这些消息虽然支离破
碎,也并不很完善,但对尉迟鹰了解“龙先生”,以及这个听命于宇文护的神秘杀手组
织,却已是极大的帮助。
龙先生真名已无法查究,只知他出身于一个极其神秘的门派“鬼谷门”。这个门派
曾以占卜吉凶,奇门遁甲之学而闻名。后因门下人材凋零,数十年前已在江湖中销声匿
迹。而“龙先生”自出道江湖后,也一直默默无闻。
后来他投靠了宇文护,相助宇文护剪除政敌,独揽朝纲,极得宇文护信任。因当时
官场风波诡谲,宇文护极需建一支甘愿效死的杀手死士队伍,来助他一臂之力,这个重
任便落到了他的身上。而龙先生确也不负重望,只几年间便筹建了一个杀手组织,代号
“暗箭”,取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意。在宇文护执政的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
朝廷重臣,江湖豪侠死于“暗箭”之手。他们行事之诡秘,手段之毒辣,无不令人动容
,为之胆寒。
至于“暗箭”之中,有多少杀手,什么出身,什么来历,巢穴又在何处?“蛇头”
利老七都不知晓。因为“暗箭”做事素来心狠手辣,斩尽杀绝,极少失手留下活口。外
界对他们自然更加难以了解。
虽然如此,但“蛇头”利老七却还提供了一个消息,据说“龙先生”有一个得力助
手,亦就是“暗箭”之中的王牌杀手,名叫罗网,绰号“鬼中鬼”,因此人视杀人为乐
趣,杀人时无所不用其极,狠毒凶残,心性狡诈,故而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尉迟鹰看完“蛇头”利老七送来的消息,立即吩咐闻人宏做三件事。第一件,将此
事告知大内总管颜同,请他多加留心。尉迟鹰倒不怕别的,万一这伙杀手混入宫中去行
刺武帝,那可就令人头痛万分了。
第二件,知会京兆尹,命他多派公差衙役,明查暗访“龙先生”其人。虽然这么做
,不会有太大用处,但却有先声夺人的好处。
第三件,加紧搜捕漏网的宇文护之余党,令其无处藏身,逼其出手一搏。虽有此三
策应对,但能否如愿找到“龙先生”,却仍是一个未知数,尉迟鹰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过了几日,宗正宇文孝伯派人送来请柬,言及五月初十乃其六十大寿,欲在寿诞之
日大宴宾客,广聚同僚。特请禁卫军统领领大内副总管尉迟鹰赏脸光临。
宗正宇文孝伯乃武帝叔父,执掌专管皇族事务的宗人府,位高权重。若是往日,尉
迟鹰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但最近为了“龙先生”一事,尉迟鹰费心劳神,委实不想
前往。他本拟备一份重礼由参军闻人宏代为致意,但一件意外发生的事却令尉迟鹰改变
了心意,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前往。
知悉内情的闻人宏和况钟大为诧异,却不知尉迟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为下属
,依令而行也就是了。到了六月初十,尉迟鹰命况钟带了十四名卫士,挑了贺寿礼物,
前往宗正府贺寿。
走到半路,正碰上了殿帅韩庄的贺寿队伍。两人一殿为臣,自是熟识。当下寒喧几
句,便结伴而行。殿帅韩庄出身寒门,因家贫十六岁至军前效力。南征北战二十余年,
积功甚伟,为齐王宇文宪举荐升至殿帅一职。
韩庄年近四十,生得赤面长须,凤目蚕眉,身材适中,气宇轩昂,为人洒脱爽朗,
极易令人产生好感,与宫牧野也相交甚深。尉迟鹰虽与他相识时间不长,但一见便彼此
投缘,均有英雄相惜之意,视对方为知已。
来到宗正府前,便见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外乎是前来贺寿之人。十八名
乐师各执乐器,分列府门两厢,卖力地吹奏着“迎宾曲”。正在府门前迎客的管家一见
二人,连忙上前施礼,笑道:“两位大人来得好早,快里请,里请!”回头又示意一名家
人快去禀报。
尉迟鹰、韩庄迈步进府,礼物自然由宗正府的人点收。两人刚走进二门,宗正宇文
孝伯已大笑着迎了上来,道:“两位大人一同光临寒舍,委实令寒舍篷壁生辉,喜庆有
余。啊,哈哈……”
尉迟鹰拱手道:“宗正大人寿诞之日,卑职怎能不来恭祝一番。卑职在这里就先祝
大人福如东海千年礁,寿如南山不老松,福寿双全。”韩庄也笑道:“小弟也恭祝宗正
大人老当益壮,多福多寿。”宇文孝伯哈哈大笑,一丛花白胡须都飘了起来,双眼更是
眯成了一条缝,连声道:“好,好,多谢二位吉言,两位请。”
宇文孝伯陪着两人进了大厅。宇文孝伯道:“两位大人且请随意,老夫失陪了,实
在是还有许多客人未曾招呼……”韩庄道:“宗正大人请便。不必为我二人费心。”宇
文孝伯迟疑了一下,道:“寿宴尚要稍待片刻,两位且请在厅中宽坐。”说完,宇文孝
伯又拱了拱手,自去招待别的客人。
韩庄四下扫了一眼,宗正府中的家人、丫环犹在忙碌不休。文武百官却还来得不多
。他回过头,忽见尉迟鹰负手背后,目光游移,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正在寻找什么,又
似乎正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
韩庄心中奇怪,轻轻碰了碰他,道:“兄弟,你怎么啦!”尉迟鹰一怔,顿时清醒
,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韩兄,此地太过嘈杂,你我何不寻个僻地等候。”韩庄也是
个喜静不喜动的人,闻言深感赞同,两人找了一个清净的小厅,饮茶闲谈,果然自在轻
松了许多。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家人来请入席。来贺的百官均已按官阶大小依次落座。尉
迟鹰与韩庄相携入席,他四下扫了一眼,大厅之上彩幛悬空,红烛高烧,过往家人喜气
洋洋。大厅正中,主案之后,一个大大的饰金“寿”字,金碧辉煌,笔力遒劲,像是出
自名家之手。
寿宴开始,众官一齐举杯,为宇文孝伯贺寿,宇文孝伯起身逊谢,道:“今日老朽
生辰,有劳各位大人赏光,亲至寒舍相祝,老朽无以为敬,惟有水酒一杯,敬谢各位大
人。”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众官也随之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宇文孝伯双掌互击,自有清歌妙舞,杂耍绳技席前助兴。一时间,大厅
上莺莺燕燕,花团锦簇,金樽檀板,歌扇舞衣,珠翠环绕,夹杂在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之中,好不热闹。
酒酣耳热之余,又一队美艳舞姬上前献艺。这队舞姬共有十二人,号称“十二金钗
”,乃是宇文孝伯以重金从“天香院”雇请前来助兴的。
“天香院”的歌舞在长安颇负盛名,它并非妓院,只是专为达官贵人献歌献舞,但
如若想让她们陪伴过夜,却也不会拒绝,只不过价码自然十分昂贵而已。
但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却均认为物有所值而乐此不疲。这自然因为“天香院”的舞姬
俱是精挑细选,个个年青貌美,风姿撩人。此刻,这十二名舞姬一色装束,紧俏艳丽的
舞衣勾勒出她们高耸的酥胸和纤细的腰肢,衬托出她们优美的身材,在一片骤然响起的
鼓乐声中,她们开始翩翩起舞。
文武百官俱各停杯不饮,饶有趣味地观看歌舞。宇文孝伯捻须微笑,心中暗暗得意
,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一人。他早听说禁卫军统领尉迟鹰是个怪人,年已二十六、七,却
既无妻室,又无姬妾,花街柳巷更是从不涉足,自然是十分惊诧。此刻不免稍加留意,
只见尉迟鹰也已停杯不饮,双目灼灼,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其中一位少女。
这少女大约十七、八岁,头戴绿玉小冠,身穿翡翠长裙,容色如玉,体态娇柔,虽
处身脂粉堆中,却令人油然而生莲花出水,明丽清雅之感。
宇文孝伯心中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真乃至理明言。尉迟鹰既对此女有意,稍后
便吩咐人她留下,再送入尉迟鹰府中便是。如此一来,尉迟鹰必然承自己的情,日后对
自己可说大有好处。
宇文孝伯心下盘算,尉迟鹰则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那个绿衣少女。绿衣少女似乎也察
觉到一又鹰目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俏脸一红,微微侧身,避开了那如火的目光,
但一颗心却怦怦乱跳,便似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
一曲舞罢,众官齐声喝采。众舞姬敛妆施礼,纷纷轻移莲步,款扭蛇腰,奔向各席
散酒。似有意,似无意,绿衣少女走向了尉迟鹰,端起了酒壶,尚未开言,两片潮晕已
涌上了香腮。她素手轻抬,已满满地为尉迟鹰斟了一杯。但也就在这同时,小指轻挑,
一缕细微的粉未已溶入酒中。
尉迟鹰盯着少女羞红的面厣,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抓住了那一只纤纤素手。绿衣少
女脸色微变,但她轻咬了下樱唇,立刻嫣然道:“大人,小女子敬大人一杯,请大人赏
光。”说着,极自然地抽出了手,端起了酒杯,又是嫣然一笑。
尉迟鹰接过酒杯,道:“姑娘敬的这杯酒,下官一定会喝的。只不过,姑娘总该告
诉下官你的芳名!”绿衣少女羞笑道:“小女子名叫绿珠。”尉迟鹰笑道:“绿珠……这
名字好……”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绿衣少女目中掠过一丝笑意,翠袖一扬,说道:“豪
饮伤身,大人保重。”
话音刚落,风声骤起,大厅中数十枝红油巨烛瞬间全被打灭。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至少有九道金风射向一处,但这锐厉的劲风甫一射出,立即有如石沉大海,再无声音。
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呼声,声音尖厉而不失娇嫩,那是女人的惨呼声。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众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在慌乱之际。一个低沉
的声音已道:“掌灯。”
大厅中灯火重新被点燃,众官再定睛一看,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适才喜庆欢乐的
大厅已变成了令人惨不忍睹的修罗场。十二名娇怯美丽的舞姬除三人之外,九人鲜血淋
漓,横尸当场,而尉迟鹰则卓然而立。右手长剑血迹殷然,目光如鹰如隼,尖锐冷厉之
极。
绿衣少女脸色惨白,目光惊恐、憎恨之余还有着一种难言的悲哀和失望。另两名舞
姬也是一般脸色惨白,目光中惊惧之意甚浓,娇躯轻颤,右手虽握着一枝与其余九人一
般无二的金钗,但却再也无法射出。
此刻,百官也大多明白发生了何事,眼见这十二名舞姬手执的金钗钗尖色呈乌黑,
显然淬有剧毒,而适才又正是两名舞姬扬手打灭了烛火,素以歌舞著称的“天香院”舞
姬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中人。这许多事加起来,傻子也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原来,适才那绿衣少女的那一句“豪饮伤身,大人保重”正是刺杀行动的暗号。
暗号发出,两名舞姬立即挥手,用暗器打灭烛火。而早已做好准备的其余九名舞姬
立即以秀发上插的淬有剧毒的金凤钗暴起突袭。
本来依照原订计划,绿衣少女亦即肖莹发出暗号,说明尉迟鹰已饮下了那一杯穿心
断肠的毒酒,必然可一击成功,后面的问题就是怎样全师而退。但谁也没想到,尉迟鹰
竟似早已有备。
灯火一灭,尉迟鹰含在口中的毒酒狂喷而出,随即藏在袍内的“青狮剑”也如惊雷
骇电般挥洒而出。
剑长钗短,钗风刚起,剑锋已至,九名舞姬虽则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武功不
错。但此时又怎能躲开这一剑,便似将身体送上去一般,是以只在这一瞬间,九名女杀
手全数香消玉殒。
尉迟鹰吸了口长气,忽转身面对宗正宇文孝伯,朗声道:“龙先生,此刻你还不愿
献身么?”
第四十四章 一箭三星
众官正自莫名其妙,忽然听见尉迟鹰说出这么一句话,无不大吃一惊,一起转头面
对。
宇文孝伯神色不动,道:“尉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尉迟鹰淡淡一笑,道:“现下宗正府已被禁卫军重重包围,阁下已是插翅难飞,还
是揭开你的面具,大家见见吧!”
一听这话,众官更是一阵骚动。本来好端端的寿宴变成血肉横飞的战场,天香院的
舞姬竟是前来行刺的刺客,这些事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现在尉迟鹰又指认宗正宇文孝
伯便是幕后策划之人。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众官面面相觑,一颗心七上八下,谁也
不敢多嘴多舌,只是静观其变。
尉迟鹰持剑昂立,目光冷冷地射向大厅正中。而在大厅外,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
队禁卫军,铁甲铿锵,分散前往扼守各处通道。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宗正宇文孝伯忽然
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声音忽然一变,换成另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道:“尉迟鹰果然不
愧是尉迟鹰,既然你已识破老夫的伪装,老夫也就不必再藏头露尾了。”
众官无不大惊,一齐转头向宇文孝伯望去。只见他忽然伸手在面颊处一撕,嗤的一
声,脸皮带着一篷黑发被撕扯了下来。一个须发如银,面容枯槁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大约六十余岁,勾鼻深目,双唇其薄如纸。目光阴枭险刻,显示出他是一个老谋深
算、工于心计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显然是长久戴面具的结果。
尉迟鹰抚剑一礼,笑道:“龙先生,本座对于你可是闻名已久了。”龙先生默然无
语,阴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大厅中的情景,废然长叹:“想不到老夫苦心策划的一箭三星
之计,竟仍杀不了你。”
尉迟鹰心中一动,一箭三星,莫非大厅中还有一组杀手未曾出手。心念未已,便见
龙先生忽转头向厅门口一个青衣小帽,面容木讷的家人道:“罗网,你为什么不出手?
”
罗网神色漠然,道:“龙先生,我不出手,自然有我的理由!”
龙先生目光似在收缩,冷冷道:“什么理由?”罗网淡淡道:“因为我知道,我杀
不了他。而且,尉迟鹰早已有了防备,谁出手谁就死。”龙先生一张脸愈变愈苍白,咆
哮道:“他怎么会早有防备?”
罗网仍然一副平淡从容之状,淡淡道:“因为是我告诉他的。”
尉迟鹰哈哈一笑,神情舒展。 在寿宴前几日他收到一封无具名的秘信。上面只有十
六个字:“寿诞之日,断肠之时。妙舞清歌,色授魂消。”
尉迟鹰一看,便已猜出此中含意,故而改变心意前来赴宴。酒筵中果然有人前来行
刺,但尉迟鹰却也绝没想到,写秘信的人竟是龙先生的得力助手“鬼中鬼”罗网。
龙先生果然也没想到,他怔了一下,咬牙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罗网冷冷道
:“因为我是一个杀手,杀手杀人是为了钱。而你现在却是为了一个死人要我们去杀人
,这种傻事别人也许会干,但我不会。”
龙先生一张脸涨得通红,目光凶狠如擒取猎物的狼。他喘着气道:“你…你竟敢如
此说话?”罗网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宇文护已死,你也早成了半残之人,这么多
年来,你也作威作福的够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死了吧!也省得留在世上再受罪。”
龙先生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显然心中怒极。他忽然怒极反笑,道:“好,我死。但
你也要陪着。”话音未落,他已出手。
文武百官听了这一番对答,都以为龙先生怒极,必会对罗网下手。只听“呲、呲”
两声轻响,轮椅扶手中忽然射出两道白光。但这两道白光却绝非射向罗网,而是袭向尉
迟鹰的前胸。
此情此景,龙先生犹把刺杀尉迟鹰当作第一要务,可见龙先生也是一个极其冷静,
极其优秀的杀手。
骤出意外,但尉迟鹰反应却不慢。他错身一旋,“旋转日月”避开第一柄飞刀,随
即飞起一脚,又踢飞了第二柄。龙先生喋喋怪笑,“篷”又是一篷牛毛细针激射而出。
这些毒针又密又急,避不可避,尉迟鹰猛然大呼一声,双手一分,“嘶”地一声,已将
身上锦袍撕了下来,一甩一卷,顿时将数百枚毒针一齐收入袍中。
龙先生厉声惨笑,忽然又飞出两枚黑乎乎的圆球。旁边的宫牧野大惊,失声道:“
贤弟小心,这是江南霹雳堂的‘火雷子’。”
尉迟鹰心一沉。他知道江南霹雳堂的“火雷子”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暗器,一碰即炸
,威力极强,绝不同于一般凡俗暗器。这种暗器制作十分繁杂,也十分危险,是以江湖
上很少有人使用,但这次,龙先生已立意要置尉迟鹰于死地,以重金从霹雳堂购来两枚
,一齐出手。
宫牧野、韩庄虽是朝中一品重臣,却也都是老江湖,深知火雷子的厉害,目睹两枚
火雷子飞出,无不惊骇万分。
自火雷子问世起来,死在其下的武林高手无一不是尸分骨裂,难留全尸,惟一的办
法就是快些避开,但尉迟鹰却巍然而立,这却是何故?莫非他是想以肉身挡住这威力巨
大的“火雷子”?宫、韩两急得满头大汗,但再想出声提醒,却已不及。
尉迟鹰并不是不想避开,而是他考虑到自己身后有数十名官员,自己避开了,岂非
让他们成了替死鬼。但他也知道,对火雷子无法硬接,灵机一动,猛然一声长啸,扬手
打出一拳,击向飞来的两枚“火雷子”。
一拳打出,那疾飞而来的两枚“火雷子”竟似被一股无形劲力推着,竟又飞了回去
,且去势更急。
宫牧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韩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场众人都不相信自己
的眼睛。龙先生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火雷子”确实飞回来了,惊骇之余,只听惨
呼一声,便听“轰、轰”两声巨响,烟火弥漫,大厅中血肉碎木乱飞,龙先生竟已被炸
得无影无踪。
众人目眩神迷,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尉迟鹰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忖: 好险
。若非情急之下用‘狮牙拳‘的阴柔暗劲将‘火雷子’送回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狮牙拳”本是狮王尉迟犷自“化血神功”中领悟自创的一种奇功。拳力阴柔,
出手狠辣。一拳击出,无声无息,纯以阴柔劲气震碎相隔数尺外之人的内腑,而外表绝
然无法看出,端的是狠辣无比。
“鬼中鬼”罗网在旁冷眼旁观,此时才走了过来,拱手道:“大人武功之高,一至
于斯。看来便没罗某投书示警,‘十二金钗‘也伤不了大人分毫。”尉迟鹰微笑道:“
那倒也未必。暗箭较之明枪,自然是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罗网哈哈一笑道:“惭愧,惭愧。”又拱了拱手,慢慢转身向厅外走去。扼守厅门
的禁卫军官兵注目尉迟鹰,见尉迟鹰只是负手微笑,众人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眼见
罗网慢慢走出大厅……
宫牧野忽然想起一事,假的宇文孝伯死了,那真的宇文孝伯又在何处?眼前的罗网
无疑是唯一的知情人,怎可轻易将他放走。但以尉迟鹰的精明,他不会忽略如此重要的
环节才是?自己是否要提醒尉迟鹰一下?
宫牧野正在犹豫,已经走到大厅门口的罗网忽然又扭转头,道:“对了,忘记还有
一件事要告诉大人。真正的宗正大人此刻正在天风院的地下密室内享受销魂滋味,大人
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尉迟鹰微笑道:“多谢提点,本座自会前去。罗网兄请慢走。”罗网又是一阵长笑
,道:“和阁下打交道真是愉快。”长笑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至此时,一众文武百官方才松了口气。均觉适才那一幕委实匪夷所思,令人惊心
动魄之至。尉迟鹰抱拳道:“诸位大人,适才一点小小意外扰了大家清兴,本座谨向各
位大人赔罪。至于今日真正的寿星宗正大人,本座会立刻派人请回。现下请各位大人仍
旧饮酒尽兴,卑职有事,先行告退了。”
顿了顿,尉迟鹰又转头对一边的刑部尚书杨嵩道:“杨大人,这几个人犯,卑职想
提回府中严审,不知杨大人意下如何?”
杨嵩身为刑部尚书,专管刑狱讼诉之事,一听此言,立即点头道:“这样也好,此
事便由尉迟统领酌办。”他知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为行刺尉迟鹰,让尉迟鹰自己去办,
无疑是给自己省去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尉迟鹰一挥手,立即便有一队禁卫军进厅将肖莹三人押了出去,又将九具尸体搬抬
出去。龙先生连人带车已被炸得无影无踪,自然也就免了。尉迟鹰又拱了拱手,缓步离
去,大队禁卫军立即有如来时一般,悄无声音地隐去。
待尉迟鹰找到“天风院”的地下密室,面前的情景也委实令他匪夷所思。朝堂中素
以礼教为先,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宗正宇文孝伯正和四五个一丝不挂的美女在室中追
逐嬉闹,调情逗笑,玩得不亦乐乎。其放浪形骸之处,较纨绔少年、膏粱子弟亦要自叹
不如。
看到这番情景,尉迟鹰自然不便多言。顾及到宗正大人的颜面,尉迟鹰命大家先在
外面得候,又派人前去禀报。待宇文孝伯整衣而出,才派人送他回府。
至于龙先生为何会化身宇文孝伯,尉迟鹰详细盘问“天风院”的管事,也大略明白
了。原来,宇文孝伯表面一本正经,其实内里十分贪淫,尤其喜欢玩弄尚未成年的少女
。以“天风院”为掩护的龙先生就抓住他这个弱点,定期向他提供少女,引诱宇文孝伯
经常秘密光顾。
龙先生则利用这些机会,制作了一张几可乱真的面具,连他说话的语气也学的维妙
维肖。原本是为应付不时之需,但为对付尉迟鹰,龙先生不得不亲自出马,他才会想到
利用宗正宇文孝伯的身份实行“一箭三星”的刺杀计划。
这个刺杀计划是龙先生亲自制定,又亲自坐镇实行,原本可说是天衣无缝。谁想到
“鬼中鬼”罗网本是天性自私之人,不肯冒险,竟然临阵倒戈。刺杀计划一败涂地,龙
先生也因此命丧黄泉。
由于龙先生实际上是宇文护的残存余党的最高指挥,宗正府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
宇文护的残余势力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由于“鬼中鬼”罗网的突然叛变,不仅使“暗箭”组织受到重大损失,连带使许多
隐伏下来的党羽也大多落网。当然,罗网所做的这一切也并非没有代价,他从“暗箭”
组织席卷而去的金钱,已足够他远离这血腥杀戮的地方,纵情声色地享用一辈子。
此刻,尉迟鹰站在书房外,望着庭院中姹紫嫣红的鲜花,心情就像天气一样好。现
下,他可以大大地松口气了,“暗箭”组织已被破获,宇文护党羽大部落网。可以说,
他们已失去了兴风作浪的力量。
禁卫军参军闻人宏忽然匆匆走了过来。尉迟鹰知道,他是来向自己请示又一批即将
被处决的刑犯。他点点头,接过闻人宏手中的文簿,将那些即将死去的名字又核对了一
下,道:“可以,你去办吧!”
闻人宏答应一声,忽犹豫了一下,道:“统领,属下还有一件事要请示……”尉迟
鹰抬起头,道:“什么?”闻人宏道:“人犯肖莹……哦,宇文莹该如何处治?”
尉迟鹰沉吟了一下,这些日子忙于破敌,他还真将这个刺客忘了。照道理,肖莹既
是宇文护的私生女儿,自然应该斩立决。但不知为何,尉迟鹰竟无法下令,只道:“你
先去把她提来,本座先审审,再作定夺。”
不一会,两名卫士押着重镣缠身的肖莹走了进来,尉迟鹰凝目望去,不过十余日功
夫,肖莹脸色苍白憔悴了许多,娇怯怯的身子也更显单薄。当下温言道:“把镣铐打开
。”肖莹冷冷瞥了他一眼,扭转头。卫士上前替她打开手铐,脚铐。
尉迟鹰微笑着注目良久,摇摇头,叹道:“肖莹,你何其愚蠢?”肖莹一怔,立时
扭转头,愤然道:“你说什么?”
尉迟鹰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神色自若,道:“怎么,你还不承认? 宇文护罪恶滔
天,满门抄斩乃是应得之祸。你既是私生女,又一向和宇文护无甚瓜葛,能避过此劫,
原是上天垂怜。如何这般不识时务,竟会痴心妄想报什么父仇。此其一。你武功未成,
不思寻访明师,苦练武艺,只凭一腔愤怒,便想报仇,似你这般,报仇焉有指望?此其
二。你行事鲁莽,不惜牺牲色相,却不知江湖险恶,人心诡谲,以致为人利用,一败涂
地。此其三。综观三点,你自以为呢?”
肖莹昂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介弱女子要报此血海深仇,无论她作些什
么,都是未可厚非的。”尉迟鹰朗声笑道:“不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你也应想
想,你的父亲是何许人,你为他报仇,究竟是对是错?”
肖莹垂下了头。她自然也知道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一点事情。
尉迟鹰也看出她心中愧疚之意,心中一动,缓缓道:“当日宇文护伏法之时,长安
百姓,连至天下万民,无不欢呼雀跃,更有那些历经你父迫害之人,更是恨不得食其肉
,寝其皮。似宇文护这等害民贼,我杀之无悔无憾。你为报父仇找我,我并不怪你。只
不过,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找宇文护报仇?”
尉迟鹰这一番话,说得肖莹脸色煞白,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猛然伏在桌上,放声痛
哭。
长叹一声,尉迟鹰轻轻摇头,悄然走出书房。
--
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
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
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
知。……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
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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