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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olariswong (空心菜&我们跳舞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魔域枭雄51、5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23日11:46:4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五十一章 怪异杀手
福庆宫与翔鸾宫相距甚远,怎会有刺客流蹿去那儿?那么白莺公主她……
想到这里,尉迟鹰忙道:“有多少刺客?公主呢,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什么伤
害?”
那侍卫道:“只有一个刺客,现在已经逃了。公主殿下安然无恙。”尉迟鹰这才松
了口气,道:“好,你且详细讲来!”
那侍卫答应一声,道:“刺客是个蒙面的白衣女人,轻功极高,隐身在宫檐上,突
然飞身而出,以剑直刺公主,来势极猛。”
尉迟鹰虽已知白莺公主安然无恙,却仍忍不住手中捏了一把冷汗,道:“后来怎么
样?快说快说。”
那侍卫喘了一口气,道:“后来……孟队长正好在公主旁边,一看不对,立即和身
扑上拦阻,同时打出几杖暗器。就这样,孟队长身负重伤,那蒙面女贼似乎也受了伤,
她一击不中,立即抽身而退,她轻功极高,弟兄们追之不及,所以副队长让我速来禀报
副总管。”
尉迟鹰想了想,招手叫过左卫第二队队长“神手大圣”屈楚,命他带四十人前往翔
鸾宫加强警卫,又命各队挑选好手,以五人一组,组成搜索队,分往宫中各处搜索,捉
拿漏网刺客。
分派已定,尉迟鹰这才赶往御书房恭颂圣安。武帝听尉迟鹰将详情一一叙述完后,
着实尉勉了几句。又询问了一下侍卫的伤亡情况,听到大内侍卫有三十余人丧生,八十
余人负伤,武帝也不禁动容,吩咐颜同,对伤损的侍卫,要厚加抚恤。
颜同和尉迟鹰领旨退下。忙了这许多时候,外面早已是夜幕低沉,星光满天。尉迟
鹰深深吸了口气,道:“老颜,这回咱俩又别想安生了,看来是要大忙一阵了。”
既无旁人在侧,尉迟鹰说话便显随意,以表亲近。若有下属在场,自然便尊称“颜
总管”,以示尊敬。这中间的分寸,尉迟鹰掌握极佳,颜同也是大为赞赏。
颜同闻言淡淡一笑,道:“说忙老哥可及不上兄弟你。这些刺客到底是何来头,又
受何人指使,还有多少余党,诸般事项,都全赖兄弟去查明了。”
尉迟鹰苦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顿了顿,又道:“
老颜,这些刺客如此大胆,想必也有些来头。皇上大喜之日,越发近了。若再有人前来
捣乱,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保万全,这几日我还是搬回到宫里住罢,有什么事也好立时
赶来。”
颜同宫连连点头,道:“如此最好。”忽然又笑了笑,道:“兄弟能留在宫中,那
老哥我就能安心入睡了。”尉迟鹰哈哈一笑,道:“老颜,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凭
你鹰爪王这个名头,些许小贼,怎禁得住您老人家鹰爪一击!”
颜同出身北派鹰爪门,精擅大力鹰爪功和内家绵化功。自从其师“铁翼老人”方悔
初死后,大力鹰爪功便属颜同天下无对。本来大力鹰爪功乃外家硬功,他虽已练至登峰
造极,却未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其后颜同又拜在九华山大愚和尚门下,习得内家绵化功,内外交修,终成大器。投
身大内后,曾因捕杀朝廷海捕钦犯“龙虎豹”三兄弟,而名噪长安,誉为“鹰爪王”。
出任大内副总管后,虽由宇文护保荐的“紫面天王”符元浩出任总管,但符元浩却也承
认,若论武功,他并无把握能胜过这位副总管。
听尉迟鹰提及旧事,颜同面上虽不置可否,内心毕竟十分欢喜,道:“老了,不如
从前了,以后宫里有什么事,还须兄弟多担待一二。”尉迟鹰道:“这个自然,小弟既
然挂了副总管的名,自然便也要办些副总管的事,才不枉皇上的眷顾之恩、总管大人的
栽培之情。”两人相视大笑,拱手告辞。
辞别颜同,尉迟鹰径回住处。当年他充任大内侍卫时,便一直宿在宫中。因他身份
特殊又肩负重任,副总管颜同便拨了一幢独门小院给他,二进二间,十分幽静。尉迟鹰
出宫之后,这房子便一直闲置,却也没人想起收回。俟尉迟鹰出任大内副总管,虽说很
少在宫中住宿,但房屋却时时有人打扫。
夜色已深。金钩西斜,遍地银辉。屋外那一片小小的花圃,花枝轻摇,散发出淡淡
的馨香。走上屋前那两级石阶,尉迟鹰刚想伸手推门,忽然一楞:门是虚掩的,难道负
责洒扫的太监走时忘记了关门?
尉迟鹰摇摇头,伸手一推。“吱”的一声门开了,他刚进一只脚,蓦见白光一闪,
一柄精光耀眼、雪白修长的宝剑已从左侧急刺过来。
这一剑方位奇诡,来势迅急。出手之人的辛辣、狠毒可想而知。尉迟鹰骤逢奇袭,
虽惊不乱,本能地吸胸吞腹,足跟一旋,剑尖便险之极点地从他胸前一寸处急刺掠过。
在这电火火石的一瞬间,尉迟鹰已缓过神,反手一掌,已牢牢抓住偷袭者的右腕脉
门。左手蓄势待发,只待偷袭者一加挣扎,立即用“缠腕手”错开他的双肩。
谁知那偷袭者仅轻轻“哼”了一声,整个身躯竟已软倒,直向尉迟鹰摔去。尉迟鹰
自己倒是一楞,他也未想到这偷袭者会突然软倒,看他出手,武功似乎不错,却如何这
般不济?
偷袭者反应既然出乎意外,尉迟鹰的“缠腕手”自也无法施展。惟有一伸手,托住
了他的腰,使他不致摔倒。
屋外冷月清辉,洒在了偷袭者身上。尉迟鹰这才发现,偷袭者竟是一个女子,青丝
高挽,白纱蒙面,依稀可见内里秀美的轮廊。星眸紧闭,秀眉紧锁,显然已经昏迷。一
袭皎洁如雪的白衣上血迹斑驳,肩头鲜血正自汨汨而出。
尉迟鹰微微一惊,俯身将她抱起,急步走进内室,轻轻放在床上。先点燃桌上烛台
,再察看她肩头伤势。一枝黑羽小箭正插在她肩头,伤口虽深,似乎并未伤及骨头,当
下轻轻撕开她肩头衣衫,裸露出一片光洁,细嫩,晶莹如玉的肌肤,小心翼翼替她取下
小箭,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仔细敷在她伤处,包扎稳妥。
一切处理完毕,尉迟鹰这才松了口气。出房打水洗去手上血迹,一边洗一边思索应
如何自理这位“不速之客”。
细细一想,顿觉哭笑不得,自己身为大内副总管,已经与刺客打了一天,谁知回到
家里,还藏了一个。自己居然还帮她敷药治伤,这若是让人看见,却又该如何解释?岂
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在尉迟鹰是个心胸开朗之人,心念一转,顿是释然,管她是
敌是友,见死不救,总不是男儿本色!
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只见她气息均匀,似乎已沉沉睡去。尉迟鹰苦笑道:“你倒
睡的安稳!”他不觉打了个呵欠,这才觉得自己忙碌一天,早已疲倦不堪。他拉过床上
棉被,轻轻给蒙面女郎盖上,自己则和衣坐在桌前,伏在桌上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就已
沉沉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人在低低呻吟。尉迟鹰一激灵,登时清醒,睁目一
看,淡淡的曙光正映射在窗棂上。他站起身,推开窗户,一缕清新的晨风迎面扑来,夹
杂着园中花木醉人的馨香,令人心怀大畅。
尉迟鹰深深吸了一口清气,摆动双臂,算是松松筋骨,也为了清除昨晚睡在桌上的
全身发酸。做了几个动作,尉迟鹰忽然想起昨晚之事,扭头一看。蒙面女郎也已醒转,
一双明澈如水的凤目中满是惊疑和困惑,打量了一个房间四处,本能地问道:“这是什
么地方?我……我怎会在这里?”
尉迟鹰笑了笑,道:“我还正想请教姑娘,这是在下的蜗居,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蒙面女郎秀眉微蹙,凝神思索了一会,喃喃道:“嗯,昨天我受了伤,慌不择路,躲
进了一幢小屋,后来…后来……”
想到这里,蒙面女郎猛然抬头,目光炯炯,道:“是你…你……就是昨晚上进屋的
那个人。”尉迟鹰微微一笑,挪揄道:“终于想起来了。不错,我就是那个一进屋,你
就给了我一剑的那个人。”蒙面女郎眉头一舒,但凝目细看了他一眼,却又秀眉紧锁,
沉声道:“你…你……你是宫里的卫士?”
尉迟鹰哈哈一笑,算是默认。蒙面女郎目光警觉,右手不自觉往床边一摸,触到一
个冰冷坚硬之物。心中一喜,急忙握在手中,那自然是她的长剑。尉迟鹰昨晚救她之时
,顺手便将长剑放在了床头。
看到蒙面女郎这个动作,尉迟鹰笑而不语。他知这女子武功不错,但绝不是自己对
手,何况现在有伤在身,更加不须惧怕。
蒙面女郎神色警惕,忽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她
已察觉自己伤口所中暗器已经取出来,而且还包扎得妥妥当当,房里房外,也并无其他
侍卫,自己为此人所救,已无庸怀疑。
尉迟鹰苦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躲进我房里,而且还受了伤
,这不是让人左右为难么?”
蒙面女郎不懂他所说何意,尉迟鹰却越想越恼火,这女人哪里不好去,偏偏躲在自
己屋中。若抓了她,既坠身份又污名头。若不抓她,自己便是同流合污,跳进黄河也洗
不清。忍不住脱口骂道:“真他妈的!”
蒙面女郎脸上微微一红,沉吟道:“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么?”尉迟鹰“哼”了一
声,没好气地道:“当然是。我告诉你,你若不是身上有伤,又躲在我房里,我不老早
把你揪出去才怪,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因为你是个女人么?”
蒙面女郎一怔,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长这么大,也没未曾被人疾言厉色地骂过,
今天算是第一次领教了。一时间,又羞又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在此时,门外响起
剥啄之声,她也就借机紧紧闭上了嘴。
尉迟鹰扫了她一眼,起身开门。门外是一个手提食盒的小太监,道:“总管吩咐,
让小给给副总管送早膳来。”尉迟鹰点点头,接过食盒,道:“你去罢,不用侍候了。
”赏了他一两银子,小太监欢天喜地去了。
掩上房门,尉迟鹰将食盒提进内室。取出盒中四样小菜,一大碗稀粥,四个热气腾
腾的馒头,一一放在桌上。自己先盛了一碗,又放上一双筷子,道:“我知道你伤势不
重,可以下地走动,过来吃饭罢。”但那蒙面女郎正在气头上,对他不理不睬。
尉迟鹰笑道:“喂,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想伤势早点好,就吃点东西。我们大周皇
宫里御厨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否则你便是肩上伤好了,只怕饿也把你饿死了。”
说罢,尉迟鹰也不再理她,自个端起碗筷,大口吞咽起来。他昨日激斗一场,晚上
又不曾安睡,腹中原是甚为饥饿。不一会,便将二碟小菜,一碗稀粥,二个馒头一扫而
光。他用毛巾抹抹嘴,看了一眼蒙面女郎,忽又笑道:“好了,现下我也该去值班了,
你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转身便欲出外。
蒙面女郎目中惊诧之色一现即隐,低声道:“你就这样走了?”尉迟鹰故作恍然,
回头笑道:“啊,临走之前,提醒姑娘几句还是必要的。现下宫中四处都已戒严,以你
现在的情形,只要一出这个房间,便会被人拿住。应该如何,还请姑娘三思而后行之。
”说完,朗声一笑,大步走了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觉不妥,拿起门旁的铜锁,“喀啦”一声锁上。这样一来,宫
中除了皇上、太后,谁也不敢擅闯而入了。
尉迟鹰先到侍卫签押房,询问昨日的清理善后情况。值班军官道:“卑职已查点清
楚,昨晚宫中共格毙刺客四十二人,重伤九人,另外生擒十四人。”
尉迟鹰点点头,道:“皇上命我早些查出这些刺客受何人指使,到底有何企图?昨
儿晚上你们可曾问出些什么?”
那值班军官道:“昨儿刺客解来时,是施老六值班拷问。这些人嘴都挺紧,虽然已
打断了几根鞭子,也还没什么眉目。这事挺古怪,施老六有名的心黑手狠,连他也问不
出什么,现在还在地牢里继续用刑呢!”
尉迟鹰沉吟道:“有这种事?”他知道这施老六绰号“棍子”,刑讯拷问最是拿手
。无论何等奸刁狡诈之徒,落在他手里,都绝对会将祖宗三代都供出来。
想了想,尉迟鹰决定自去看一看。值班军官甚为殷勤要在前领路,尉迟鹰摇摇头。
自己走进里间,穿过签押房。便见一座假山,假山内有一座石门,门后则是数十阶石阶
。
深入地底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座青色花岗岩雕砌的大厅,正中二只铜鼎炉火烈烈
,四下铁钩、锁链、锯刀、火盆,各色刑具依次排列,显得杀气腾腾。十四名刺客披头
散发,衣衫破碎,或悬或吊,正被依次用刑。一个个早已是面目全非,目光呆滞,却除
了嚎叫之外,仍是不发一言。
一个瘦削黝黑,目光阴冷的军官正指挥十几名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用刑。一个大汉
从火盆中挟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一下子印在一名刺客胸膛上。“滋”的一声,冒出
一股青烟,弥散出皮肉焦烂的臭味。那人长声惨呼,凄厉之极晕了过去。但随即又被冷
水泼醒,但那人除了哀哀呻吟,仍是不发一言。
瘦削军官气得破口大骂:“奶奶的,老子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抹了一把额上的
汗珠,刚想下令再换一种刑罚。尉迟鹰却已缓步走了过来,道:“慢着。”说着蹲下身
,托起那人的头,打量那张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脸。
细细看了一会,尉迟鹰便发现,那人目光呆滞,毫无灵性可言,不由心中一动。再
想想这些人厮杀时悍不畏死的神态,心里更加明白了几分。他思索了一会,起身道:“
立即去太医院请几位御医来为他们检查一下。”瘦削军官惊愕地张大嘴,茫然道:“副
总管,那为什么?”
尉迟鹰横了他一眼,道:“施老六,你已经拷问了这许久,仍无一人开口,你不觉
得奇怪?你仔细看看,这些人多半是被什么药物迷失了心智,才会这般不畏生死,不惧
刑罚。对这些活死人,你光拷打,能有什么用?”
施老六这才恍然,道:“难怪属下也觉得奇怪,一个骨头硬也就是了,怎会个个骨
头这般硬,原来是被迷住了心智,成了活死人!呸,呸,晦气,晦气。”连忙吩咐手下
,速去太医院延请太医。
第五十二章 白雪美人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光景,三名御医气喘吁吁赶来。尉迟鹰亲自出外迎接,寒喧几句
后,立即说到正题。三名御医一听,都大为惊异,立即提着药箱匆匆入内检查。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三名御医依次而出,面上神色,诧异之极。为首一名御医姓
徐,名深吉,今年已五十二岁,原是关中一带的名医,因其医术高超,见解自然也就不
凡。
尉迟鹰上前询问详情,徐深吉道:“副总管,你所料不差,这些人物被一种极古怪
、极诡异的毒药迷失了心智。这种药物是何成份,老朽等还须细加推敲,只不过施用这
种药物能令人丧失一部分记忆,只对某一种特殊信号有反应。”
尉迟鹰奇道:“既然这些人心智迷失,为何却还记得武功?这岂非是咄咄怪事?”
徐深吉笑道:“这便是那下毒之人的高明之处了。他的这种毒药,用意在于控制人
,自然不会令他们丧失武功,而且施用这种毒药,还能更大地激发他们体内的潜能,令
他们武功更上一层楼。”
尉迟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话锋一转,问道:“这些人都是行刺万岁爷的钦
犯,本座须查出他们的出身来历和幕后主使,三位大夫可有办法令他们恢复神智吗?”
徐深吉等三名御医互视一眼,沉默片刻,徐深吉道:“老朽等可勉为一试。只不过
在解毒之时,难以保障这些钦犯性命。若是万岁怪罪下来,老朽可承担不起。”尉迟鹰
想了想道:“无妨,三位大胆去试,有什么事本座自会承担。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只
要有一人能开口说话,三位便是立了大功。”
三名御医神色凝重,缓缓点头,默默转身,重回大厅。尉迟鹰吩咐施老六:“你也
进去,好生看着,他们有什么需求,你尽量满足。总之,配合好他们就是了。嗯,最主
要的一点,那些钦犯说出的片言半语,都要牢牢记住。”施老六连连点头,道:“是,
属下明白。”
施老六带了几名侍卫进去。尉迟鹰则离开了签押房,先去知会总管颜同,调整宫内
警卫,以防再有“活死人”前来行刺。又回到禁卫军统领府,处理了一些积压军务。但
心中却始终挂念那些活死人的情况,颇有些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稍有闲暇,却已近黄昏。尉迟鹰思索了一下,又匆匆赶回宫中。
这一回,施老六满面喜色,道:“副总管,十四个钦犯已经死了十三个。不过最后
一个总算开口说了几句话。”尉迟鹰精神一振,忙道:“他说了些什么?”
施老六道:“他一开口提到了三个字……虎骑卫……”尉迟鹰一怔,目中闪过一丝
异光,喃喃道:“虎骑卫?”
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甚至可说熟悉之极。这是一支性质、任务都与尉迟鹰的“禁
卫军”相差无几,但行事却大相径庭的组织。
在北齐,“虎骑卫”就等于魔鬼的代名词。它专司向各国派遣细作,行刺暗杀,监
视本国大臣,缉拿钦犯,以一切手段残酷镇压对北齐不利、对北齐后主高纬不满的臣民
。
至于它的成员,除了一支精锐的护驾亲军外,尚有许多江洋大盗,绿林豪杰。而它
的首领,也是曾在绿林黑道上拥有赫赫威名的二个棘手人物“闪电追星”司空忌和“白
面僵尸”阴松。
心念电转,尉迟鹰又道:“那人还说了些什么?”施老六道:“他还提到了这次入
宫的两名为首之人。一个是少林弃徒‘虎僧’悟月,另一个是以重金礼聘的轻功高手‘
白雪美人’冷艳华。”
尉迟鹰点点头,问到这里,事情也大略清楚了。若说“虎骑卫”策划了这次谋杀,
倒不以为奇。两国素来关系不睦,边境时有兵戈相见之事。何况现下双方又各结盟友,
欲图对方,发生这种事就更不稀奇。
但不知怎地,尉迟鹰忽地想到那两个为首之人。“虎僧”早已被自己送往西方极乐
世界,而“雪美人”冷艳华应该就是躲在自己房中的那位。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一
事,猛然一怔:不对,为何‘虎僧’他们是在福庆宫中被杀,而冷艳华却是孤身一人在
自己屋中出现,这是为何? 她的伤又是为蛇羽箭所伤……难道这中间……
细细想了一会,尉迟鹰不由笑了。他回到住所,推门进屋,只见桌上饭菜均已动过
。冷艳华面蒙白纱,斜倚在床上,似睡非睡,手中犹自紧紧握住那柄雪白修长的宝剑。
尉迟鹰走近床边,问道:“冷姑娘,休息的还好吗?”冷艳华美目倏睁,射出一丝
讶异的光芒,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冷?”心念一转,警觉地道:“是那些人告诉你
的?”
尉迟鹰耸耸肩,道:“重刑之下,每个人都会说出许多他本不想说的东西。”冷艳
华神情更显诧异,道:“这不可能,他们……他们早已丧失记忆了。”尉迟鹰淡淡道:
“世间之物,本是相生相克,如果有一种毒药能令人丧失记忆,一定就会有另一种毒药
,能令人恢复记忆。”
冷艳华默然了一会,道:“你还知道什么?”尉迟鹰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的
出身来历十分神秘,但你的轻功却好的出奇,剑法也不错,也知道你一向独来独往,从
不多管闲事。但这次卷入行刺之事令人十分奇怪。我还知道这次你和‘虎僧’入宫的真
正目的。”
讥讽地一笑,冷艳华道:“哦?似乎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那我倒真要请教了。”尉
迟鹰淡淡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此次入宫,真正想杀的目标,恐怕不是皇
上。而是南陈的白莺公主?”
他话一出口,冷艳华脸色就一变,虽然她面蒙轻纱,但从她那掩饰不住的眼神,却
已告诉尉迟鹰,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眨了眨眼,冷艳华忍不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不可能告诉你这些的。”尉
迟鹰微微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冷艳华冲口而出:“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担负的
任务……”说到这里,猛然醒悟,立即住口。
尉迟鹰淡淡一笑,道:“不错,他们是没告诉我这些。但你们的计划虽然看上去高
明,其实若细加推断,便会发现,留下的破绽实在太多。”
冷艳华美目流波,虽然神情颇为不信,但却不由自主集中了精神。她一向甚是骄傲
,原本没将眼前这小小卫士放在眼里。但此刻却忍不住暗暗对尉迟鹰刮目相看。
只听尉迟鹰缓缓道:“你们用的,本是一石二鸟之计。以‘虎僧’悟月为首率一批
迷失心智的‘活死人’混入宫中行刺。若能刺死武帝最好,至不济也能引起混乱,吸引
侍卫们的注意力。而你,大名鼎鼎的‘雪美人’便能利用这一千载良机,以卓绝轻功潜
入翔鸾宫,刺杀白莺公主。”
“虎骑卫的人想刺杀我国天子,不外乎是为让我国内乱,然后趁机图之。但若派一
个‘虎僧’率一批活死人来干,那就是开玩笑了。对于皇宫内的守护实力,虎骑卫不可
能不知道。明知不能成功,却要反其道而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刺杀白莺公主呢?现下我国已和江南陈国结盟,欲共图北齐,而白莺公主就
是联接两国关系的重要人物。她若一死,必能令我们二国目前这种亲密关系陷入混乱,
甚至互起嫌隙,然则北齐就可乘机图谋我国。”
“由此三点观之,白莺公主之死,对我国引起的后患更大。所以此番你们入宫行刺
,了凡那伙人根本就是前来送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所以那些人服用一种特制毒药,
令他们心神受制,以免畏死怯战。而你,美名远扬的‘雪美人’冷艳华才是行刺的主角
。冷姑娘,我说得对吗?”
冷艳华默默听完,目光变幻不定,似乎正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她忽然抬起头,明
澈美丽的凤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尉迟鹰,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尉迟鹰淡淡一笑,道:“一个普通的卫士,如此而已。”冷艳华冷冷一笑,道:“
你不是。北周皇宫之中,不可能有你这样的侍卫。”尉迟鹰道:“冷姑娘高抬在下了。
皇朝大内,诸多藏龙卧虎之士,在下又算得什么?”
冷艳华冷哼一声,道:“这点阁下倒不必过谦。”顿了顿,她又道:“现在你一切
都已知道了,为何你还不向你的上司举报,抓我领赏?”尉迟鹰苦笑着看了她一眼,叹
道:“在下也想这么做。只可惜在下不能抓你的,更不能用你去领什么赏。”
冷艳华惊疑地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你素未谋面,又并无交情。
何况现下又在敌对,你没有理由救我。”
尉迟鹰皱眉道:“我有理由,而且这理由我已经说过了,并且自认为十分充分。”
冷艳华目光一凝,心忖: 你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子,谁会相信你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又负了伤,偏巧躲在你房里,你就会不顾身家性命来救我,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这人
看上去聪明得紧,自然是另有企图。
心念一转,冷艳华微微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么?我劝你还
是少做白日梦的好?”尉迟鹰故作不解,笑道:“我做什么白日梦了?”
冷艳华脸上一红,道:“我不管你做什么白日梦。但有句话我却要告诉你,就算你
救了我,我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如果你现在不抓我,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尉迟鹰微微一怔,摇头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要告诉你,我做事从不后悔
。何况今天我救你,也并没想要你领情,或是报恩。再说,女孩子要报恩,往往便是要
以身相许,在下年纪虽不小,却也还不想有家室之累。”
大凡世间容貌出众的女孩子,总会有一种不经意的优越感。对男人更有一份强烈的
戒心,总认为世间男子都对她不怀好意。冷艳华貌美如仙,这毛病自然就更重,素日里
矜持高傲,视天下男子为无物。尉迟鹰也从她的语气神态看出了这一点,大为不快,故
而小小地讥讽她一句。
只这一句话,便已令冷艳华又羞又气,粉面通红,娇躯发抖,几乎晕去。她自幼被
人呵护惯了,性高气傲。加之人又美若天仙,出道以来,也不知有多少成名少侠、风流
俊杰争相巴结,期盼夺得美人青睐。却均被她冷然置之,一口回绝,故而冷艳华才有了
“雪美人”这个雅号。
此刻听尉迟鹰之言,竟似自己若要嫁他,他还不会答应,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试问她如何不气?芳心震怒,不觉大声道:“呸……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难道我…
我一定要…要……”后面这个“嫁”字却不好意思出口。
尉迟鹰见自己一句话,把冷艳华气得柳眉高挑,娇躯轻颤,心中暗暗好笑。只可惜
她面蒙白纱,无法一窥女儿羞态,未免一憾。
当即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大声。倘若被人听见,你固然性命不保,我也要陪着你
杀头,大家同赴森罗宝殿,只怕也没什么好玩。”
冷艳华冷笑道:“你若怕了,将我交出去便是,何必还要担此风险?”尉迟鹰忽然
愁眉苦脸地叹道:“唉,你以为我是害怕杀头吗?”冷艳华倒被他弄得一怔,奇道:“
那你怕什么?”
尉迟鹰心中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你想啊,在我房里抓住你,人家会怎么想
?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二人有些不清不楚。杀头倒是小事,在下一生的清白之名可全毁于
一旦了。日后背此污名,还会有好人家的女儿会嫁给我吗?”
听了尉迟鹰这一番歪理,冷艳华啼笑皆非。她实在想不出,天下竟会有这样无赖的
男人,一点也不脸红,居然还振振有词。对付这样一个聪明的无赖,她是一点办法也没
有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扭转头,闭上眼睛,在心里几千几万遍发誓:再也不理睬
这个无赖了。
尉迟鹰哈哈大笑,转身出外,心中大感快意。他先去了一趟御膳房,命他们整治一
桌酒菜送过来,又细细盘算自己先前想到的计策,自觉万无一失,心情极佳,慢慢又踱
回住所。
时近黄昏,西天的晚霞给四周悄悄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在这淡淡的幕霭中,大内重
重叠叠的宫角飞檐,都蒙上了一层忧郁雾影。一队锦衣侍卫,挎刀佩剑,从另一条道走
过。尉迟鹰抬头看了一眼,也没在意,知道这几个是新增派的巡查,也不以为意。
忽听一人奇道:“咦,这里有血迹。”另几名卫士立即围了上去,纷纷道:“真的
?喂,你们看,这里也有血迹。”“对了,前天翔鸾宫也发现刺客,孟大哥还受了伤,
但听说那刺客也受了伤,却还没逮着,别是躲在这附近吧?”说着话,几名侍卫都亮出
了兵刃,目光四下乱扫。一名像是小头目的侍卫道:“咱们大伙儿先仔细搜索一下,熊
老四,你去禀报颜总管。”众人轰然答应,散开搜索。
尉迟鹰与这几人相距虽不近,中间又有假山、花木阻隔,侍卫看不见他,但他内功
深厚,侍卫们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立即想到: 不好,这想必是冷艳华
负伤后路经此处所滴鲜血。若真的搜索起来,用不了半个时辰,便会搜到我那儿。虽说
老颜未必会怀疑我,但若看见屋中一个陌生女人,终归不妥……
目光一转,尉迟鹰顿时有了计较。悄悄避开侍卫的视线,飞也似奔向不远处的安庆
宫。
安庆宫只是一座小小的宫殿,并无妃嫔居住,仅有一些太监,宫女每日里扫洒庭院
,栽花养草。尉迟鹰时常来此巡视,地形自然极熟,神不知鬼不觉便已潜入宫女的所住
院落。
此时,大多数宫女仍在外值班,仅有少许宫女看管院落。尉迟鹰探头一瞥,正看见
房中一个身形苗条,容貌娇柔的宫女在房中做女红,四下里也无旁人,当即飞身掠进房
中。那宫女一惊,抬头刚想叫喊,尉迟鹰骈指一点,正中她腰际,那宫女不会武功,轻
“嗯”了一声,身子已经软倒。
尉迟鹰伸手将她抱起,放在床上。那宫女莫名其妙,又惊又怕,苦于全身酸软,无
法呼救。尉迟鹰俯身轻声道:“对不起,小姑娘,暂借衣服一用。”说着便替她宽衣解
带。
那宫女心中顿时明白,羞得连耳朵根子都红了,偏偏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只
好紧闭双目,双颊艳红如火,丰满的胸膛不住起伏,一颗心怦怦乱跳。
尉迟鹰除下了小宫女的外衫、罗裙、鞋子,忽拉过一床棉被,盖在她身上,拍了拍
她脸蛋,轻声道:“好好睡一会罢,衣服我一会就还你。”待那小宫女吃惊地睁开双眼
,尉迟鹰早已踪迹全无。
片刻后,尉迟鹰抱着一堆衣裙、鞋子回到住所,推门进去,便不禁一皱眉。只见冷
艳华已结束停当,手拄长剑,正走到内室门口。只是她伤势未愈,每走一步,身形都摇
摇摆摆,额头上已全是汗珠,尉迟鹰摇头道:“冷姑娘,你胡闹什么,快回床上去。”
冷艳华哼了一声,道:“我就是死,也不住在你的屋里。”说完,仍想挣扎出外。
尉迟鹰苦笑一声,忽听到屋外已有脚步声,知道时间紧迫,也无暇解释,立即冲上前,
将冷艳华横抱起来。
冷艳华没料到尉迟鹰会突出此着,心中大惊,挥手便是一记耳朵,只是她伤势未愈
,这一掌无甚力道,惊呼道:“恶贼,你干什么…”尉迟鹰也不答话,迅速把她放在床
上,拉过棉被盖上,急促说道:“冷姑娘,你若想骂人,也请过一会再骂好么?”说着
放下帐幔,又将那小宫女的宫装抖乱,斜搭在床头,又将一双红缎宫鞋歪歪斜斜放在床
前。
刚刚布置完毕,门上已响起剥啄之声。一个粗浊的声道:“尉迟兄弟在么?”尉迟
鹰答应一声,过去开了门。只见门外正站着大内总管颜同和四五名侍卫。连忙拱手笑道
:“是什么好风把颜总管吹到小弟的蜗居来了?”
颜同还礼道:“还不是为了那些该死的刺客。刚才几个兄弟在这附近发现有血迹,
恐怕还有漏网刺客隐伏于此,做哥哥的职责所限,也只好过来看看。”尉迟鹰故作恍然
,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颜总管快往里请。”
颜同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若论兄弟你,做哥哥的放一百二十个心,只不过圣
上有严旨,做哥哥的也只能来瞧瞧,才交得了差。还望兄弟不要见怪才好。”尉迟鹰连
声道:“颜总管这话可太重了。”
几名侍卫嘻嘻哈哈,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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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
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
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
知。……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
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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