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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olariswong (空心菜&我们跳舞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魔域枭雄55、5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23日11:49:4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第五十五章 百花夫人
尉迟鹰身形一震,他自然听过这个名字。“狮王”尉迟犷当年有二个知交好友,一
位是大雪山“蛇王”段千云,另一位便是“百花夫人”君忆情。
他曾听义父言道,这君乙情乃世间奇女子,率性而行,行事但求无愧于天,绝少顾
忌后果。因杀了许多暗中为非作歹的名门弟子,却又不屑辨解,终被列入“女魔头”之
列。
她武功绝高,人又美若天仙,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为之疯狂,她却嫁了一位手无缚
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行事之奇,令人惊叹,虽被列为“邪派三大高手”之一,却仍不失
侠义本色的一代女杰。
尉迟鹰急忙收剑入鞘,深深一礼,道:“晚辈尉迟鹰,拜见君前辈。”他此时再无
怀疑,对“百花夫人”的身份确认无疑,除了她之外,世上还有何人一指便能化解“狂
狮怒剑”的凌厉攻击。而“狮王”也曾说过,君忆情最擅长的武功除了“百花剑法”外
,便是“拈花指法”。
君忆情微微一笑,道:“贤侄免礼。我与你义父一别二十余年,他现在还好么?”
尉迟鹰微微垂首,黯然道:“义父已于数年前便已仙逝。”君忆情神情大变,叹道:“
这么多年来,我隐居此处,以种花自娱,想不到两位老友都已先我而去,唉……”说到
这里,不禁摇头轻叹。
话音未落,忽听庄外啸声大作,此起彼伏。君忆情猛抬头,一名小婢已满面惊惶奔
了进来,道:“夫人,庄外出现许多黑衣人,已将山庄团团围困,看看就要杀进来了。
”
尉迟鹰心念一动,立即想到,自己适才一声长啸,无异于发出攻击信号。庄外的耿
烟飞自会立时带十八名好手赴援。说不定还会增调别处人手,忙道:“夫人,这些人或
许是晚辈的属下,且待晚辈出去一下。”君忆情自然也是心中雪亮,含笑点头道:“也
好。”
尉迟鹰一拱手,飞步而出。未到庄门,便已见耿烟飞等人正挥动兵刃,向庄内猛冲
,数十名女子手持长剑,正自拼命拦阻,两边打得难解难分,连忙大喝一声:“大家快
住手。”
耿烟飞眼尖,一眼瞥见尉迟鹰,连忙收了手中软鞭,十八名好手也纷纷收回兵刃。
那些女子不明所以,虽然罢手,却仍执剑在旁监视,一个个柳眉高挑,杏眼圆瞪,十二
分的小心戒备。尉迟鹰也不去理会她们,径直走到耿烟飞面前。
耿烟飞满面疑惑,道:“统领,你没事罢?”尉迟鹰道:“我没事。此地庄主乃武
林前辈,与我也颇有渊源,断无害我之意,不会有事的。”耿烟飞舒了口气道:“那样
最好。冷艳华之事……”
尉迟鹰沉吟道:“此事我自会见机行事,你们留在此地不宜,先去山下等候,待此
间事一了,我自会去找你们。”
耿烟飞仍有些放心不下,犹豫道:“统领,要不要留下几个人,万一有变……”尉
迟鹰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位前辈对我并无恶意,现在我们是有求于人,留下人反
而显得我们其意不诚。”
耿烟飞这才不再多言,挥手带了十八名好手和隐伏在“千叶山庄”四周的“飞鸽队
”,自行下山。
尉迟鹰重入“千叶山庄”,一见君忆情和冷艳华,立即致歉道:“晚辈实不知夫人
在此隐居,误闯宝庄,挠及夫人清修。无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晚辈这就告辞了。”
君忆情挥手道:“贤侄何出此言?既为故友之子,又是远道而来,怎能如此来去仓
促?尚望贤侄在敝庄宽留几日,也让妾身稍尽地主之谊,一全故旧之情。”
尉迟鹰原本就是行以退为进之计,欲伺机再向冷艳华探问,闻言稍作犹豫,便欣然
允诺。君忆情转头道:“小荷,吩咐下去,设宴款待贵客。”一名艳装少女答应一声,
碎步而出。
不大一会,便有数名少女各捧杯盘,鱼贯而入,又有数名少女整拾桌案,摆设杯筷
。片刻间,尉迟鹰面前已是珍肴遍布,玉液满斟,尤以杯中之酒,色呈淡碧,浓香馥郁
。
尉迟鹰自幼善饮,天下名酒,十之七八都已尝过,便是没喝过的那十分之二三,却
也都闻其名。但这种色呈淡碧的美酒,却从未见过,也未听过,端杯凝视,不觉一怔。
君忆情秋波一转,举杯笑道:“这是妾以百花酿成的‘青玉露’,贤侄请饮。”尉
迟鹰忙举杯回敬,道:“夫人请。”举杯一饮而尽,细品其中滋味。酒色奇异也就罢了
,味尤芳冽,令人几有醍醐贯顶之感,不觉失声道:“真是好酒。”
君忆情笑道:“昔年狮王之善饮,举座皆惊,贤侄师承如此,想必也是酒道高手,
今既有兴,不妨多饮几杯。”
冷艳华坐在母亲身旁,默默无语。从母亲与尉迟鹰的谈话中,她已知尉迟鹰与自家
渊源深矣。心中仅有的几分敌意也慢慢消融,芳心也不知是喜是羞,只是坐在一旁,一
言不发,借酒意掩饰面上泛起的羞红。
酒过三巡,尉迟鹰遍尝珍肴,但觉色香并重,味尤独特,其素雅精巧,较之自己在
大内江南的御宴,亦毫不逊色。何况他一路兼程,每日里仅以清水干粮充饥,早已馋得
很了。遇到此等美食,焉能放过?
旁人若在此时,当着两位绝色佳人,少不得还要顾忌一二,举止斯文。尉迟鹰却性
情爽直,最恶虚伪矫饰,英雄本色只管尽显无遗。牙筷指处,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冷艳
华和一班侍立的婢女无不抿嘴暗笑,君忆情也不禁莞尔。
席间,君忆情问及“狮王”生前之事,尉迟鹰侃侃而谈。说道“狮王”尉迟犷如何
隐居“野人岭”二十余年,又如何收录自己为弟子,诸般事项,一一道来,并无半分隐
瞒。君忆情也不禁动容,又见尉迟鹰言谈风趣,思路敏捷,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及至席散,尉迟鹰又欲告辞,君忆情自然不允。命侍女将其送入客房安歇,告辞之
事,容后再议。冷艳华在旁听了,心内也不禁暗暗高兴。注目尉迟鹰的背影,脸上又是
一阵晕红。
君忆情在旁看得明白,轻笑道:“傻丫头,人家已走了。”冷艳华一惊,这才想起
母亲正在身边,自己如此失态被她瞧在眼中,禁不住满脸通红,跺足道:“娘,我不来
了”。
君忆情何等聪慧,见状心中更明白了几分,道:“华儿,你这次出庄,一去就是一
年多,如今若不是惹了麻烦,势必还不会回来,是不是?”
冷艳华在母亲面前,素来娇宠。倒在君忆情怀中,撒娇道:“娘,看你说的。人家
也不过就是去外面见识一下,一时好玩,就耽搁了时辰。现在女儿不是回来了?”
君忆情正色道:“你这丫头,还要嘴硬。今晚好好跟娘说,你在外面都交往了些什
么人,做了些什么事?若有半句虚言,可要小心了。”
冷艳华见母亲似乎真生气了,也不敢再隐瞒,规规矩矩将自己闯荡江湖一年余的经
历说了一遍,以及后来与北齐虎骑卫以“金碧果”相诱,自己答应前去刺杀“白莺公主
”,又如何受伤失陷于宫中,莫明其妙地为尉迟鹰所救。
听到这里,君忆情已明就里,知道尉迟鹰是行“欲擒故纵”之计,放长线钓大鱼,
却没想到线放出去了,鱼却钓错了。想到这里,也不觉好笑,神色便和缓了许多,但却
仍要斥责女儿几句,以免她日后胆大妄为,闯下更大的祸。冷艳华连连点头,状极诚恳
,君忆情心一软,也就不忍再多加斥责。
想了想,君忆情觉得,那件事还是说开了为好,遂道:“华儿,你年纪也不小了,
在江湖中闯荡了一二年,可曾有什么钟意之人?”
冷艳华脸上一红,羞道:“娘又取笑孩儿了,女儿怎会有什么钟意之人?”君忆情
柔声道:“华儿,娘绝非取笑,你莫误会。今年你也二十了,照理也该有一位知心男友
了。”
冷艳华双颊红艳如火,眼波流转,想说什么,却又终于没说。咬着樱唇道:“娘,
孩儿是没有嘛!”君忆情微笑道:“真的没有?”冷艳华羞红着脸道:“娘,我不依……
不依……”
君忆情瞅着女儿,眼中笑意更浓,道:“华儿,让娘猜猜,你的意中人是不是这个
尉迟鹰?”冷艳华大羞,但仍嘴里道:“娘,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怎么会……”君
忆情也不去理她,自言自语道:“这尉迟鹰年纪虽轻,但武功之高,心计之深,却已丝
毫不逊于一派宗师。也难怪,‘狮王’尉迟犷一代奇材,他的义子,又怎会是庸碌无为
之辈?”
冷艳华心里十分受用,嘴上却不肯服输,道:“娘,瞧你把他夸得!好像他真很了
不起似的。”
君忆情嫣然道:“娘说的事都是事实呀。”顿了顿,又道:“男儿投身庙堂,原是
建功立业之举。他年纪轻轻,便能身居高位,足可见其才智。何况,他还是一个长得很
帅的小伙子,是不是?”
冷艳华轻咬着红唇,呢声道:“他……他长得帅…帅不帅,……与我又有何干?”
话虽这么说,但她那羞红的娇厣,如梦的眼波,却无疑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连冷艳华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此之前,她从没将哪一个男人放
在心上,但自从那天在宫中见到尉迟鹰开始,一个男人的形象就悄悄映入了她的脑海。
虽然这个男人从不像别的男人那样争相大献殷勤,甚至讽刺她,嘲弄她。她也骂他是“
无赖”,发誓“永远永远不睬他”。
但不知为何,她后来不仅睬了他,而且还时时想起他。甚至在她脱险后,她也没有
感到特别的高兴,甚至还有一份淡淡的失落。对于这些,冷艳华实在不能理解,难道就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自己就已经喜欢上这个“无赖”了么?
君忆情是过来人,对这种小女儿的心态,自然是极其了解的。她柔声道:“华儿,
你明白告诉娘,到底喜不喜欢他?”
冷艳华满面通红,想说“不喜欢”,却又偏偏出不了口,终于慢慢地垂下头。君忆
情心中已明白了八分,展颜道:“华儿,你不说话,那就算是默认了。”冷艳华含羞一
笑,算是答复。
君忆情笑道:“好了,你既对他有情,那件事就由娘来作主。唉,这些年为了你的
终生大事,可没少让娘操心。现在好了,娘也可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头了。”冷艳华忽道
:“娘,这件事你不要管……”君忆情一怔,奇道:“怎么了?”
冷艳华低垂粉颈,双眸如醉,俏厣泛起的羞红如一株海棠初现,娇艳无比。君忆情
笑道:“傻丫头,有什么事说出来呀!”
冷艳华欲语还休,好一会才轻声道:“人家…还不知道……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君忆情沉吟道:“你和他相处时日虽不长,但你可曾看出什么?或者说,他有意或无意
流露出爱慕之意?”冷艳华摇了摇头。君忆情心念一转,道:“那你自己感觉呢,他是
否对你有意?”
细细回想,冷艳华也不禁芳心怦怦乱跳,记得当日在宫中,自己中伏受伤,若非尉
迟鹰细心治疗,自己伤势也不会那么快痊愈。虽说自己从未让他看过真容,但尉迟鹰却
也曾有过调笑之语……
再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在尉迟鹰的屋中躲了三天,虽然两人都是以礼相持,但瓜田
李下之嫌,却已再难分说。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想不嫁给他也不行了。尉迟鹰聪慧过人
,想来也不会不明白其中厉害之所在。
君忆情鉴貌辨色,笑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们两人都互相有意,那娘明日就与
你和他说合。”冷艳华一听,立即大摇其头。君忆情好生奇怪,再三相询。冷艳华才含
羞道:“娘,这种事我不能说,你也不能说。”
君忆情讶然笑道:“那你想要怎样?”
冷艳华红着脸,良久才低低道:“我……我要他说。”君忆情“嗤”的一声笑了出
来,道:“唉,傻丫头。这么多年来,娘阅人无数,在这方面还有几分自信。所以娘才
会赞同你们的婚事。这尉迟鹰现下已是大有身份之人,行事必然十分慎重。他纵然对你
有情,但若未明白你心意之前,断不会开口求婚,以免自取其辱。”
冷艳华对母亲的眼力十分相信,但少女的矜持却又使她不肯承认,只是道:“娘,
反正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让孩儿自行处理罢。”
君忆情轻叹一声,道:“华儿,娘一向不愿对你多加管束,婚姻大事,更须你自己
拿定主意。娘也就不再多说了。但娘却有一句话,你却一定要记住。若是你真心喜欢他
,就不能过多顾及理法,必要是须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冷艳华咬着唇,轻声道:“
娘,孩儿记下了。”
君忆情抬起头,目光中泛过一抹异彩,脸现悠然神往之色,轻声道:“当年,娘遇
见你父亲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游学在外的穷书生。一生只愿阅尽天下书,走遍五湖四海
,笑傲风月,终老林野,对娘的心意,他…他或是疑虑,又或是惧于地位、身份的悬殊
,终始不肯接受。若不是后来,娘在数百人面前,坦陈心中情意,你父亲震惊之余,方
才明白了我对他的深情,与娘结成百年之好。这其中的艰难曲折,也就不必多说了。但
若不是当日……,我当众直抒心意,你爹……他也许永不会接受娘!”
冷艳华痴痴地听着,脸上也泛起了一抹酡红。
她又在想什么?
第五十六章 电闪雷鸣
次日一大早,尉迟鹰稍事漱洗,用过早膳,又来请辞。
君忆情心中奇怪,问道:“贤侄远来,理应在敝庄多留几日。为何马不停蹄,又要
离去?”
尉迟鹰也不隐瞒,坦然道:“回禀夫人,晚辈此来,是奉皇命,缉拿北齐虎骑卫主
谋之人。今既与夫人误会冰释,得识前辈,实是万千之喜,但却也是有违圣上所托,故
而欲早日回京,另谋良策。恐耽搁时日久了,案犯逃遁,又生变故,故而要尽快离去,
尚请夫人见谅。”
君忆情瞄了冷艳华一眼,心中明白尉迟鹰所说,句句是实,点点头道:“贤侄既有
皇命在身,那妾身也不便多留,只是妾尚有一言,言毕当亲送贤侄出庄。”尉迟鹰道:
“夫人有话请讲,小侄洗耳恭听。”
君忆情幽幽道:“自先夫去世,葬于此千叶山庄。妾隐居于此,已无意再涉足江湖
。但爱女艳华……”说着一顿,看了一眼冷艳华,“年纪尚幼,仍要涉足江湖,但江湖
风波险恶,人心难测,妾实难安心,尚请贤侄日后看在妾身的薄面,对她多加照拂,则
妾身在这里先谢过了。”
尉迟鹰拱手道:“夫人之言,晚辈谨记。只是令爱人若天仙,武功又高,谅江湖中
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招惹冷姑娘。”说着,又看了冷艳华一眼,脸露微笑。
冷艳华螓首低垂,脸泛娇红。她知道这是姑娘中将自己终身相许的意思。芳心正感
羞喜,也欲一听尉迟鹰的意下如何。但尉迟鹰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既赞自己“人若天仙”,又提及“江湖宵小”,让人无从猜摸他的心意,不由心中一阵
失望。
君忆情却似已满意,嫣然道:“如此,妾身也就放心了。”随即起身,欲亲自送尉
迟鹰出庄。
尉迟鹰连忙拦阻,一再坚称不可。君忆情道:“故人之徒,远来是客,于情于理,
都该相送。也算是妾身等对狮王的一番追忆之情,贤侄万勿推拒。”尉迟鹰一想也是,
也就不再拒绝。
一直送到庄外,君忆情方才止步,笑道:“日后贤庄若有闲暇,不妨再至‘千叶山
庄’盘桓一二。”尉迟鹰拱手道:“是,日后若有闲暇,晚辈定当前来候教。”又一转
头,道:“冷姑娘,在下告辞,请善自珍重。”
冷艳华脸上一红,忽道:“你先等等。”尉迟鹰道:“姑娘还有何事?”冷艳华微
笑道:“有一个谜语,我猜了许久,也未猜出来,也许尉迟将军愿意试试。”顿了顿,
道:“六月十五,老龙头,电闪雷鸣。”
尉迟鹰轻轻念了一遍,蓦地眼前一亮,拱手笑道:“多谢姑娘。”冷艳华嫣然道:
“你谢我干什么。你若猜出来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尉迟鹰哈哈一笑,道:“那是
自然。”又一供手,随手抓过一名侍女牵过的座马,飞身而上,双腿微微一挟,驰马而
去。
山道崎岖,蹄声得得。未至山下,远远便看见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一见尉迟鹰跃
马扬鞭,从树上、草丛中蹿出了几人,一齐施礼道:“属下参见统领。”尉迟鹰点点头
,道:“耿烟飞何在?”其中一人道:“耿都尉就在前面树林中,属下已派人前去通报
。”
说话之间,耿烟飞已带着几名军官匆匆而来。尉迟鹰看了他们一眼,道:“三百精
骑都全到了么?”一名军官道:“回统领,已全数到此。”尉迟鹰道:“你们来时,可
曾惊动地方官府?”
那军官摇摇头道:“没有。我军来时,均已易容改扮,且又分散而行,并未惹起他
人注意。况且每晚都在山林中宿营,绝不惊挠沿途百姓,他们不可能知道。”
尉迟鹰点头道:“这样就好。”耿烟飞道:“统领,此地既然扑空,三百名战士继
续留此多为不便,是否拔营回京,另作打算。”尉迟鹰看了他一眼,忽然摇摇头,道:
“不,你立即命令各队,原地候命,无令不得擅动。”联烟飞一听,顿时明白,笑道:
“这么说,统领已经得到了。”尉迟鹰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禁卫军素来军纪如铁,号令传下,三百余名精选勇士依令在林中席地而坐,擦拭刀
剑。饥渴时便取出随身干粮,就着山中溪水进餐,相互之间绝无交头接耳,更无笑语喧
哗之声,除了偶而传出几声马嘶,偌大的一个树林,便再无别声。
尉迟鹰和耿烟飞坐在一边,将谜语说了。耿烟飞初时也满脸迷惘,想了一会道:“
统领,这个迷语是冷姑娘送给你的一份人情,因为你救了她一命,她欠了你一份人情。
冷姑娘既是江湖人,自然也明白江湖规矩。所以她就告诉你这么一个谜语,让咱们来猜
,猜着了,算是感谢您的礼遇之情、救命之恩。若是猜不着,她也不算对不起‘虎骑卫
’,因为秘密并非她所泄露的,她也不用担不义之名。这姑娘好聪明。 ”
尉迟鹰点点头,道:“的确,冷艳华这招玩得确实漂亮,一举两得。现在问题的关
键就看咱们能不能猜出这个谜了。”
耿烟飞哈哈一笑,道:“统领放心,若连个谜语都猜不出来,那我老耿这么多年在
江湖中真是白混了。”说着,随手抓过一根枯枝,在地上写下了“六月十五,老龙头,
电闪雷鸣。”双目直瞪,苦苦思索。
尉迟鹰也双目微闭,凝神思索。思索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猛睁双眼,两道目光
与耿烟飞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立即爆发出一串智慧的火花。
耿烟飞先道:“六月十五,不正是皇上和白莺公主大婚的日子么?”尉迟鹰笑道:
“对了,皇上大喜之日正是六月十五。这些日子我全心放在缉拿幕后真凶这些事上,竟
将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
耿烟飞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和皇上大婚有干系……”尉迟鹰道:“想来必是如
此。”又喃喃道:“老龙头…电闪雷鸣……这是什么意思?”
心念一动,尉迟鹰忽道:“烟飞,长安附近有什么叫做老龙头的地方么?”
耿烟飞一呆,道:“好像没有。”尉迟鹰又钉了一句:“真的没有?”耿烟飞这才
有些明白,细细想了想,断然道:“绝对没有。属下自幼便生长在长安,又做了那么多
年捕快,长安大大小小的地方,绝没有一个叫老龙头的地方。别说城内没有,便是城外
方圆十里,也没叫这个名的地方。”
尉迟鹰点点头,他知道耿烟飞对长安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他既然说没有,那就绝
非虚言,但这“老龙头”若非地名,又代表什么意思?
想了想,只觉茫无头绪,尉迟鹰站起身,双手负在背后,缓步慢踱,细细咀嚼那三
个字:“老龙头……老…龙头……老…龙头…龙头…嗯…?”猛然间,眼前一亮,道:
“烟飞,我明白了。”
耿烟飞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统领,你明白了什么?”尉迟鹰满面
笑容,道:“烟飞,你看这三个字,老龙头,先前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地名,但既然不是
,那就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老龙头这三字,你若把字音稍稍变一下,看看是什么?”
耿烟飞眨眨眼,虽然还不十分明白,但却依言变音道:“老…龙头…,老…捞…牢
…闹…龙头…闹…龙头……闹龙头?”
尉迟鹰笑道:“对了,字音稍变,就成了闹龙头,闹龙头又会是什么意思?”耿烟
飞也明白过来,道:“闹老头?……难道这些王八蛋竟想在皇上大婚时候弄些花样出来
?”
尉迟鹰深深吸了口气,神情也显得严峻了许多,深深道:“我国与南陈联姻,令北
齐十分不安。他们知道,我们两国联姻,就是要对付他们。所以他们便想千方百计破坏
这次联姻,先是派兵拦劫公主,后又派人入宫行刺。如果说他们在皇上大婚之时行刺或
作乱,我是不会感到丝毫奇怪的。”
耿烟飞道:“那么电闪雷鸣呢?是否也就是这个意思?”尉迟鹰思索了一下,道:
“从字面上看,似乎就是这个意思。但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等闲视之。也许这四字另
有深意。”
耿烟飞点点头,忽道:“统领,你看这个谜语,前两句是告诉我们时间和事情,后
一段会不会是告诉我们这幕后主持之人?”
尉迟鹰一怔,道:“对了,虎骑卫指挥使司空忌绰号‘闪电追星’,电闪莫非就是
指此人?”耿烟飞道:“属下也想到了这点。敢在皇上大婚之日闹事的,除了此人也绝
没有第二个人有此胆识。”
既然此点已经证实,两人同时想到。那这“雷鸣”又是指何人?是司空忌从北齐邀
来的武林高手,还是刺客的代号?这一切,都像是一团似虚似幻的迷雾,明明已在眼,
待你一伸手,却又消失得远影无踪。
沉吟半晌,尉迟鹰忽缓缓道:“按照常理,陛下大婚,必要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长安城三日之内,悬红结彩,通宵欢庆,城门昼夜开放,士民百姓均可自由出入。”说
到这里,两人对望了一眼,都已明白这其中深意。
武帝大婚,自然举国欢庆,但对职司长安和大内警卫的禁军和大内侍卫来说,就绝
不是一桩喜庆之事了。届时,在万民攒动的长安城中维持治安,卫护皇宫倒也罢了,但
若有一股心怀不轨的反贼在敌国相助下公然作乱,那就大为凶险。一个举措失当,极有
可能使喜事变成丧事。这个责任,是谁也担负不起的。
尉迟鹰的心情最为沉重,这自然因为禁卫军在长安城中责任最重。他又身兼两职,
禁卫军统领和大内副总管,干系何等重大?一旦出事,自己丢脸出丑倒也是小事,但这
损辱国家体面,贻笑天下的罪责却要由赏识自己、重用自己、亲如兄长的武帝去承担了
。
想到这里,尉迟鹰冲口而出:“不行,一定要在六月十五之前,把他们找出来,哪
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声音高亢昂烈,倒把旁边默默思索的耿烟飞吓了一
跳。不远处的几名军官也莫名其妙地扭转头,看看并无异状,这才放心。
既已下定决心,尉迟鹰反倒静下心,开始仔细思索。要想对付“虎骑卫”,自然要
先明白他们将采取什么行动,何时行动。但目前自己只知敌人会在六月十五破坏武帝大
婚,而有多少人,采取何等手段却全无头绪。由于这些情况,自己势难将之一网打尽。
惟有自己设身处地,作假想攻击,由此推断敌方部署,以预作防范。
他将这想法一说,耿烟飞也大表赞同,两人便即分工,由尉迟鹰假想为“司空忌”
,而耿烟飞则为“尉迟鹰”,互思进攻防御之策。
耿烟飞道:“六月十五前十日,也就是六月初五,长安城中便会加强警戒,府衙捕
快对长安城中每一家客栈店铺都会严加注意。若不是熟客,便会问个不休,对那些身具
武功之人更不能轻易放过。”
尉迟鹰沉沉吟道:“嗯,这点司空忌应该也想到了。”耿烟飞又道:“另外,有了
上一次行刺,皇城之内的警戒更应加强,不论‘虎骑卫’想如何行动,若单靠少许高手
,便是能混进来,恐怕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尉迟鹰沉吟道:“嗯,经过上一次行刺,司空忌也会明白,宫中三千侍卫,也并非
好相与的,他若真想大闹一场,必需拥有足够的人手。在长安城四自处作乱,分散城防
守军的注意,乘着城中混乱之际,再混水摸鱼,依我看,调派来的好手,最少也不能少
于二百人。”
耿烟飞道:“但要想将二百名好手隐伏在城中,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总会露出破绽
的。再说‘蛇头’利老七耳朵很灵,眼睛也很尖。只要咱们吩咐下去,他手下那些三教
九流的人物,应该能摸出些门道!”
尉迟鹰道:“不错,司空忌要想在长安城伏下三五十人,便须好生想一下,更不用
说是二百多人了。”顿了顿,道:“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将部下隐伏在城内,总是先
在城外找个地方藏好,只待时间一到,再陆续入城行事。”
耿烟飞道:“那他也需一个人帮忙才行,否则,他就是隐伏在城外,也不容易。长
安城外,咱们布下的眼线也不少。”尉迟鹰道:“嗯,那么这个人应该很有地位,也很
有势力,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才能庇护下那么一大帮人。”
尉迟鹰目光闪动,忽道:“咦,电闪既然是指司空忌,这雷鸣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越想越觉有理,道:“烟飞,在长安城方圆三十里以内,有没有一个叫雷鸣的武林大
豪,或是跟雷字有点什么瓜葛的武林人物?”
耿烟飞也明白尉迟鹰的意思,苦思冥想,还真想起许多跟雷字有关联的人物,惟恐
有何疏漏,误了大事。这自然因为他久居长安,人熟地熟,加之禁卫军中安插眼线,搜
集情报的工作,也一向由他负责,对长安附近的武林人物,自然是了如指掌。
颁着指头,耿烟飞挨个数道:“临潼金刀大豪雷云山,‘虎威镖局’总镖头雷大鹏
,震天锤法的唯一传人雷纲……出身少林,以伏虎棍法成名的雷氏三雄……嗯,还有绰
号‘小雷神’的江震,‘一声雷’耿照,咸阳府的‘雷电帮’帮主‘雷轰电闪’郑长空
……嗯…… ”
说到这里,耿烟飞一下子怔住了。尉迟鹰立刻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
果然,耿烟飞缓缓道:“副帮主叫‘一鸣惊人’司徒獬。”尉迟鹰目中厉芒一闪,
喃喃道:“雷轰电闪郑长空,一鸣惊人司徒獬……”反复念了几遍,两人抬起头,相视
一笑,只这瞬间,两人都已明白了对方所想。
临潼府临近长安,相距十余里。若是快马加鞭,用不了一个时辰倒能赶来。而“雷
电帮”是当地一大帮派,帮主“雷轰电闪”郑长空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出手豪阔,交友
甚广。帮众几达二千余人,副帮主“一鸣惊人”司徒獬的“鸣天功”也在武林中大大有
名。帮中着实网罗了不少好手,远近黑白二道,对“雷电帮”都是要卖几分面子的。如
果有这样一个帮会做内应,委实太合适不过了。
耿烟飞道:“统领,咱们该怎么做?”尉迟鹰思索了一会,道:“事情尚未查明,
不宜轻举妄动。现在不过是五月末,还有时间。咱们行事更须万全,你先带一些精干之
人前往临潼,查清这‘雷电帮’是否有通敌之嫌。尤其要查明,咸阳府中可曾有什么扎
眼人物出现,又隐藏在哪里?”
耿烟飞答应一声。尉迟鹰又道:“这一次事关重大,半分轻忽不得,我马上赶回长
安,布置警戒。以免咱们误杀好人,措手不及。你若有了消息,立即飞鸽传书,我立刻
带精锐前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绝对不能让他们六月十五混进长安作乱。”
耿烟飞欠身道:“是,属下明白。”尉迟鹰又拍拍他肩头,道:“这千斤重担我就
交给你了,烟飞。”耿烟飞无言地点点头,面色十分凝重,他又施了一礼,招呼了几名
手下和“飞鸽队”,匆匆离去。
尉迟鹰目送他们远去,这才缓缓道:“来人,传令下去,拔营回京。”三百余勇士
立即纷纷起身,整理鞍马兵刃,又如来时一般,四散分开,悄然离去。
临行前众人却也没忘了将这片树林稍加整理,使外人看来,这儿根本没有人停留,
什么痕迹都没有,有的只是山风萧萧,松涛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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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
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
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
知。……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
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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