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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eqi (杀情),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英雄志第十一卷第八章--初出茅庐第一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Mar  3 17:17:01 2002) , 转信



八、初出茅庐第一功

众人自西南出发,一路向北而去。这怒苍山位于平凉与天水之间,距兰州约三百余里,秦
仲海护驾和亲曾顺道路过,当年便上过山去,是以并不陌生。
行入甘肃,已近五月,这日行过天水,来到一处小镇,仅离怒苍山二十里不到。只见天边
雾蒙蒙地,缓缓飘下细雨。言二娘见镇上老小杀鸡宰羊,面带欢容,她屈指算算时节,再
过两日,便是端午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何况又是来到伤心地?言二娘心下伤感,叹道:‘又快端午了,唉……
一年复一年,好快啊……’秦仲海嗯了一声,他是孤儿出身,孩提时逢到端午,每回吵着
要吃粽子,方子敬便把烤山芋胡乱包入粽叶,拿来骗他吃了。长年恶整之下,听到端午将
临,自是毫无感受。他看了言二娘一眼,道:‘以往寨里逢年过节,你们都怎生庆贺?’

言二娘眼眶一红,道:‘往昔逢到三大节,不管是端午、中秋,还是过年,寨里总挤满了
好汉,大家饮酒赌博,恁煞热闹……’说不两句,已是哽咽难言。陶清等人互望一眼,回
想昔年山寨盛况,也都不胜伤感。
秦仲海摇了摇头,心道:‘他们流亡天涯,四下里受气挨打,今日回到故土,难免有此感
伤。’他有意为众人打气,当下哈哈大笑,道:‘大伙儿好容易相聚,为啥叹气?二娘你
去准备准备,咱们可得过个像样的粽子节。’
言二娘喜道:‘你……你要上山过节?’秦仲海笑道:‘正是!一来庆贺我重拾武功,二
来庆祝咱们久后重逢,正该趁机喝上两杯,吃上一顿。’
言二娘微微一笑,她虽然脾气暴躁,却不是笨蛋,自知秦仲海要替大伙儿打气。她抹去泪
水,道:‘哈兄弟,你随我去买些蔬果鸡鸭,咱们带上山去。’哈不二是怒苍山的厨子,
怀庆饭铺里的招牌师傅,烧饭煮菜自是在行,闻言笑道:‘好啊!我小兔儿打仗杀敌是不
行的,不过做菜这档子事,找我便成了!包君满意!包君满意!’当下众人便在镇上找了
间客栈,略事歇息,言二娘则与哈不二同去准备酒食干粮,以免上山后断炊。

秦仲海领着欧阳勇、陶清,三人进了客栈,各自坐定。秦仲海微望着金毛龟,微笑道:‘
陶兄,你们这群人中,你算是第二把交椅吧?’陶清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宁定,干笑道:
‘秦将军见笑了,孤魂野鬼,哪还分什么座次?留着性命便不错了。’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那时公主审讯老兄,我听你言语得体,便知你是个人物,来来,
先敬你一杯。’说着提起酒壶,帮陶清与欧阳勇各倒了一杯,三人一饮而尽。
秦仲海替他们再斟一杯,心头暗暗盘算,眼前怒苍山就在不远,若要返山察看,那自是轻
而易举的事。只是他日前扬刀立誓,言道要重建怒苍,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秦仲海心
里却只烦恼不休,思索有无可用之兵。
秦仲海心下忽起叹息,想道:‘我那卢兄弟足智多谋,武功了得,人又讲义气。倘若他人
在这儿,当是大大的帮手。’只是卢云此时乃是朝廷命官,没来捉拿自己,已是大幸了,
哪能再想这些?当下把陶清当成参谋,破题便问:‘陶老哥,年前我曾上山一回,那山寨
房舍破败荒凉,旧日兄弟走得一个不剩,究竟他们跑哪儿去了?你可曾耳闻?’
陶清心思缜密,一听此言,自知秦仲海急于重整山寨,定要号召旧日弟兄。忙道:‘不敢
有瞒将军,咱们这些年四下寻访,只知几位大将走的走,散的散,有退隐不问世事的,也
有流亡异乡、不再回国的。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找得全。’
秦仲海沉吟片刻,问道:‘当年山寨里共有多少兄弟?’陶清神态恭敬,禀道:‘极盛时
约有五万兵马。山上基业极大,分内三堂、外五关,马水步三军,居中枢机之地称为忠义
堂,堂上龙头正是令尊老寨主秦霸先。此外尚有两位军师、五位马军将领、一位水军教头
,其他还有好些步军好手,真是数也数不尽呢。’
秦仲海嗯了一声,又道:‘那你们大姊呢?她又执掌什么?’陶清道:‘她是五关小彪将
之一,镇守懿德关,以山寨里的职位而言,她比咱们这些厨子、酒保、铁匠都高得多了。

秦仲海眯起了眼,心道:‘无怪言二娘的年纪比之陶清、欧阳勇还小了几岁,可却给他们
奉为首领,果然是职位之故。’
正皱眉间,陡地想起一人,秦仲海猛地一拍木桌,大声道:‘我记得怒苍山脚有座破庙,
里头好似还住个怪老头,打死都不肯出来,这家伙究竟是何来历?’陶清叹了口气,道:
‘那人姓项名天寿,武功高明,乃是昔年山寨的天权堂主。’
秦仲海双眉一轩,忙问道:‘天权堂主?那又是什么玩意儿了?’
陶清道:‘山寨昔年有天科、天权、天禄三堂,一司功绩核考,一司刑罚纪律,一司钱银
买卖。这位项堂主铁面无私,见事明快,早年便给龙头大哥拔擢为天权堂主,兄弟们要有
什么争执打闹,一率送到天权堂受审。管你是五虎上将,还是兵卒小厮,他都秉公断案,
丝毫不差。’
秦仲海点了点头,知道这三堂乃是仿效朝廷的三司,又问道:‘这人既然如此了得,却又
为何囚在庙里?’
陶清叹道:‘此事也是个谜团。当年山寨被破时,大伙儿四散逃命,项天寿便率着天权堂
弟兄夺路下山。一场大战下来,他的弟兄都已逃命离去,却留下他一个人关在庙里,十八
年来一步不出,据我猜测,他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这才不便离开。’
正说话间,言二娘等人准备了干粮酒菜,恰好走入店里,哈不二听他们在说项天寿的事情
,立时大怒,呸道:‘没事提那姓项的混蛋干什么?他长年躲在庙里,老早失心疯啦!’

陶清听了埋怨,想起项天寿当时的绝情,忍不住微微叹息,道:‘也许真如哈兄弟说的吧
,搞不好项堂主已然疯了。那庙里别无长物,好好一个人,怎能长年熬在那儿?’
秦仲海听了说话,心中自有定见,想道:‘我父既然器重项天寿,这人必是有谋有勇之人
,岂有自缚手脚的道理?看来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吩咐道:‘不忙着猜,一会儿咱们过
去山脚,先向这位项堂主打声招呼,再约他一同上山举事。’
哈不二大声道:‘不成哪!上回咱们不过跟他说几句话,差点便给他打成重伤!等一下你
要跟他拉拉扯扯,八成会给他活活打死!’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哈兄弟别担忧,姓秦的别的本事没有,挨打的工夫倒是过人一等
。你们等着看吧。’哈不二做了个鬼脸,吐舌道:‘吹法螺!’
言二娘见秦仲海自信满满,凡事尽皆胸有成竹,与当年自己走投无路的惨状截然不同,想
起日后局面定当大大不同,心下自感振奋。

众人行到山脚,四下莽莽黄沙,破庙已在不远。秦仲海遥想当年,自己曾与卢云、薛奴儿
等人在此追捕言二娘,没想到三人中薛奴儿已死,卢云在朝为官,自己这个游击将军反成
了盗匪一路,心念及此,忍不住轻叹一声。
正想着往事,忽听庙中传来一声咳嗽,那声响虽低,却没瞒过秦仲海的耳去。秦仲海暗暗
冷笑,想道:‘好你个项天寿,不愧是天权堂主,武功果然不俗,老远便听到我们的脚步
声。’眼看项天寿武功高强,远在陶清之上,秦仲海不忧反喜,自己若能收服此人,山寨
里又添一名高手了。他示意言二娘等人先行过去,自己却躲在远处,以免给项天寿发觉自
己。
行不数步,庙里那人早已查知有人过来,开口便道:‘二娘,咱们不是约定过了,要你们
日后别再烦我,怎地又来了?’言二娘听他单凭脚步声响便能认出自己,心下也感佩服,
忙道:‘项堂主莫误会,端午佳节将至,我们只想看看你,别无他意。’
庙中那人一声叹息,道:‘孤魂野鬼,破庙里了此残生,又有什么好看的?’
言二娘柔声道:‘项堂主别这般说话,咱们昔日都是好兄弟,逢年过节的,怎好忘了你?

项天寿长年孤单独处,听了温柔说话,好似心事被触,长叹间,轻轻说道:‘好快啊……
山寨毁后,转眼便满二十年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又道:‘二娘你呢?你找到夫君了
么?’
言二娘听他提起丈夫,不由得全身一震,俏脸已成惨白。秦仲海虽隐身远处,但仍在注意
场中情势,他看言二娘眼眶一红,料来立时要哭,便向陶清使了个眼色。陶清会意,清了
嗓门,越众而出,朗声说道:‘项老,我是金毛龟!咱们今日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老一
块儿上山团圆,不知意下如何?’
项天寿嘿嘿一笑,道:‘命都保不了,还求什么团圆?你们快走吧,一会儿朝廷鹰爪撞见
你们,又要惹上麻烦。’陶清皱眉道:‘项堂主,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项天寿冷笑
道:‘我耐性有限,你们少给我废话,立刻滚!’
哈不二听他说话难听,登时跳了出来,破口大骂:‘废话连篇!姓项的,咱们不过要你出
来吃饭,又不是拿毒药害你,你还在卖什么乖啊!’话声未毕,忽听破空劲急,一粒石子
从庙中飞出,看这石子的方位,却是朝哈不二门牙打来,看这飞石用意不在杀人,只在惩
戒他说话无礼。哈不二尖叫一声,不知该如何抵挡。
正惊骇间,秦仲海从地下拾起一把黄沙,便朝哈不二身前撒去,此时风声强劲,那黄沙相
距虽远,但在秦仲海浑厚的内力驱使下,却如沙幕般护住了哈不二,那两枚石子给沙幕一
阻,力道减缓,势头更是歪斜,只落到地下去了。
哈不二救回两颗门牙,一时连拍心口,想道:‘还好有这家伙在,不然少了门牙,小兔子
的外号可要没了。看在门牙的份上,以后做菜时不给他吐痰了。’
秦仲海见哈不二觑着自己,便向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哈不二脸上一红,心道:‘这家
伙明明没大我几岁,老爱装大哥,真个讨厌死了。’想着想,又往秦仲海偷看一眼,见他
神色自信豪迈,忍不住又做了个鬼脸。

秦仲海出手救人,项天寿武功何等高明,自然察觉有异,当下喝道:‘朝廷的哪位高人驾
临,何不现身一叙?’言二娘忙道:‘项堂主莫要多心,这里只有山寨的弟兄,没有旁人
。’
项天寿素知言二娘是个老实性子,自不会说话骗人。他嘿了一声,笑道:‘小娘子这几年
武功越练越高,有了这身功夫,以后还怕什么?快快找个处所安身立命吧,别再做孤魂野
鬼了。’言二娘听他相劝,勾起了昔年聚义的往事,她眼角泛起泪光,道:‘项大哥,请
你出来吧,我们大家真的好想你……’她言语真诚,频频拭泪,陶清等人回想往事,心中
都是一酸。
项天寿听她这般说话,自也不好再逞威,只低声道:‘对不住,我不能出来。请你见谅。
’言语感伤,自也不胜唏嘘。言二娘哽咽道:‘项大哥……这儿有些酒菜,给你留在门口
,你不愿出来也没关系……记得一会儿取来吃了……’她将竹篮里的酒菜取出,放到庙门
,跟着掩面哭了起来。
项天寿似也难受至极,霎时哽咽道:‘二娘,谢谢你。’
众人泪眼汪汪,哭哭啼啼,忽听一人放声大笑,道:‘人家是四郎探母,你来个二娘探贼
秃,还哭得大出丧也似,老子真他妈的没眼看了。’
众人急忙掉转头去,只见发笑之人搔头摸腮,模样疲懒,正是秦仲海。项天寿听了秦仲海
的说话,登时又惊又怒,暴喝道:‘你是谁?我怎没听出你的脚步声?’
秦仲海此时武功非凡,左脚虽是铁制义肢,但靠着内功大成,走起路来一样安静无声,是
以项天寿耳音虽灵,却是听不出来。
秦仲海笑道:‘老兄莫要惊慌,在下是个无名小卒,只因身上残疾,便给人一路背过来。
你们说是不是啊?’他这话半真半假,身有残疾是实,但给人背来却是假,众人都不知该
怎么答话。项天寿乍听之下,却是信了,想他何等耳力,居然没听到此人的脚步声,想来
这家伙定是给人背来的无疑。当即喝道:‘既是无名小卒,焉敢在此发笑?快快给我滚了
!’
秦仲海闻言,更是捧腹大笑,久久不止。项天寿狂怒不已,喝道:‘大胆小子,你再敢笑
上一句,我便要你死!’语气转严,更显杀气,陶清素知项天寿之能,虽知秦仲海有玄功
护体,心下还是暗暗为他担忧。
秦仲海勉强压抑笑意,忍耐道:‘对不住啊,在下真的不是有意发笑,只因生平有个怪僻
,每次见到乌龟,便会无缘无故大笑一阵,实在难以抑遏,实在对不住啊!’
项天寿大怒道:‘你敢说我是乌龟?你到底是谁!’言二娘怕生出事来,急忙道:‘这位
是秦将军,与咱们山寨有旧……’秦仲海向她微微摇手,要她不必说出自己的身分,言二
娘心下惊奇,寻思道:‘秦将军到底有何用意,为何不让我说出他的来历?’
项天寿听言二娘支支吾吾,登时怒道:‘二娘,这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朝廷的走狗?’秦
仲海笑骂道:‘不是走狗,是走龟,会走动的缩头龟!’项天寿怒气冲天,更不答话,一
枚飞石从门缝射出,直朝秦仲海脸面飞来。
众人惊叫声中,秦仲海却是不慌不忙,只见他拔刀出鞘,向前虚劈一记,霎时火光闪起,
热焰喷出,飞石竟然消失无形,这招正是方子敬传下的‘火贪虚风斩’。言二娘等人见秦
仲海武功远超过往,一时心中更增敬畏。

虚风斩使出,无声无息,项天寿人在庙里,自也看不见秦仲海出刀,便只侧耳倾听,留意
外头的动静。秦仲海知道他在察看自己的生死,当即呜呼两声发出,大叫道:‘好厉害的
飞石啊!老子肚子给打穿了,胸口也破了,嗯……啊呀!’胡乱喊出几声惨叫,身子乱抖
几下,便不再出声了。言二娘等人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都是暗自诧异。
项天寿听了惨叫声,想来秦仲海确已惨死,立时冷笑道:‘小子,你口无遮拦,屡次出言
侮辱前辈,休怪我下手狠毒了……’他冷笑连连,喋喋不休,忽听门外又接连发出呜呼惨
叫,那声音咿咿呀呀,夹杂着吐痰声响,连珠炮也似。
项天寿又惊又怒,喝道:‘搞什么鬼?还没死透么?’秦仲海有意锉锉他的锐气,让他从
此心服口服,当下哈哈大笑,道:‘老子刚才下去地狱一趟,还没过奈何桥,想起没带钱
包出门,这又回来拿啦!’
项天寿大怒欲狂,喝道:‘滚远点!’霎时三枚石子扔出,全数从门板缝中飞出,众人见
那门缝不过寸许宽,项天寿却能从中击出飞石,都是大为吃惊。言二娘自己是暗器高手,
见了项天寿这手听风辨位的神技,心下更是暗暗钦佩。
秦仲海听了破空声响,知道石子上蕴有深厚内劲,只是自己神功甫成,又新练了方子敬传
下的绝招,对方纵然了得十倍,他秦仲海焉有惧怕之理?他示意言二娘等人退开,反往庙
门跨上两步,喝道:‘今日不把你这乌龟拖出壳来,誓不甘休。’
飞石及身,秦仲海目光精准,霹雳般地下了杀手,咻咻咻三刀出手,喀喀喀六石落地,他
有意卖弄刀法,非只将飞石剖为两半,刀锋更切过石子中线,他拿起断石察看,只见切口
平滑,大小工整,足见刀上火喉更胜以往,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秦仲海武功本就精湛,受伤前已能轻易击败言二娘,此时初试刀法,只觉自己内力远过以
往,出刀更是快了十倍不止。他心下甚喜,将断石放在掌心抛了抛,笑道:‘老兄的飞石
果然了得,不过要杀我嘛,只怕还差了那么点,我看你还是快快出庙,也能多些胜算。’
说着便朝庙门走上两步,只要略一伸手,便可将庙门推开。有意以暴力打服项天寿。
项天寿更不打话,飕飕之声连响,转瞬间便飞出十枚飞石,分朝秦仲海四肢打来。
项天寿身在庙中,不能见物,暗器居然仍有这等准头,秦仲海心下也是暗暗喝采。眼看飞
石行近面处,他却不惊慌,将掌中裂石掂了掂,笑道:‘老兄,庙里石子不多,我怕你家
伙用完了,这便还你吧!’他有意测试自己的功力,运起全身气力,举手一挥,六枚断石
便朝庙门飞去。
两方飞石对撞,只听砰砰之声连响,庙门前飞灰弥漫,项天寿掷出的飞石竟遭粉碎!
断石对飞石,秦仲海拿六吃十,竟是大获全胜。言二娘等人茫然不解,都感纳闷。其实秦
仲海此番以寡击众,仗的绝非暗器手法,而是过人的内力所致。
秦仲海掷出的断石准头甚差,但大批石子丢出,总有一两颗能击中对方,但因他内力浑厚
,飞石给断石击中,立成粉碎,碎屑四散之下,余波所及,竟将剩余的飞石全数撞碎,足
见石上所附的内力何等惊人。

项天寿大吃一惊,没料到秦仲海三十来岁年纪,功力居然远胜自己,正骇异间,忽听风声
呼啸,那六枚石子完好无缺,竟还向前飞来!
项天寿震骇不已,对方非但破了他的飞石阵,尚且行有余力,他怎也想不到世间会有这等
怪事,慌乱之间,六枚石子已将庙门撞成粉碎,直朝内堂冲入。
眼看断石来势奇速,项天寿不敢硬接,慌忙间趴地闪避,飞石从头上半尺刮过,烈风袭来
,头顶竟感火辣辣地,项天寿惊怒交加,还没决定该当如何,猛听后堂传来喀啦巨响,那
六枚石子竟又打穿了照壁,直从后堂飞了出去。
一掷之力,势道强悍若此,庙内庙外众人没见过这等霸道武功,一时齐声惊叫。项天寿功
力深厚,昔年与薛奴儿较量,尚且以飞石之力撼动天外金轮,谁知此际与秦仲海的雄浑内
劲相抗,仿佛以卵击石,伍定远便算贵为‘一代真龙’,见了这等霸道手劲,也要大为震
惊。
秦仲海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大感欣慰。自知历经生死大险之后,终于练成了盖世神功,
日后行走天下,自当无往不利。
秦仲海武功根柢本佳,受伤前已在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当日跃下山崖之际,更靠着心中的
一股悲愤,激发了自身的潜能,从此因祸得福,打通了六经八脉。不论太阴、厥阴、少阴
、阳明、少阳、太阳等六经,还是任、督、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等八脉,此
时内力都能来去自如,再不受自然气血所制。照着那日止观的转述,便如六虎八牛蛮力加
身,潜力自是惊人无比。
其实止观所提的好处,还仅是其中一半,寻常门派常有打通任督二脉之说,便是希望运功
时运转周天,一来易于增强内力,二来发劲时也易于凝聚功力。此时秦仲海非只打通任督
二脉,内息尚且贯通全身,同样的一拳打出,六经八脉的内力全数灌注,力道自是加倍雄
强。同样的打坐练气,一口真气导入六经八脉,功效更是远过常人十倍不止。也是有这般
便利,方子敬才会以这等怪异法子练功,也好求其速效。

庙门已破,众人便朝深处看去,只见一名老者坐在地下,看他形容枯槁,胡须几达膝间,
头上毛发更是掉得一根不剩,这人模样虽然狼狈,但细看他眉宇,赫然却是当年的‘天权
堂主’项天寿。众人见庙中地下全是死鸟,看来项天寿当是以鸟为食,这几十年才得以存
活。众人见了这等惨状,无不唏嘘。
秦仲海拱手道:‘庙门已破,老哥便请出来吧!’项天寿怒道:‘你给我滚!当年我立下
毒誓,此生不出庙门一步,你想让我破戒么?’秦仲海心下一凛,才知项天寿何以多年不
离庙门一步,只不知他当年为何立这怪誓了。秦仲海面上不动声色,劝道:‘哎呀,怕什
么啊?咱们现下不过是破个小戒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昨日才发誓说戒酒戒色
,明朝便来吃喝嫖赌,一口气把它破光,正所谓不立不破,不破不立。老兄快出来破戒吧
,明儿个心情好了,团圆酒吃了,再回庙里缩一缩,那不就得了!’
项天寿大声道:‘你当我是谁?与你一般无耻么?’秦仲海哈哈一笑,道:‘行无耻事胜
于干无聊事,那也没什么不好。快来喝酒喔!’双足轻点,已然踏入庙内。
项天寿狂吼一声,身子扑天而起,直朝秦仲海冲来,秦仲海见他盘膝坐地,居然手脚不抬
,便能直冲而至,心下也是暗自惊奇。项天寿人在半空,喝道:‘你快快退出去!’说话
间,已然踢出三脚,秦仲海轻挥猿臂,一一架过,甚是轻描淡写。项天寿越斗越惊,两人
掌腿相对,项天寿的脚踝踢出,如同碰上烙铁,直是疼痛不堪,他摸不清秦仲海武功师承
,一时不知该如何拆解,已是大落下风。
项天寿人在半空,须臾间便已拆过十招,秦仲海早把项天寿的套路看得明明白白,眼见他
又是一脚踢来,秦仲海忽地喝道:‘小心了!’霎时右手探出,急往项天寿胸口抓去,这
抓快若闪电,力道十足,项天寿大惊,双足点地,便要往后头窜去,谁知秦仲海后发先至
,脚下也是一点,瞬间便已赶上,跟着手指探出,已然搭上他的胸口,他暴喝一声,劲力
发出,力灌对手经脉,霎时已将项天寿按倒在地。
言二娘等人尽皆惊叹,秦仲海武功比之当日,非但不见稍逊,还有大胜往昔的气概,居然
在几招内便制服武功精湛的项天寿,众人见他神功如此,想起此人日后领导山寨,定是无
往不利,百战百胜,忍不住面露欢喜之情。
秦仲海一把拉住项天寿,笑道:‘老兄啊老兄,何必在里头吃鸦吞鼠,干那恶心难过之事
,快来一同饮酒欢唱,共享团圆之乐吧!’项天寿不依,只是喝道:‘快放开我!’
秦仲海摇了摇头,正色道:‘别倔强了。人家言二娘一介女流,尚且含悲忍辱,复兴山寨
,阁下身为须眉汉,却只会在这儿长吁短叹,龟缩不出,你若还知骨气两个字,便快快随
我走吧!’项天寿又痛又悲,大叫道:‘你别再说了!我立誓不出庙门一步,你若害我破
了誓言,我项天寿只有一死谢罪!’霎时逆运经脉,已有自尽之意。
秦仲海吓了一跳,心道:‘这家伙玩真的。’他生怕活活逼死这人,当下松开右手,劝道
:‘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干傻事。’项天寿摔在地下,双手挥舞,厉声道:‘你们全给我
走,别逼我自杀了!’
秦仲海转头望向言二娘,只见她也是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办法。秦仲海叹道:‘老兄,我
再问一次,你真不愿出庙么?’项天寿厉声道:‘十八年前我发下重誓,终身不出此庙一
步,请你别再扰我!’秦仲海点了点头,颔首道:‘很好。我不会让你破戒的。’转身便
走,竟似放弃了。
项天寿正自松了一口气,猛听秦仲海大喝一声:‘倒!’钢刀杀出,红焰焰的火云往四方
冲过,正是‘火贪虚风斩’。火云喷出,庙中墙壁本已腐朽,此时给那刚猛至极的刀风热
焰吹过,转瞬间喀喀作响,不到片刻便成碎屑,随即往外崩坍。
项天寿惊道:‘你……你这是干什么?’秦仲海摸了摸脑袋,双手一摊,笑道:‘老兄啊
老兄,你的庙……没了。你的誓言,嘿嘿,空了。’
项天寿转头看着四方,果然破庙已成灰烬,放眼望去,身子已在旷野之中。他张大了嘴,
一脸茫然之色,他曾立誓不出此庙一步,但此刻庙已成灰,却要他如何遵守当年誓言?一
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感惶急痛苦。
秦仲海眯着眼道:‘庙即是空,空即是庙。亏你老兄头顶光秃,一幅和尚模样,居然连这
个道理也参不透,你再不走,我可要走了。阿弥陀佛,再会了。’说着迳自转身,迈步离
去。言二娘等人望着项天寿,只见他呆呆地坐在地下,兀自满脸茫然。想来他多年苦心守
戒,转眼成空,不能不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便成了这幅痴呆模样。
朔风吹来,将烂为一团的庙门吹起,哈不二惊道:‘破庙跑走了,这下真要破戒啦!’项
天寿大惊失色,急急往庙门追去,忽然又是一阵狂风吹来,将余下灰烬吹散,转瞬间便已
飘出数里,全然不见踪影。
哈不二皱眉道:‘完啦,这庙飞到天边去了,项堂主可有得追了。’项天寿闻言更慌,急
忙追出,但灰烬细碎,又要如何寻找?项天寿吓得面无人色,四下乱窜乱滚,悲哭道:‘
老天爷!我破戒了!我破戒了!’霎时伏地大哭,悲不自胜。众人见他守戒如此之严,都
有骇然之感。
陶清向前扶起,劝道:‘项堂主看开些吧。这庙既已纷飞海角天崖,项老何必还要为难自
己呢?’眼看项天寿兀自低头不语,秦仲海猛地跳了过来,蒲扇大手往他肩头就这么重重
一记,大声道:‘咄!痴人!现下庙门已到北极,墙壁也到东海,破庙既已飞往天涯四方
,这人间已成破庙,破庙便是人间!阿弥陀佛,老兄你只要不飞上九重天,有何破戒之处
!’
项天寿喃喃地道:‘人间即庙,庙即人间!’他猛地一拍头顶,大喜道:‘妙极!妙极!
正是这个道理!’说着手舞足蹈,口中唱起歌来了。
秦仲海胡乱发明佛理,只讲得他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心中想道:‘这个白痴,总算开通
了。’
只听项天寿仰天大笑,大声道:‘天绝老贼、灵音大师!你们听好了!并非项天寿没有遵
守约定,只因这庙自行生脚逃走,我也没办法啦!你们可别来怪我!’
众人听了‘破庙生脚逃走’这句话,忍不住觉得荒唐,但项天寿性子刚强,言二娘等人怕
他翻脸,不敢放声大笑,一时忍俊不禁,只在掩嘴莞尔。
秦仲海听项天寿提到天绝僧,心下却是一凛,寻思道:‘原来他是给天绝僧囚在此处的,
看来当年剿灭山寨,嵩山少林也有份。’
想起杨肃观出身少林,说不定两人便要为此大开杀戒,一时心下竟有些不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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