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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eqi (杀情),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英雄志卷九第二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5 15:28:15 2002) , 转信
二、新官上任三把火
却说卢云与顾倩兮乍得相逢,也是两人依依不舍,顾倩兮这位官家小姐竟尔
任性起来,只留了封书信交代,迳与心上人一同南下任职。
其实这回南下,别说卢云担心两地相隔,便连顾倩兮也是暗自忧虑。先看卢
云做起事来那股执拗,却要顾倩兮如何放心得下?此番到任,攸关卢云的宦海生
涯,倘使他古怪脾气发作,行事一个不慎,别要给地方豪门排挤了,定会惹上无
数纷争。也是为了这个理由,顾倩兮芳心意决,这才随他过来,也好有个照应。
除此之外,顾倩兮自也有她女孩儿家的一些心事,那就不便明说了。意中人
外貌英俊,官居知州,手握地方权柄,可又单身未娶,放著这等肥羊,江南地方
不知有多少狐狸精垂涎三尺,就等著过来宰杀。偏偏卢云又是呆头鹅,全不会应
付女人,一不小心留神,等返京述职之日,说不定带个美貌的江南姑娘同归,到
时顾倩兮的面上可难看得紧了。也是为此,才来个亦步亦趋,也好就近监督一番。
车行好不快速,这日已在德州运河渡口不远,却也巧了,这运河不是别处,
正是当年卢云落难逃亡之地。卢云回想昔年往事,只想凭吊一番,便吩咐停车,
自行站到高处眺望。
顾倩兮下车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卢云望著来往南船,眼看景物依旧,自己却从逃犯摇身一变,成为朝廷指派
的知州大人。回思昔年往事,不免满心感慨。他回首看著心上人,轻轻叹道:「
当年我从山东牢里逃出,便是从运河一路乘船南下,这才到了扬州,识得了你,
唉…这两年来,真不知发生了多少事……」
顾倩兮听他言语喟然,当即安慰道:「你现在是堂堂的状元郎,不日更要成
了卢知州,何必还挂记那些不愉快的旧事呢?」卢云摇了摇头,叹道:「为人不
可忘本,我卢云出身寒贱,今日虽小有成就,却绝不能安享富贵,却把贫寒岁月
的良知良心给忘了。」
顾倩兮听了他这段话,登时仰头看著他,满面爱怜,微笑道:「卢郎,你可
知道,为何我会这般欢喜你?」
卢云向如木头,情场应对甚是粗疏,听得顾倩兮忽出此言,不由微微一愣,
道:「这……我……我……」他见顾倩兮笑吟吟地看著白己,想起当年灯会初次
相遇的往事,便咳了两声,道:「该…该不会是我猜谜功夫了得吧?」
顾倩兮啐了一口,面带红晕,道:「你猜谜厉害?那日要不是我在场哪,怕
你还猜不出那「鸟握掌中」呢!」卢云听她点破,当场乾笑两声,左右张望,只
想来个顾左右而言他。
眼见情郎神色不安,左顾右盼,顾倩兮伸手聒了聒了他的睑颊,嫣然笑道:
「你啊你,真不知自己的好处?」卢云咳了几声,乾笑道:「我要知道了,那还
不妥善利用,也来当个「风流卢知州」么?」
顾倩兮听他提起杨肃观,心下微微一醒,低声道:「卢郎,你还在意杨郎中
的事么?」
卢云原本只是玩笑之言,待听顾倩兮这么一提,眼前反而浮现出杨肃观的那
张俊脸,想起这位同侪的种种强处,不由得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顾倩兮见他微有醋意,忙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你现下可是堂堂的钦点
状元了,不管同谁相比,都是毫不逊色,怎么还叹气呢?」卢云听了说话,却只
摇了摇头,并不回话。
顾倩兮站到他身边,两人并肩望著运河,天蓝若海,河上阳光闪耀醒目,—
时竟有些剌目。良久良久,顾倩兮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卢云微微苦笑,
叹道:「有什么好说的呢?说起杨郎中,他真是人中龙凤……我家世不及他,官
品不及他,见识阅历,容貌外表,无不甘拜下风。唉……我与他天差地远,每回
想起来,总觉得好生惭愧……」
顾倩兮听他如此说话,似乎仍感自卑,她有意激一激心上人,便弯下腰去,
仰头望著卢云,微笑道:「你这话没错。说起杨郎中,他确是人中龙凤,文才武
功,莫不威震当世。这样的男子,很难不让姑娘家倾心,你说是不是?」
卢云听了这话,猛地想起当日茶铺里杨肃观与心上人说话的情景,一时心坎
里酸溜溜地,很是难受,霎时间,撇开了头,往後退开了一步。
顾倩兮见情郎吃醋的厉害,自悔失言,忙走了上来,凝望著卢云,轻声道:
「说句玩笑话,你生气了?」卢云低下头去,摇首道:「倩兮,跟你说正格的。
既然杨郎中人品这般好,又如此欢喜你,你为何要委屈自己,与我处在一块儿?」
顾倩兮柔声道:「你有你的好处,他再强上十倍,也不关我的事。」
卢云轻叹一声,他眺望运河上的来往帆影,怔怔地道:「倩兮,打识得杨郎
中的那一日,我便没想过要同他争兢什么……我自小虽不认份,但那只是读书人
的硬脾气,其余身外之物,总要学著勘破,唉……人生不如意事这般多,若不放
开胸怀,却要如何渡过呢?」
顾倩兮听他言语满是感伤,当下微微一笑,仰头望著他,道:「你不该这样
说话。即使争的是我,你也要退让么?」卢云一笑,那笑容略带苦涩,却是没有
回话。
顾倩兮往前走上一步,紧握住卢云的手,柔声道:「卢郎啊卢郎……杨肃观
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风流潇洒,温文儒雅,就像是图画里走下来的人……可你
卢云却是活生生的人,历经人情冷暖,是个饱受风霜的真男儿。」说著紧挨著卢
云的身躯,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我之所以对你难以忘情,正是因
为你这身凛然傲骨。」
顾倩兮虽然行事大胆,从不拘泥世俗之见,但毕竟这两句话吐露了自己的心
事,一时间难以掩饰羞态,脸上满是晕红,说了这两句话後,身子更是娇柔无力。
卢云啊地一声,心下甚是感动,眼见顾倩兮面带娇羞,红扑扑地甚是可爱,
他内心情动,忍不住也伸手出去,环住了心上人的纤腰,将她拉近了一些。
两人身子贴合,紧紧相拥,卢云低下头去,靠在她耳旁,轻声道:「倩兮,
卢某今生受你如斯见爱,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这「如何回报」四字一说,那是认了生,再听「卢某」二字,倒像是道上弟
兄结夥杀人时用的称谓,真没半分像是爱侣。顾倩兮听他说的太也生份,不由得
暗暗生气,当场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不必回报我了,只要你卢大人在我面
前收起那幅牛脾气,姑娘我就谢天谢地啦!」
卢云「咦」地一声,忍不住摸著自己的脑袋,心道:「她不是爱我的傲骨么?
怎么这会儿又不要我的牛脾气了?」他正自狐疑不定,忽见顾倩兮俏脸一板,将
他推开一步,沈声道:「卢云,你可听好了,你别以为我随你南下,便要任你整
治欺侮。我先分说明白了,要不是那夜你低声下气地跑来我家,还装成老鼠的模
样躲在床下,我根本不会再理你这人,这你知道么?」
卢云心下大惊,颤声道:「这……真…真是这样?」
顾倩兮哼了—声,道:「我还会骗你么?」她侧著脸蛋,伸出食指,轻轻抵
在面颊上,皱眉道:「只是我一直猜想不透,不知你怎地开的窍,居然还懂得委
屈自己,求姑娘原谅?」
卢云嘘了一口长气,寻思道:「还好老天有眼,若非仲海误打误撞,错有错
著,把我藏在倩兮的床下,不然我这番相思定要付诸流水了。」
顾倩兮见他连拍心口,好似十分庆幸,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娇声道:「你
啊你,堂堂一个状元郎,连写个情书也怕,还弄成什么「西南牌楼颂」的奇怪文
体,把人家当成风景名胜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卢云惨然一笑,想起秦仲海的荒唐举止,忙摇手道:「那……那是一场误会
……」
顾倩兮看了他心惊肉跳的神色,登时哼地一声,嗔道:「什么误会?这「西
角牌楼」该不会是什么风月之地吧?那夜你和那姓秦的流氓躲在我家楼下说话,
我一听之下,就知道你已经学坏了……卢云啊卢云,你好的不学,尽跟那些流氓
太保混在一块儿,我不理你了……」说著纤足一顿,气冲冲地掉头而去。
卢云满脸尴尬,想道:「这西角牌楼害人不浅,需得早些拆除才是……」
顾倩兮官家小姐出身,性子难免强了些,卢云算是第一次领教了。过去两人
在扬州相处,只因卢云身份卑微,顾倩怕说话刺伤了他,反而事事迁就,从不敢
发上一顿脾气。但现下卢云不再是小小书童,而是那百姓景仰的知州大人,若要
她屈颜承欢,这可不是她顾倩兮行事的调子,当下便来个下马威,日後也好方便
管教。
卢云倒是聪明乖巧,眼看顾倩兮为他离家出走,怎好再让她不快?便将昔日
的狂傲收拾起来,一路上加倍体贴,不敢稍违。路程中每遇名胜古迹,好山好水,
必定驻留良久,不带著意中人赏景凭吊一番,绝不轻易离去。那小红本对卢云有
些不善,待见小姐开心喜乐,对这位未来姑爷便也换上了一幅笑脸,平日嘘寒问
暖,甚是乖巧。
两人兴高采烈,轻车简从,不一日便到长洲。
行到县界,已是华灯初上。当地衙门的公人早已前来迎接,足足列了两大列
队伍。卢云见他们神色恭谨,可又想到当年自己曾被这群虎狼毒打的往事,情知
公门中人面上一套,手下一套,他心怀戒慎,当下无喜无怒,只淡淡地道:「师
爷是哪一位?」
人群中行出一名中年男子,躬身道:「启禀大人,衙门师爷今日有事,没能
前来。」
卢云见这人容貌凶猛,便问:「阁下是谁?」知州垂询,那人急忙回话:「
小人是长洲捕头,姓洪,草字铭冲。」卢云面色平淡,只微微点头,道:「原来
是洪捕头。」
顾倩兮凑过头来,低声道:「有些不对劲。新任知州上任是何等重大的事,
衙门里的师爷怎敢不到,莫非有什么隐情么?」顾倩兮自年幼便随父亲四处上任,
向来熟知这些排挤事端,此时便出言提醒。
卢云心想不错,若非师爷有不法情事怕给自己知晓,怎会不敢过来拜见?只
是自己方才上任,倒也不忙著点破,当下挥了挥手,道:「好了,既然师爷不在,
咱们这就走吧!」
洪捕头见这新任知州神色不善,心下暗自害怕,只垂手道:「是。属下遵命。」
众人进到城里,已是傍晚时分,却见城门大剌剌地开著,全不见有人看守,
卢云曾随秦仲海远征西域,自是熟知军务,此时见了城门未曾关闭,守城军士更
是毫无踪影,心下不悦,沈声道:「好一个长洲,军务败坏至此!一会儿我可得
找来团练的教头,向他问个明白!」
洪捕头听他一说,知道团练地方的蔡数头要糟,他冷汗流了满身:心道:「
看起来这位知州不是个嫩角色,我可要小心应对了。」
一旁车夫问道:「启禀大人,咱们这过关文碟怎么办?」卢云哼了一声,道
:「既然没人守城,咱们也不必缴验,这就进去吧!」洪捕头欲言又止,却又怕
挨骂,低头领路,急急地往前走了。
车行人城,只见街上不少百姓行来往去,阻了去路,洪捕头呼喝频频,要百
姓回避让道。卢云皱起眉头,掀开车帘,沈声道:「咱们安安静静地进城,不许
扰民!」洪捕头吓了一跳,心道:「惨了,来了个自以为清廉的长官,以后定有
苦头吃了!」他缩著头,苦著脸,迳自在车旁行走。
顾倩兮等人都是第一次到长洲来,各人坐在车里,不住地往外探看,都想见
识一下长洲的风土人情。只见远处商家青旗招展,人来人往,四下一片热闹喧腾,
端的是商业鼎盛。小红笑道:「好一座长洲城,我本以为这儿很是荒凉呢,想不
到这般繁华,好像花城一样。」众人见四下灯景缎带,美不胜收,听她用「花城」
二字形容,都觉得极是贴切。顾倩兮伸头去看,只见四下民房都已拉起彩带,点
上灯笼,将贫瘠的街景衬得美仑美奂,忍不住笑道:「真的好美啊!今日城里可
是有什么喜事么?」说著朝卢云看了一眼,眼中蕴的全是笑意。
哪知卢云最是不解风情,看了满城灿烂灯火,不见赞叹,却只哼了一声。他
向洪捕头一瞪,冷冷地道:「我上任只是衙门的事情,哪须张灯结彩,浪费公帑?
这是谁的主意?」洪捕头吓了一跳,惊道:「大人明察啊!这不是我们干的!」
卢云沈声道:「不是你们,那是谁弄出的花俏?」洪捕头道:「这是城里一
位欧阳老爷要做寿,这才把长洲点缀成这个模样。」卢云知道错怪了人,却只皱
起眉头,不言不语。洪捕头不知该说什么,心下暗自戒慎。
顾倩兮是官家大小姐,向来熟悉世故,当即打个圆场,问道:「这位洪捕头,
您适才说城里欧阳家做寿,却是怎么回事?」洪捕头见来了个懂人情的,松了口
气,又见顾倩兮端丽大方,与卢云神态亲昵,想必与这冷面知州关系匪浅,当下
笑道:「这位姑奶奶好生高贵,可是卢小姐啊!」
顾倩兮听他称呼自己是卢家的人,一时芳心暗喜,忍个住害羞,饶她生平聪
颖,也不知要如何回答。一旁小红看了小姐的羞态,更是掩嘴偷笑。
却听得车里传来一声重哼,跟著两道森厉目光射来,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卢云这新任知州又来发威了,只见他板著睑,森然道:「洪捕头休要拉拢人情!
这位小姐是我家亲戚,你只管称她做顾大小姐!」
洪捕头哎呀一声,心里慌不迭地叫苦,千百遍地诅咒卢云:「连叫声姑奶奶
也不成,这知州真是他XX倒治铮 箍谥胁桓椅ケ常嘀狭常蜕溃骸副爸?见过顾大小
姐。」
卢云故做俨然,点了点头,道:「很好。」他装了好一阵冷面,忽觉面皮紧
绷,却是有些累了,便转头望向顾倩兮,只见她转头向外,对自己全不理睬,那
小红更是满脸没好气,翻著一双白眼,对他直是视而不见。卢云心下纳闷,想道
:「她主仆两人这是做什么?我头一天上任,倩兮怎会忽然不高兴?」
卢云自来既顽且硬,仿佛石头一样,要他如何懂得女儿家心事?他称顾倩兮
是亲戚,那是认了生,日後下人官差背後指指点点,都要说顾倩兮来历不明,不
守妇道,却要她如何是好?看这卢云满腹治国要旨,却不懂人情事故,登把心上
人给得罪了,这下真可要糟。
卢云探头探脑,兀自在那儿猜测不休,顾倩兮心下着实生气,暗道:「卢云
啊卢云,人家问我的来历,你可以说是未婚妻啊,再不可以说是表妹,怎地用了
个不痛不痒的亲戚?你要我日后怎么做人?」想起自己离家出走,居然只得了这
等待遇,只气得眼泪都快滴下来了。但此刻外人在旁,脸上自不能露出气愤模样,
只能强压悲愤。
那洪捕头却远比卢云精明,他见顾倩兮心下不悦,自管眺望远方,对卢云不
理不睬,心中便想:「这位姑奶奶定是知州大人的心上人,只是这卢知州是个脸
嫩书呆,满口白痴言语,这才惹她不快。看我来做个人情。」想起日後得罪卢云
之时,还要靠这位大小姐救命,忙向顾倩兮躬身哈腰,解围道:「大小姐,方才
您老人家问起欧阳老爷,可是要与咱们知州大老爷同去拜寿啊?您吩咐则个,小
人定去安排。」
果然这话一说,顾倩兮便已微笑颔首。自来拜寿祝贺,定是至亲伴侣方能随
行,洪捕头这话当真高明之至,不必刻意言明两人之间的亲昵,却又能点明顾倩
兮与卢云间不寻常的关系,既不得罪大人,又能讨好小姐,若无十年官场功力,
决计说不出口。
听了这话,顾倩兮大感喜乐,早把气愤之情忘得一乾二净。她转头望向卢云,
笑道:「怎么样?咱们这寿宴去是不去?」话声未毕,却见卢云喝来洪捕头,面
色阴沈,冷冷地道:「这位欧阳老爷是何来历?可有作奸犯科的情事?」
顾倩兮见了情郎无故发威、忍不住脸色惨白,她好端端问上一问,只想多认
识地方人物,哪晓得卢云又让她下不了台。顾倩兮一时又惊又气,已是泪水汪汪。
顾倩兮却不知晓,这卢云出身寒微,饱受富贵人家欺侮,向知地方官员与富
豪人家同流合污的丑事,此时他若不查明欧阳家来历,却要他这个铁面清官如何
做下去?
场面肃杀,洪捕头见了知州的凶脸,更是暗暗哀号,他躬身拱手,惨然道:
「启禀大人,这位欧阳老爷是昔年朝廷敕封的「江南铸造」,专在长洲打铁,直
到十多年前才歇业收手,这家人打的铁远近驰名,做的是正经营生,绝不是罪犯
人家。」
卢云哼了一声,道:「他可有欺压善良,逼迫百姓的豪门恶举?」
洪捕头双手连摇,道:「没有,万万没有!欧阳家世居长洲,乃是有名的大
善人,平素接济贫穷,造桥铺路,大弟子更是咱们衙门的师爷,人人若不相信,
只管查阅公文卷宗,找个穷苦百姓一问,那就明白啦!」卢云听他极力申辩,料
知欧阳家当非土豪劣绅一流,他稍稍放缓脸色,又问:「咱们师爷与欧阳家有旧?」
洪捕头低声道:「咱这位师爷名唤巩志,端的是文武双全,精明干练,咱们
师爷所以没来迎接大人,正因他是欧阳家弟子,只为打理师父寿宴,昨夜出城去
了,这才没来迎接您老人家。卢云放下心来,点头道:「原来是师父寿宴耽搁,
须怪他不得。」原本卢云甚是担忧师爷私下为非作歹,只因心里有愧,这才不敢
迎接长宫到任,听得实情如此,便也松了口。
卢云见洪捕头满面惶恐,想起自己一再提防於他,不觉有些过意不去,当下
收拾架子,温言道:「看来这位欧阳老爷非比常人,我明日是该去祝贺一番,也
好向他请益地方民情。」洪捕头听他有意与欧阳家结交,不禁大喜道:「大人若
肯驾临,欧阳老爷定是欢喜无限。」
卢云查明欧阳家行径来历,方才首肯祝寿,确是正直无私、爱民如子的心情,
只是他全了这样,便少了那处,这番做作,却把心上人得罪了。果然顾倩兮心中
气苦,寻思道:「卢云啊卢云,你要东便东,要西便西,只管自己的面子:心里
还有我这人么?」她越想越悲,忍下住暗自啜泣。
卢云俯下身去,轻声问向顾倩兮:「倩兮,明日拜寿,你可愿与我同去?」
顾倩兮犹在生气,冷冷地道:「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亲戚,如何上得了
抬盘?」
卢云轻声道:「你别这般说。你见多识广,若能陪我同去寿宴,我也会放心
许多。」
颠倩兮哼了一声,一双妙日只凝望著街景,却是不置可否。
卢云情场上果若木鸡,当年保驾公主和亲,每见她忽使小性,总当伤风来看。
此时见顾倩兮没来由的乱发脾气,实不知该如何招架,他左右探看车外,只想找
出解围办法,忽见街上悬著几只花灯,心中登生一计,忙凑过头来,柔声道:「
倩兮,你看哪儿张灯结彩的,多像咱们扬州的灯会?」
顾倩兮依言往外探看,想起当年与卢云初识的情景,心下柔情忽动,怒气略
略平息。
这招端是高明,称为「老虎看花灯,自成病猫」,一切要旨,全在移心转志,
只想让你旧情绵绵,怒气全消,乃是杨肃观的生平绝活,谁知卢云妙法领悟,竟
也无师自通起来。
卢云见计策管用,登时打蛇随棍上,握住了她的小手,轻声道:「从京城到
长洲,这几百里路有你陪伴,当真好生快活。倩兮,这几日我真是欢喜……」
这招称为「明白人说梦话,要你发昏」,要旨便在口含蜜糖,逢机便吐,举
凡天下女子中了连篇梦呓,无不思维生碍,行止若癫,已有杨肃观功力的七成火
候。饶她顾倩兮秉性聪颖,听了这等温柔款款的说话,怕也要中蛊,果见顾倩兮
身子一颤,似乎大为感动。也是她生性温柔,乍听呆头书生的心坎话,登即打动
心中的百转柔情。想道:「今日是卢郎上任的日子,他十年寒窗,好容易有了今
日,我实不该发他的脾气。」想著想,换上了爱怜横溢的神色,她见卢云兀自握
著自己的手,忙道:「有旁人在,你快别这样。」卢云却不缩手回去,只牢牢地
抓著她的小手,一幅难舍难分的模样。顾倩兮又羞又喜,早将气愤之情抛到九霄
云外了。
小红见了两人的神态,只遮著双眼,在那儿歪嘴吐舌,假作鬼脸。
洪捕头从车窗偷看进去,见两人和好如初,心中便道:「看我这张嘴多会说,
三言两语就让他两人笑吟吟地。嘿嘿!日后只要买动这位知州夫人,定有好日子
过啦。」他陪笑道:「老爷夫人,不不,大人小姐,欧阳老爷这几日做寿,城里
著意布置,虽比不上扬川苏州这些大城的风情,但与北方贫瘠县分相比,那也是
了不起的地方了。大人这几日难得清闲,定要带著小姐四下看看。」
卢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长洲是我治下之地,正该好好察看风土人情。」
洪捕头嘻嘻一笑,心道:「买动夫人,老爷便是掌中物,看来这条铁律准没
错。」自古官场应对,全是同样一套文章,不管是锦衣卫统领,还是御前侍卫,
定须好好详熟这套秘笈宝典,看这位洪捕头如此精明,日後定要官运亨通了。
大车缓缓前行,卢云与顾倩兮并肩而坐,心头甚是恬静。他看了一阵街景,
又问道:「明日欧阳府寿宴,几时开席?」洪捕头躬身道:「回大人的话,时辰
早定好了,明日申牌开席。」
申牌尚未黄昏,仅在午後,未免有些早了,卢云不禁微感奇怪,便问:「怎
会这么早?」洪捕头答道:「此事大人有所不知。据巩师爷说,明日傍晚时分,
欧阳老爷便要趁著七十大寿的大好时光,重新让铸铁山庄开业。只为挑个良辰吉
时复业,他才选在申时开席。」
卢云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欧阳家双喜临门,我可得早些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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