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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edspeed (天外飞仙),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英雄志-乱世文章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Oct 11 15:22:40 2000), 转信

发信人: olives (风~喜欢看你那动人的双眸), 信区: Empris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Oct 11 06:49:40 2000)

八、天地一沙鸥
  整整悲伤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早,大雨已停,阳光洒落庙门前,卢云痴痴地望着门
外,心道:“来了,第一天开始了,我可得振作起来。”
  他轻叹一声,此刻只有收拾起心中的悲伤,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他决意不用一分
一毫小姐给的钱财,要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本领活下去。
  数日后,卢云行经一个小县城,他也不再找些粗活贱役,只借了邻家的柴刀,劈竹
砍树,作了副面担子,打算卖些面食维生。他向邻家赊了一两银子做生意,旁人见他器
宇轩昂,吐属高雅,都愿意帮他忙。
  卢云在此地卖了半月的面,手艺日精,吃过面的客人无不夸赞,一传十,十传百,
生意竟是蒸蒸日上,读书考试不成,卖面反而顺当无比,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卢云每日忙里忙外,不久连本带利地还了银子,他见此地居民和善亲切,又不乏捧
场的老主顾,便想在此安定下来。
  这日他正自招呼客人,忽听远处鞭炮声阵阵响起,跟着铜锣声大做,卢云一愣,不
知发生了何事。
  却听面摊的一名客人道:“唉呀!八宝街的张家真个了得,真的出了个解元哪!”
另一人惊道:“真的么?”
  那客人道:“还有假吗?你看这个车仗仪队,那还能骗人么?”
  原本在吃面的客人纷纷站起,朝远处望去。
  卢云转头看去,果见远处行来长长的车阵人潮,前头一人身穿红袍,骑在一匹白马
上,当是高中解元的新科举人了,两旁鞭炮声响,震耳欲聋,后头无数孩童欢天喜地,
跳跃飞奔而来。卢云想起自己的心事,心下忽地一酸,忍不住别过头去。
  只听吃面的客人赞道:“做人便要这个模样,那才有快活可言!”
  另一人笑道:“那也要这个本领才成哪!你光艳羡有什么用?若要你去考试,你可
成吗?”
  那客人笑道:“我要是成,何必还干这个剃头师父,你这张嘴可真利啊!”
  车阵中走出一名老者,当是那解元的父亲了,只见他哈哈大笑,模样甚是喜悦,四
下散发红包,路旁行人都接了一个,卢云自也拿了,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红包,心中悲郁
难言,霎时轻叹一声,默默地挑起面担,转身便走。
  一旁客人惊道:“喂!别走啊!我们还没给钱哪!”卢云却早已去得远了。
  一日又一日的过去,卢云挑着一幅面担,走过一个又一个乡镇,他的神情越来越平
淡,所有的哀伤都已尽藏心中。他居无定所,闲暇时就练气习武,有时更露宿野外,与
天地同伍。
  这日卢云行到太湖之畔,眼看四下游人如织,风光明媚,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所在,
当下架摊升火,取出碗筷,等候客倌上门。他坐在一只凳子上,静静眺望平静无波的湖
水,一时竟似痴了。
  他正自发呆,忽听有人叫道:“店家!给来两碗面!”卢云见是两名男子,一人胡
须暴张,另一人青白面孔,看来食量都是不小。
  卢云上前招呼,道:“两位大爷先歇歇,这就给您煮来。”
  过不多时,两碗面已然煮好,随即端了过去。那两人拉过凳子,便呼噜噜地吃了起
来,那满面胡须的客人大声赞道:“好手艺,这面可真对了我的胃!”
  卢云微微一笑,道:“阁下是北方人士吧!我替您多下了些卤,口味也加重了点。
”那客人道:“看不出来,兄弟还会识人的面相啊!”
  卢云忙道:“没这等事,我只是见阁下身高膀粗,十之八九是北方大汉,这才给您
上了味儿。”
  那大胡子客人嗯了一声,大嘴一张,风卷残云地吞了大半碗面,真个吃得爽快,另
一人则细嚼慢咽,闭起眼来慢慢享用,吃相却斯文许多。卢云见他二人吃的开心,心下
自也高兴,寻思道:“这世上的人喜爱读我文章的少,喜欢吃面的却多。以后我便卖面
维生,也算是造福人群了。”
  卢云这人甚是迂腐,一向死抓着圣贤心不放,便是卖碗面,也要卖出些国计民生的
大道理出来,此时便往好处想去了。
  正想间,又是一群人过来,卢云心道:“此地生意不坏,看来可在此处多摆两日摊
子,赚些盘缠再说。”那群人共计五名男子,个个面目猥琐,却不知是作何营生的。
  卢云迎了过去,陪笑道:“几位客倌可要吃面?小人的大卤面口味道地,正宗山东
口味,不尝可惜哪!”
  一人神色俨然,道:“甭说这许多了,先给爷爷端来尝尝。”卢云答应了,连忙煮
起面来,过不多时,满满地煮了五大碗,一一送了上去。
  那几人端起了面碗,吃了几口,卢云坐在一旁,眼角却不住偷看众人的神情,就怕
他们不喜欢自己的面。
  正看间,忽听一人骂道:“他奶奶的,这面里有死苍蝇,我操!”跟着用力一丢,
竟把面碗丢到了湖里,另四人也是大喊大叫,都把面碗丢了出去。卢云却不惊慌,察言
观色,这些人当是此地的流氓太保。他只低头煽火,不加理会。 
   几名无赖冲了过来,喝道:“你的面里有脏东西,你可曾知道?”
  卢云哦地一声,淡淡地道:“是么?”
  带头无赖喝道:“你还一脸无事的模样!这面要是吃坏了爷爷的肚子,你怎生赔我
?”卢云眯着眼,懒洋洋地道:“阁下到底想怎么地,赶紧说吧。”
  那几名无赖一齐伸手出去,喝道:“怎么样?拿钱出来!一人五两银子!”
  卢云淡淡一笑,他取出五文铜钱,当下一人一个,塞在那五人手里。那五人一愣,
喝道:“你奶奶的,当我们是乞丐么?”
  卢云哈哈一笑,取出五两碎银来,便往那五人掷去,那五人伸手接住,猛觉偌大劲
力传到手上,那五人一声闷哼,霎时如中雷击,脚下一个踉跄,纷纷摔倒在地。
  卢云笑道:“给多了,怕你们接不住,给少了,你们又要呼天抢地,真叫我为难啊
。”他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自行将地下碎银拾起,塞回怀里去了。
  众无赖爬起身来,喝道:“他奶奶的,你敢胆作弄我们,看爷爷们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着从靴筒里拔出匕首,便要往卢云欺来,一人更是大喊大嚷,猛往面摊砸落。
  正闹间,却见先前吃面的两名客人已然站起身来,怒目往一众无赖瞪去,众无赖喝
道:“你这两人快些滚开了,一会儿伤了你们,可别怨刀剑无眼!”
  一名客人站了出来,冷冷地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一名无赖笑道:“他
奶奶的,这里不就是太湖边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客人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此处是太湖,如何还敢在此胡闹?”
  带头无赖跳了出来,喝道:“放你个狗屁!你满口太湖长太湖短,似你也是个什么
东西?告诉你吧!你可知你老子是谁?”说话间神色颇为傲慢,好似他是个什么要紧人
物一般。
  那客人哦地一声,道:“听你说得好生神气,你却是什么人了?”
  那无赖哈哈大笑,朗声道:“老子告诉你吧,你亲爹就是太湖双龙寨的‘火眼狻猊
’,你若是识相,赶紧给我滚开了吧!”一脚踩上板凳,连连挥舞匕首,神态更见凶恶

  那客人忍俊不禁,哈哈笑道:“好你个小子,你要是火眼狻猊,那我又是谁啊?”

  那无赖怒道:“我管你是谁!”说着冲向前来,立时便要厮杀。
  那客人望向那大胡子,摇头道:“无赖子却来顶冒,真个丢人现眼。”他举手一抓
,将那无赖揪了起来,跟着用力一扔,只听扑通一声,那无赖便摔落湖中。
  另一名大胡子客人哈哈大笑,道:“有人顶冒你,你这小子定是心里偷偷欢喜,对
不对?”说着单手拉起一名无赖,当场摔入水里。那客人呸地一声,也是双手连丢,将
余下众人全数丢进湖里。
  不到片刻,五名无赖都在水中翻滚,模样狼狈之至。
  卢云见这两人武功高强,出手俐落,心中只感惊喜,便笑道:“多谢两位仗义相助
,不敢请教贵姓大名。”他几月来行走江湖,见识早非昔比,言语间已有江湖风味儿。

  那两名客人相识一笑,那满脸胡须的人走上前去,朗声道:“小兄弟啊!昔年山东
一会,你已忘了我么?”
  卢云一愣,仔细看着眼前这人,脑中急转,他“啊”地一声,霎时想起昔年狱中的
那位江洋大盗来,他颤声道:“原来是阁下,狱中匆匆一别,想不到却在此地相见。”

  那人见卢云认出他来,当即大笑道:“好小子,记性不坏嘛!还能认得我‘九命疯
子’常雪恨。”说着朝另一人指去,道:“这位是‘火眼狻猊’解滔解大哥,方才给那
脓包冒充的便是他。”
  卢云见解滔双目如电,神色间颇见历练,想来是条有名的好汉,连忙拱手道:“小
子卢云,见过解大爷。”
  解滔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听湖里传来那群无赖的呼喊声,那群人水性不坏,正
朝岸上游来。
  解滔笑道:“这群妄人跑来太湖旁撒野,还惊扰了咱们卢兄弟,不教训一下不成。
”说着朝远处柳枝一指,道:“咱们把这群王八挂在那儿,一只一个,让他们随风漂荡
,最是有趣不过。”
  卢云一笑,他见此地离那柳枝有数百步之遥,不知这解滔要如何把人挂上。却见解
滔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大弓,跟着弯弓搭箭,笑道:“两位看好了。”只听刷地一声响,
那箭破空而去,一名无赖正自游动,猛见长箭射来,惊道:“妈呀!”一时闭目待死,
谁知那箭只射中了那无赖的衣领,丝毫没有伤到皮肉,箭上劲力带过,那无赖身不由己
的飞了出去,只听啪地一声,那箭已然定在柳枝之上,那无赖惊叫连连,身子却高挂在
柳枝上,正自随风摇摆。
  常雪恨笑道:“痛快!痛快!”卢云见箭上所附真力非同小可,心下也是暗自惊叹

  解滔笑道:“这是第一个,且看其他几人!”
  只听刷刷数响,霎时连珠箭发,四箭破空飞出,余下四名无赖惊得呆了,待要潜水
躲开,却已闪避不及,登时给解滔的飞箭射中,四箭去势劲急,猛烈异常,只听呼地大
响中,兀自夹带着四人的惨嚎惊叫,刹那间四人惨叫一声,都给定在柳枝上。远远望去
,只见五名无赖整整齐齐的排作一列,好似用墨斗先行量过一般,竟是不差分毫。
  那“九命疯子”见卢云目瞪口呆,笑道:“这位解兄每日里卖弄箭法,实不可取,
兄弟不必理会。”解滔笑道:“我便算卖弄箭法,也比不上你整日寻人打架生事,那回
要不是你上济南府寻仇,却怎会落到官府手里?还要劳动我出马去救。”
  卢云见这二人言语间颇为豪迈,虽知他们出身盗匪,却也不敢稍失敬意,当下泡了
壶茶,奉了上来,道:“两位请坐吧!”
  常雪恨坐了下来,端起茶碗,笑道:“兄弟啊,那日牢里一别,你怎地沦落到卖面
的地步?”
  解滔见他这话说得重了,连忙使了个眼色。
  常雪恨却做不知,只笑了笑,道:“我说得没错啊!他好好一个人才,怎能在此卖
面维生,岂不辜负了他一身好文章?”
  卢云微微一笑,道:“卖面是小营生,自然比不上英雄伟业,但我快乐逍遥,也没
什么不好。”说着啜了一口茶,不再多说。
  解滔微微一笑,道:“兄弟说得也是,不过我们这回下山,却是奉了咱们陆爷的指
示,前来寻访兄弟入伙的。”
  卢云心下一凛,问道:“我与贵宝寨素不相识,阁下此言何意?”
  说话间,忽觉肩上有人轻轻一拍,此时卢云的武功已非泛泛,岂知竟有人能无声无
息地来到自己背后,忍不住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却见一人满面微笑,正自望向自己。

  卢云见他须长及胸,一袭紫衫,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眼光中英气逼人,看在眼里却
颇面生。卢云心下迟疑,皱眉道:“阁下是……”
  那人笑而不答,迳自拉过凳子坐下,卢云见他指间戴着汉玉指环,腰上插了根马鞭
,看来十足是个王孙公子,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那人方一坐定,却见解滔与常雪恨一齐站起,大声道:“见过陆爷!”那人却不置
可否,迳自取过茶碗,解滔敢忙抢上,替他斟上了水。
  卢云心中一惊,方知此人便是太湖群盗的头目了,当下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大为
戒备。
  那陆爷见卢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当即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卢云听他口音十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只皱眉苦思。
  那陆爷轻轻啜了口热茶,淡淡地道:“你那‘无双连拳’练得如何啊?可有疑难之
处?”
  卢云啊地一声,叫道:“前辈!原来是你!”
  原来这陆爷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传授卢云武功的老乞丐。卢云此时方知,为何那老
乞丐始终不愿吐露身分来历,想不到他便是名震江东的太湖双龙寨头领。卢云想起他传
功的恩惠,眼角不禁有些湿润,颤声道:“前辈近来可好?”
  那陆爷笑道:“我是干强盗的,只要没给官府抓了,都是好事。”卢云登时想起他
是土匪出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陆爷指着卢云,向解常二人道:“卢兄弟本是个好好的读书人,若非那日我们急
着救人,卢兄弟也不会给连累了,更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田地,说来说去,都是咱们亏
欠他了。”言语中似乎对卢云颇为愧疚。
  卢云闻言一惊,正要说话,解滔却摇了摇手,向卢云道:“那时咱们听说修民馆解
了陆爷的上联,心里很是讶异,便连夜入城,找了修民馆里的人一问,待听说这对联是
顾家的一个书僮解开的,我与常兄弟心下好奇,就私下到扬州探看,说来也真是凑巧,
谁知这位文才出众的小书僮,居然是老常在山东的狱友哪!”
  常雪恨哈哈大笑,道:“看老子坐牢多有眼光,挑了个厉害角色当牢友哪!”众人
闻言,都是笑了起来。
  卢云恍然大悟,才知陆爷何以前来传授自己武艺,原来一来为了他解开那幅上联,
文才非同小可,便引得这位高人亲自过来探望;再来双龙寨对他被牵累一事感到愧欠,
这才破例教他武功,也好做些弥补。
  卢云心下感动,道:“其实若非那日贵寨前来劫狱,只怕我早已给那奸官陷害,目
下还不知在那儿充军,诸位英雄万万别这般想,可真折煞小人了。”
  常雪恨哈哈大笑,道:“这通缉公文上写的明明白白,说你是伙同咱们逃狱,咱们
双龙寨岂能置身事外呢?”
  解滔也是一笑,道:“正是,卢兄弟既然给官府误会,那便不是外人了。可别再说
这些见外话啦!”说着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向卢云敬了一杯。
  卢云连忙举起茶碗,回敬一口,叹道:“各位大哥如此见重小可,却要我如何回报
?”他自离开顾家以来,所见都是乡民百姓,不曾与人谈天说笑,此时得遇故人,真个
心情激荡了。
  陆爷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既然咱们这般有缘,不如你便随我们回山吧?”
  卢云啊地一声,退开一步,颤声道:“陆爷是要我加入山寨,一起做那打家劫舍的
勾当么?”
  常雪恨笑道:“正是如此!咱们一直少了个提笔杆的,小兄弟一来,以后过年时要
写些什么春联的,就不愁没人啦!”
  解滔啐了一口,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卢兄弟是干大事的人,岂能叫他干这些细
琐?”
  常雪恨笑道:“是啦!以后还是请老大写吧!不过他老爱卖弄那些歪歪曲曲的玩意
儿,谁知道他写的好坏。”众人哈哈大笑,那陆爷也不生气,只笑吟吟地看着卢云。
  过了半晌,陆爷微笑道:“小兄弟意下如何?可要随我们走?”
  卢云心下踌躇,眼前这陆爷与自己颇有渊源,饮水思源,此人可说是自己的半个师
父,对自己更是见重喜爱。在情在理,自己委实难以推却。但若真要上山为寇,干那土
匪营生,日后顾嗣源与顾倩兮知道了,却不知有多伤心,到时自己真是江湖匪人,只怕
这一生都难以洗刷干净。他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推却陆爷的好意。
  解滔见他神情如此,料知他必有什么顾虑,当下道:“卢兄弟眼前已是逃犯,说个
难听的,过得是有今朝没明日的岁月。这般度日,却要你日后如何成家立业,如何娶妻
生子?你若不与我们上山,早晚给人识破出身,到时定然后悔莫及。”
  常雪恨颇见不耐,大声道:“他妈的!还有什么好想的!你快些与我们走,先去喝
个三大碗再说!”
  众人眼望卢云,且看他如何示下。
  过了半晌,却听卢云长叹一声,道:“陆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入伙。”
  众人啊地一声,都甚感失望。陆爷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颇为沮丧。
  常雪恨一把揪住卢云的衣领,骂道:“操你奶奶的,你这小子好不识相,不要给脸
不要脸!”解滔急忙拦住,低声道:“肚量点,可吓坏他了。”
  陆爷轻叹一声,道:“你是嫌我们的出身不好么?”
  卢云低声道:“在下岂有此意,只是念及父母养育之恩,祖宗清白之名,实在难以
从命。”
  陆爷叹道:“你以为我只是个土匪而已么?二十年前,我也是一世忠良啊……”
  常雪恨跳了起来,骂道:“老大!不必和这种迂腐之人多说了!他奶奶的一个浑小
子,老子一刀宰了他!”说着拔刀出鞘,猛朝卢云冲去。
  解滔见他实在冲动,一把将他抱住,慌道:“你老是这般莽撞,咱们听陆爷吩咐。

  陆爷远眺湖水,只见碧波万顷,湖光山色中,倍觉凄美。他静看了一会儿,道:“
小兄弟以后打算如何?便这样一世卖面么?”
  卢云想起顾倩兮,霎时一阵酸楚,他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但反正人总
要活,不是么?”
  陆爷听出他言语中的沮丧,温言道:“你日后若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不妨到此地来
找我,我太湖双龙寨的大门,永为你一人而开。”
  卢云心中感动,当下跪地拜了几拜,道:“大恩不言谢,只求一日能报。”
  陆爷坦然受他跪拜,说道:“凡事但求缘法,何必拘泥。”跟着将卢云托起,两人
对望一眼,都是无言。
  卢云心下难受,霎时长叹一声,挑起面担,转身便行。
  解滔追了过去,叫道:“卢兄弟难得来此,何不在山寨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们一尽
地主之谊?”陆爷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卢云一路挑担远去,他越走越远,只觉心中苦闷已极。他并非想辜负陆爷的好意,
但自己饱读圣贤书,如何做得盗匪?扬州待不下了,山东回不去了,连双龙寨也非归宿
,卢云不知何去何从,只觉天地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地,一时大恸,不禁泪如雨下
。夕阳照在他痀偻的身影上,说不出的孤寂悲凉。
  匆匆数月过去,卢云自知拳脚功夫仍有不足,每日练功不缀,若非如此,那漫漫岁
月要他如何排遣?似乎只有沉浸在武学中,才能忘记一切苦楚。
  这日卢云正自练功,他一掌拍在树上,只震得树枝猛烈摇晃,满天落叶纷纷飘将下
来,想来功力已深,再练下去,也没有多大进境了。
  此时已然入秋,天气渐渐转凉,卢云坐在丘上,仰望天上浮云,想起自小到大的种
种悲伤之事,一时心中郁郁,霎时脑海中闪过了自尽的念头。
  他心中一震,寻思道:“原来我已消沉到这个地步,顾小姐见了我这幅模样,不知
会有多伤心。”
  转念又想:“唉!我怎么还念着她?我二人身分家世相差何其之远,我这么想她,
又有何用?”
  耳中响起临别时她叮嘱自己的那几句话,心中忍不住一阵痛楚,泪水又落了下来。

  卢云悲郁难抑,猛地狂性发作,大声对着群山道:“卢云一生卖面又如何?穷困潦
倒又如何?自今以后,书生卢云算是死了。你们这些人要再整我,此生休想!卢某纵然
一生科举无名,但我胸中所学,胜过你们万倍!”
  只听满山都是自己的回音,不绝于耳。卢云仰天长笑,决意凭着这副面担,闯出自
己的路。一时只觉天地之大,何处皆可为家。
  他仰望着天上浮云,忽地心有所感,夏末秋至,卢云挑着一副面担,飘然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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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经  击鼓
        击鼓其镗  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  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  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  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  与子成悦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  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  不我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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