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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ongming (宏明),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一卷 第五回 世家子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n 11 21:21:10 2002) , 转信

第一卷 第五回 世家子弟
  第一节
  无痴大师点头道:“老衲练的不是乾元罡气。乾元罡气图解,是老衲昔日行道江湖时
无意中得到,因修炼方法与老衲原来所学不同,故此没有修炼。”凌玉龙道:“与其他内
功有冲突?”无痴大师道:“世上万法归一,道家内功与其他内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
是修炼方法不同而已。但修炼方法不同的功法同时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这犹如在大河
中行驶的两条船,虽然方向一致,目的地相同,你如足踏两船,不但难以达到目的地,而
且可能坠入水中,甚至失去性命。”
  凌玉龙点头道:“晚辈明白了。”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油布包裹之物,递给无痴大师,
道:“大师,乾元罡气晚辈已基本掌握,这秘籍该归还了。”无痴大师道:“归还?老衲
并非此物主人,何来归还之说。”凌玉龙迷惑道:“这原本是大师赐给晚辈的——”无痴
大师摇头道:“此物原非老衲所有,老衲只是替有缘人保管而已,施主已习得此功,自然
是此物主人了。”“这——”凌玉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包大鹏道:“兄弟,既然大师将它送给你,收下来吧,不要辜负了大师美意。如果心
里过意不去,以后替大师找个有缘人就是了。”无痴大师含笑点了点头,道:“包施主所
言极是。世上万物离不开‘缘法’,此等道臧神功,非有缘人不可修习。”包大鹏笑道:
“我这兄弟虽然聪明,有时却难免有些迂腐。”凌玉龙只有讪讪地收好秘籍。
  无痴大师道:“施主此番出山,可是上九嶷山?”凌玉龙道:“大师明鉴,晚辈已去
过九嶷山。”“哦?”无痴大师略显惊讶,但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道:“施主
下一步有何打算?”凌玉龙道:“晚辈准备到江湖上历练历练,以便开阔眼界,增长见识
。”无痴大师道:“施主聪敏过人、智慧非凡,行道江湖已无大碍,老衲有几句话想送给
施主,不知施主能否接纳。”凌玉龙道:“大师请讲。”
  无痴大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技艺非凡,日后行道江湖,若非大奸大恶之徒
,不要痛下杀手、轻易取他性命。”包大鹏道:“大师,若是遇上大奸大恶之徒?”无痴
大师道:“若是怙恶不悛之辈,也不要过分仁慈,以免继续为非作歹,祸害苍生。”凌玉
龙道:“晚辈定当铭记。”
  无痴大师道:“老衲另有几句话要赠给施主,希望施主能谨记。”凌玉龙道:“请大
师赐教。”无痴大师道:“观施主脸相,近年内会有波折,如能谨慎处理、小心应付,亦
不难逢凶化吉。”凌玉龙道:“大师能否指点迷津?”无痴大师道:“自古情海扬波最是
难平,红尘爱恋祸福同行,施主当谨与妇人来往,以防阴人之害。”凌玉龙道:“多谢大
师赠教。”
  包大鹏道:“大师,你看我包大鹏这一辈子有何灾难?”无痴大师看了看包大鹏,道
:“施主乃福泽中人,一生平安,无妄无灾。而且红鸾星已动,年内有喜事临门。”包大
鹏笑道:“大师别开玩笑,我包大鹏亲尚未定,何来喜事?”无痴大师道:“出家人不打
诳语。”包大鹏笑了笑,不再言语。
  无痴大师对凌玉龙道:“凌施主,老衲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凌玉龙道:“
大师请讲,晚辈将竭力完成。”
  无痴大师道:“老衲已皈依佛门,本不应再管世俗之事,但此事不了,老衲甚难心安
,更无颜去见佛祖。老衲俗家姓江,皈依我佛前收有一徒,此人奸狡异常,老衲亦被瞒过
。他技成后,持武作恶,欺凌善良,为害江湖,老衲曾多次追寻,均被其逃脱,后竟不知
去向。老衲收徒不慎,给江湖同道和天下苍生带来灾难,心底至今无法安宁。倘若施主日
后在江湖上遇上,如仍未悔改,请代老衲收回其武功,了却这桩心事。”
  凌玉龙道:“大师,请放心,晚辈定当谨尊吩咐。但不知此人叫何名字、有何特征?
”无痴大师道:“叫曾效武,身高五尺半左右,平常喜欢附庸风雅、作文士打扮,惯使折
扇。现已五十出头,习惯是否改变,老衲不清楚。对了,他左耳后有一黑痣,大若蚕豆,
这一点应该无法改变。”凌玉龙道:“有此证记,不难辨认。”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凌玉龙和包大鹏起身告辞。走出上封寺,天色尚早,两人说笑着
往山下走去。
  包大鹏道:“兄弟,这无痴大师看来是个得道高僧。”凌玉龙道:“道行不高,能在
闻名天下的上封寺得到尊重?你没见那个小沙弥,一听到无痴大师的名号,即刻变得满脸
虔诚,仿若见了佛祖一般。”包大鹏道:“你看无痴大师多大年岁了?”凌玉龙道:“小
弟看不出来,不过徒弟都五十出头了,他至少应该七十有多了。”
  包大鹏道:“兄弟,无痴大师武功如何?”凌玉龙道:“小弟未试出深浅。”包大鹏
道:“方才你不是拜了下去?”凌玉龙道:“那是他谦让,如果放手一搏,小弟恐怕难以
取胜。”包大鹏道:“这般年岁了,还有这么好的功力,真令人难以置信,年轻时在江湖
上一定很有名,但不知是谁?”凌玉龙道:“他说俗家姓江。”包大鹏道:“难道是三十
年前江湖上声名极隆的江景文大侠?”
  凌玉龙道:“江大侠是不是出家当了和尚?”包大鹏摇头道:“不清楚,只听人说三
十年前他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下落,尔后也再没有消息,因此有人怀疑他出
家了。”凌玉龙道:“江大侠有没有一个叫曾效武的徒弟?”包大鹏道:“不清楚,我只
是听人说过这名字,因为他武功很好,当时在江湖上很有名。”凌玉龙道:“知道他姓江
,以后便不难打听出来,象他这样身手不凡的人,只要以前在江湖上走动过,一定会有人
记得。”包大鹏点了点头。
  凌玉龙笑道:“大哥,看来今年小弟又要多一位嫂子疼爱了。”包大鹏先是一怔,既
而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开什么玩笑,大哥亲都未定,今年你怎会有嫂子?”凌玉龙道
:“那很难说,富贵命定,婚姻天成,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为大哥说媒。”包大鹏道:
“你真那么相信无痴大师的话?”凌玉龙道:“方才你不是说无痴大师是位得道高僧?既
是得道高僧,他的话就不会没有道理,有道理自然应该相信。”
  包大鹏道:“这么说,你得远离女子?”凌玉龙道:“所以小弟暂时不想成家。”包
大鹏先是一怔,既而哈哈大笑,道:“怕弟妹谋害你?”凌玉龙亦笑道:“世上谋害亲夫
的不是没有?”
  包大鹏道:“我说你应该立刻成亲才是。”凌玉龙道:“愿闻高见。”包大鹏道:“
你英俊潇洒、武功高强,是女子心中的理想对象。那天我们在酒店里遇上的那个庄姑娘,
便对你有意,眼高于顶吴姑娘见了你后,竟也情不自禁,要取消文试,与你缔结连理。你
这样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在江湖上犹如一件稀世珍宝,没有成亲,便等于宝物无主、名花
待摘,会成为姑娘们争夺的对象。这样,很可能造成情海扬波,特别是那些心量较窄的女
子,如果得不到你,可能会将满腔怨恨发泄到你头上,甚至想办法毁掉你,最后大家得不
到。我想无痴大师说的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凌玉龙笑道:“依大哥这么说小弟倒是该早点成亲,不过大哥还没成家,小弟又怎么
敢越先?”……两人一路观看山景,一路说笑往山下走。
  下得山来,天色已暮。包大鹏道:“兄弟,天色已晚,今晚在南岳镇落宿如何?”凌
玉龙道:“南岳镇离衡州只有百余里,比武招亲之事说不定已传到这里,如果遇上相识的
人,行踪就会败露,如果遇上吴家的人,我们就无法脱身。”包大鹏点头道:“说的是,
还是在镇外找户农家借宿安全。”于是两人绕镇而行,往潭州方向行去。
  为了不让吴家知道行踪,两人晓行夜宿,匆匆北上,直到出了衡州地面,来到湘潭境
内,才渐渐放下心来。湘潭距衡州近四百里,不用再担心被吴家的人见到了。
  午后,两人沿着通往江边渡口的道路徐徐前行。包大鹏道:“这几天晓行夜宿,寝食
无定,比较辛苦,现在可以松口气了。”凌玉龙道:“大哥不会怪小弟吧?”包大鹏道:
“我们是兄弟,怎会怪你?大哥只是有些替你惋惜。”凌玉龙笑了笑,没有回答。
  突然,走在前面的包大鹏停了下来,道:“兄弟,附近似乎有人呻吟?”凌玉龙道:
“不错,听声音,此人在左边三十丈外的树林中,可能受了伤,去看看。”说着,举步向
左边树林走去,包大鹏紧随其后。
  走入树林,只见一棵粗大的松树下斜躺着一个衣服脏乱的青年,身子斜倚着树干,脸
色青紫,双目微合。看衣饰,象是江湖上中人,而且可能是世家子弟,那神情,似受了严
重内伤。
  凌玉龙走近后,青年睁开了眼睛。凌玉龙道:“朋友,可是受了内伤?”青年点了点
头。凌玉龙上前将青年身子扶正,右掌抵住命门,道:“朋友,伤在何处?你运功试试。
”青年道:“朋友,在下伤及肺腑,五脏离位,不用费神了。”凌玉龙默运玄功暗察伤势
后,知道对方所言不假,果然五脏离位、经脉诸废,幸得此人内功深厚,尚能运功护住心
脉,否则早已魂归九天。
  凌玉龙道:“朋友,医药之道在下略知一二,依在下看,朋友的伤势虽然严重,要复
原很困难,但要保住性命不是没有希望。”青年道:“朋友说得很对,如果没有中毒,这
伤还要不了在下性命。”凌玉龙诧异道:“还中了毒?”暗地运功一察,发现对方果然中
毒,并且已经发作,不由暗暗自责:开始怎么没有发觉?对方脸色发青,这明显是中毒的
象征。
  凌玉龙道:“朋友中的是什么毒?”青年道:“五毒教的五毒散。”凌玉龙从怀里掏
出一个小瓶,道:“朋友,在下这解毒丹颇为灵验,虽不一定能解得此毒,但对抑制毒性
发作应该有些作用。”说着从瓶里倒出一颗药丸。
  青年道:“朋友,不用浪费良药了,此毒在一个月内如有独门解药,尚可解救,超出
一月,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解救了。在下中毒已一月有余,若不是及时服下解毒丹,将毒
性压住,早已没命,能活到今天,已是异数。现在毒气已经攻心,即使有独门解药也无能
为力了。”
  凌玉龙道:“五毒散是什么毒药?是不是由蝎、蛇、蜈蚣、壁虎、蟾蜍等五种毒物组
成?”青年道:“只有五毒教的人才知道,正因为如此,江湖上至今尚无人制出解药。”

  凌玉龙收起解毒药丸,道:“朋友的内伤似乎不是一月之前所留?”青年点了点头,
道:“这伤不是一个月前所留,凭五毒教那些人,在下即使中毒,也莫奈我何。”
  凌玉龙道:“不知令朋友受伤的是当今武林哪位高手?”青年道:“是七星堡的娄氏
兄弟。”凌玉龙惊道:“可是西夏七星堡?”青年道:“正是。两天前,在下在湘乡与他
们相遇,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由于在下要用内力压住毒性,所以中了他们两掌。若不是中
毒,区区七星堡的所谓高手又岂能奈何得我?”尽管气息虚弱,话语中却充满豪气,脸上
更是闪烁着傲然神光。
  凌玉龙疑惑道:“西夏离此数千里,两国鲜有来往,七星堡的人怎会来江南?”青年
道:“在下在酒店里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他们是受西夏国王之托,去大理联系结
盟之事。此番从大理归来,顺道江南,可能是想了解大宋武林的情势。”
  凌玉龙道:“难道他们准备南侵?”青年道:“很难说。西夏虽然立国不久,对我大
宋却是虎视耽耽,夏主谅祚更是狼子野心,无时不想南侵,吞噬大宋河山,只是找不到机
会而已。大宋虽然内忧外患,朝廷没有扫寇驱敌的栋梁之才,但是大宋武林的力量不可忽
视。当年西夏数十万大军南侵,边关只有数万人马,无法与之抗衡,眼看边关不保,幸得
中原武林数十名高手及时赶到,才将西夏打败,保住边关。经此一役,西夏知道了大宋武
林的厉害,如果大宋武林的人士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不仅可以抵挡他们入侵,而且甚至
可以将他们消灭。因此在弄清大宋武林的情势前,他们不敢贸然南进。”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他们现在去了哪儿?”青年道:“可能去中原了。他们也受
了伤,要不,在下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凌玉龙道:“但愿他们不要在中原生事。”但心
中对此不无忧患。
  青年叹道:“在下原想在毒发之前赶回苏州,谁知在这里遇上西夏七星堂的人,中了
他们两掌后,体内之毒竟无法控制了。”话语中透出无限凄凉。
  凌玉龙道:“朋友,可有心事未了?”青年侧目看了看凌玉龙,道:“在下确有心事
未曾了结,所以才拼命用真气护住心脉,拖到现在。否则,早已魂归九天。”凌玉龙道:
“朋友,我们既然相遇,就是有缘,有缘就是朋友。既是朋友,有什么未了之事就直说吧
,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定当竭力为朋友完成。”
  青年感激地点了点头,道:“朋友,你不说,在下也会出言相求。苍天怜见,让我南
宫云鹏在临终时得遇朋友,此事自然只有拜托朋友。朋友既然承诺,南宫云鹏便在此先行
谢过。”凌玉龙道:“既是朋友就不用客气,南宫兄说吧。”
  南宫云鹏道:“在下幼时,由父母做主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河北沧州双槐堡郭堡主
的二姑娘,但直到两年前在下才得知此事。怎奈此时在下已心有所属,父母之命难违,但
心中之情又难禁,故此流落江湖。在下本想曾往河北双槐堡找郭堡主言明此事,几番踌躇
,终未成行。现在下无法前往了,因此想拜托朋友去一趟,将这块玉佩交还郭堡主或是郭
二姑娘,这是当时两家交换的信物,就说我南宫云鹏福浅命薄,请她另择良缘。朋友,你
务必在八月初八以前赶到,八月初八是郭二姑娘出阁的日子。”
  说到此处,南宫云鹏停下来,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又道:“另外,如朋友方便,
请去一趟苏州附近的太平村,找王员外,说他那套剑法在下至今未能找出破绽,并将这个
绣囊交给王姑娘,同时请朋友捎个信到磨剑山庄,将此事转告家父。”说到此处,声音已
十分微弱,目光也变得散乱、暗淡了,脸上紫气越来越浓,显然体内之毒已经扩散,到了
油尽灯枯之际。他艰难地将握着玉佩和绣囊的手抬起来,盯着凌玉龙。
  凌玉龙托住对方的手,道:“南宫兄,请放心,凌玉龙一定替你办到。”南宫云鹏道
:“请凌兄收好。”凌玉龙点了点头,接过玉佩和绣囊,纳入怀中。南宫云鹏含笑望着凌
玉龙,艰难地道:“多谢——”话未说完双眼已安然合上,脑袋随之倒向一边。
  凌玉龙轻轻放下南宫云鹏的遗体,默然站起身来。
  包大鹏道:“南宫云鹏是磨剑山庄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高手,天资聪颖,悟性极高,
在江湖上声誉也很不错,是不可多得少年奇才。”凌玉龙道:“这位南宫兄在江湖上声名
一定很响亮。”包大鹏点头道:“虽然行道江湖还只有两、三年,但声名十分响亮,是年
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江湖传言,他的武功已超过父辈,假以时日不难追上先祖南宫宏,
是磨剑山庄唯一可以将南宫世家剑术发扬光大的子弟。”接着摇头道:“没想到今天竟无
声无息地死在这里,真是天妒英才。”
  凌玉龙亦十分伤感,与南宫云鹏虽是初次相识,心中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特别是他
身中剧毒后仍敢与西夏武士一争高下的豪气,令他深为钦佩,心底生出无限好感。因此,
毫不犹豫地主动提出为对方完成未了的心愿。
  凌玉龙沉默好一会,才抬头道:“大哥,这五毒教是一个什么帮派?”包大鹏道:“
愚兄也不清楚。从名字与他们的行径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正道帮派。”凌玉龙道:“有机
会小弟非会会不可,如果不是什么好帮派,想办法毁掉它,免得遗祸江湖、危害百姓。”

  包大鹏道:“兄弟仁心侠骨,是江湖人士之福,也是天下苍生之福。”凌玉龙道:“
大哥,范文正公身为文人都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辈身为武人,更
应随尘附骥,即使不为朝廷效力,也应为天下苍生做些有意义的事,这才不妄一身所学。
我辈行道江湖,若只好勇斗狠,不替天行道、为江湖和武林做些有意义的事,那与江湖匪
类何异?”
  包大鹏感叹道:“若天下苍生均能象范文正公那样,那就天下太平、没有什么忧和愁
了,我们这些学武之人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凌玉龙道:“若真是天下太平,普天同乐,
就不会有人学武了。”
  “那也不一定。”包大鹏道:“和尚、道士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与世无争,不管世
俗之事,别人也不会去为难他们,对他们来说天下应该是太平的,不需学武。可是和尚、
道士中偏有不少人学武,而且武功还十分了得,如少林寺,就专门养了一批武僧。”
  凌玉龙道:“出家人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他们不食荤腥、生活清苦,每天又要坐禅
念经,不锻炼身体怎么受得了?何况出家人一般住在人烟罕见的深山老林,野兽时常出没
,不学点武功怎么对付那些凶猛的野兽?”包大鹏道:“可也有不少和尚、道士在江湖上
走动?”
  凌玉龙哑然失笑道:“不说了,越说越远了。”包大鹏也笑了,道:“说着说着,就
什么都忘记了。”
  第二节
  凌玉龙黯然道:“大哥,南宫云鹏的遗体怎么处置?”包大鹏道:“怎么处置?我们
不能带着走,只有葬了。”凌玉龙道:“这个自然,但得找个地方。”包大鹏道:“就葬
在这里。这里风水不差,又是他临终前选定的,我想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凌玉龙道:“不知这片林地是谁的,人家会不会同意?”包大鹏道:“寸土都归国王
管。这里是大宋管辖,土地自然是大宋天子的,南宫云鹏是大宋子民,将他葬在大宋天子
的土地上,谁还能怎么样?”
  包大鹏讲的虽是蛮理,仔细一想,却不是没有道理,凌玉龙笑了笑,道:“既然如此
,就将他葬在这里。”包大鹏道:“走,去找家伙。”
  凌玉龙道:“找什么家伙?”包大鹏道:“埋人得有棺木,而且还得挖个坑,挖坑自
然得有工具。”凌玉龙摇摇头,道:“棺木不用找了。”“不用找?”包大鹏奇道:“没
有棺木,怎么入殓、安葬?”凌玉龙道:“这里离县城不远,南宫云鹏临终前选择这个偏
僻的地方,自然是不想惊动乡邻和地方。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去惊动?这里树木甚多,
砍几根树,拱个墓穴也是一样。江湖弟子江湖死,一杯黄土埋英魂。在江湖上行走的人,
客死他乡,只要尸首不遭野兽啮吻即可,不必讲究那么多,这一点我想南宫兄应该会赞同
。”
  包大鹏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找工具。”凌玉龙摇头道:“也不用。”
包大鹏道:“没有工具怎么行?难道不挖个坑?”凌玉龙道:“你一个外地人,找人家借
工具,难免不引起怀疑。”包大鹏笑道:“这个好办,暗‘借’就是。”凌玉龙道:“偷
?”包大鹏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凌玉龙道:“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包大鹏想一想,觉得凌玉龙说的有道理,到附近借工具,势必惊动相邻,即使是暗借
,大白天也难保不被人发现,只要惊动相邻,自然会惊动地方和官府。江湖中人最怕的就
是与地方和官府打交道,什么事只要扯上官府,就没完没了,即使很小的事,也会让你寝
食难安。如果是这种找不到凶手的命案,弄不好还会惹火上身。因此,江湖中人不管遇上
什么事,一般都不去惊动地方和官府,能解决的自己解决,自己不能解决的请朋友帮忙。

  但是,没有工具,怎么安葬南宫云鹏?包大鹏反问道:“我们没带刀剑,怎么挖坑,
难道用手?”凌玉龙道:“南宫兄也算是一位英雄,我们用双手安葬有何不可?”包大鹏
道:“真用手?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安葬好?”凌玉龙道:“这里土质松软,你看──”提
起右脚,用力往下一铲,脚掌竟插入地里半尺有余,接着腿往外扫,地上出现了一个一尺
见方、五寸余深的土坑。这看似很寻常的动作,一旁的包大鹏却是目瞪口呆。
  凌玉龙提起左腿照样施为,土坑登时增大一倍。包大鹏回过神来,惊异道:“兄弟,
这是什么功夫?你的腿怎不会是铁的吧?”凌玉龙道:“这是我义父的功劳,自五岁开始
,他老人家就每天让我站桩、泡药水,久而久之,腿脚结实了。其实,大哥你只要把内力
运于双腿,同样可以做到。”
  包大鹏依言提腿使劲往下插,果然插入地里,只是插入很浅,深不到两寸,不由摇了
摇头,道:“我不行,差远了。”
  凌玉龙道:“你初次运用就有这般效果,已是很不差了,如果坚持练习,不用多久,
就可达到我这样子。”说着,使开双腿挖起坑来。霎时,泥土激溅、尘雾飞扬。包大鹏见
状,急忙展开手脚,将凌玉龙铲开来的土扒到一旁。想不到速度竟也不慢,不到半个时辰
,地上便出现了一个深宽三尺、长约六尺的土坑。
  埋葬好南宫云鹏,包大鹏道:“要不要给他立个墓碑?”凌玉龙道:“应该立个碑,
日后南宫世家的人来收骨,也好寻找。”举目环视四周后,又道:“这附近没有可以做墓
碑的石头,看来只有给他立个木碑了。”“木碑?”包大鹏不解其意,迷惑道。
  凌玉龙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到旁边那棵粗大的松树前,以掌代刀,劈削树皮。掌落
处,木屑飞溅,几掌过后,粗糙的树干上竟出现了一块两尺余长光滑平整的地方。接着,
以指代笔在上面写下“南宫云鹏埋骨处”七个半寸深的大字。
  包大鹏又是一惊,若不是亲眼目睹,绝不会相信,那光滑平整有如利刃削过的树干竟
是肉掌所削,那入木半寸的字会是手指所写。
  凌玉龙写完字,退步端详了一下,笑问道:“大哥,你看这木碑怎样?”包大鹏仿若
梦中惊醒,急急点头赞道:“很好,很好。没想到你的字竟写得这么好。”停顿了一下,
接着又道:“不过,不应该叫木碑,应该要叫树碑,木碑容易腐烂,而树碑,只要这棵树
在,就会一直存在。”凌玉龙道:“希望附近的村民不要将它砍掉。”包大鹏道:“毁桥
废墓,三代绝户。这棵树已经变成墓碑,不会再有人打它主意了,除非是它自己死掉。”
凌玉龙点头道:“这样就好。”
  两人处理好一切,走出树林,已是日落时分。中午吃饭时得知,此处离渡口还有十余
里,于是两人加快脚步往江边赶去,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渡口,赶上最后一班过江的渡船

  湘潭到潭州只有百余里,对凌玉龙和包大鹏来说,一天赶到不是难事,但两人没这样
做。现在没有急事,又不用担心吴家的人了,没有必要再匆匆赶路,两人在途中息宿了一
晚,第三天才到达潭州。
  走进潭州城,天色尚早,未到投宿的时候,包大鹏道:“兄弟,我们是先去拜访你伯
父,还是先找住宿的地方?”
  未到潭州时,凌玉龙只想早点见到自己的亲人,可到了潭州,这种思乡念亲之情反而
不强烈了,道:“天色不早了,伯父家在东门外,我很小便离开了,具体位置记不清,须
找人打听,说不定未找到伯父家,天已黑了。明天再去吧。”包大鹏点头道:“说的也对
。即使天黑前找到了,也不便去打扰,晚上去拜访一个十几年未见面的长辈,怎么说也有
些不恭敬。”凌玉龙道:“不知伯父母是否还记得我?我三岁便离开了他们,此后十几年
一直未通音信,”包大鹏道:“模样可能记不得了,但你这个人应该会记得。”凌玉龙点
了点头。
  包大鹏又道:“那我们先找住的地方。”凌玉龙道:“我虽是潭州人,对潭州却是一
点也不熟悉。”包大鹏道:“潭州我来过几次,找住处你跟我走就行了。”接着又道:“
兄弟,你伯父他们怎么样?”凌玉龙道:“十几年未见面了,我也不清楚。”包大鹏笑道
:“我不是这意思。”凌玉龙疑惑道:“大哥的意思是──”包大鹏道:“愚兄的意思是
,你伯父他们为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在包大鹏心里存了很久了,自听凌玉龙说在潭州还有个嫡亲伯父后,心里便
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既然还有伯父,为什么他父亲不将他托付给伯父,而要托付给黄易
?他曾经反复思考,但没有找到可信的答案。想问凌玉龙,几次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事
关他人长辈,不敢唐突、冒昧,其次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从衡州到潭州,特别是从湘潭到
潭州,这一路上,他们虽然不少说话,但多半是谈论比武招亲之事。如:比武结果如何?
有多少人过关?在衡州那小客栈里认识的庄氏兄弟是否上台?等等,根本没有机会问这个
问题。现在凌玉龙不急于去看望伯父,他正好借机发问。
  凌玉龙也笑了,道:“这个不很清楚,我三岁便离开了潭州,对伯父他们的情况不了
解。不过,听义父说,先父与伯父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伯父气量比较窄,伯母又有些吝啬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先父才将小弟托付给义父。”
  包大鹏点头道:“这就是了。”接着又笑道:“幸好令尊没有将兄弟你托付给你伯父
,否则,江湖上便少一位武功卓绝的少年英雄。”凌玉龙亦感慨道:“如果小弟与伯父他
们一道生活,现在大概在乡下种地,也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大哥你。”包大鹏道:“这就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你伯父气度大,你伯母不吝啬,你就不可能练出这身功夫。你
能有今天这身功夫,也可以说有他们的功劳。”凌玉龙闻言不由笑了。
  两人决定先找宿处,但没有即刻行动,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一边欣赏街景,一边
谈笑。
  潭州,又名长沙,是历史悠久的繁华古城,秦时,是长沙郡所在地,西汉初年,汉高
祖封吴芮为长沙王,长沙国的都城便设在此处,现在是荆湖南路的治所。虽然名称和地位
随着朝代变迁不断变异,但是湖南的重要城市这一点始终没变,街道两旁的繁华景象亦说
明了这一点。
  也许因为是潭州人,凌玉龙对街道两旁的一切看得很仔细,似乎一切都很新奇。包大
鹏看着凌玉龙那专注的神情,笑道:“兄弟,有何感想?”凌玉龙感慨道:“潭州虽是我
的故乡,我对它却没有一点印象。”包大鹏道:“你这次回来好好看看。”凌玉龙道:“
是要好好看看。如果潭州人不知道潭州,传出去是笑话。”包大鹏道:“那我们在这里多
住几天。”凌玉龙道:“若是没有别的事,小弟是想在此多住几天。”
  说笑间,两人来到一家气势宏伟的酒楼前。包大鹏讶道:“哟,这是望岳居。兄弟,
据说这是潭州城名气最大的酒楼,我们去品尝一下它的风味如何?”凌玉龙道:“既然如
此,我们进去尝尝,反正到了用餐的时候。”
  虽然还没到酒楼一天生意的高峰期,但望岳居已是人来客往、门庭若市,楼上十几张
桌子,基本有了客人,三、两不等,有的在谈天说地,有的在划拳行令、喝酒斗胜。
  两人运气不差,还有一张桌子未被人占据。两人落座叫过酒菜后,凌玉龙开始观察楼
上的客人。有了上次湘南第一楼的经验,他发觉在酒店只要留心,可以了解到很多东西,
此后一进店便开始注意、观察。
  粗粗一看,凌玉龙便对楼上三十余位客人有了大致了解。其中有三位客人比较惹眼,
看神态不象普通客人。一个是相距较远的中年文士,独占一桌,正自酌自饮,虽然衣着与
普通文士无二,但举止神态不象普通文士,普通文士没有那种气质。另外两个是年轻人,
离得较近,只隔一张桌子,年岁较大的三十左右,一身劲装,目中精光闪烁、脸上英气逼
人,另一个是气质和风度都很出众的锦衣公子。
  两个年轻人正在说话,虽然嗓门不大,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隔桌也能听清。劲装
汉子道:“逸林兄,比武招亲的事早已传遍江湖,怎么今天才到潭州?”敢情这位叫“逸
林”的锦衣公子是准备去衡州参加比武招亲。凌玉龙不由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位锦衣公子
果然丰神玉秀、俊逸不群,是位浊世佳公子。
  锦衣公子道:“小弟途中遇到了一点意外的事。”劲装汉子讶道:“什么意外的事?
”锦衣公子道:“金剑门副门主刘人杰被人宰了。”劲装汉子惊道:“什么,‘一剑断魂
’刘人杰被人宰了?”
  锦衣公子点了点头,道:“早些天在洪州附近见到不少金剑门剑士匆匆北上,你知道
,金剑门的人平常很少仗剑在江湖上行走,若没有大事,不可能三五成群地仗剑而行。小
弟见他们人人仗剑,而且个个表情严肃,行色匆匆,心中好奇,便跟踪打听。跟踪了近两
天,才得知,原来是他们副门主被人宰了,正在追查凶手。”
  劲装汉子道:“金剑门在江湖上也不是小门派,谁有这么大胆子,敢与他们作对?”
锦衣公子道:“凶手是谁尚未查出,只知道凶手也是用剑。”劲装汉子道:“刘人杰剑术
不亚于门主李开济,是有名的用剑高手,江湖上能在剑术上胜过他的并不多。”锦衣公子
道:“刘人杰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劲装汉子讶道:“一剑致命?”锦衣公子道:“正是
。从中剑的情形看,不是背后偷袭。”劲装汉子道:“一剑致命,那此人身手远在刘人杰
之上。”锦衣公子点了点头。
  劲装汉子思忖道:“谁能轻而易举将他摆平?”锦衣公子道:“江湖上有名的剑术高
手虽然不少,但能轻而易举将刘人杰摆平的并不多,而他们以往与金剑门都没有什么大的
恩怨,即使有冲突也不会要刘人杰的命。”劲装汉子道:“此人恐怕不是武林中的成名人
物。”锦衣公子点头道:“有可能。此人除了有一身出神入圣的剑术外,身后可能还有强
硬的靠山。”劲装汉子摇头道:“这倒未必。如果是为了出名,没有靠山也会找成名人物
决斗。”锦衣公子道:“如果凶手是为了名,金剑门就不用兴师动众地寻找了。”劲装汉
子点了点头,道:“也许凶手是刘人杰的仇家?”锦衣公子道:“如果凶手是刘人杰的仇
家,身后的势力也不会简单。”劲装汉子道:“这么说江湖上又有一番热闹了。”
  锦衣公子点了点,道:“文达兄,方才你说那擂台比武已经结束,但不知是那位少年
英雄入选?”劲装汉子道:“我也没有赶上这场热闹,今天途中遇上从衡州回来的朋友才
知道,据说是一个叫凌玉龙的少年高手入选东床。逸林兄,你若早来几天,这东床非你莫
属。”锦衣公子道:“这是缘分,兄弟无缘,即使早来几天也是枉然。何况天外有天,人
外有人,小弟这等身手在江湖上未必能排上号。文达兄,那位凌少侠是哪里人氏?”劲装
汉子道:“好象是潭州人。”
  锦衣公子沉呤道:“潭州人?姓凌的?”接着摇了摇头,显然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劲
装汉子道:“出道不久,不过,身手十分了得。那天‘毒狼’吕不凡去搅场子,结果一个
照面便惨败在他手下,并被废去武功。”锦衣公子惊异道:“一招便将‘毒狼’吕不凡废
了?”
  劲装汉子道:“当时我也怀疑,但有不少武林朋友在场亲眼目睹了,而且后面还有更
神奇的。”锦衣公子道:“又有高手上台肇事?”劲装汉子道:“正是,吕不凡刚下去,
岭南瘟神便跳上台来。”锦衣公子道:“岭南瘟神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他上台干什
么?”劲装汉子道:“为女婿梁刚报仇。半月前,凌少侠打伤梁刚,并废了他武功。结果
岭南瘟神只与凌少侠对了一掌,便跳下了擂台。”
  锦衣公子惊疑道:“如此说来,凌少侠的武功还在岭南瘟神之上?”劲装汉子道:“
岭南瘟神得理不让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难缠角色,他专程来找凌少侠算帐,如果凌少侠
的武功不在他之上,绝不会就此罢休。”锦衣公子道:“听你这么说,这位凌少侠确是位
了不起的少年高手。”劲装汉子道:“因为正因为如此,所以吴家让他免试过关。”
  锦衣公子奇道:“免试过关?”劲装汉子道:“是这么回事——”接着将擂台比武的
规则说了一遍。
  劲装汉子的话,使一旁聆听的凌玉龙惊骇不已,不知道吴家为何对外宣布自己入选东
床,暗忖道:“我们当天晚上便离开了衡州,在留给陈管家的信上也说得很明白,他们为
何还要对外宣布我已入选东床?难道第二天、第三天没有人过三关,才出此下策?”包大
鹏也感到奇怪,小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凌玉龙伸出食指压住嘴唇
,及时止住了包大鹏,并用眼神提示他不要出声,继续听隔桌的两人说。
  “客官,你们的酒菜来了。”这时,店小二送来了酒菜。凌玉龙拿过酒壶,斟上酒,
道:“大哥,喝酒。”两人喝完第一杯酒,便听锦衣公子道:“神拳王怡山,身手虽然了
得,但与岭南瘟神相比还是要略差一筹。岭南瘟神都被凌少侠一掌惊走了,王怡山自然不
是凌少侠的对手,吴掌门让凌少侠免试过关,实是明智之举。但不知这次擂台比武共有多
少人过了三关?”劲装汉子道:“只有凌少侠一人。”
  “只有一人?”锦衣公子奇道:“王怡山身手虽然不凡,但也不是顶尖高手,怎会只
有一人过关?”劲装汉子道:“因为擂台比武只进行了一天,那天除了凌少侠一人免试过
关外,再没有其他人过关了。”锦衣公子道:“擂台比武不是有三天,怎么只进行一天便
结束了?”劲装汉子道:“具体原因不清楚,反正众人第二天去看擂台比武时,吴府的陈
管家便宣布凌少侠已经成了吴府娇客。”锦衣公子道:“吴家一见便喜欢上了,看来这位
凌少侠是位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以后有机会倒要好好认识认识。”
  “噔、噔、噔”这时楼梯口传来响亮的脚步声,也许是声音比常人要重些,不少食客
将目光转了过去。
  楼梯口上来两人,既不是巨无霸,也不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前面是一个并不怎么
壮实的年轻人,看模样象是世家弟子,鲜衣锦带,手持折扇,五官虽然清秀,但神色十分
冷傲。少年身后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此人虽是中等身材,但穿着颇为醒目,四月天气
已经暖和,在外行走者,多数换上浅色衣服,此人却是一身黑色劲装,腰间还挎着一把带
鞘的大砍刀。
  这年头,江湖人多半带随身有兵器,但出入闹市时多半藏在包裹了,很少明目张胆挂
在身上,只有那些身手奇高,而又不怕招惹麻烦的人,才会带着兵器招摇过市。因此两人
一上楼,便引起了客人们注意,不少客人用惊异的目光盯着他们,说得正起劲的锦衣公子
和劲装汉子也中断了谈话,楼上一时鸦雀无声。
  少年扫视楼上一眼,道:“小二,有没有座头?”店小二早已惊动,急忙走上前来,
满脸堆笑道:“有,有,两位爷这边请。”一面说一面把两人往中年文士这桌引。
  少年眼睛一瞪,叱道:“你是聋子,还是瞎子?”小二莫名其妙,惶惶地道:“公子
爷,小的不知何处冒犯──”少年喝断了店小二的话,道:“你不是瞎子,难道没看到那
里有人?”
  小二这才明白对方要的不是座头,而是桌子,心里也很恼火,心想:“既然你是要一
张桌子,为何早不说明白?”但又不能表露,对方毕竟是客,只有继续装作不明白,道:
“公子爷,这里只有一位客官,还有三付座头。”少年狂傲地道:“要本少爷与穷酸同桌
?”小二道:“公子,只有这里还宽松一点。”少年道:“既然你要本少爷坐这里?那你
叫酸儒走开。”
  “这──”小二装作不明白原是希望对方明白是自己错了,谁知对方竟不讲理,提出
如此要求,一时为之语塞。好在他见多识广,头脑灵活,很快便恢复正常,依旧脸带微笑
,道:“公子爷,凡光临本店的都是客,小的怎能叫客人走开?公子爷,你先委屈一下,
将就将就,等会空出桌子,小的再替你更换。”小二已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不好惹,只有小
心应付。
  第三节
  少年不知是看上了这张临窗的桌子,还是看中年文士没有反应,老实可欺,固执道:
“不行,本少爷现在就要这张桌子。”中年文士这张桌子,位置很好,既可以饱览楼上的
一切,又可以欣赏窗外的街景,难怪少年看上它。
  少年太过强横,多数客人看不惯,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之色,那劲装汉子和锦衣公子
也眉头轻蹙。包大鹏早已不耐,若不是凌玉龙用目光止住,早发作起来。凌玉龙手持酒杯
,冷眼旁视。他知道中年文士和小二都不会吃亏,从中年文士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可以看出
,非但不是弱者,而且是位了不起的高手,更何况旁边还有冷眼旁观的劲装汉子和锦衣公
子。他相信最后吃亏的肯定是鲜衣少年,便没让包大鹏出头,使得包大鹏只有拿酒出气。

  小二见少年不可理喻,只好向中年文士求助,小心翼翼地对中年文士道:“客官,你
老能否将座移到这边来?”想要中年文士移到旁边那张只有两人的桌子上来。“不行。”
中年文士冷漠、干脆地答道,接着反问:“我为什么要移?难道吃白食?”果然不是软弱
可欺之辈。“不,不。”店小二连忙否定,道:“客官千万不要误会。”
  中年文士目射寒光,沉声道:“既然老子不是吃白食,为什么要老子走开?民以食为
天,告诉你,在老子未吃完前,谁也别想叫老子移动半步,谁要是不想吃饭,叫他滚出去
,不要在此扰人清兴、败人雅趣。”虽然穿着儒生装,可说起话来没有一点儒生的味道,
张口闭口是老子,活脱脱一个江湖豪客。
  少年闻言大恼,双目圆瞪,纵步上前,手中折扇往桌上一敲,道:“穷酸,你可是说
本少爷。”不少客人发现少年手中折扇这么随便一敲,桌上竟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小坑,不
由暗暗心惊,心道:这折扇若是敲在头上,不皮开肉绽才怪。
  中年文士却似未见,目光盯着自己手中把玩的酒杯,毫无反应。少年见中年文士不理
不睬,更为恼火,手中折扇指着中年文士,道:“穷酸,你敢藐视本少爷?”
  “这位朋友,何事动怒?”话音未落,从楼后走出两人。前边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壮实
青年,国字脸,剑眉虎目,鼻直口方,一身银色劲装,气宇轩昂,英气勃勃。青年身后是
酒楼掌柜,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叫人了。店小二见到银装青年后,低头
道:“少东主,你来了?”少东主道:“小唐,可是慢待了客人?”小二道:“小的不敢
,是──”
  “你是少东主?”鲜衣少年打断了小二的话。少东主道:“在下柳青,小店正是家父
所开,不知朋友有何指教?”鲜衣少年道:“你来了正好。给我将这穷酸赶出去。”柳青
道:“请问朋友高姓大名?”鲜衣少年道:“想盘道?本少爷姓吴,名英,乌江帮少帮主
,摧魂扇便是本少爷的绰号。”
  柳青脸色一怔,显然为对方身份和来历感到意外,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道:“原来
阁下是威镇夔州的乌江帮少帮主,恕在下眼拙,未能当面识荆,实在失礼,望少帮主海涵
。”吴英见柳青对自己客气,脸上不无得色,但神态更加嚣张,道:“不知者不罪,现在
将这穷酸赶走就行了。”
  柳青闻言脸色又是一怔,道:“少帮主,如果有别的事需柳某效劳,柳某倒是很乐意
。但你叫柳某将这位客人赶走,恕柳某难以遵命。进店即是客,小店靠客人们赏光才有生
意做,如果在下将客人们得罪了,那以后只有关门。少帮主,你与这位客官若有什么过节
,待客官用完餐,出了店,到外面你们再作了结。在店内,希望少帮主能给个面子,莫叫
柳某为难。”言辞恭谨,理仪兼备。
  吴英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叫道:“不行,这穷酸侮辱本少爷,现在就得滚蛋。”柳青
正色道:“阁下身为少帮主,应该知道,帮有帮规,店也有店规,凡是进入本店的客人,
就得遵守本店的规矩,请少帮主也不要例外。小店开张近二十年,从未有过将客人往外赶
之事,也不允许任何人将小店的客人往外赶。”
  少东家并非胆小怕事之人,没有因对方是乌江帮的少帮主,有乌江帮这个后盾,便假
以颜色。显然,前边对吴英客气,只是出于东家的礼貌而已。
  吴英见柳青不卖帐,十分恼火,狂叫道:“今天本少爷偏要将这穷酸赶走,你又能如
何?”柳青凛然道:“阁下不要太狂妄了。叫你一声少帮主,是因为你光临本店,是本店
的客人,尊重你,但不要以为你是乌江帮的少帮主,便可以予取予夺,横行霸道,这里不
是乌衣帮,也不是夔州,而是荆湖南路,潭州府。你赶走小店的客人,便是破坏小店的规
矩,毁损小店的声誉,砸小店的招牌,这,只要柳某在,决不会允许。”义正词严,话语
中透着一股英雄豪气,不少客人为之点头称许。
  吴英冷笑道:“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阻止本少爷行事?”柳青冷声道:“
在下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不怕事,道义所在,决不退却。阁下敢在小店闹事,自然有惊人
的技艺,柳某不知天高地厚,偏要捋捋虎须。”提步上前,两眼神光烁烁,直视吴英。几
位胆小的客人见状,匆匆离座下楼了。
  吴英对身旁的中年人道:“与这小子动手,弄脏了本少爷的手,赵舵主,你替本少爷
将他从窗口扔出去。”敢情黑衣中年汉子是乌衣帮的一名舵主。“属下遵命。”赵舵主恭
身应了一声,跨步上前,对柳青道:“赵某来陪阁下走几招。”不待柳青反应,左脚已出
,同时左手前探,抓向对方的肩井穴,右手直取丹田,从攻击手法和速度便可看出身手非
同寻常,那架势似乎真欲将对方从窗口扔出。
  柳青也不含糊,见对方来势迅疾,即以“金鸡独立”化解,随之式变“海底潜龙”,
右腿迅速攻出,直取对方下路。赵舵主忙以“扬清抑浊”相迎。也许是双方互不知底细,
一开始均没有放手施为,基本是点到为止。十几个回合过后,双方才开始全力施为,两人
身手相当,出手自然不会再保留,比斗也因此变得激烈起来。原静坐一旁观看的客人见状
纷纷起身离座,退避一旁,惟恐遭池鱼之殃。
  凌玉龙与包大鹏相距较远,依旧坐在桌旁观看,见两人不分高下,包大鹏轻声道:“
兄弟,你看他们谁赢的可能性大?”凌玉龙道:“很难说,两人势均力敌,一时三刻很难
分出高下。不过仔细看来,姓赵的可能要略高一筹。”包大鹏道:“这么说,这位少东主
会吃亏?”凌玉龙道:“姓赵的似乎有所顾忌,暂时还不敢全力以赴。”包大鹏低声道:
“兄弟,等会要不要插手?”凌玉龙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看情况再说。”
  多数客人停住了手中杯筷,有的甚至站起身来全神贯注地观看,只有中年文士与少数
几位客人不是很专注,但中年文士也放下了手中酒杯,只是目光不时要看看楼上其他客人
,凌玉龙和包大鹏谈话时,便不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斗了近三十个回合未见高下,少帮主吴英大为不快,眉头紧皱,手中的折扇微微
抖动,目中凶光闪烁,似乎准备亲自动手。果然,待赵舵主靠近他身边时,沉声喝道:“
赵舵主,你怎么搞的,这么久还没将这小子拿下,难道要本少爷亲自动手?”赵舵主闻言
身形微闪,退了一步,道:“让少帮主久等,属下该死。这次属下一定将他拿下。”接着
对柳青大吼一声:“躺下吧。”
  赵舵主的声音刚落,楼上突然传出“哎──”的一声痛呼,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似有硬物坠地。众人为之一怔,赵舵主刚扑上去,尚未与少东主交手,怎么会有痛呼声
传出?又怎么会有硬物坠地?众人尚未回过神来,陡听楼中有人大叫:“哪个王八崽子暗
算本少爷?给本少爷滚出来。”
  众人循声一望,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乌衣帮少帮主吴英在叫喊。此刻,他手中折扇不
见了,左手紧握右手手碗,凶毒的目光四处扫射。敢情遭到暗算,方才那痛呼声正是出于
他之口。
  赵舵主见状,急忙撇下少东主,上前道:“少帮主,被何物所伤,要不要紧?”吴英
怒斥道:“都是你这混蛋,还不给我看看,是哪个杂种在吃鱼?”赵舵主道:“是鱼刺所
伤?”吴英将受伤的手往赵舵主面前一举,叱道:“你没长眼睛?” 手腕上果然钉着一根
鱼刺,而且刺入很深,只有一小截露在外面。
  赵舵主道:“少帮主,鱼刺是不是有毒?”原来吴英的手碗已经肿起,鱼刺周围呈现
乌色,显然不是普通鱼刺。吴英喝道:“你快给我找出来,是哪个杂种。”
  楼上十几桌客人,吃鱼的有六桌之多,凌玉龙、中年文士、锦衣公子他们桌上均有鱼
,赵舵主一时无法看出谁最有嫌疑,但知道,鱼刺是从侧面射来,于是恭声道:“方才是
哪位高人,请出来说话。”他心里非常清楚,对方能用小小的鱼刺作暗器,并伤着身手不
弱的少帮主,身手绝非等闲,至少在他与少帮主之上,不得不前倨后恭,降低声调,改变
口气,软语相请。
  “教训那混帐小子的,是老子。”中年文士冷声道,但目光没有转过来。赵舵主微微
一怔,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中年文士道:“你没长眼睛就不要问。”吴英瞪着一
双凶毒而又略带惊疑的眼睛,盯着中年文士,似欲发作,然而鱼刺上的毒已开始发作,手
掌呈现出青紫色,必须运功压住毒性,这才未出声。
  赵舵主悚然道:“尊驾可是追魂秀士唐钰唐八爷?”中年文士道:“既然知道还问什
么?”正是追魂秀士唐钰。从赵舵主的神色可以看出,追魂秀士唐钰在江湖上不是普通人
物。
  包大鹏闻言脸色亦是一变,小声道:“兄弟,他是梓州唐家堡的人,是江湖上有名的
暗器高手。”凌玉龙略带惊异地点了点头,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乌江帮的赵舵主一提起唐钰
的名字便脸带惊惶,显然对唐钰十分了解。
  赵舵主道:“八爷,方才在下等有眼无珠,冒犯了侠驾,赵某在此代少帮主向八爷赔
罪,望八爷大人大量,赐给解药。”唐钰冷哼一声,道:“大人大量?你以为老子是为了
方才之事?”赵舵主又是一怔,惊疑地望着唐钰,似是不明白对方话意。唐钰道:“老子
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你睁大狗眼看看楼面,便知老子为什么出手,要不,问问你那混
帐少帮主。”
  众人闻言往吴英身前的楼面上看去,发现在柳青脚前五寸远的处有一闪亮的针形物,
斜插在楼面上,突出楼面不到一寸,不注意很难发现。柳青用力拔出,原来是一根长约四
寸的钢针,看钢针插入楼面的角度与方向,正是吴英所发。
  见到柳青手中的钢针,多数客人脸现惊容,谁也不知道吴英何时发出了如此凌厉绝伦
的钢针,坚实的松木楼板射入三寸,其劲力可想而知,若是射在人身上那还了得?一个个
内心震悚、不寒而栗。
  赵舵主见到钢针同样惊骇不已,但他惊骇、惶悚的不是吴英发出的钢针。钢针的秘密
他早已知道,在此之前两人有过配合,方才他一闪、一退、一吼,就是为了配合吴英。他
惊骇的是唐钰怎会知道钢针的秘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绝不可能及时制止。现在他感到
事情棘手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唐钰事先并不知道钢针的秘密,是在赵舵主与柳青久战不下、吴英表现不耐时
,发现吴英神色有异,同时手中折扇对着楼中两人,并随两人的身形移动,这才怀疑吴英
手中折扇可能有问题。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吴英手中的折扇不是普通的折扇,在吴英用折
扇敲桌子时,知道折扇的扇骨用精钢打造,可以作兵器使用。后见赵舵主闻言闪身、不进
反退,这才肯定自己的怀疑,赵舵主那一闪一退,柳青正好暴露在吴英的折扇之下。
  唐钰是天下有名的暗器名家,自然想到了对方折扇中可能藏有歹毒的暗器,吴英的叫
喊与赵舵主的闪退,可能是两人的一种默契,因此在赵舵主作势向柳青扑上时,他将扣在
手中的鱼刺射了出去,击在吴英执扇的手腕上。无巧不巧,此刻吴英正好扣动折扇上的机
簧,由于手腕中刺,手中折扇随之一震,折扇中发出的钢针失去准头,这才没射中对面的
柳青。
  “唐八爷惩罚得好!”叫逸林的锦衣公子一旁大声叫好。“对付这种无事生非、强横
跋扈,而又准备在酒肆中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应该这样。”赵舵主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也许是不清楚对方底细,虽然心中十分恼火,但言辞上仍不
敢过分表露。“是想找在下出气,还是想以后找麻烦?”锦衣公子不经意地看着赵舵主,
冷笑道。见赵舵主不言语,又道:“在下陈逸林,随时恭候大驾。
  赵舵主脸现惊容,道:“尊驾是万梅山庄少庄主?”陈逸林道:“你记得我叫陈逸林
就是了,有什么来找我,如果去万梅山庄,那是自找麻烦。”既未承认自己是万梅山庄的
少庄主,也未否认。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赵舵主没有发作,淡淡地道声:“赵某记下了。
”然后转过脸去,道:“唐八爷,方才的事是我家少帮主不对,不知八爷能否看在我家帮
主面上,赐给解药?”
  唐钰道:“看在你家帮主的面上?好,你叫阴风掌吴奎来。”“这——”赵舵主怔住
了。帮主远在千里之外,短时间内如何能赶到?解毒之事迫在眉睫,等帮主来不可能,远
水救不了近火。赵舵主无奈,只有硬着头皮道:“八爷,帮主远在夔州,能否——”唐钰
道:“那就叫你那混帐少帮主跪下磕三个响头。”
  赵舵主又怔住了。少帮主的性格、脾气他清楚,此刻要他下跪、认错,磕头求药,决
不可能。但是解毒之事不能再耽搁,一旦毒发,届时就算唐钰大发慈悲愿意给解药,也无
济于事了。过了半晌,赵舵主道:“八爷,这磕头谢罪之事能否让在下代替?” 唐钰的性
格、脾气他清楚,说出的话很难更改,但为了少帮主,不得不再次厚颜一试。
  唐钰冷漠道:“不行。”斩钉切铁,毫无商议余地。
  此刻,吴英的手掌已呈青紫之色。赵舵主知道,鱼刺上的毒已经扩散,如不赶快救治
,少帮主便会有性命之忧。赵舵主无奈,只有将目光转向吴英,道:“少帮主,你……”
吴英道:“你要本少爷向这穷酸磕头?做梦。本少爷就是死也不会向这穷酸磕头。”依旧
很桀骜。赵舵主道:“少帮主,这毒不解……”语近乞求,显然希望吴英能为了自己的性
命改变态度。当然也是为自己乞求,吴英与自己一道出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赵舵主
就只有以死赎罪。
  “少罗嗦。”吴英喝断了赵舵主的话,道:“他唐家的毒还要不了本少爷的命。”话
未落音,“嚯”地拔出了赵舵主腰间的大砍刀。赵舵主尚未弄清少帮主的用意,吴英已咬
牙切齿挥刀向自己的右肩砍去。“少帮主……”待赵舵主明白过来,出言制止,为时以晚
。刀光闪过,只听得“咔嚓”一声,接着鲜血四溅,整条右臂齐肩砍了下来。
  吴英的举动,出乎众人意外,一个个脸现惊容,就是陈逸林、唐钰也脸色微变,不少
客人惊呆了。凌玉龙亦感到震惊,没想到吴英对自己也这么狠。
  赵舵主急忙上前,在吴英肩部点了几下,止住伤口流血,道:“少帮主,你这是何苦
?”吴英道:“要本少爷向这穷酸磕头?做梦。”接着切齿道:“姓唐的,你给本少爷记
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断臂之仇,本少爷迟早会找唐家堡讨还。”丢掉手中的刀,
转身往楼下走去。赵舵主急忙上前搀扶。两人“咚、咚、咚”下楼走了,楼上留下一条断
臂、一把折扇、一把钢刀,以及被这连串变故惊呆了的客人。
  柳青对尚在惊愕中的小二道:“小唐,赶快将楼面收拾干净。”接着朗声对众人道:
“各位客官,请继续用餐,今天柳某请客。”招呼过客人后,径直来到唐钰桌前,抱拳行
礼,道:“小弟柳青见过唐八爷。方才幸得八爷及时援手,否则小弟命丧当场了。救命之
恩,不敢言谢,只期日后八爷能有用得着小弟之处。”唐钰道:“少东主不用客气,什么
救命之恩,希望日后不要再提,方才之事即使唐某不出手,也有朋友会出手。这种不知死
活的家伙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日后会更加狂妄、放肆。”
  柳青道:“难得唐八爷光临潭州,屈居小店,还有万梅山庄的陈少庄和这位——”手
指陈逸林同桌的劲装汉子,似是询问。陈逸林道:“这位是在江湖上有‘铜臂铁拳’之称
的周文达周兄。”柳青道:“原来是周兄,小弟久仰大名。三位当今江湖上屈指可数的英
雄今天莅临小店,是小店的喜事,也是小弟的荣幸,当好好庆贺。伙计,快备酒菜,我要
与三位贤兄痛饮一番。”
  唐钰浅笑道:“既然少东主热情好客,还有几位高人在此,何不一道请出?”“哦?
”柳青略显惊异,举目四顾。
  “哈哈……”随着一声朗笑,酒楼一隅,站起两位客人,其中一人道:“江湖传言无
人能在‘追魂秀士’眼下逃脱,今天一见,果然不假。”
  第四节
  两个衣着普通,一人五十左右,另一人年近四十,外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个
四十左右的中年脸色比较苍白,象是大病初愈。两人比凌玉龙早到,只是位置比较偏僻,
而且是背对这边,凌玉龙粗粗看了一眼,未见异常之处,便没有继续留意,现在仔细观察
,发觉两人气度确与常人不同,老者脸上神光奕奕,青年目中间或闪烁着精光。
  柳青疾步上前,抱拳行礼,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五十左右的客人笑道:“老
夫胡不鸣。这位是江湖人称‘落魄生’的罗柏老弟。”
  柳青喜道:“原来是一鸣惊人胡大侠与落魄生罗兄两位当面。两位大名小弟早已耳闻
,今日得见,荣幸至致。”胡不鸣道:“少东主客气了。”
  陈逸林与周文达亦起身上前与两人见礼,胡不鸣哈哈一笑,对陈逸林道:“令尊才是
当今武林的真正高手,胡某薄名,那是江湖朋友抬爱,怎能与令尊相比?”唐钰亦起身道
:“唐钰本想请胡兄喝一杯,又怕胡兄不给面子,故此未敢冒昧。”胡不鸣哈哈一笑,道
:“胡某担心追魂秀士不给面子才是真。”
  这时一位小二走上前来,道“少东主,酒菜已备妥。”柳青点了点头,冲五人一抱拳
,道:“五位后院请。”
  见此情景,包大鹏忍不住小声道:“兄弟,要不要过去与他们认识?”凌玉龙摇了摇
头。包大鹏奇道:“为什么?”他知道凌玉龙行走江湖的目的就是想见识天下的高手名宿
,证实自己一身所学,现在遇上了武林中声名极隆的五堡三庄的人,却又不去主动结识,
心里难免疑惑。凌玉龙道:“用什么身份与他们认识?”
  包大鹏一想,觉得凌玉龙的顾虑有道理,如果用真实身份与众人结识,他们势必会问
起衡州之事,现在自己尚弄不清吴家为什么对外宣布凌玉龙已入选东床,对方问起来不知
如何回答,如果用假身份与对方结识,则难逃巴结之嫌,日后对方知道了对两人声名也有
影响。于是,不再发问,也不再主动说话,言多必失,现在凌玉龙是江湖名人了,弄不好
会给他带来麻烦。
  酒醉饭饱后,两人离开望岳居。来到街上,包大鹏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感慨道:“想
不到五堡三庄的人今天竟遇上了两个,而且还遇上了神龙难见首尾的胡不鸣。”
  凌玉龙道:“大哥,你对他们知道多少?”包大鹏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唐钰成名
近二十年了,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特别是暗器功夫,据说目前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武
功在唐家堡排名第二,仅次于其堂妹唐蓉,身手究竟如何,我没见过,不清楚。陈逸林在
江湖上闯荡的时间还不长,他是万梅山庄的少庄主,有万梅山庄这个靠山,江湖上很少有
人找他麻烦,因此江湖上对他的武功评述不多,不过从方才他与周文达的谈话来看,身手
决不会一般。”
  凌玉龙道:“大哥,那位一鸣惊人胡不鸣在江湖上是不是很有名?”包大鹏点头道:
“一鸣惊人胡不鸣是个传奇人物,人如其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江湖上名气不比五
堡三庄的人低,武功深不可测,据说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得,轻功在江湖上也首屈一指
,大概只有你师傅能与之相比。”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接着又道:“大哥,那位铜
臂铁拳周文达,与落魄生身手如何?”包大鹏道:“铜臂铁拳这个名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能出道不久。不过从陈逸林的介绍来看,身手应该不会差。落魄生,这个名字我曾经
听人说过,据说是个比较难缠的角色,某些方面与岭南瘟神有些相似,想做某件事,不达
目的不会罢休。”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乌江帮是个什么帮派?”包大鹏道:“乌江帮是在夔州乌江
一带活动的小帮派,具体情况不清楚。”凌玉龙道:“难怪唐钰没将它放在眼内。”包大
鹏道:“乌江帮怎能与唐家比?兄弟,若不是怕他们提起衡州之事,今天倒是一试身手的
好机会。”
  凌玉龙道:“即使没有衡州这挡事,今天也不能找他们比试。”包大鹏道:“为什么
?”凌玉龙道:“他们刚与乌江帮结怨,去找他们比试,难免不将我当成乌江帮的人。”
包大鹏道:“可以找别的借口。”凌玉龙道:“找什么借口?难道无事生非,故意挑衅?

  包大鹏道:“你准备放过这次机会?”凌玉龙道:“现在看来只有如此。反正以后有
机会,即使不在江湖上相遇,我也会去唐家堡和万梅山庄,倒时自然会与他们见面,特别
是那位传奇人物胡不鸣,一定会找机会领教。”包大鹏点头道:“说的也是,只要你有心
,迟早会见面的,只是这场热闹不知要等到哪一天了。”凌玉龙道:“应该不会等太久,
待南宫云鹏之事了后,我会专程去拜访。”
  包大鹏道:“对了,兄弟,为南宫云鹏送信之事,你准备怎么处置?”凌玉龙道:“
小弟想亲自去沧州和苏州一趟。”包大鹏摇头道:“愚兄认为没有必要专程去。”凌玉龙
道:“大哥,大丈夫一诺千金,我们行走江湖更应重信守诺,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兄弟。”包大鹏打断了凌玉龙的话,道:“你误解了大哥的意思,我并不是要你不
遵守诺言。重信守诺,是男儿立世之本,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凡是承诺的事,不
管困难有多大,都必须办到,一诺千金,这个想法大哥与兄弟一样。我方才的意思是,将
南宫云鹏的死讯传出就行了,不一定要亲自去苏州或河北。”
  凌玉龙道:“大哥认为只要对江湖朋友宣布就可以?”包大鹏点头道:“请江湖朋友
帮忙传递消息,往往比你亲自传送更快,就象衡州擂台比武之事,你人还未到潭州,消息
已到了。”凌玉龙道:“江湖上消息传递虽快,但有时并不可靠,特别是有关生死这样的
大事,作为家人,如果没有得到证实,一般不会相信。而河北双槐堡的人即使是听到江湖
传言,也不会相信,除非是南宫世家亲自送去消息。但南宫世家在证实南宫云鹏确已不在
人世前,绝不会轻易送出死讯。”
  包大鹏点头道:“这么说,这趟苏州之行不能省?”凌玉龙道:“不但苏州之行不能
省,河北之行也不能省。”包大鹏道:“我看河北可以不去,只要将死讯送到磨剑山庄,
他们自然会及时通知双槐堡。”
  凌玉龙道:“如果时间允许,河北我们可以不去。但是,现在已四月底了,距八月初
八郭姑娘出阁只有三个余月了。此去苏州数千里,即使路上顺利,也要一个多月才能赶到
,这样,消息送到磨剑山庄已是六月了,而苏州到沧州又有数千里,待磨剑山庄将消息送
到沧州,恐怕已是七月底八月初了。”包大鹏道:“照你这么说,河北之行比苏州之行更
重要。”
  凌玉龙点头道:“不错。双槐堡是武林世家,江湖上肯定有不少朋友,女儿出阁是喜
事,一定会发喜帖给这些朋友。八月初八是郭姑娘出阁的日子,喜帖肯定会在七月底以前
发出,如果在他们发出喜帖后才将南宫云鹏的死讯送到,事情就麻烦了。要在喜帖发出前
将南宫云鹏的死讯送到,只有亲自去双槐堡。”
  包大鹏道:“你准备先去河北双槐堡?”凌玉龙道:“正是。”包大鹏道:“现在是
四月底,到七月底还有三个月,现在直接去双槐堡,应该来得及。”凌玉龙道:“如果路
上顺利,我想两个月应该可以赶到。”
  包大鹏道:“那苏州磨剑山庄?”凌玉龙道:“磨剑山庄可以迟一点。沧州到苏州有
数千里,郭家将女儿送到磨剑山庄,至少要个多月,新娘不到,磨剑山庄不会办喜事,磨
剑山庄办喜事的时间至少比双槐堡要晚个一、两个月,发喜帖也会比双槐堡晚,也许会等
新娘到了才发喜贴。”
  包大鹏道:“我们将信送到双槐堡后,再南下去磨剑山庄?”凌玉龙道:“小弟是这
么想。”包大鹏道:“这样也好。你正想会会江湖上的高手名宿,此行数千里,从南到北
,从西到东,沿途一定可以遇上不少高手,是锻炼的好机会。”
  潭州城东门外是小山田野交错的丘陵地带,这里的山实际只是平地上凸起的大土丘,
高不过数十丈,只因附近没有高山,这些大土丘也就成了山,村民的屋舍基本坐落在这些
小山旁。在距城数里的一座小山旁,有一个有着数十间房屋的独立大院,一条笔直的大道
直通大院。
  凌玉龙与包大鹏此刻正沿着这条大道向大院走来,未近大院,便听得院内犬吠声声。
来到大院前,两人停了下来,院门虽然敞开着,但两人不敢贸然进入。
  在门前站了片刻,包大鹏见凌玉龙仍在迟疑,道:“兄弟,是不是担心他们不记得你
这个侄儿了?”凌玉龙点了点头,道:“毕竟离开十几年了。”
  这时,院内走出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凌玉龙看了看老者,嘴巴张了一下,却又没有
出声。包大鹏知道凌玉龙不清楚对方身份,不敢冒昧招呼,上前道:“请问老丈,这里可
是凌云凌老爷家?”老者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两位从哪里来,找我家老爷有何事?”

  老者这一说,凌玉龙心里有底了,上前道:“晚辈凌玉龙,是凌老爷的侄儿。晚辈三
岁离开潭州,十余年了,今天是第一次回家,故此到了家门前尚不敢冒昧相认,这位是晚
辈的结义大哥包大鹏,今天特地陪晚辈来看望伯父他老人家,烦请老丈通禀一声。”
  老者看了看凌玉龙,道:“你是老爷的侄儿?十余年来,怎么没听老爷说过?”后面
这句话虽是自问,但两人知道,老者对此有些怀疑。接着老者又道:“你们等一下,容老
朽进去禀报一声。”返身进了大院。
  两人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不见老者出来,包大鹏不无担忧地道:“兄弟,我看你这位
伯父十之八九不会认你了。”凌玉龙道:“应该不会吧?”口里这么说,其实心里甚是紧
张,包大鹏说的正是他心里所担心的。
  包大鹏道:“你不是说你伯父很小气,而你伯母又很吝啬?你想想,你离开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提过你这个侄儿,这说明在他们心中你这个侄儿已经不存在
了。现在你突然出现,又无凭无据,他们会认?如果认了,偌大的家产就得分你一半,他
们舍得?想不分家产给你,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认你,反正你拿不出证据。”
  凌玉龙道:“应该不会这样吧?我虽然十几年未回来了,但毕竟是他的侄子,再说我
又不是回来跟他们要家产。”包大鹏见凌玉龙似是不信,不便再说什么,毕竟血浓于水,
只有附和道:“但愿我的猜测错了。”
  其实,凌玉龙心里对伯父母是否认自己根本没底。包大鹏说的有道理,如果伯父来个
不认,他毫无办法,父亲不在了,没有人能证明他就是十几年前离开的凌玉龙,只是心里
不愿相信。
  两人又等了一会,才见老者从院内出来。老者道:“请两位随老仆进来。”凌玉龙道
:“多谢老伯。”老者道:“侄少爷不必客气,老仆只是老爷的管家,叫福伯就是了。”

  两人随福伯走进大厅,一位脸白无须的锦袍老者微笑起身,迎上前来。福伯介绍道:
“侄少爷,这就是凌老爷。”凌玉龙疾步上前行礼:“小侄玉龙,叩见伯父。”凌云道:
“起来,起来。”
  凌玉龙站起身来,凌云仔细端详一番后,感慨道:“一转眼就是大人了,你伯父都不
敢认了。”然后又面对包大鹏问道:“这位是──”凌玉龙道:“这位是小侄的义兄包大
鹏。”包大鹏忙上前施礼:“大鹏见过老伯。”凌云道:“世侄不用客气。”接着,为凌
玉龙介绍了厅中其他人。
  厅中除凌云外还有两人,一位是五十余岁的富态妇人,她是凌玉龙的伯母王氏,王氏
脸上带着微笑,另一位是三十左右的青年,他是大堂兄凌志雄,凌志雄的表情充满惊喜。

  看着这一切,凌玉龙感到十分温暖,心底生出一种真正到家的感觉,原有的疑虑一扫
而空。包大鹏也为这种气氛感动,同时也为自己先前的猜度感到汗颜,觉得自己在以小人
之心度君子之腹。
  待凌玉龙上前见礼后,众人分宾主落座。凌云道:“贤侄,你父子这一去十几年,音
信全无,伯父还以为你父子把我们忘了?这十几年,你父子俩在何处安身?”凌玉龙道:
“伯父,家父已经过世。”凌云惊道:“我兄弟年纪轻轻,怎么会先我而去?他是什么时
候过世的?你怎么不捎个信给伯父?”凌玉龙道:“家父过世已十五年了,那时侄儿还小
,所以没有来信告诉伯父。”
  凌云道:“我兄弟年纪轻轻,身体又好,怎会英年早逝?”凌玉龙黯然道:“因我娘
之故。”凌云道:“贤侄,莫怪你伯父说得直,我早就与你父亲说过,你娘不是贤妻良母
,不要总是往外面跑。可你父亲就是不信,还嫌我嘴多,要是听我的话,莫天天想着练武
,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引到家里来,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唉──!”叹了口气,神色充
满伤感。王氏脸色也变得黯然。
  子不言父过,对于父母的行为凌玉龙不便评述,只有默默听着。
  过了片刻,凌云又关切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凌玉龙道:“承伯父垂询,
这些年侄儿与义父生活在一道。”凌云奇道:“义父?”凌玉龙道:“家父先前的结义兄
弟。”“结义兄弟?”凌云仍是满脸疑惑,显然不知情。凌玉龙道:“是先父成家前结识
的兄弟,与先父是生死之交。”
  凌云点了点头,道:“过的好吗?”凌玉龙道:“过得很好,义父待我如亲生儿子一
般。”凌云道:“你义父是干什么的,住在哪里?”凌玉龙道:“义父是悬壶济世的郎中
,住在湘乡西南的黄龙山。”凌云神色一怔,蹙眉道:“你们住在山里?”凌玉龙道:“
正是。义父为了让侄儿能够专心习武,特意住在山里。”凌云又奇道:“你也学武?”凌
玉龙道:“正是。先父生前最大的遗憾是武功不高,义父希望侄儿将来能为先父他老人家
扬眉吐气,所以从小便教侄儿练武。侄儿这次是第一次出山。”
  “哦!”凌云点点头,沉默下来。一旁的王氏插不上嘴,坐了一会,站起身来,道:
“你们慢慢谈。”离开了大厅。
  过了片刻,凌云道:“贤侄,你这次出山有什么打算?”凌玉龙道:“这次出山,一
是为先父雪耻解恨,其次是回老家看看伯父您老人家。”凌云又奇道:“为你父亲雪耻解
恨?”凌玉龙道:“伯父,您老人家知道,先父生性好武,但武功并不高,正因为如此才
被九嶷山的玉面飞狐梁刚气死。侄儿这次出山便是找梁刚算帐,为先父雪耻解恨。”
  凌云道:“那梁刚武功高强,一纵身便能跃过两丈的高墙,你敌得过他?”凌玉龙道
:“仗先父英灵保佑,侄儿已为他老人家雪耻解恨了。”凌云惊道:“你打败了梁刚?”
在他看来飞身跃过两丈的高墙是很了不起的事,因此对凌玉龙能打败玉面飞狐感到惊异。
凌玉龙知道伯父不会武功,无法评述身手的高低、优劣,笑了笑,没有回答。
  包大鹏一旁答腔道:“老伯,玉面飞狐的身手根本没法与你侄儿比,一个照面,就惨
败在你侄儿手下。你侄儿的身手在当今武林中可以说很难找到对手,若是去参加武试,头
名武状元非他莫属。”凌云笑道:“兄弟有后如此,可以含笑九泉了。”停顿了片刻,又
道:“贤侄,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凌玉龙道:“侄儿想到江湖上走走。”凌云皱了皱眉
,道:“以后是回湘乡你义父哪里,还是──?”凌玉龙道:“义父最近去了西南,因此
侄儿暂时不会回湘乡,以后等义父回来了,如果他愿意,侄儿想搬出来,山里毕竟没有外
边方便。”
  凌云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搬到外面来住?”凌玉龙道:“正是。”凌云点了点头,
也许是对凌玉龙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不再发问。一旁静静聆听的凌志雄乘隙主动询问起
来,凌云见状起身道:“你们兄弟好好聊聊,老夫失陪一下。”
  凌云走后,大厅里气氛登时活跃了许多。凌志雄与包大鹏年岁相当,比凌玉龙只大十
来岁,同属年轻人,说起话来少了不少约束,均显得比凌云在时轻松。凌玉龙离家时,凌
志雄已有十来岁,虽然分开十几年,凌玉龙当时的形象记不得了,但他还是记得有这么个
堂弟,因此对凌玉龙别后的一切很感兴趣。
  包大鹏想让凌志雄对凌玉龙有比较清楚的了解,不待凌玉龙开口,便主动替他介绍起
来,将从凌玉龙那里听来的,以及自己见到的,添油加醋地大说了一番,听得凌志雄神往
不已。不待包大鹏说完,凌志雄便插言道:“兄弟,既然吴姑娘品貌双全,为什么不答应
?”对凌玉龙推掉这桩他人梦寐以求的亲事,感到很不理解,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凌玉龙道:“大哥,小弟刚刚出道,没有什么作为,成亲还太早了一点。再说,她是
一位娇生惯养的千金姑娘,小弟无家无产,怎么养得起?”凌志雄道:“兄弟,这你就错
了,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有满十九岁了,十九岁完全可以成亲了。成亲后,有
吴家帮助,你干什么都能成功,根本不用担心养不起她。再说,她既然喜欢你,就不会在
乎你是贫是富,就象以前皇帝招驸马,有不少驸马爷家境比你更差,可是皇帝和公主并没
有嫌弃,就算你真的养不起她,她家那么富有,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凌玉龙道:“大哥,我一个男人,怎么能靠女人生活?”凌志雄道:“兄弟,这怎么
说是靠女人生活?她喜欢你,说明你有本事,何况你本就文武双全,正如你义兄方才所说
,将来也许能考个武状元,还怕将来养不起她?”凌玉龙知道大堂兄想的与自己所考虑的
相差甚远,一时很难与说清楚,不由笑了笑,道:“大哥,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说什么
也没用了。不过,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小弟一定会好好考虑。”凌志雄关切道:“
兄弟,现在讨房媳妇很不容易,日后如有这样的好机会,千万不要再错过了。”凌玉龙微
笑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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